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降薪乾隆年間,直隸省天津府望舒縣城東有一座道觀,名字喚作正一觀,
觀中有一道士名叫王鳳青,三十出頭的年紀,平日里默默無聞,做著打掃衛(wèi)生的差事,
每個月收入極其微薄。農(nóng)歷八月初十這一日,到了道觀發(fā)月錢的日子,眼見著中秋將至,
按照去年的待遇,這個月會多二十文錢,一簍油、二斤白面,一包月餅。誰知,
待到王鳳青去賬房領取,卻聽說,今年的中秋只多發(fā)十文錢,一包月餅。
一眾排隊等著領月錢的道人開始罵罵咧咧,說什么的都有。有道士問賬房先生:“師兄,
這是怎么回事?福利減了這么多,讓我們?nèi)绾芜^節(jié)?”賬房先生一聲嘆息,
說道:“能足額發(fā)放月錢,有一包月餅吃,已是難得。這兩個月道觀的香客大減,
香火錢驟降,若是年底還沒有改觀,有些人怕是要被趕出道觀,四方云游嘍。
”眾道士聽聞此言,更是議論紛紛。有道士問:“師兄,是因為白蓮教嗎?”賬房先生點頭,
說道:“諸位師弟怕是已經(jīng)聽說,望舒縣城出了一位白蓮教的得道高僧,名叫慧能法師,
短短兩個月光景,手下便匯聚了上萬名的信徒,這些信徒中的許多人,
從前是咱們正一觀的香客,現(xiàn)在,去拜慧能法師,不再登正一觀的門,
我們道觀的香火錢自然就減少了。”王鳳青立在人群之中,聽聞此言,
小聲地問身前的道士:“南山師兄,這個慧能法師是做什么的?”南山師兄回過頭,
瞥了王鳳青一眼,捂著鼻子說道:“鳳青師弟,有空的時候,你能不能洗個澡,
換一身干凈的衣服,身上的臭味,離著老遠就能聞到。”王鳳青聞了聞自己的道袍,
有些詫異:“哪里有味道?我兩個月前才剛剛洗過澡!”南山師兄翻個白眼,有些無可奈何,
緩緩說道:“這兩個月,那個慧能在望舒縣出盡了風頭,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我也是醉了。
”“求師兄賜教。”王鳳青恭恭敬敬地說道。南山師兄說道:“兩個月前,望舒縣的城外,
來了一個云游僧人,坐在官道的路旁念經(jīng),開始的時候,過往的行人并不在意,直到后來,
來了一群野狗,立在僧人的面前,認真地聽他講經(jīng),聽完之后,還給僧人作揖,鞠躬。
這是第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到了第二天中午,僧人又來到昨日坐禪的地方,打坐念經(jīng),這一次,
從官道旁邊的樹林中,爬出來一條碗口粗細的大蟒蛇,它盤在僧人的面前,聽他講經(jīng),
聽了許久之后,爬到僧人的身上,將他緊緊纏住,僧人不為所動。那蟒蛇纏了一陣,
便松開僧人,鉆回樹林去了。圍觀的人群嘖嘖稱奇,
這是第二天發(fā)生的事情……”“第三天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王鳳青問道。
南山師兄說道:“第三天,有幾百人守在官道旁,等著僧人出現(xiàn)。臨近晌午的時候,
僧人如期而至,仍舊坐在老地方打坐念經(jīng),這一次,從官道旁邊的樹林中,
走出來一只病懨懨的老虎。眾人一瞧,嚇得四散奔逃,生怕走得慢了,被老虎吃了。
也有那膽子大的,爬到樹上,蹲在樹杈之間,靜觀其變,
只見那只老虎緩緩地走到僧人的身邊,一聲哀嚎。僧人睜開眼,瞧見老虎,伸出手,
輕輕撫摸老虎的額頭,據(jù)在場的人說,老虎被僧人摸頭,順從的像只小貓。
僧人從懷中摸出一粒藥丸,對老虎說道:‘我的法力有限,不能根除你的疾病,但是,
你把這粒藥丸吃了,能緩解許多的痛苦。’那老虎那老虎好似真的聽懂了僧人的話,
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了藥丸,對著僧人鞠躬,之后,轉(zhuǎn)身離開,進了樹林,消失得無影無蹤。
”“后來呢?”王鳳青問道。“后來,僧人被望舒縣的百姓視為伏虎羅漢轉(zhuǎn)世,
紛紛跪倒乞求他的庇護?!蹦仙綆熜终f道:“僧人精通醫(yī)術,一般的病癥,他手到擒來。
短短兩個月,積攢了上萬名的信徒。據(jù)說,他收了一大堆的徒弟,男徒弟跟他學法術,
女徒弟投懷送抱……”說話間,領月錢的隊伍越來越短,最終只剩下他們兩個,
南山師兄不再理會王鳳青,從賬房先生手里領了月錢,罵罵咧咧地走開了。輪到王鳳青領錢,
他剛要伸手,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只手已經(jīng)把他推開。
王鳳青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待他站穩(wěn)身形,定睛觀瞧,這才看清,
推他的人乃是道觀里的首座大師兄——周有成。周有成瞥了他一眼,
淡淡地說道:“你賺得少,等我領完了月錢,你再領不遲?!闭f罷,伸手跟賬房先生要錢。
王鳳青忍氣吞聲,賠個笑臉說道:“我不著急,師兄您先……”周有成領了月錢離開,
賬房先生將一串銅錢與一包破損的月餅遞給王鳳青,
一臉木然地說道:“只剩下最后一包月餅了,你要不要?”“我要,只是包裝破損了一些,
里面沒事,不礙事的?!蓖貘P青默默地接過月餅,轉(zhuǎn)身離開。
2、串親王鳳青的懷里揣著月錢,手里拎著月餅,回到家中。兒子小寶瞧見父親回來,
十分高興,跑了過來。王鳳青將他一把抱起,舉得高高的,轉(zhuǎn)了兩圈,輕輕放下。走到廚房,
將月錢與月餅一并交給正在做飯的母親。王鳳青有些愧疚地說道:“母親,
今年道觀的香火不旺,較之去年,中秋福利少了許多?!蹦赣H笑了笑,
說道:“不必為這等瑣事煩悶,多有多的過法,少有少的過法?!薄澳赣H說得是,
孩兒淺薄了?!蓖貘P青笑道。母親說道:“我的箱子底兒還有一點錢,一會兒拿一些給你,
去你岳父岳母家拜望一下,中秋將至,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少?!蓖貘P青的神色有些黯然,
嘆息道:“眨眼之間,玉英已經(jīng)病逝三年了,每次回想,恍惚間,好似昨日之事。
”“……”母親沉默一陣,開口說道:“今日上午,你舅舅來了咱家?!薄熬司苏f了什么?
”王鳳青問道?!澳憔司苏f,家里沒個能干的女人,簡直一團糟,想為你說一樁親事。
”王鳳青苦笑一聲,說道:“像我這般收入微薄的道士,好人家的姑娘誰會瞧得上我?
”“你舅舅說,若是有意,過了中秋,讓你舅媽帶你去見見那個姑娘。
”“一切聽母親的安排?!蓖貘P青說道。母親回屋,拿了些錢,交給王鳳青。王鳳青接了錢,
離開家,去附近的商鋪買了一簍油,一簍雞蛋,去岳父家走動。岳父家住在望舒縣的西城,
兩家相隔四五里,一盞茶的工夫便走到了。王鳳青敲門,等了許久,沒人開門。
王鳳青又敲門,嘴里喊著:“岳父,我是鳳青。有人在家嗎?”這個時候,
院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院門開了一道縫兒,探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腦袋。
王鳳青定睛一瞧,開門的不是岳父,而是大舅哥吳振英。吳振英四處張望一下,
見王鳳青身后無人,這才開了門,一把將他拽進院子,“嘭”的一聲關上了院門?!霸栏?,
岳母在家嗎?”王鳳青問道。“都在,都在,進屋說話吧?!眳钦裼⒌穆曇舻统粒兄?,
透著一股恐懼。王鳳青隨大舅哥進了屋,這才發(fā)現(xiàn),岳父、岳母、小姨子云英,
大舅哥的妻子潘氏,兩個兒子都在屋里。云英哭哭啼啼,兩眼腫得好似爛桃,
一家人圍在她的身邊,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擔憂之色?!霸栏福滥福矍浦偷街星锕?jié)了,
小婿過來看看你們?!蓖貘P青恭恭敬敬地說道。岳母瞧見王鳳青,登時想起了病逝的女兒,
眼圈一紅,險些哭出來,忙不迭的起身,接過王鳳青手中的東西,吩咐兒媳婦給王鳳青倒茶。
王鳳青坐定,與岳父攀談了兩句,瞧見小姨子躲在角落里,兀自抹著眼淚。
忍不住開口問道:“怎么了,云英?”王鳳青不問還好,這一問,云英不再克制,
竟然放聲大哭起來。“這……這是怎么回事?”王鳳青一臉的茫然,
追問道:“誰欺負云英了?”岳父眉頭緊鎖,對王鳳青說道:“姑爺,實不相瞞,最近幾天,
咱家遇見糟心事了。”“怎么回事?”王鳳青問道。岳父說道:“前幾日,
你岳母帶著云英去布莊買布,尋思做兩件新衣服,結果,禍從天降,
在布莊門口遇到了城中有名的地痞——周三彪。他一眼相中了云英,
說是要娶云英做他的老婆。”王鳳青眉頭緊鎖,說道:“那個周三彪怕是有四十多歲了吧,
聽聞從前娶過兩個老婆,一個被他打跑了,另一個被他抵押給了**。這樣的人,
怎么敢打云英的主意——再者說來,我記得半年前,云英已經(jīng)訂了親事?!薄皼]錯。
”大舅哥吳振英說道:“半年前,云英與趙記米店家的少掌柜定了親?!薄懊ㄓ兄鳎?/p>
他還惦記做什么?”王鳳青說道。“前幾日,周三彪登門提親,我們就跟他說明了此事。
”吳振英的媳婦潘氏說道:“小姑子與趙記定了親,結果……”“結果怎么樣?
”王鳳青問道。“結果,周三彪帶著一群人,日日去趙記米店鬧,趙家惹不起周三彪,
便來咱家,與小姑子退了親。”潘氏說著,掏出手帕幫云英擦眼淚?!柏M有此理。
”王鳳青怒道?!胺讲?,你在外面敲門,我們一家人都快嚇死了。
”岳母說道:“那個周三彪說,這兩日便來登門提親。”“這個地痞也太過放肆,
為何不去衙門告他?”王鳳青問道?!敖駮r不同往日,這個周三彪拜了慧能法師當師父,
加入了白蓮教?!痹栏敢荒樆炭值卣f道:“連縣太爺輕易也不敢招惹他?!闭f話間,
院外傳來一陣嘈雜的砸門聲,“開門,開門,快點開門?!逼甙藗€人的喊聲從院子外面?zhèn)鱽怼?/p>
“壞了,他們來了。”吳家人的臉上寫滿了驚慌與無助。院外有人吼道:“快點開門,
再不開門,把你家房子點了?!痹捯魟偮?,一塊磚頭飛進院里,砸中了角落里的一口水缸,
缸身破個大洞兒,缸中囤積的雨水流了滿地?!敖袢罩拢率遣荒苌屏?。
”王鳳青一聲嘆息,起身出了屋,走到院門前,不顧吳家人的反對,打開了院門。
七八個地痞闖進院子,為首的一人,四十出頭的年紀,喝得醉醺醺的,光著膀子,
露著滿身的刺青。王鳳青認識他,此人正是周三彪。周三彪與王鳳青面對面,相隔不到三尺,
捂著鼻子問道:“老道,你多久沒洗澡了?臭死了!”王鳳青聽聞此言,
低頭仔細的聞了聞自己的衣領,自言自語道:“兩個人都說這個事情,看來,
我真的該洗澡了。”周三彪側著頭,向王鳳青的身后望去,一眼瞧見躲在屋門后面的云英,
頓時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喊道:“媳婦,你躲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點出來,
迎接你的相公?!痹朴樀枚阍谀赣H的懷中,哇哇大哭起來。周三彪繞過王鳳青,
直奔云英而去,哪知身子沒站穩(wěn),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回頭一瞧,
卻見道士的右腳踩著自己的鞋后跟。登時大怒,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道士的胸口,便是一拳,
誰知,這一拳下去,好似打在棉花團上,軟綿綿的,沒有受力點,道士略一側身,
周三彪又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對著院門口的一眾地痞喊道:“兄弟們,還愣著做什么?
都給我上啊!”一眾地痞撲了上來,將王鳳青圍在當中。王鳳青與這群人在院子里游斗,
片刻之后,七八個地痞紛紛倒地,有的胳臂脫臼,有的小腿脫臼,有的下巴脫臼,
周三彪最慘,他的胳膊,小腿,下巴一齊脫臼。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你們以后還敢騷擾我岳父一家人嗎?”王鳳青問道。“不敢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一眾地痞跪地求饒。王鳳青幫他們將關節(jié)復位。一眾地痞連滾帶爬,逃出吳家的院子。
周三彪立在院門口,目測自己與王鳳青之間的距離有兩丈多遠,略感安心,
指著老道的鼻子吼道:“臭道士,這事沒完,我去找我大師兄,讓他來收拾你?!闭f罷,
一轉(zhuǎn)身,逃得無影無蹤。王鳳青關好院門,重新回到屋中?!敖惴?,早就聽姐姐說,
你是高手 ,今日得見,才知她所言非虛。你可真厲害!”云英望向王鳳青的眼中,
寫滿了崇拜。“不足掛齒?!蓖貘P青微微一笑。吳家人對他刮目相看,準備飯菜,
要好好款待他。王鳳青拒絕了吳家人的好意,只向岳母討了一塊牛油皂,起身告辭,
出了縣城,找了一條小河,脫下衣服,跳到河中洗了一個澡,之后,穿好道袍,回家去了。
3、相親王鳳青的舅媽是望舒縣有名的媒婆,當了一輩子的紅娘,在她手下促成的婚事,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八年前,她促成了正一觀道士王鳳青與私塾先生大女兒吳玉英的婚事,
小兩口成親之后,從來沒有紅過臉,吵過架,彼此恩愛,相敬如賓,成親兩年之后,
吳玉英產(chǎn)下一子,月子里落下病根兒,一直病懨懨的。王鳳青為了給妻子看病,
耗盡了本來便不多的家財,最終也沒能挽留住妻子的性命,吳玉英撒手人寰,離開人世。
舅媽一直尋思著給王鳳青續(xù)弦,找個女人,組建新的家庭。卻被王鳳青一口回絕,
他的理由是:玉英尸骨未寒,怎能另覓新歡?有什么事,三年之后再說。
舅媽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頭,三年期限一到,立刻打發(fā)老伴去找王鳳青,
問他想找什么樣的媳婦?王鳳青對舅舅說道:“古語道——貧不擇妻,我很窮,
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要能對我母親好,能照顧我的兒子小寶,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商量。
”這一日,舅媽帶著王鳳青去見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長相平平,
左臉處有一塊巨大的紅色胎記,大概是因為這塊胎記,拖到二十八歲了,還沒有成親。
見面之后,舅媽將王鳳青拉到?jīng)]人處,問道:“鳳青,這個姑娘你可滿意?”“挺好的。
”王鳳青低下頭,默默地說道。舅媽從言語中聽出了他的心思,解勸道:“她的長相再不濟,
也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你再出眾,也是一個帶著孩子的鰥夫?!薄熬藡?,您的意思,
我知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她能對我母親和小寶好,其余的,我都能接受?!薄昂?,
我再去問問姑娘的意思?!本藡屜差嶎嵉厝フ夜媚?。一炷香之后,舅媽鐵青著臉回來,
嘴里罵罵咧咧,她對王鳳青說道:“外甥,你別擔心,今日之事作罷,過幾日,
舅媽保證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好姑娘?!蓖貘P青問道:“舅媽,她沒相中我嗎?
”舅媽氣呼呼的說道:“姑娘倒是沒說什么,她的父親卻是個多事之徒。那一日,
我跟他提起你,當時,他沒說什么,答應見面,后來,他去你家附近打聽你,
見到你住的三間土坯房,生了嫌貧愛富之心,剛才他說,便是女兒一輩子嫁不出去,
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跟著你受窮。”王鳳青笑了笑,沒往心里去,安慰舅媽幾句,
告辭回家,剛一進院子,卻見云英抱著小寶,在院子里玩耍,
小寶嘴里“小姨、小姨”叫個不停,看得出來,孩子很是開心。
王鳳青與吳玉英剛剛成親的時候,云英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孩童,幾年過去,
已經(jīng)長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好似出水芙蓉一般。眉目間,與亡姐有幾分神似,
王鳳青看著看著,禁不住紅了眼眶?!敖惴?,你回來了!”云英與王鳳青打招呼。
王鳳青回過神來,招呼道:“云英來了,進屋吧?!蓖貘P青從云英的手中接過小寶,
帶著她進了屋子。這才發(fā)現(xiàn)大舅哥吳振英也來了,坐在板凳上,在跟老太太聊天。
他的腳下放著一大堆的禮物。王鳳青心里明白,這對兄妹造訪,是為了答謝前者他出手相助,
趕走了周三彪。王母留兄妹倆在家吃午飯,二人欣然答應。吃飯的時候,
吳振英開口問道:“妹夫,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薄靶珠L,您說?!蓖貘P青放下筷子。
吳振英說道:“你有這么好的身手,卻一直深藏不露。為何不用這身武藝謀生,
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容易一些?”王鳳青笑道:“兄長可讀過莊子的《山木》篇?
”吳振英不答話,扭頭問外甥:“小寶,你讀過嗎?”小寶點點頭,說道:“我讀過,
父親教過我?!眳钦裼⑿Φ溃骸澳悄隳懿荒芙o舅舅講一下,《山木》篇講了什么?
”“當然可以?!毙殎砹司瘢事曊f道:“莊子在山中行走時,看見一棵大樹,
枝葉十分茂盛,伐木的工人在樹旁休息,卻不加砍伐。莊子問:這棵樹,你為何不伐?
伐木的工人說:這棵樹是臭椿,不能做家具,沒有任何用處。
莊子對弟子說:這棵大樹因為不成材,得以保全性命,頤養(yǎng)天年。
莊子帶著徒弟從山里出來后,借住在朋友家中。朋友很高興,命令仆人去殺鵝來款待客人。
院中所有的鵝都驚慌失措,四散奔逃,只有一只鵝閑庭信步,毫不驚慌。莊子問朋友,
這只鵝為什么不逃?朋友說,這只鵝的叫聲很好聽,因此,家里來客人,
從來沒想過殺它做招待。弟子請教莊子:山中的樹木,
因為不成材得以過完自然的壽命;現(xiàn)在主人家的鵝,卻因為成材而逃過一劫。
老師打算如何自處呢?莊子笑著說:我將處于材與不材之間?!薄靶氄姘簦 痹朴⒐恼疲?/p>
在小寶的臉上親了一口。小寶嬌羞,一頭鉆進小姨的懷里。
吳振英對王鳳青說道:“你的意思要照顧母親、孩子,寧愿做一棵不成才的大樹嗎?
”“君子當有龍蛇之變。”王鳳青說道:“現(xiàn)在的天時不對?!薄按嗽捲踔v?”吳振英不解。
“道士盛世歸隱深山,亂世下山救世?!蓖貘P青說道:“太平盛世,
人們只要學會趨炎附勢就可以自保,用不著我這樣的人?!痹朴⒆谝慌?,
靜靜地聽姐夫說話,眼神中寫滿了崇拜。4、夜襲深秋,正一觀的后院滿是落葉。一大早,
王鳳青脫了長袍,穿著短衫,手里拿著一把大掃把,一點一點將滿院的落葉聚攏在一處。
兩個七八歲的孩童手里拿著風車,你追我趕,跑到后院,瞧見院子中間的落葉堆,大喜,
一前一后,縱身跳進落葉堆中,好似在池塘里游泳一樣撲騰。王鳳青認識兩個男孩,
一個是正一觀觀主陳觀泰的小兒子,另一個是大師兄周有成的外甥,若是平時,他不敢招惹,
今日的活計有些多,清理完樹葉,還要去給廚房挑水,昨夜,一只老鼠淹死在水缸里,今天,
他要清洗水缸,還要在晌午做飯前,灌滿水缸。于是,他揮揮手,趕走了兩個孩子。
片刻之后,大師兄周有成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后院,指著王鳳青的鼻子一頓數(shù)落,
王鳳青忍氣吞聲,低頭不語。周有成見狀,對著兩個孩子說道:“玩吧,怎么玩都行,
他若是再敢驅(qū)趕你們,我就把他趕出道觀?!眱蓚€孩子大喜,將聚攏的樹葉揚得到處都是。
王鳳青無奈,只好先去廚房清洗水缸,挑水,等兩個孩子折騰夠了,這才重新清掃樹葉。
后院種了三十二株梧桐樹,王鳳青將落葉均勻地分成三十二份,每棵梧桐樹下,
都埋一份落葉,這便是所謂的“落葉歸根”。臨近晌午的時候,南山師兄找到王鳳青,
問道:“師弟,今夜,你能否幫我留在道觀里巡夜?”王鳳青很爽快地答應道:“沒問題,
師兄,我的巡夜值班是下月初五,到時候,你替我值夜班就可以了?!薄皫煹?,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蹦仙綆熜终f道:“我不是跟你換,而是讓你替我值一個班。
”“為什么?”王鳳青不解地問。“你沒聽說嗎?這幾日,城中出了一個采花的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