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樣了？”旁邊焦急的催促聲像一記重錘，猛地把我從冰封的記憶深淵里砸了出來。

是那個送他進來的士兵，臉上混合著恐懼和期盼。

“肺…被穿透了…”我的聲音聽起來異常遙遠，像隔著厚厚的毛玻璃，

“很危險…需要立刻手術清理彈片，

縫合血管…但這里…”我環(huán)顧著這間昏暗、簡陋、連無菌條件都無法保證的地窖，

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希望渺茫。就算在三年前設備齊全的維也納醫(yī)院，

這樣的傷也是九死一生。士兵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就在這時，

擔架上的人又劇烈地痙攣了一下，抓住我手腕的力量驟然消失。那只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重重地砸在擔架邊緣。他喉間發(fā)出一聲瀕死的、拉長的嗬嗬聲，更多的血沫涌了出來，

染紅了他下巴上那濃密的、沾滿泥血的胡須。胡須……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三年前那張陽光燦爛的臉龐，

與此刻眼前這張被血污和濃密胡須覆蓋、只剩痛苦扭曲的陌生面孔重疊在一起。

記憶的碎片尖銳地刺破現(xiàn)實的迷霧——是了，是他！那個在酒館里，指著自己剛冒頭的胡茬，

得意地說要留起來顯得更成熟些的大男孩！那胡須的輪廓，

下巴的形狀……雖然被污垢和血跡掩蓋，雖然濃密了許多，但骨相不會騙人！

“埃里?！边@個名字幾乎要沖破我的嘴唇，帶著滾燙的溫度和無法言喻的驚濤駭浪。

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硬生生將它咽了回去。不行。絕對不行。

“按住他！清理創(chuàng)口！準備縫合線！快！”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聲音因為過度的壓抑而尖銳變形?？謶秩缤涞某彼?，

瞬間淹沒了剛才那短暫的、足以焚毀理智的悸動。不僅僅是對他生命即將消逝的恐懼，

更是對此刻處境的巨大恐慌——他是敵軍軍官！一個身份明確的敵人！我?guī)缀跏菗涞綋芘裕?/p>

粗暴地撕開他胸腹間更多的衣物，暴露出更大的創(chuàng)面。護士手忙腳亂地遞來器械。

我抓起一把鑷子，不顧一切地探向他胸口的傷口深處。指尖在黏滑溫熱的組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