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囚刀焚念
劇痛從手腕處的刀傷蔓延至全身時,方耀猛然睜開眼。入目是青灰色石頂,水珠順著凹凸不平的石壁滴落,在地面積成淺灘——這是萬刀宗的刀牢,墻壁里嵌著十九柄斷刀,刀氣交織成網(wǎng),正源源不斷地抽取他體內(nèi)的焚炎之力。
“醒了?”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方耀轉(zhuǎn)動脖頸,看見石階上站著一名白衣女子,腰間懸著柄纏滿青藤的細刀,發(fā)間別著半枚殘破玉墜,正是萬刀宗圣女蘇挽月。三日前在青河郡,他曾在昏迷中見過這道身影,當時她正用清風刀意壓制他體內(nèi)暴走的焚炎。
“圣女殿下?!狈揭珦纹鹕习肷?,發(fā)現(xiàn)手腕被鐵鏈鎖住,鐵鏈上刻著細小的刀紋,正是萬刀宗用來禁錮刀修的“鎖魂鏈”。他試著運轉(zhuǎn)刀魂,卻發(fā)現(xiàn)掌心的赤鱗紋黯淡無光,仿佛被什么東西封印了。
蘇挽月緩步走下石階,裙擺掠過積水卻未沾濕分毫:“方耀,青河方氏庶子,焚心刀魂傳承人,父親方震乃當年刀冢守墓人后裔……”她忽然駐足,目光落在方耀胸前的鱗紋上,“萬刀宗典籍記載,焚心刀魂與焚天老祖同源,而焚天老祖……”
“是你們?nèi)f刀宗聯(lián)合刀冢圍殺的刀魔?!狈揭涌?,聲音里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起父親在密道里的背影,想起小棠被血污浸透的衣襟,“我父親呢?還有我妹妹?”
蘇挽月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青河方氏已被封鎖,你父親和妹妹……”她忽然抬手,青藤刀出鞘三寸,刀身上泛起細碎的風刃,“三日前在方氏祠堂,你施展出的焚心第一斬,為何能引動天地焚炎?”
方耀盯著她手中的刀。清風刀意與焚心刀魂屬性相克,此刻青藤刀上的風刃雖未傷人,卻讓他體內(nèi)的焚炎隱隱作痛。他忽然想起殘頁上的話:“焚心刀魂遇清風則鳴,非敵非友,全在刀心。”
“圣女是來審犯人,還是來學刀訣的?”方耀扯了扯鎖鏈,鎖魂鏈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貴宗宗主凌道遠將我囚禁于此,難道不是怕我泄露萬刀宗當年圍殺焚天老祖的秘密?”
蘇挽月瞳孔微縮。這話戳中了萬刀宗的禁忌——當年焚天老祖為鎮(zhèn)壓刀魘自愿封禁刀魄,卻被萬刀宗以“維護刀域平衡”為由圍殺,這段歷史在宗內(nèi)被列為禁典。她忽然意識到,眼前少年看似魯莽,實則心思縝密,竟敢用這話試探她的立場。
“我來,是想確認你是否與刀魘有關(guān)?!碧K挽月收刀,玉墜發(fā)出微光,“三日前血河屠退走時,留下的血煞之氣里混著刀魘的氣息,而你的焚心刀魂……”
“刀魘?”方耀皺眉,父親從未提過這個名字,但殘頁上有幾處焦黑痕跡,隱約能辨“域外邪祟”四字,“我只知道,血刀門追殺我,是為了焚心刀魂和刀冢里的焚天刀魄?!?/p>
蘇挽月忽然靠近,指尖掠過方耀手腕的鎖魂鏈:“刀冢每三十年開啟一次,下一次就在三個月后。凌道遠宗主囚禁你,是想等刀冢開啟時,用你的焚心刀魂作為鑰匙——”她忽然壓低聲音,“但你可知,焚天刀魄與刀魘本是同源,當年老祖封刀魄時,也將刀魘的本源一同封印在了刀冢深處?”
方耀只覺頭皮發(fā)麻。父親留下的遺言“刀冢開,焚心現(xiàn)”,原來不僅指焚心刀魂覺醒,更意味著刀魘可能破封。他忽然想起祠堂密道里,父親胸口露出的鱗紋,和自己一模一樣,難道方震也是焚心刀魂的傳承人?
“圣女為何告訴我這些?”方耀盯著蘇挽月的眼睛,發(fā)現(xiàn)她眼中有掙扎,“萬刀宗不是向來以‘維護刀域’自居嗎?”
蘇挽月轉(zhuǎn)身踏上石階,聲音突然冷下來:“我只是不想刀域毀在你們焚心一脈的執(zhí)念里。”走到牢門口時,她忽然頓住,“明日卯時,宗內(nèi)長老會將對你用刑,逼問焚心九闕的下落。若不想變成廢人,就趁現(xiàn)在……”
她沒有說完,青藤刀輕輕一劃,鎖魂鏈上的刀紋閃過微光,竟出現(xiàn)了一道極細的裂痕。方耀心中一凜,這是蘇挽月在暗示他趁機逃脫,卻又不直接出手,顯然在顧忌宗內(nèi)規(guī)矩。
夜更深了。方耀盯著石壁上的斷刀,想起老瘸子——父親讓他去葬刀山脈找的人,應(yīng)該是刀冢守墓人弟子。此刻鎖魂鏈雖未斷開,但蘇挽月留下的裂痕正在緩慢擴大,他能感覺到焚心刀魂的力量在一點點回籠。
“咔嗒?!?/p>
鎖魂鏈突然崩斷。方耀捂住手腕,發(fā)現(xiàn)鱗紋已蔓延至小臂,赤鱗刀的刀柄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石床上,刀刃上的火焰雖弱,卻倔強地跳動著。他忽然聽見頭頂傳來腳步聲,是兩名萬刀宗弟子在換崗,交談聲清晰入耳:
“聽說了嗎?宗主派了三隊人馬去青河郡,說是找方氏余孽,可我瞧著……”
“噓!這事能亂講?當年方震逃出宗時,可是帶走了焚天老祖轉(zhuǎn)世的關(guān)鍵信物——”
聲音突然消失。方耀握緊赤鱗刀,父親果然和萬刀宗有更深的糾葛,所謂“外門弟子”不過是幌子,方震真正的身份,應(yīng)該是刀冢守墓人后裔,負責守護焚心刀魂的傳承。
他小心翼翼地攀上石壁,斷刀組成的刀網(wǎng)在蘇挽月離開后變得松散,竟被他找到一絲破綻。剛鉆出刀牢,迎面便是萬刀宗的“萬法峰”,十九座浮峰懸浮空中,每座峰頂都插著不同刀訣的大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站??!”
前方傳來喝問。方耀閃身躲進陰影,看見兩名內(nèi)門弟子正押著個灰衣男子經(jīng)過,男子左腳微瘸,腰間掛著半枚青銅刀幣——正是父親說的“老瘸子”標志!
“刀冢守墓人余孽,還敢來萬刀宗送死?”內(nèi)門弟子踢了男子一腳,“說!葬刀山脈的守墓人據(jù)點在哪里?”
老瘸子吐了口血沫,笑道:“小崽子們,當年你們宗主凌道遠見了我?guī)煾?,都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師叔’,就憑你們……”
“找死!”弟子揮刀,卻被老瘸子突然甩出的鐵鏈纏住腳踝。方耀瞳孔驟縮,那鐵鏈上刻著的,正是刀冢守墓人的“斷水紋”,和父親教他的斷水三斬同源!
來不及多想,方耀暴起出手。赤鱗刀帶著微弱焚炎斬出,兩名弟子甚至沒來得及慘叫,便被灼斷經(jīng)脈。老瘸子抬頭,看見方耀掌心的鱗紋,渾濁的眼中突然泛起淚光:“小崽子,你是方震的兒子?”
“前輩認識我父親?”方耀扶住老瘸子,發(fā)現(xiàn)他右腿齊膝而斷,斷口處纏著浸血的布條,“父親讓我來葬刀山脈找您,說您會帶我去刀冢?!?/p>
老瘸子大笑,笑聲中帶著悲愴:“好個方震,果然把寶押在你身上了。跟我來,萬刀宗的人馬上就到——”他忽然掏出一枚青銅令箭,往空中一拋,令箭化作刀形流光,“這是守墓人最后的傳訊令,能引開凌道遠半個時辰。”
兩人在萬法峰間奔逃,方耀發(fā)現(xiàn)老瘸子雖斷了一腿,身法卻詭異靈活,每一步都踩在萬刀宗刀陣的破綻上。路過“清風峰”時,蘇挽月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峰頂,青藤刀指向他們,卻在看清方耀掌心的赤鱗刀后,刀刃輕輕偏開三寸。
“圣女包庇犯人!”后方傳來長老的怒喝。蘇挽月冷冷道:“刀牢已破,本圣女自會去刑堂領(lǐng)罰?!闭f著,竟主動轉(zhuǎn)身迎向追兵,為方耀爭取時間。
“她為何幫你?”老瘸子邊跑邊問。方耀想起蘇挽月眼中的掙扎,想起她腰間的殘破玉墜——那玉墜的紋路,和殘頁背面的暗紋一模一樣,或許,她和焚天老祖座下的清風刀侍真的有宿命羈絆。
終于,兩人在峰底找到密道。老瘸子掏出半枚刀幣,按在石壁上,通道內(nèi)傳來機關(guān)轉(zhuǎn)動的轟鳴:“當年我?guī)煾笧榉廊f刀宗背叛,在各峰設(shè)下逃生密道。進去后順著刀鳴聲走,就能到葬刀山脈?!?/p>
“前輩不和我一起?”方耀看見老瘸子背后的血跡越來越大,追兵的刀氣已近在咫尺。
老瘸子突然推了他一把:“老子還要去會會凌道遠那老匹夫,問問他當年圍殺我?guī)煾笗r,可還記得守墓人世代守護刀冢的誓言!”他扯下腰間刀幣塞給方耀,“帶著這個,到葬刀山脈找‘刀疤老七’,他會教你斷水三斬的真正用法?!?/p>
密道即將閉合的瞬間,方耀看見老瘸子轉(zhuǎn)身拔刀,那是柄缺了半刃的斷刀,刀身上刻著模糊的“守”字——正是刀冢守墓人的標志。追兵的刀氣斬落時,老瘸子的斷刀劃出半輪殘月,斷水三斬的刀意竟震碎了三柄精鋼刀,卻也讓他胸前綻開巨大的傷口。
“走!”老瘸子的怒吼聲中,密道徹底閉合。方耀捏緊刀幣,只覺掌心刺痛,鱗紋已蔓延至手肘,赤鱗刀在黑暗中發(fā)出微弱的共鳴,指引著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xiàn)光亮。方耀踏出密道,撲面而來的是潮濕的草木氣息,抬眼便是連綿起伏的山脈,每座山峰上都插著無數(shù)斷刀,刀刃在晨霧中閃爍,正是葬刀山脈——傳說中,上古刀修坐化后,刀兵自行葬在此處,形成天然刀陣。
“小子,挺能跑啊?!?/p>
沙啞的聲音從樹上傳來。方耀抬頭,看見一名疤臉男子倒掛在樹枝上,左腳纏著草繩,腰間掛著七枚不同的刀幣,正是老瘸子說的“刀疤老七”。
“老瘸子讓我來找您?!狈揭f出青銅刀幣。刀疤老七接過一看,突然翻身落地,單膝跪地:“守墓人后裔?當年老瘸子被血河屠斬了腿,我還以為守墓人一脈全完了——”他忽然盯著方耀的掌心,“焚心刀魂覺醒了?難怪萬刀宗那幫孫子追得這么緊?!?/p>
方耀來不及多說,直接問道:“我父親說,焚心刀魂與刀冢核心傳承同源,能否告訴我,焚天老祖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刀疤老七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半卷殘破地圖:“當年老祖為鎮(zhèn)壓刀魘,將自身刀魄封入刀冢,萬刀宗和血刀門卻怕老祖復活,聯(lián)手圍殺守墓人。你父親方震,是最后一任守墓人‘焚心使’的弟子,當年帶著殘頁逃出時,被凌道遠打斷了左臂——”
他指著地圖上的紅點:“刀冢核心‘焚心殿’,需要焚心刀魂和守墓人信物才能開啟?,F(xiàn)在離刀冢開啟還有兩個月,你必須在這段時間里,讓焚心刀魂與赤鱗刀完全契合,否則就算進了刀冢,也扛不住歷代刀主殘魂的考驗。”
方耀握緊赤鱗刀,想起祠堂里父親的血,想起小棠的眼淚:“如何契合?”
“焚心刀魂,以心煉刀,以刀焚心?!钡栋汤掀咧赶蛟岬渡矫}深處,“看見那些刀山了嗎?每柄刀上都刻著上古刀修的刀意,你要做的,就是用焚心刀魂去吞噬這些刀意,讓赤鱗刀成為真正的本命刀——”他忽然壓低聲音,“但記住,刀意有正邪,吞噬時必須守住本心,否則就會被刀意反噬,淪為刀奴?!?/p>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刀鳴。三道血煞刀氣破霧而來,正是血刀門的追兵。方耀看見為首者袖間的猩紅刀印,正是那日在方氏祠堂漏網(wǎng)的探子。
“焚心刀魂果然在這!”探子大笑,“血河屠門主說了,只要帶回你的人頭,就能升任血刀堂副使——”
“殺!”
方耀暴喝一聲,赤鱗刀斬出。這次他沒有保留,焚心刀魂與赤鱗刀產(chǎn)生共鳴,刀刃上的焚炎突然暴漲三尺,將血煞刀氣直接蒸發(fā)。探子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血刀在焚炎中迅速融化,刀刃上的骷髏頭殘魂被焚炎點燃,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第一斬·焚身,竟能焚魂?”刀疤老七驚呼,“小崽子,你這是跳過了刀徒境的淬體,直接用刀魂淬煉肉身!這樣下去,你的經(jīng)脈會被焚炎灼傷的!”
方耀只覺喉嚨發(fā)甜,卻顧不上疼痛。焚心刀魂每催動一次,掌心的鱗紋就更亮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赤鱗刀在吞噬血煞刀氣后,刀刃上的赤鱗紋路似乎多了幾片。
“第二斬·斷水!”
刀疤老七突然出手,斷刀斬出,竟在血煞刀氣中辟出一條通道。方耀心神領(lǐng)會,赤鱗刀緊隨其后,焚炎刀氣順著斷水刀意斬落,竟將三名探子的刀氣同時斬斷。
“走!去刀山!”刀疤老七扯著方耀鉆進刀陣,“葬刀山脈的刀陣能屏蔽氣息,只要你能在刀山中修煉,萬刀宗和血刀門就找不到你——”
他話未說完,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座刀山,千柄斷刀插在山體上,每柄刀都散發(fā)著不同的刀意:有的暴虐如狂雷,有的冷寂如深潭,有的鋒利如秋風。方耀只覺腦海一陣刺痛,殘頁上的字跡再次浮現(xiàn):“焚心九闕第一闕·焚身煉魂,吞萬刀之意,鑄本心之刃?!?/p>
“開始吧?!钡栋汤掀咄说揭慌?,“記住,刀意是死的,人心是活的。焚心刀魂的厲害之處,不在于吞噬,而在于——”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在于用刀心駕馭刀意,而非被刀意控制。”
方耀深吸一口氣,走向最近的斷刀。那是柄銹跡斑斑的短刀,刀身上刻著“殺”字,刀意中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顯然是某代殺道刀修的遺物。他握住刀柄,焚心刀魂驟然亮起,赤鱗紋順著刀身蔓延,銹跡竟在焚炎中剝落,露出底下的“殺”字刀紋。
劇痛從掌心傳來!方耀感覺無數(shù)殺念涌入腦海,眼前浮現(xiàn)出自己持刀斬殺方明、斬殺凌道遠、甚至斬殺小棠的畫面。他猛然咬舌,鮮血濺在刀身上:“刀可斷萬物,不可斷人念!”
短刀發(fā)出清鳴,刀意中的殺念竟被焚炎凈化,化作一絲精純的刀氣融入赤鱗刀。方耀驚喜地發(fā)現(xiàn),赤鱗刀的刀刃上,那片新出現(xiàn)的赤鱗紋路,竟與短刀的“殺”字刀紋一模一樣。
“好小子,能以念御刀!”刀疤老七大笑,“繼續(xù),葬刀山脈有九千九百柄斷刀,你吞噬得越多,焚心刀魂就越強——”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遠處的萬法峰方向,一道青金色刀光劃破天際,正是凌道遠的“萬法歸一刀”。顯然,老瘸子的拖延時間已到,萬刀宗宗主親自追來了。
“凌道遠那老匹夫來了,”刀疤老七臉色凝重,“他修的是萬法歸一刀,能復制天下刀訣,你必須在他到來前,多吞噬幾柄刀意——”
話未說完,刀山突然震動。凌道遠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云端,手中長刀刻滿符文,正是萬刀宗鎮(zhèn)宗之寶“萬法刀”。他俯瞰著葬刀山脈,目光落在方耀身上時,眼中閃過貪婪:“焚心刀魂果然在此,交出焚心九闕,我可饒你妹妹一命。”
方耀渾身一震。小棠!萬刀宗果然抓了妹妹!他忽然想起試刀會前,小棠發(fā)間的木簪,想起她躲在柴房里害怕的模樣,心中騰起滔天怒火。
“凌道遠,你敢動小棠一根汗毛——”
“我不敢?!绷璧肋h打斷他,語氣輕松,“但血刀門敢。只要你不配合,我就放出血刀門的人去青河郡,你說,那些殺紅眼的瘋子會怎么對待一個十歲的女娃?”
方耀只覺眼前發(fā)黑。這是赤果果的威脅,他知道凌道遠說到做到,萬刀宗為了刀冢傳承,向來不擇手段。
“你想怎樣?”方耀咬牙道。
凌道遠笑了,笑容里帶著勝券在握:“很簡單,三個月后刀冢開啟,你帶我進入焚心殿,取出焚天刀魄。作為交換,我會讓蘇挽月親自護送你妹妹去葬刀山脈,并且……”他瞥了眼刀疤老七,“放過守墓人一脈?!?/p>
刀疤老七啐了一口:“凌道遠,你當年背叛守墓人時,怎么沒想起放過?”
凌道遠臉色一沉:“老七,你若再廢話,我現(xiàn)在就屠了葬刀山脈所有刀修——”他轉(zhuǎn)向方耀,“如何選擇,你自己清楚。你妹妹現(xiàn)在就在萬法峰的‘清風閣’,由蘇挽月親自看管,至少暫時是安全的?!?/p>
方耀握緊赤鱗刀,掌心的鱗紋幾乎要灼穿皮膚。他能感覺到,凌道遠在說謊,萬刀宗根本不會放過守墓人,更不會放過知道焚天老祖秘密的自己和妹妹。但此刻,他不得不暫時妥協(xié),因為小棠還在他們手里。
“我答應(yīng)你。”方耀低聲道,“但我要先見妹妹一面?!?/p>
凌道遠搖頭:“刀冢開啟前,你必須留在葬刀山脈修煉,以免被血刀門偷襲。至于你妹妹……”他舉起手中玉牌,“蘇挽月會定期傳訊,讓你知道她平安。”
說完,他轉(zhuǎn)身欲走,卻聽見方耀突然開口:“凌道遠,你可知,焚心刀魂為何能引動天地焚炎?”
凌道遠頓住腳步,眼中閃過警惕。方耀看著他,忽然露出笑容,那笑容里帶著說不出的森冷:“因為焚心刀魂,本就是焚天刀魄的一縷分魂。當年老祖封刀魄時,早已將傳承埋入守墓人血脈,而我——”他掌心的鱗紋驟然亮起,赤鱗刀發(fā)出清越的鳴響,“就是焚天刀魄選中的新宿主?!?/p>
凌道遠臉色劇變。他終于明白,為何方耀的焚心刀魂能引動焚炎,為何殘頁會出現(xiàn)在方氏——原來焚天刀魄根本沒有被封印,而是一直在等待宿主覺醒,重新融合刀冢核心!
“你以為困住我,就能掌控刀冢?”方耀一步步逼近,赤鱗刀上的焚炎越燃越烈,“別忘了,刀冢是上古刀修坐化之地,歷代刀主殘魂,只會認可真正的焚心刀主——”
他忽然揮刀,斬向最近的刀山。焚炎刀氣所過之處,千柄斷刀同時共鳴,刀鳴聲震耳欲聾。凌道遠只覺神魂刺痛,不得不退后半步,眼中終于浮現(xiàn)出忌憚之色。
“三個月后,刀冢見。”方耀冷冷道,“若我妹妹少了一根頭發(fā),就算刀冢崩塌,我也要斬了你的萬法刀?!?/p>
凌道遠盯著他,忽然大笑:“好!不愧是焚天老祖的傳人,夠狂!”他收起萬法刀,“記住,葬刀山脈外圍已被我布下萬法刀陣,你若想逃,我隨時能找到你。好好修煉吧,別讓血河屠搶了先——”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刀光遠去。方耀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忽然踉蹌著跪倒在地,經(jīng)脈里的焚炎幾乎要將他撕裂。刀疤老七趕緊扶住他,發(fā)現(xiàn)他背后的鱗紋已蔓延至心口,形成半片赤鱗甲胄的形狀。
“小崽子,你不要命了?”刀疤老七急道,“凌道遠是刀皇境強者,你竟敢用刀魂共鳴挑釁他?”
方耀擦去嘴角的血,盯著葬刀山脈深處的刀山:“他抓了小棠,我必須讓他知道,焚心刀魂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他忽然抬頭,眼中閃過堅定,“接下來的兩個月,我要吞噬葬刀山脈所有刀意,就算經(jīng)脈寸斷,也要讓赤鱗刀認主——”
刀疤老七看著他掌心燃燒的焚炎,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焚心刀主現(xiàn)世時,刀域必有一劫,然此劫非滅世,而是刀道重燃之火?!彼鋈恍α耍牧伺姆揭募绨颍骸昂?,老子陪你瘋一把!當年守墓人沒能守住老祖,這次,我們就用焚心刀魂,重新刻下守墓人的刀心!”
葬刀山脈深處,刀鳴不絕于耳。方耀站起身,赤鱗刀在晨霧中閃爍著血光,掌心的鱗紋與刀身上的赤鱗漸漸重合,仿佛在訴說著焚心刀魂的真正力量——不是焚天滅地,而是在焚心之痛中,守住心中那團永不熄滅的火。
遠處,萬法峰上,蘇挽月站在清風閣前,看著懷中熟睡的小棠,發(fā)間的殘破玉墜突然發(fā)出微光。玉墜內(nèi)側(cè),隱約可見“清風”二字,與方耀殘頁上的“焚心”二字,正是當年焚天老祖與清風刀侍的信物。
“老祖,您當年留下的局,終于要解開了嗎?”蘇挽月低語,指尖撫過小棠發(fā)間的木簪,簪頭刻著的小小刀紋,與她玉墜上的紋路,竟嚴絲合縫。
山風掠過,帶起滿地刀鳴。沒有人知道,三個月后的刀冢開啟,將會是焚心刀魂的涅槃,還是整個刀域的劫數(shù)。但方耀知道,他的刀,早已不再是斷刀——它是焚心,是執(zhí)念,是哪怕焚盡自己,也要劈開前路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