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遇萬萬沒想到,齊安憶給他帶來的是當頭一棒。
“簽了約可以毀約,法務(wù)部擺在那里是干什么吃的,該付的違約金,一分都不會少他們的。”
對于岑遇的推脫,顧宴亭顯得極為淡定,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賠償違約金這種話,仿佛在他的眼里錢根本不是錢。
岑遇氣急,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無法接受已經(jīng)簽好的訂單要毀掉給別人。
“那個合作伙伴,我們已經(jīng)合作十多年了,這批貨是他們緊缺的,合同早就簽好了,違約給公司帶來的代價不止是賠償一筆違約金,還可能失去一個重要的伙伴,其他訂單都要受影響?!?/p>
岑遇忍著心里的憤怒,試圖將輕重緩急講給顧宴亭聽。
齊安憶卻在一旁聽進去了,他當即開口了:“對不起,都是我意氣用事犯下的錯。不需要毀約,我跟領(lǐng)導(dǎo)那邊說一聲,挨一頓罵就沒關(guān)系了?!?/p>
如果真能這么做就好了,可岑遇知道顧宴亭的脾氣,他的決定,一般很難更改。
果然,顧宴亭敲了敲桌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岑遇:“我是你的老板,你的上司,我的決定你只需要執(zhí)行,不需要做別的,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此時的岑遇,突然感覺到一陣疲倦。
停頓了幾秒,他才勉強有力氣回話:“好,我這就聯(lián)系別人去做?!?/p>
齊安憶還想拉住岑遇,岑遇下意識閃身避開了。
他走出去,先給法務(wù)打了電話,然后他們?nèi)M合同,緊接著,就開始在手機聯(lián)系人里搜尋跟這個領(lǐng)域有關(guān)系的客戶。
“王總你好,我是岑遇,是這樣的,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一下您……”
“陳總,好久沒約您吃飯了,什么時候我們再吃一頓,聊一聊您最近忙的這一塊……”
“劉姐,我是小岑,您還記得嗎,哎,是這樣的,我聽說您公司最近也在做新能源,我有點事想麻煩一下您……”
…………
不知道打了幾個電話,岑遇感覺他的聲帶都嘶啞了。
他不希望還沒努力,就要選擇放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批貨注定要給齊安憶,岑遇只能自己找貨源。
合作了十多年的老朋友,且多次合作都很愉快,雙方秉著的是誠實原則,岑遇心里很清楚這批貨對合作伙伴有多重要,那他就更不能放棄了。
可惜,手機聯(lián)系人里有那么多人,能幫上他忙的卻一個都沒有。
岑遇趴在辦公桌上,一天沒有進食,竟然沒覺得餓。
他在努力地回想,除了手機里的這些聯(lián)系人,還有沒有其他人可以幫他的忙。
顧宴亭的公司不主要做這一塊,岑遇能用的人脈有限,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主意。
明天就是工作日,也是雙方交接的日子。
岑遇希望能趕在這之前,為對方挽回一些損失。
這批貨要是交不上,對方是我的影響,比他們還要大,說不定要掉很多血。
坑老朋友這種事,岑遇還不屑去干。
既然腦子里想不到,岑遇只能用雙腳去探查,去詢問。
可直到深夜,他依舊一無所獲。
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岑遇心中被挫敗填滿。
他回到家,房間里正亮著燈,顧宴亭又來住了。
此刻的岑遇,不想再跟顧宴亭多說一句話。
他飯都沒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換了一身衣服,拿起鑰匙就打算出門。
床肯定會被顧宴亭占據(jù),岑遇沒打算再擠沙發(fā)。
他不是沒有錢。
“誰讓你走的?”
看岑遇動作迅速地收拾完自己,正要離開,顧宴亭叫住了他。
岑遇有些無奈,他只能停下來,回頭看著顧宴亭:“顧總,您是還有其他安排嗎?”
比起岑遇的疲憊,顧宴亭甚至可以用容光煥發(fā)來形容。
岑遇心想著通過這個訂單,顧宴亭肯定能追回齊安憶了。
這個訂單的含金量能夠讓齊安憶更上一層樓,也能讓他們的感情更進一步。
“沒什么安排,不過你好像忘記了,你今天還沒給我做飯。哪怕你走,也要先把飯給做好,這是你的基本職責,你總不該忘了吧?”
岑遇原地停頓了片刻,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菜端上去,他看著顧宴亭動筷子,一點胃口都沒有。
此時的他只希望顧宴亭能快點吃完,他刷完碗,然后他離開這個家,找個地方好好想想,應(yīng)該怎么跟合作伙伴交代。
可顧宴亭偏偏吃得極慢。
等他快要吃完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大黑了。
“我聽公司的人說,你打了一天的電話,還跑去外面考察了,考察出什么結(jié)果來了嗎?”
岑遇微微閉了閉眼睛,他的聲音此時的沙啞還沒有徹底褪去:“沒有,他們的訂單也緊缺?!?/p>
“嗤,”顧宴亭聽得挺高興,“那你這是又當了一天的冤大頭,什么都沒做成?!?/p>
岑遇沒否認他,他說的是對的。
“齊安憶都知道求我,作為你的上司,你卻不知道來找我求助,我是該夸你獨立自強,還是該罵你思想愚鈍?”
顧宴亭從小到大接觸的就是上流的圈子,隨隨便便說句話都是某個商界的大佬。
他的人脈極廣,資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可這些跟他岑遇有什么關(guān)系?
岑遇當然知道,這件事要是由顧宴亭出面,可能他很快就能解決了。
可他在齊安憶找到他的時候,選擇把岑遇叫來,選擇把岑遇簽好了的單子搶過來,拿給齊安憶。
他明明有其他門路,去調(diào)其他的貨源。
可他沒有,他就是要讓岑遇難做,讓岑遇在他的商業(yè)伙伴面前抬不起頭。
他的目的如此明顯,岑遇不是受虐狂,更不喜歡自討苦吃。
他又怎么敢麻煩顧宴亭?
岑遇面無表情地望向顧宴亭,顧宴亭正背對著他吃飯,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轉(zhuǎn)過身來,笑著看他。
岑遇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眼神很平靜。
“怎么了,我的問話讓你回答不上來了?”
“我知道我的地位,我不能給您添麻煩。”岑遇微微垂下了眼眸。
“很好,這么多年過去了,你越來越識時務(wù)了。你說的沒錯,有了麻煩,不要找我,”顧宴亭的聲音里帶著某種難言的情緒,“找我我也不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