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卻在功成之時得知自己是侯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一夜之間,
我的世界天翻地覆。親父母按著我學詩書禮儀,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整日嫌棄和挖苦,
恃寵而驕的假千金就知道陰陽怪氣。直到我男裝立戰(zhàn)功的事暴露出來。
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又突然反轉(zhuǎn),像是要把世上最好的都給我,但我也不在乎了。
因我本是天上月?!肛矁骸矁骸钩燃t色的霞光下,一位老婦人呼喚著孩子。
「阿婆!」小女孩從田埂后冒出來,光著腳丫撲進老婦人懷里。枝頭的鳥雀你擠我我擠你,
草中的蟲豸孜孜不倦地鳴叫,天上的云朵慢悠悠地飄著,沉重的夜幕逐漸降臨。
……「……又沒睡好?!刮以诖采献鹕恚嗔巳嗵栄?。又做夢了。自從離開家鄉(xiāng),
我就常常在睡夢中見到?jīng)]有血緣關系,但有著深厚情感的家人。可惜,不管是家鄉(xiāng)還是過去,
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嘎湓滦〗恪褂腥嗽谇梅块T,「您該起床了,您今日的課業(yè)很多,
要早些開始才能完成!」我準備穿衣的手頓住了。*方言粗口,想掀桌子了!
我現(xiàn)在的處境說來話長,長話短說。我名桑落月,是一個在普通農(nóng)家長大的女孩。
十四歲那年,身患惡疾的父親要被強行入伍,但他的身體,恐怕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于是我女扮男裝,替父從軍。邊關的生活很苦,戰(zhàn)士們就像麥子一樣,割掉一茬又長出一茬。
我?guī)状我詾樽约簳赖?,不知多少次從鬼門關外跑回來,才熬到戰(zhàn)事告捷,去京城封賞。
那時候,我已經(jīng)是校尉,封賞下來,或許能成為將軍。但我不能成為將軍,
女扮男裝從軍可是欺君之罪,輕則下獄,重則砍頭。我都已經(jīng)想好如何表達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
請皇上賞我衣錦還鄉(xiāng)了。結(jié)果半路殺出來一個侯爺,說我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覺得這件事很不合理,我明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當看見哭泣著向我跑來的侯府夫人時,
我閉上了嘴。——她與我至少有七成像。我的身世就像燙過的魚的皮那樣被揭開。
我是侯爺?shù)牡张?,而我的養(yǎng)父曾是侯府的車夫。侯府夫人身懷六甲時覺得煩悶,
去京城附近走走看風景,卻不料路遇長蟲,受了驚嚇,生下了我,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半月。
好巧不巧,車夫家的嫂子也生了孩子,在那天的前兩天。侯府夫人在生下孩子后便沉沉睡去,
于是車夫起了歹心,想辦法暗地里調(diào)換了我和他兄長的女兒,藏著這個秘密直到他生病入土。
很荒謬的戲碼,像臺上演膩了的折子戲。那天起,桑落月“認祖歸宗”,成了宋落月。
「落月妹妹,已經(jīng)快晌午了,還在練字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但我并沒有抬頭看人。在她說話之前,未刻意隱藏的腳步聲已經(jīng)暴露了她的存在。
侯府曾經(jīng)的嫡女,宋施然,也是被我養(yǎng)父母替換過來的假千金。「妹妹,練了半天,
累了吧?」宋施然把食盤放到書桌空出的地方,「我?guī)Я诵└恻c來。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的,就都拿了些。嘗嘗吧?!刮覜]說話,也沒動。因為天殺的,
我一個沒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的人要被要求練字。今天已經(jīng)是我“認祖歸宗”的第三天。
女兒被人換掉并不光鮮的事,侯爺對外說自己收養(yǎng)了一位孤女。同時,
立下戰(zhàn)功的桑曉薇突然失蹤,只留下半件染血的衣服,世人皆說他不幸遇了害,
感嘆少年英雄曇花一現(xiàn)?!该妹玫淖终婵蓯?。」宋施然笑道,「是我不曾見過的字體,
說不定,妹妹以后能作出價值連城的字畫呢?!刮遥骸眉一铮?/p>
這姑娘拐彎抹角嘲笑我寫字丑,像鬼畫符。我在邊關殺敵無數(shù),無人敢笑我腹中無筆墨,
要不是有把柄在侯爺手上,受制于人,怎么會受這種委屈!「我需要靜心?!刮业?,
「我不吃糕點,也不喜與人聊天。沒別的事的話,別來打擾我?!刮颐鏌o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宋施然眼睛微微睜大,右手捂住嘴唇,像是不可思議?!该妹媚恪抑皇强茨阈量?,
想給你送些吃食休息片刻,你怎不領情……」我:?「我知道了……」宋施然開始抹眼淚,
「你還是記恨我搶了你的位置,不愿與我親近……「你且放心,我這就懇求爹爹將我送走,
再也不來礙你的眼!」話音未落,她就哭著跑了。我:……我長出一口氣。哎,
說書人講的那些前朝趣事,那種深宮深宅里的勾心斗角,最終還是演在了我身上。三天了,
宋施然終歸是忍不住了。沒過多久,一個丫鬟便低著頭走到書房前,
怯生生地說:「落月小姐,老爺要見你?!埂钢懒??!刮覔]揮手,屏退下人。練字是侯爺,
也就是我那認識才三天的親爹要求的,很重要。但在侯府,
什么重要都比不上侯爺下達的命令重要。我前往前廳,身形高大的侯爺坐在主位,不怒自威。
「落月,施然從小就離開父母,如今無依無靠寄人籬下,你為何要為難她?!」
「我只是不習慣一邊寫字一邊吃東西而已?!刮抑毖圆恢M,「夫子都說學習時應專心致志,
她來打擾我,我讓她離開,還有錯了?」「但你不該把話說得那么重!」侯爺怒道,
「施然是在禮儀的浸泡中長大的,不像窮酸的農(nóng)戶家庭,連說話都帶臟字!
既然本來就是拒絕的話,你就應該溫和識禮一些,不要嚇到她!」我笑了。
原來你也知道農(nóng)戶家很窮酸,什么都沒學過啊。果然就和那些說書先生說的一樣,
但凡有抱錯,富家子弟都會更喜歡養(yǎng)了多年的那個,尤其是抱錯的是女孩的時候。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