陳立勛數(shù)了數(shù)剩下的人：能站起來的14個，輕傷能拿槍的7個，

重傷員11個——包括昏迷的李建國和燒得認(rèn)不出面目的老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溫婉，懷里的嬰兒皺巴巴的，像只沒睜眼的小貓，原主人的女兒，

此刻應(yīng)該還在南京的保育院，不知道父親已經(jīng)永遠(yuǎn)留在了閘北的戰(zhàn)壕里。“上尉，

鬼子的坦克又來了?！壁w明的聲音從觀察口傳來，帶著某種認(rèn)命的平靜。陳立勛爬過去，

看見三輛九七式坦克的輪廓在晨霧中浮現(xiàn)，

車身上的彈痕在探照燈下格外醒目——正是下午被擊傷的那三輛，此刻換上了新的履帶，

氣勢洶洶地碾過瓦礫堆，履帶碾碎青磚的聲響，像極了死神的腳步聲。

他摸了摸腰間的兩枚手榴彈，突然想起出發(fā)前旅長的話：“閘北不能丟，丟了閘北，

上海就丟了；丟了上海，全國的人心就散了?！贝丝?，

他終于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不是為了某個戰(zhàn)略點，而是為了讓身后的百姓相信，

中國軍隊還在打，中國人還沒屈服。“把燃燒彈準(zhǔn)備好?！彼穆曇粼诔快F中回蕩，

“等坦克靠近了，往散熱口扔。劉順，你帶兩個人去炸右側(cè)的步兵，他們沒了步兵掩護，

坦克就是瞎子?！鄙倌挈c頭時，陳立勛看見他把銀鎖摘下來，

塞進了日軍尸體的口袋——那個喊著“媽媽”死去的士兵，或許也有個等他回家的孩子，

銀鎖在他掌心留下的溫度，像極了母親的撫摸。第一輛坦克的履帶碾碎了陣地前的路牌，

“寶山路”三個字的殘骸飛起來，砸在陳立勛的鋼盔上。他聽見坦克內(nèi)部的通話聲，

通過觀察口清晰可聞，

突然想起在資料室看過的日軍坦克戰(zhàn)術(shù)：車長會在近距離打開艙蓋觀察。“瞄準(zhǔn)觀察口！

”他大喊著舉起三八式步槍，標(biāo)尺定在50米。當(dāng)坦克艙蓋掀開的瞬間，他扣動扳機，

子彈精準(zhǔn)地射入日軍車長的太陽穴，鮮血濺在潛望鏡上，形成一道猩紅的簾幕。

坦克突然失控，歪向一側(cè)，履帶碾爆了事先埋好的詭雷，爆炸的氣浪掀飛了炮塔頂部的機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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