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束司灼便沒有聯(lián)系過佟昭,也沒有跟佟昭再機緣巧合相遇過,倒是張一安要搬家了。
“怎么這么突然?”佟昭替他塑封紙箱。
“不知道,”張一安哭喪著臉,“房東突然要收回房子,還賠了我違約金,讓我三天內必須搬走?!?/p>
佟昭覺得匪夷所思,“那你找到住處沒?”
張一安呵了一聲,“你信嗎?那房東住處都給我找好了,租金不變,比這兒更大,更靠近主城區(qū)。”
“他人還怪好的。”佟昭哭笑不得。
張一安還是很沮喪,“我就是舍不得你?!?/p>
“你可以來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你,分開了也是朋友嘛?!辟≌殉兜裟z帶,打包好一個紙箱。
“真的?”張一安眼睛亮亮,“那到時候我約你來我家看恐怖片,你別拒絕我哦!”
“行?!辟≌研Φ?,“你怎么又慫又愛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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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司灼沒聯(lián)系佟昭的這幾天,佟昭還挺想他的。
雖然束司灼包養(yǎng)小情兒的壞習慣讓佟昭很生氣,非常生氣,但他畢竟帶過十一歲的束司灼,多少會有一種不是長輩勝似長輩的責任感,私心偏愛必不可少,倒也不可能真跟束司灼計較。
何況束司灼變成這樣,真要追根溯源,也怪他自己把人給掰彎了。
鬼迷心竅,見色起意,不安好心,自私自利。
佟昭恨自己,但他不后悔。
哪怕是自私的,他也想悄悄藏住那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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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市醫(yī)院人滿為患,四人間的病房內,佟昭起身將輸液管關上,拇指又撥開了另一根,再彈了彈,見鹽水正常滴落后,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施爺爺已經睡著,佟昭給他掖了掖被角,隔壁阿姨子女不在,閑得無聊,逮著佟昭聊了很久的天,揚言要給他介紹女朋友。
佟昭給阿姨削了個蘋果,笑著應付她的話。
沒過多久,施若何提著兩包東西氣喘吁吁地進屋了,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爺爺,輕聲問佟昭:“睡著了?”
“嗯,沒睡多久?!辟≌鸦卮稹?/p>
施爺爺早上人突然不舒服,施若何著急地把人送到醫(yī)院,又要掛號拿藥,又要照看爺爺,施若何覺得分身乏術,便有些難以啟齒地向佟昭求助。
佟昭二話不說就趕到醫(yī)院,幫忙給爺爺辦了住院,施若何等爺爺掛上鹽水,忙趕回家里拿了些換洗衣物。
施若何問佟昭:“你餓不餓?先去吃點兒東西吧?”
佟昭伸了個懶起身,“行,我去吃飯,再給你打個包,順便去給爺爺買碗粥?!?/p>
施若何感激涕零,“謝謝你,佟昭?!?/p>
施爺爺要住五天院,施若何只能親自照顧,這幾天去不了公司,就讓佟昭幫他請個假。
佟昭周一到了公司,去辦公室找婉姐,一進去就見婉姐滿臉嚴肅地打電話,那目光很沉重地往他身上落了一下,佟昭便心生不妙。
婉姐結束通話后,滿眼復雜地望向佟昭,“那個都市劇的本子,原定這兩天簽合同,但是剛剛陸總給我打電話說合同簽不了了,說你們得罪了上面的人,佟昭,你們得罪了誰啊?”
幾乎一瞬間,佟昭就想到了束司灼,但他有些不愿相信,不愿相信只是因為自己沒有答應束司灼的要求,束司灼就斷了他的資源。
婉姐氣得不輕,扶著額頭說:“飯也吃了,酒也喝了,錢也花了,到嘴的資源卻飛了!哪怕是男三男四的小角色,這也是個大IP,錯過這個機會,你我倒是不擔心,但施若何怎么辦?他那個榆木腦袋我推都推銷不出去!”
她抬頭看見佟昭蒼白的臉,奇怪道:“短短幾天,你們到底得罪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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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昭翻出那天晚上束司灼打給他的號碼,憤憤地撥了出去。
電話沒響幾聲,對方接起,淡定地喚了聲“佟昭”,那守株待兔的姿勢氣得佟昭想罵人。
“束司灼,我要見你?!辟≌岩е勒f。
連束總都不叫了,電話那頭低聲笑了笑,“八點,老宅?!?/p>
秋季的七八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老宅那段路公交和地鐵都不方便到達,佟昭打算叫個網約車。
剛點進后臺APP,一輛白色商務車就停在自己跟前,一個西裝筆挺的光頭男下了車,“佟先生,老板讓我們接您過去。”
佟昭往車里晃了眼,見駕駛室還有個戴墨鏡的男人。
“你們老板是誰?”佟昭問。
“我們老板是束氏集團的束總?!惫忸^長得挺帥,但有些兇狠,笑起來五官顯得特別違和。
佟昭點頭,推開后座車門便上了車。
佟昭剛坐在靠窗位置上,駕駛室的墨鏡男從后視鏡里掃了他一眼,突然大半個身子都轉了過來。
他即使戴著墨鏡,也難掩震驚的神情,連他臉上那條長長的疤也跟著抽動了起來。
佟昭回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曾光坐上副駕駛,也注意到了魏澤這夸張的反應。
“怎么了?”曾光問。
魏澤一直盯著佟昭,盯得佟昭心生不爽皺起眉來,他才轉過身去,有些機械的啟動車子,掛擋前行。
“沒什么?!彼f。
魏澤從來沒有這么反常過,曾光多看了他兩眼。
商務車一直開到老宅車庫,曾光下車替佟昭推開門,魏澤也下了車。
佟昭見兩人那架勢是打算一路護送他,便也沒多說什么,熟門熟路朝電梯走去。
電梯到了一樓大廳,佟昭前腳剛踏出去,一只狗影快速從院子里沖過來,撲到佟昭身上。
“小絲瓜!”佟昭被撲得退到墻上,將老狗抱住,揉著它頭,“慢點兒跑,你都一把老骨頭了,還以為自己真是小絲瓜呢!”
小絲瓜只是不停地舔他,尾巴瘋狂地搖晃,甩成了電風扇。
魏澤在身后默默看著,墨鏡后的眼神藏著驚濤駭浪,非常復雜。
佟昭逗了一會兒小絲瓜,將小絲瓜交給專門照顧它的人后,舉步朝二樓走去。
曾光這才轉頭問魏澤,“你剛才那么吃驚干什么?老板找的小男孩不都差不多這個模樣?”
魏澤目光停留在佟昭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才喃喃道:“不,這個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