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波港,巡檢司王大人的府邸,正廳。檀香裊裊,紅木桌椅擦得锃亮,
幾盆名貴的蘭草擺在窗邊,顯出幾分雅致。然而,這精心營造的氛圍,
卻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攪得稀碎。王大人,一個身材微胖、穿著官服的中年人,
此刻正站在廳堂中央,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他臉上堆著極其恭敬、甚至可以說有些諂媚的笑容,對著面前的兩位不速之客,
連連拱手:“哎呀呀,二位大人駕臨,下官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那笑容僵硬得像是用膠水粘上去的,皮笑肉不笑,眼角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他面前站著的兩人,與這官邸的氛圍格格不入。皆是一身利落的黑色緞綢勁裝,
腰間懸掛著一塊古樸的腰牌,上面并非尋常官府的標識,
而是紋著一只面目猙獰、說不出名字的走獸圖案。這身打扮,
以及兩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硬氣息,讓王大人心頭直打鼓。
尤其是為首的那位,年紀不大,約莫二十七八,面容冷峻,
眼神尤其嚇人——明明看著淡然無波,卻偏偏透著一股子能把人凍僵的森然寒意,
仿佛隨時能從里面抽出兩把冰刀來。另一人則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半步,如同影子一般,
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鎮(zhèn)妖司!王大人心里哀嚎一聲。這幫煞星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瀾波港?
而且還一大早就找上門來!“不必麻煩了,王大人。”為首的黑衣人開口了,聲音平直,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讓王大人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目光落在王大人身上,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他心里那些彎彎繞繞?!白蛞怪拢覀円呀?jīng)知曉。
”王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骸鞍??
昨夜……昨夜下官帶人查抄了一處走私窩點,在城西的舊倉庫,倒是抓了幾個不開眼的小賊,
繳獲了些……呃,尋常貨物?!彼滢o,不敢細說,生怕哪里說錯了觸怒了這幫閻王。
“尋常貨物?”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帶著明顯的譏誚,“王大人可知,
就在貴屬追查那些‘尋常貨物’,鬧出偌大動靜的時候,我們的人,
正在追蹤一只成了氣候的耗子精?”“耗……耗子精?!”王大人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
足以塞進一個雞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走私就走私,怎么還跟耗子精扯上關(guān)系了?
瀾波港靠海,有魚精蟹怪的傳說也就算了,這耗子精是怎么個路數(shù)?難道是米倉成精了?
黑衣人似乎很滿意王大人的反應(yīng),慢條斯理地繼續(xù)說道:“那孽障狡猾異常,我們布控多日,
昨夜眼看就要將其擒獲,卻被貴屬的喊殺聲驚動?!彼D了頓,森然的目光再次掃過王大人,
“就在我們馬上要追查到那只耗子精藏匿之處時,
‘正巧’碰見王大人的人馬在倉庫外圍追堵,聲勢浩大,火光沖天。”“結(jié)果,
”他加重了語氣,“那孽障趁亂遁入地下水道,跑了。”最后,
他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平淡口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總結(jié)道:“屬實是……意外。
”意外個屁!王大人心里破口大罵,這分明是在興師問罪!什么叫“正巧”?
什么叫“意外”?這話說得,好像他王某人是故意放跑了那什么耗子精似的!天地良心,
他昨晚是接到了線報,說福爺那伙人要干一票大的,這才帶人去堵截,
想著撈點功績(和油水),誰知道會撞上鎮(zhèn)妖司辦案?還他媽是抓妖怪!這下可好,
功績沒撈著,油水沒刮到,反而惹了一身騷,還得罪了這幫最不能得罪的煞星!
王大人只覺得兩腿發(fā)軟,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后背的官服。他連忙躬身,
姿態(tài)放得更低:“這……這……下官萬萬不知!下官該死!竟無意中驚擾了鎮(zhèn)妖司辦案,
耽誤了各位大人捉拿妖孽,下官罪該萬死!還請大人明察,下官絕無……”“行了。
”黑衣人擺手打斷了他的請罪,語氣依舊冰冷,“事情經(jīng)過,我自會如實上報。
至于王大人是否有意……上面自有判斷?!薄按耸拢視蠄?。”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
如同六記重錘,狠狠砸在王大人的心口上。上報?報給誰?鎮(zhèn)妖司可是直屬朝廷的特殊機構(gòu),
權(quán)力極大,他們的報告,分量可比他這個小小的巡檢司官員重多了!
這要是被定性為“失職”甚至“包庇妖邪”,他這頂烏紗帽怕是戴到頭了!
王大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為首的黑衣人不再看他,
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同伴道:“走吧,此地濁氣沖天,沒什么好看的。”說完,
兩人便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轉(zhuǎn)身離去,留下王大人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正廳里,
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滿身的冷汗和無盡的恐懼。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
昨晚福爺那伙人為什么跑得那么快,準備得那么充分了。
他們恐怕早就知道自己被鎮(zhèn)妖司盯上了!而他王某人,就像個傻子一樣,興沖沖地撞了上去,
不僅成了別人的擋箭牌,還惹來了天大的麻煩,不過,王大人怕的不是妖怪,
而是怕朝廷發(fā)現(xiàn)他私通蓮花教,顯然,他被蓮花教坑了。瀾波港的水,不僅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