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澈然帶著朱有財穿過青石鋪就的廣場，陽光透過云層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修長。朱有財一路上東張西望，眼睛瞪得溜圓，時不時發(fā)出驚嘆聲："乖乖，這柱子比我們村口的老槐樹還粗！"
趙誠早已在殿前等候，見二人到來，臉上堆起和善的笑容。他身著靛青色長袍，腰間玉帶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趙師兄，這位是我同村的朱有財，他也想拜入宗門。"褚澈然恭敬地作揖，聲音清朗。
趙趙誠上下打量著這個憨厚的農(nóng)家少年，見他雖然衣著樸素，但眉宇間透著一股子靈氣，不禁暗自點頭。他捋了捋修剪整齊的胡須，笑道："剛才我已經(jīng)傳訊冷月師叔，師叔已經(jīng)應(yīng)允了，咱們這就去辦手續(xù)。"
外門執(zhí)事殿內(nèi)檀香繚繞，幾名執(zhí)事弟子正在案前忙碌。趙誠領(lǐng)著二人徑直走向最右側(cè)的登記處，那里坐著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修士。見是趙誠親自帶來的人，中年修士的態(tài)度立刻恭敬了幾分。
"姓名？"
"朱、朱有財。"少年緊張得直搓手。
""年齡？"
"十、十五歲零三個月。"
"籍貫？"
"寒州城云隱村。"
登記完畢，中年修士從身后的檀木柜中取出一塊淡青色玉牌，指尖凝聚靈力，在上面刻下"朱有財"三個工整的小字。玉牌表面泛起微微靈光，名字如水波般流動。朱有財看得目瞪口呆，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是你的身份玉牌，務(wù)必妥善保管。"趙誠將玉牌遞給朱有財，又取出一個青布包裹，"這里面是兩套外門弟子服，雖然大了些些，但可以改改。還有洗漱用具和《玄天導(dǎo)引術(shù)》基礎(chǔ)篇。"
最讓朱有財驚喜的是，包裹底部竟然也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下品靈石。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靈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映得他黝黑的臉龐都亮了幾分。
"這、這真的是給我的？"朱有財?shù)穆曇舳荚诎l(fā)顫。
趙誠笑道："冷月師叔特意囑咐的，說你初入仙門，需要這個打基礎(chǔ)。"
安排住處時，趙誠特意將朱有財安排在褚澈然隔壁。那是一間用青石石砌成的小屋，雖然不大，但窗明幾凈。推開雕花木窗，正對著后山的一片竹林，清風(fēng)徐來，竹葉沙沙作響。
朱有財站在門口，激動得手足無措。他放下那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裝著他娘連夜趕制的棉被和干糧，還有他爹珍藏多年的《三字經(jīng)》。包裹落地時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顯然分量不輕。
"澈然哥！這...這就是咱們以后的窩了？"朱有財?shù)穆曇衾飵еy以置信的喜悅，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了。他三步并作兩步撲向那張鋪著素色床單的硬板床，在上面打了個滾，又用力拍了拍床板，"嘿嘿，真結(jié)實！比我家那土炕都強！"
褚澈然倚在門框上，看著這個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伙伴，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窗外，幾只山雀落在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仿佛也在歡迎這個新來的小修士。
褚澈然把他那些心意滿滿的臘肉、臘腸和草藥處理妥當(dāng)，又監(jiān)督著朱有財從頭到腳洗刷干凈，換上了外門弟子服?？粗矍盁ㄈ灰恍?、雖然依舊胖壯但精神煥發(fā)的朱有財，褚澈然露出了笑容。他這位發(fā)小，終于邁出了這一步！
“好了，有財，”褚澈然拍拍他的肩膀，神色認真起來，“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玄天宗大衍坪乙字區(qū)的記名弟子朱有財了！距離那‘登天梯’試煉，”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還有兩個多月！”
朱有財剛還沉浸在興奮中，聽到“兩個月”這個遠超他預(yù)期的漫長時間，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隨即也繃緊了神情，用力點頭：“兩個月就兩個月！澈然，你教我！”
褚澈然看著朱有財眼中的信任與決心，心中早有定計：“登天梯考驗的是綜合實力，耐力、力量、應(yīng)變、意志！“”他眼神落在朱有財那身能勒緊衣服的腱子肉上，像在打量一塊好鐵，“胖子，你知道你最大的本錢是什么不？”
朱有財一愣，下意識摸摸胳膊：“力氣？”
“對！就是這一身老天爺賞的，山豬精看了都眼饞的力氣！”褚澈然語氣斬釘截鐵，“什么引氣、什么身法，那是要花時間水磨的功夫，咱缺的就是時間！但你這力氣，現(xiàn)在就是一塊天生的寶貝疙瘩！兩個月，咱別的不管，就干一件事：把這力氣練得更大、更猛、更會打人！把你的力氣，變成殺手锏！”
他握拳錘了錘朱有財壯實如熊的胳膊和胸膛：“尋常鍛體二三重的弟子，單論這身力氣和筋骨堅韌程度，恐怕都不及你！這是你的根本！”
朱有財挺起胸膛，咧嘴笑了：“那是！從小村里掰腕子摔跤，他們就沒贏過我老朱！”
“根基好，更要深挖！”褚澈然語氣嚴肅，“這三個月，我們的目標(biāo)，就是把這身力氣，練成你真正的殺手锏！至于內(nèi)息引導(dǎo)、身法技巧……循序而進，盡力而為！”
褚澈然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牛皮紙，在石桌上鋪開。朱有財湊近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還畫著些歪歪扭扭的圖示。
"我給你定下的訓(xùn)練計劃是——"褚澈然指尖點在最上方，"每日寅時起床，先練一個時辰的《玄天導(dǎo)引術(shù)》基礎(chǔ)篇。"
朱有財撓撓頭："這...這么早？"
"修仙之人，講究'采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褚澈然板著臉，"寅時乃陰陽交替之際，最宜吐吐納。我在村里時就發(fā)現(xiàn)，你雖然胖，但呼吸綿長，這是天賦。"
說著，他指向第二項："晨練后，我們?nèi)ズ笊狡俨枷碌暮?。你要在齊腰深的水里扎馬步，同時舉這塊青石。"他從床底拖出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表面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
朱有財?shù)刮豢跊鰵?，這石頭少說也有兩百斤。但看著褚澈然認真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重重點頭。
"午飯后，練習(xí)這個。"褚澈然指向紙上畫著的小人，那是個弓步步出拳的姿勢，"《玄天宗基礎(chǔ)拳法》第一式'開山勢'，每天五百遍。"
"五百？！"朱有財差點跳起來。
"嫌少？那就八百。"褚澈然嘴角微翹，"記住，不是胡亂揮拳，要配合呼吸，每一拳都要用盡全力。我在旁邊看著，錯一次加十拳。"
朱有財苦著臉，卻見褚澈然突然壓低聲音："傍晚時分，我?guī)闳€地方。"
"什么地方？"
"后山有個廢棄的礦洞，里面有條暗河。"褚澈然眼中閃著光，"河里有種黑鱗魚，力大無窮，最是磨煉人。你要做的，就是徒手抓魚。"
朱有財?shù)蓤A了眼睛："徒手？"
"對，不用任何工具。"褚澈然拍拍他肩膀，"趙誠師兄之前修煉時候發(fā)現(xiàn)這法子最能激發(fā)人的潛能。那些魚每一條都有幾十斤重，鱗片滑不留手，但若能抓住，對臂力、指力和反應(yīng)都是絕佳鍛煉。"
夜幕降臨，兩人簡單吃過晚飯。褚澈然從包裹里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褐色藥丸："這是淺淺之前托人給我?guī)У?'壯骨丹'，每天睡前服一粒，能緩解疲勞，強健筋骨。"
朱有財接過藥丸，鼻尖聞到一股辛辣氣味。他毫不猶豫地吞下，頓時覺得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四肢百骸，白天的疲憊竟消了大半。
"澈然，這...這是淺淺給你的！"朱有財感動得聲音發(fā)顫。
"少廢話，淺淺現(xiàn)在在閉關(guān)不知道你來了，不然也會拿一份給你的。"褚澈然別過臉去，"記住，這兩個月，一定要加油，咱們兄弟一起拼?。?
朱有財眼眶發(fā)熱，重重點頭。
第二天寅時，天還漆黑，褚澈然就毫不留情地把朱有財從被窩里拽了出來。兩人盤坐在屋前空地上，按照《玄天導(dǎo)引術(shù)》的指引，一呼一吸間，感受著天地靈氣的流動。
朱有財起初不得要領(lǐng)，但褚澈然耐心地糾正他的姿勢和呼吸節(jié)奏。漸漸地，朱有財感覺胸口有股溫?zé)岬臍庀⒃诰従徚鲃樱m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晨光微露時，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后山瀑布下。寒潭水汽氤氳，冰冷刺骨。朱有財剛踏入水中，就打了個哆嗦。
"堅持住！"褚澈然已經(jīng)站在齊腰深的水中，雙手高舉著更大的石塊，"記住，馬步要穩(wěn)如磐石，呼吸要綿長均勻！"
朱有財咬牙舉起青石，立刻感到雙臂發(fā)沉。冰冷的潭水讓他的肌肉陣陣發(fā)緊，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額頭青筋暴起。
一個時辰后，當(dāng)兩人爬出寒潭時，朱有財?shù)碾p臂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但奇怪的是，隨著體溫恢復(fù)，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力量在肌肉中涌動。
午后的陽光下，朱有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xí)"開山勢"。起初他的動作笨拙僵硬，但在褚澈然的嚴格指導(dǎo)下，漸漸有了模樣。到第三百拳時，他的拳頭已經(jīng)紅腫破皮，但他只是用布條纏住，繼續(xù)揮拳。
"呼吸！注意呼吸！"褚澈然在一旁厲聲喝道，"拳出如龍，力從地起！"
夕陽西斜時，朱有財已經(jīng)完成了八百拳。他的雙臂沉重如鉛，但眼神卻比早晨更加明亮。
"走，去礦洞。"褚澈然遞給他一條干糧，"邊吃邊走，節(jié)省時間。"
礦洞幽深曲折，暗河水流湍急。借著火把的光亮，朱有財看到水中不時閃過一道道黑影，速度快得驚人。
"脫了上衣，下去。"褚澈然命令道，"記住，不要用蠻力，要感受水流，預(yù)判魚的行進路線。"
朱有財剛踏入水中，就有一條大魚擦著他的小腿游過，那力量大得讓他差點站立不穩(wěn)。他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面。
第一次嘗試，魚從他指間溜走；第二次，他被魚尾拍中了胸口；；第三次...當(dāng)?shù)谑问『?，朱有財改變了策略。他不再急于出手，而是靜靜地站在水中，感受著水流的變化。
突然，他猛地出手，五指如鉤，竟然真的抓住了一條大魚！那魚瘋狂掙扎，力道大得驚人，但朱有財死死扣住魚鰓，任它在水中翻騰。
"好！"褚澈然在岸上喝彩，"就是這樣！"
當(dāng)朱有財終于把魚拖上岸時，他的雙臂已經(jīng)布滿抓痕，但臉上卻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回程的路上，月光如水。朱有財雖然渾身酸痛，但但心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澈然，我今天...好像摸到點門道了。"他喘著氣說。
褚澈然笑了："這才第一天。記住，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明天，我們再加量。"
朱有財沒有抱怨，只是重重地點頭。他知道，這兩個月的每一滴汗水，都將成為他登上"天梯"的基石。而身旁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正用最嚴厲也最真誠的方式，幫助他踏上這條修仙之路。
兩個晝夜，兩個月六十個日夜過去后。他們汗流干涸、血泡破裂又結(jié)成老繭，但身體里的酸痛始終未散；
褚澈然幾乎徹夜守護，如虎視眈眈般指點和陪伴，他體內(nèi)真元亦因這種極限壓榨愈發(fā)凝聚流轉(zhuǎn)，那金紋閃耀帶著深邃而穩(wěn)重暗金色澤。
此刻朱有財宛如煥發(fā)新生：
他渾身精悍得似經(jīng)過千磨萬煉后的巖石，每道肌肉線條猶如刀鋒斧鑿般銳利，其目光兇悍猶如饑餓中的猛獸；
呼吸低沉似巨獸轟鳴，每次深吸都仿佛將周遭空氣抽干；
一雙粗大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變形，由于厚厚老繭包裹形成，可謂錚錚作響；
身上的威勢再也沒有虛浮，一站立便宛若巍峨挺拔之塔。而一旦爆發(fā)，其蠻橫霸道之勢仿佛能震撼天地，讓人喘不過來。
體內(nèi)微弱但頑強活躍之靈氣，此刻已變得異常頑固堅韌，在強化至極致肌肉深處盤踞，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爆發(fā)力與超越常人的恢復(fù)速度！
趙誠叼著煙袋遠遠注視廢鐵場中兩個似乎永不停歇且充滿野性魅力的人影，其中揮舞巨錘并吼聲震動四方的朱有財，更是一幅駭人的畫面。他搖搖腦袋，自言自語：“乖乖……短短兩月真讓褚?guī)煹芙o雕琢出來了……這哪還是胖子，這是披人皮山魁啊! 登天梯上的那些小崽們可要遭殃了！”他的目光轉(zhuǎn)向站立如山般穩(wěn)健威嚴且散發(fā)濃烈存在感謝褚澈然，眼神充滿敬畏，“這小子的眼光及方法……實在佩服啊! 真龍即使擱淺灘，總會重新飛躍高空，也只待看結(jié)果！”
趙誠吐出一道煙圈，高聲喝道：“二位師弟，可以收工啦！”明兒早晨便是登天梯開啟的時候！”
聲音在空曠的廢鐵場上回蕩。褚澈然聞聲，手中的巨大鐵錘終于緩緩放下，發(fā)出沉悶的“咚”聲嵌入地面。他氣息微沉，身上的汗水在夕陽余暉下蒸騰起淡淡的白氣，暗金色的光芒緩緩斂入肌膚之下，只留下沉穩(wěn)如淵的氣場。
朱有財正完成他今天的最后一次爆發(fā)式舉錘練習(xí)，聽到喊聲，猛地將高舉過頭、沉重?zé)o比的巨錘砸向地面，砸出一個小坑，碎石四濺。他大口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隆起的肌肉上汗水晶亮，那股兇悍的蠻霸氣息尚未完全平復(fù)，雙眼精光四射，充滿了狂暴的力量感。
兩人剛剛直起身，還未來得及走向趙誠。一陣刻意的、拖著腔調(diào)的笑聲就從廢鐵場的入口處傳來。
“嘖嘖嘖……這是哪兒來的野人，在這里敲敲打打？動靜可真不小，莫不是要把咱們外門的廢鐵場拆了搭個豬圈？”
來人正是宋炎。他一身華貴的錦緞弟子服，腰間懸著玉佩，搖著一柄折扇，身后跟著兩名同樣衣著光鮮、神色倨傲的跟班。他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弄，目光如同打量牲口般在朱有財滿是汗水和塵土、筋肉虬結(jié)的身體上掃視，尤其在朱有財那布滿厚繭、骨節(jié)微微變形的手上停留，嘴角的譏笑更濃。
“喲，這不是咱們云隱村的養(yǎng)豬大戶朱少爺么？怎么，改行打鐵了？也對，這身膘，不干點粗活可惜了。瞧瞧這身上臟的……臭烘烘的，跟你那鄉(xiāng)下豬圈一個味兒！”宋炎身后的一名跟班立刻配合地發(fā)出刺耳的嗤笑。
朱有財剛剛停下劇烈運動，渾身氣血奔涌，兇悍之氣猶在。突如其來的惡意嘲諷像冷水潑在滾油上！宋炎提到“云隱村”，提到“豬圈”，更是深深刺痛了朱有財最在乎的出身和家人！
“你說什么？！”朱有財猛地轉(zhuǎn)頭，銅鈴大的眼睛瞬間充血，那股尚未消散的、近乎山魁兇獸的狂暴氣勢陡然升起！他喉間發(fā)出低沉的怒吼，像猛獸被激怒時的咆哮，周身筋肉肉眼可見地繃緊賁張，連空氣都仿佛為之滯澀了一瞬。
他下意識地向前踏了一步，地面仿佛都震動了一下。這一步邁得極大，幾乎帶風(fēng)，氣勢洶洶地就朝著那出聲譏諷的跟班撞了過去。他并沒有刻意要撞宋炎，目標(biāo)是那出口傷人的狗腿子，但宋炎好死不死正擋在那狗腿子前面一點！
砰——！
一聲悶響。
朱有財那如同精鐵澆鑄、足有常人大腿粗的胳膊，或者說半個臂膀，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避讓不及的宋炎胸口！
那一刻，宋炎感覺像被一頭狂奔的山豬當(dāng)胸懟了個正著！又像是被沉重的原木狠狠掃了一下！他臉上的嘲弄瞬間被驚愕和劇痛取代，“啊”地一聲痛呼，腳下根本穩(wěn)不住，“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狼狽不堪，幾乎一屁股坐倒在地，幸好身后的兩名跟班手忙腳亂地趕緊扶住他，才沒當(dāng)場出丑。
宋炎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涌，喉嚨腥甜，那身華貴的衣服肩膀處蹭了一大片灰，胸口被撞的位置火辣辣地疼，連那精心打理的發(fā)髻都歪了幾分。他臉上的表情從痛楚轉(zhuǎn)為震驚，繼而化作滔天的狂怒和難以置信的羞辱感。
“朱有財！你這該死的鄉(xiāng)下野種！瞎了你的豬眼？！”宋炎一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指著朱有財，因為憤怒和驚愕聲音都尖利得變了調(diào)，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你竟敢撞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叔祖是玄骨長老！你這頭蠢豬敢對我不敬？！你這是找死！”
朱有財站在原地，胸脯還在起伏，瞪著宋炎和他那兩名驚疑不定、明顯被剛才那一下嚇住的跟班，眼中怒氣未消。他知道自己不小心撞了宋炎，但宋炎的辱罵和他手下先前的刻毒嘲諷，讓他胸膛里的怒火熊熊燃燒，幾乎按捺不住想要上去給那張扭曲的臉來上一拳！
就在這時，一只沉穩(wěn)的手輕輕地按在了朱有財繃緊如巖石般的小臂上。
是褚澈然。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站到了朱有財側(cè)前方半步處，身體并未完全擋在朱有財身前，卻微妙地隔絕了雙方?jīng)_突升級的空間。他面無表情，目光平靜地看著宋炎，但那平靜之下蘊含的深邃與銳利，卻讓宋炎心頭莫名一凜，后續(xù)更加惡毒的咒罵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宋師兄?！瘪页喝坏穆曇舨淮螅逦貍魅朊總€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方才是誤會。有財收力不及，并非有意沖撞。至于言語……”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陡然轉(zhuǎn)冷，如同實質(zhì)的壓力落在宋炎及其跟班臉上，“宗門訓(xùn)令：弟子當(dāng)友愛謙和。張口‘豬玀’，閉口‘野種’，莫非……玄骨長老平日里，便是這般教導(dǎo)后輩行事處世的么？需不需要師弟我現(xiàn)在就去請教一下執(zhí)事殿趙師兄，看門規(guī)對此等肆意侮辱同門、有損宗門和睦之事，有何懲戒？”
褚澈然提到“門規(guī)”，提到“執(zhí)事殿趙師兄”，尤其是提到“玄骨長老教導(dǎo)”，這幾句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澆在了宋炎的怒火上。他再跋扈，也知道肆意辱罵同門、尤其還是在執(zhí)事殿弟子面前，傳出去對他和他叔祖名聲絕對沒好處。趙誠那老煙袋可不是吃素的，他剛才明著看戲，若是去告上一狀……
宋炎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指著褚澈然和朱有財?shù)氖种笟獾弥倍哙?，卻憋不出半句狠話。他惡狠狠地剜了一眼兇悍未消的朱有財，又死死盯了神色淡漠、卻眼神凌厲的褚澈然一眼，那目光恨不得生吞了他們。
“好！很好！褚澈然！朱有財！”宋炎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怨毒，“你們給我等著！明日的登天梯……哼！我要你們好看！我們走！”
他憤然甩袖，在跟班的攙扶下，腳步略顯不穩(wěn)卻又竭力維持著高傲的姿態(tài)，匆匆離開了廢鐵場，背影充滿了氣急敗壞。直到他們拐過路口消失，朱有財才猛地喘了一口粗氣，眼中的血絲緩緩?fù)嗜?，但捏緊的拳頭依舊青筋畢露，指節(jié)發(fā)白，顯然在極力克制著。
他轉(zhuǎn)向褚澈然，眼神復(fù)雜，有憤怒，也有后怕和感激：“澈然……剛才我……”
“沒事了。”褚澈然收回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看向宋炎離去的方向，眼神深處金芒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fù)了古井無波，“惡犬吠吠而已。明日……登天梯上，自會見真章?！彼牧伺闹煊胸旇F疙瘩般的肩膀，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準(zhǔn)備好了嗎？”
朱有財感受著褚澈然那平靜中蘊含的強大信心，又想起剛才自己那如同山岳移動般將宋炎撞飛的一步，胸中的憋悶和怒火漸漸轉(zhuǎn)化為更純粹的斗志。他重重點頭，甕聲道：“早準(zhǔn)備好了！明天……看我不壓扁那些不長眼的！”
兩人不再看宋炎離開的方向，轉(zhuǎn)身朝早已等待在遠處、臉上帶著些許玩味笑容的趙誠走去。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如同兩座即將踏上征途的鐵塔。
明日的登天梯，注定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