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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誰丟的?這是誰丟的?”
賀韞辰聽見我的聲音,皺了皺眉頭。
“若若有潔癖,嫌那東西臟,所以才扔了。”
他輕描淡寫地繼續(xù)說道:“你大喊大叫地干什么?”
我死死地咬著牙。
“賀韞辰,這是我爸的骨灰!”
賀韞辰臉上的表情一愣,似乎是有一瞬間的錯愕劃過。
但那錯愕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理直氣壯的冷漠。
“誰讓你放在這的?有毛病嗎?”
“那就活該被扔掉!”
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圈里打轉(zhuǎn)。
他明明是曉得的。
爸爸去世后,是我抱著這個罐子回來的。
我告訴過他,爸爸生前的遺愿,就是想看著我結(jié)婚,看著我過得幸不幸福。
所以我想把他擺在家里,一個能時時看到我們的地方。
賀韞辰當(dāng)時還抱著我,溫聲安慰,說都聽我的。
我怕他忌諱,也怕他不便,最后只把罐子放在了書房最不起眼的角落,用一塊干凈的絨布蓋著,從來沒有在客廳里擺放過。
他怎么會不曉得?
可現(xiàn)在,我爸爸最后的安息之所,就這樣被林若若當(dāng)成垃圾,丟到了垃圾桶里。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那個罐子,聲音都在打顫。
“誰讓你們動我的東西的?”
林若若像是受了驚的貓,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往賀韞辰身后躲,發(fā)出一聲尖叫。
“這是骨灰??!我剛剛還碰了,臟死了,快拿走!”
她臉上寫滿了驚恐和厭惡。
賀韞辰立刻將她護(hù)在身后,皺著眉頭,對我厲聲呵斥。
“聽見沒有?趕緊拿走!”
“不就是放到了垃圾桶里,你撿起來再裝回去不就行了?至于在這上綱上線的嗎?”
我再也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緒。
沖上前,揚起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扇了林若若一個巴掌。
林若若被我打得偏過頭去,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她的眼圈頓時紅了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看起來分外可憐。
賀韞辰眼底瞬間寫滿了疼惜
當(dāng)他的視線轉(zhuǎn)向我時,那疼惜又陡然變成了滔天的戾氣。
他紅著眼,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你打若若干什么?她又不是故意的!”
我看著他那副護(hù)著心上人的模樣,只覺得可笑至極。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動我的東西了嗎?”
我一字一頓,用盡力氣吼了回去。
“賀韞辰,那是我爸!”
林若若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唇,靠在賀韞辰的懷里,身體微微顫抖著,小聲地啜泣起來。
“對不起韞辰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
賀韞辰死死地咬著牙,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一般,瞪著我。
“給若若道歉!”
她扔了我爸的骨灰,卻要我給她道歉。
憑什么?
“要我道歉,可以?!?/p>
賀韞辰臉上的怒氣稍稍收斂,似乎以為我終于服軟。
我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開口。
“那你,讓她,先給我爸磕頭認(rèn)錯?!?/p>
我的話音剛落,空氣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一個夾雜著勁風(fēng)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我的頭被打得猛地偏向一側(cè),臉頰瞬間燃起一片火燒火燎的痛。
我看到賀韞辰赤紅著雙眼,胸膛劇烈地起伏。
“我平時還是太慣著你了,竟然給了你這樣欺負(fù)若若的膽子!”
我捂著自己迅速腫脹起來的臉頰,半天沒有出聲。
不是不想說,而是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堵住了,一個字都發(fā)不出來。
疼痛從臉頰蔓延到四肢百骸,可再痛,也比不上心口那片空洞的寒意。
賀韞辰見我這副樣子,眼中的厭惡更濃。
“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說完,便摟著林若若離開。
門砰的一聲被關(guān)上。
眼淚,終于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我伸出手,將那些灰白色的粉末捧出來。
沙啞破裂的聲音從我喉嚨里擠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
“對不起,爸爸?!?/p>
“我讓你失望了?!?/p>
我抱著那個失而復(fù)得的罐子,淚水再次無聲地滑落。
“我看錯人了?!?/p>
這五個字,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也徹底斬斷了我對這段感情,最后的一絲幻想。
做完這一切,我站起身,將我的東西全都打包再走。
我看著結(jié)婚證上,我和賀韞辰的笑臉,只覺得諷刺。
我將結(jié)婚證撕碎,扔進(jìn)垃圾桶。
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