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尖銳的起床號像一把鋒利的剪刀,直接把林野從美夢中剪成了兩半。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腦袋"咚"地撞在了上鋪的床板上。
"哎喲!"林野捂著額頭,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新兵蛋子,起床都不會?"魏國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伴隨著武裝帶抽在門框上的"啪啪"聲,"三分鐘,操場集合!"
林野手忙腳亂地穿衣服,結(jié)果把褲子穿反了,兩條腿卡在一個褲管里,像只被捆住的大閘蟹。他急得滿頭大汗,最后不得不像脫蛇皮一樣把褲子重新脫下來。
"林天才,你這是在表演脫衣舞嗎?"陳默一邊系鞋帶一邊調(diào)侃道。
"閉嘴!"林野紅著臉把褲子穿好,"我這是...這是行為藝術(shù)!"
等林野跌跌撞撞跑到操場時,其他新兵已經(jīng)列隊完畢。魏國強站在隊伍前面,臉色黑得像鍋底。
"列兵林野!"魏國強吼道,"你是在用蝸牛的速度向我展示什么叫慢動作嗎?"
"報告班長!"林野氣喘吁吁地站定,"我...我褲子穿反了..."
隊伍里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笑聲。魏國強的眉毛跳了跳,像是在極力忍耐什么。
"俯臥撐,五十個!"魏國強咬牙切齒地說,"就當是給你那'行為藝術(shù)'謝幕!"
林野趴在地上,一邊做俯臥撐一邊在心里把魏國強畫成了一只噴火的大蜥蜴。做到第三十個時,他的手臂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汗水順著鼻尖滴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洼。
"動作標準點!"魏國強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屁股,"屁股撅那么高,是想當靶子嗎?"
林野的臉"唰"地紅了。他咬著牙做完剩下的二十個,站起來時腿都在打顫。
早餐時間,林野端著餐盤,像只餓了三天的狼一樣撲向食物。他舀了滿滿一大碗粥,又夾了五個饅頭,正準備大快朵頤時,魏國強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
"列兵林野,"魏國強慢悠悠地說,"你知道部隊里吃飯的規(guī)矩嗎?"
林野嘴里塞滿了饅頭,含糊不清地說:"唔...細嚼慢咽?"
"錯!"魏國強一把搶走他的饅頭,"是'吃飯不說話,說話不吃飯'!"
林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早餐被沒收,欲哭無淚。他的肚子發(fā)出抗議的"咕嚕"聲,引得周圍的新兵又是一陣竊笑。
上午的訓(xùn)練是隊列練習(xí)。林野站在隊伍中間,努力模仿著前面人的動作。當教官喊"向右轉(zhuǎn)"時,他一個緊張,直接和右邊的陳默撞了個滿懷。
"哎喲!"陳默捂著鼻子,"林天才,你這是要謀殺戰(zhàn)友???"
"對不起對不起!"林野手忙腳亂地道歉,"我左右不分..."
魏國強走過來,手里拿著兩根樹枝。"來,"他把樹枝分別插在林野的左右口袋里,"左邊是'左',右邊是'右',記住了嗎?"
林野點點頭,結(jié)果一轉(zhuǎn)又錯了。魏國強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卷膠帶,在林野的左手背上寫了個大大的"左"字。
"現(xiàn)在總不會錯了吧?"魏國強無奈地說。
林野看著手上的字,突然靈機一動:"班長,要不您在我右腳上也寫個'右'?這樣更對稱..."
魏國強:"......"
中午的內(nèi)務(wù)檢查,林野的被子再次成為了全班的焦點。雖然經(jīng)過昨天的特訓(xùn),他的被子已經(jīng)勉強有了"豆腐塊"的雛形,但和其他人的比起來,還是像個發(fā)育不良的豆芽。
"列兵林野,"魏國強站在他的床前,表情嚴肅,"你知道你的被子像什么嗎?"
林野小心翼翼地說:"像...豆腐腦?"
"錯!"魏國強一把掀開他的被子,"像被坦克碾過的沙袋!"
全班哄堂大笑。林野紅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今晚加練疊被子,"魏國強宣布,"疊不好不許睡覺!"
下午的體能訓(xùn)練更是讓林野生不如死。三公里跑下來,他像條擱淺的魚一樣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魏國強走過來,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
"起來,"魏國強說,"剛跑完不能馬上躺下。"
林野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班長...讓我死一會兒..."
魏國強蹲下來,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巧克力。"吃吧,"他小聲說,"補充點能量。"
林野驚訝地接過巧克力,感動得差點哭出來。"班長...您真是..."
"閉嘴,"魏國強瞪了他一眼,"敢說出去我就讓你跑十公里!"
晚飯后是自由活動時間。林野坐在床邊,認真地練習(xí)疊被子。陳默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水。
"別太在意,"陳默安慰道,"我剛來時被子疊得比你還爛。"
林野感激地接過水杯:"謝謝...不過班長為什么對我這么嚴格???"
陳默神秘地笑了笑:"因為你是'特殊人才'啊。"
"什么特殊人才?"
"會畫畫的唄,"陳默壓低聲音,"班長說,要把你培養(yǎng)成全連的黑板報小能手!"
林野:"......"
他突然覺得手里的被子更重了。
晚上九點,熄燈號響起。林野躺在床上,渾身酸痛得像被大象踩過一樣。他偷偷從枕頭下摸出那截炭筆,在床板背面畫了個小小的魏國強頭像——當然,是Q版的,還給他加了對惡魔角。
正當他畫得起勁時,一只手突然從背后伸過來,一把奪走了炭筆。
林野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魏國強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班、班長..."林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在..."
"在畫我是吧?"魏國強冷笑一聲,借著月光看了看床板上的畫,"把我畫得這么兇?"
林野縮了縮脖子,準備迎接一頓臭罵。誰知魏國強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他。
"要畫就畫這個,"魏國強說,"連隊下周要出黑板報,你負責(zé)。"
林野接過本子,翻開一看,里面是連隊近期的訓(xùn)練計劃和注意事項。他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魏國強。
"班長...您這是..."
"閉嘴,"魏國強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來補充道,"畫不好就加練疊被子!"
等魏國強的腳步聲遠去,林野借著月光仔細翻看小本子。在最后一頁,他發(fā)現(xiàn)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魏國強站在雪地里,身邊是一群同樣年輕的軍人,照片角落寫著"鋼鐵七連,1982"。
林野輕輕撫過照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把照片小心地夾回本子里,躺下來,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在地上畫出一道銀色的線。林野想起白天魏國強偷偷給他的巧克力,還有那卷寫著"左""右"的膠帶。
也許,這個兇巴巴的班長,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可怕。
遠處傳來隱約的哨聲,林野慢慢閉上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