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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從窗欞的裂縫擠進來,在羅玉富脊背上切出斑駁的光帶。十余塊淤傷在昏暗中泛著不同色澤:肩胛處新添的紫紅像熟透的李子,腰間陳年的青黃似霉變的茶餅。羅玉水將油燈捻暗三成,火光正好能照見傷處,又不至于驚醒淺眠的兄長。
藥杵撞擊銅臼的聲響驚起檐下夜梟。玉水數著臼底接骨木籽——三十粒配三兩蛋清是老醫(yī)師的秘方。當她轉身取陶碗時,發(fā)現昏迷中的玉富正無意識抓撓后背的傷口,指甲縫里已沾了血絲。
"哥!"輕呼一聲,扣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腕,指尖觸到脈門處細密的繭子。這是常年握石鎖磨出的印記,現在愈發(fā)厚實。
細心的為兄長處理傷勢,今日雖是只和王武對戰(zhàn),但傷勢卻比之前都要嚴重。
她將棉帕浸入藥酒,刺鼻的辛辣味驚醒了昏睡的少年。
見他醒了,玉水小聲道:“別亂動,還沒處理完?!?/p>
燭光搖曳,羅玉水靜靜地處理傷勢。
“呼~~,不愧被稱為清風鎮(zhèn)第一的王武,確實是夠硬啊?!绷_玉富道。
“嗯,看的出來,王武的招式比你的更簡練,強勁。”玉水邊擦拭邊說著。
“不過有個好消息?!绷_玉富忽然從褲管摸出塊青石板,獻寶似的舉到妹妹眼前:"你數數這些環(huán)痕!"
“斯~~”
他的話被腕間突如其來的刺痛打斷。玉水正用銀針挑開他掌心的血泡,膿水順著針尖滴入陶盆,在寂靜的夜里發(fā)出細微的嘀嗒聲。
"現在知道疼了?"玉水手腕翻轉,棉團在淤青上畫起螺旋,"那時和王武對拳時的威風呢?"
“不算,你搞偷襲?!绷_玉富尷尬一笑,“你數數?!痹俅潍I寶似的舉到妹妹面前。
月光勾勒出石板表面七道同心圓紋,最外圈的裂痕還沾著兩年前的血漬。這是入學時沒人都發(fā)有的一個,經過特殊的煉制,滴入自身的鮮血,順身攜帶,能顯示自身鍛體的等級。
玉水還記得那日兄長舉著腫脹的右拳傻笑,指節(jié)血肉模糊卻硬說是在后山摔的。
"第七重了。"
“恩?~哥哥都你七重了?”羅玉水吃驚的用玉手掩住那紅唇,驚訝道。
玉水接過這青石板,仔細的數了一遍又一遍,不敢置信。
清風小學是四年制的,四年后不論學得如何,都會結束這里的學業(yè)。在此期間如果能修煉到突破練體能夠引元入體話,可以得到一封學院推薦信,直接到城中的學院學習,那里有更多的修煉資源。
但像這種小地方資源缺少,只能用傳統(tǒng)的方式錘煉。雖是靠近山林,但伙食都是有獸肉的。但這種方式效率還是太低了。
所以只要突破到鍛體高階,在學院四年期滿時可以到城中學院的分院學習。所以羅玉水看到大哥突破煉體七重時也很是高興。
不由想起那日先生所說的話:
當時就先生說時,有人提出不解,既然七重可以去分院,為什么不在突破七重時就去呢,那里有更好的資源,能更快,更多的人突破到元者吧。
先生卻是搖頭:“鍛體只是最基礎的,每個人都能達到鍛體九重,只要用心,只要努力,無非是早晚得問題,但是能引元入體,突破到元者的卻是百不存一?!?/p>
“況且,你們還有各種基礎知識要學,識文斷字,歷史古籍,藥材妖獸......你們不能突破為元者,說明你們的天賦不值得更多的資源培養(yǎng)。?!?/p>
.......
“呼~,終于突破了呢。”羅玉富眼光火熱,激動不已。
“妹妹,看到沒,我不僅沒事還突破了呢,不用為我擔心了?!币娒妹糜袼彩菨M臉歡喜的樣子,羅玉富在妹妹眼前晃了晃那手背,乘機寬慰道。
羅玉富的話打斷羅玉水的思緒,加快了處理傷勢的速度。
她半咬薄唇,她心中明白,當哥哥做出這決定時,就不可避免會受傷。她能做的就是為哥哥調制膏藥,使之能盡快的恢復好,盡快變強。
“嗯,我知道哥哥你厲害,但還是要小心行事?!庇袼p聲說道,羅玉富有多么努力,受過多少的傷,她都看在眼里。
如果是朋友,不,就算是普通同門,相互間比武切磋也是可以共同進步的,可為什么非要這樣,為什么非要欺凌于我哥哥……為什么……想著想著,眼底又泛起淚花。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玉富哥哥,晚安?!绷_玉水不想讓哥哥看到她流淚,垂著頭說完便推門離去。
夜幕懸掛,明月漸漸爬上枝頭,時間不知不覺間都來到了深夜。
月很明,夜很靜,樹影錯錯的學院中空蕩一片,少了許多的生氣,有的也只是那吹來的徐風,帶來些許生氣的同時,讓羅玉水感到更多的卻是凄涼。
羅玉水漫步在學院里,來到哥哥對戰(zhàn)的操場上。仰頭靜靜的望著那輪明月,不知在想什么,只看見她微紅的雙眼逐漸變得漠然,變得冰冷......
……
王家
宅門嵌著赤銅熔鑄的虎頭吞環(huán),門釘皆用未打磨的赤銅礦晶鑲成??邕^三尺高的火山巖門檻,腳下青磚摻著礦渣,在陽光下會泛出細碎金紅。
此時,在書房內,王烈山正望著眼前,青玉沙盤里凝固著家族百年開采礦道模型沉思著。
吱~~
屋門打開,王武邁步走了到沙盤前。
“爹,我要變強,竟然沒打過羅玉富,我不服。”王武頂著紅腫的那張臉,對著父親說道。
沉思的王烈山終是被打斷,抬頭就要訓斥?!澳氵@混...”看著兒子腫脹的臉以及那布滿塵土的外衣,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那里。
“哪個混帳敢打我兒子,是誰。”王烈山頓時大罵,但又想起兒子提到了羅玉富,那個孩子他知道,幾年前來到清風鎮(zhèn),自己兒子做的事自己也知道,還告誡王武要懂分寸。
“跟我說說具體怎么回事,是他家人找你來了。”王烈山心中想,雖然自己兒子有想變強的心是好事,但如果對方家中長輩出手的話,就別怪他出手懲治了,他王家在鎮(zhèn)上風評很好,但不代表他王烈山是老好人。不然也不會由著兒子所做的事了。
“那倒沒有,就是羅玉富那小子.......”王武便將今天的事大致給父親講了一遍。
“好小子,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