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天庭抹去記憶的凡間公主,他是攜禁忌寶匣叛逃的星宿戰(zhàn)神。
當(dāng)月光寶匣啟動前世血淚碎片,揭露天庭剿殺仙凡戀的殘酷陰謀,
蘇醒的百花羞面臨致命抉擇:相信奎木狼打敗三界的癡狂,
還是淪為司法天神煉制“絕情骨”的祭品?弒神箭已張,這一次,為愛掀翻三十三天!
第一章 匣中窺星,舊夢如刃這人間王宮的琉璃瓦,沾了夜露,滑得很。
我伏在“摘星閣”冰冷的飛檐陰影里,像一塊生了青苔的頑石,
收斂了所有屬于二十八宿奎木狼星的凜冽氣息,只余下最深的夜的顏色。下方,
燈火通明的殿宇深處,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纏繞著酒肉的香氣飄了上來,
熏得這凡俗的夜色都渾濁了幾分。我的目光,卻穿透這奢靡的浮光,
死死釘在殿中主位旁那個纖細(xì)的身影上。百花羞。寶象國的三公主。此刻,
她穿著一身鵝黃的宮裝,云鬢高挽,簪著明珠步搖,正低眉垂首,
姿態(tài)端莊嫻靜地為她那位“父王”布菜。燭火在她如玉的側(cè)臉上跳躍,
投下長而密的睫毛陰影。很美,一種被精心雕琢、溫養(yǎng)在錦繡堆里的凡俗之美。可這美,
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眼底,刺得神魂都在灼痛!
她本該是披香殿里那位裙袂飛揚(yáng)、眸中盛著整個天河星輝的侍香玉女!
她的指尖應(yīng)纏繞著清冷的月桂幽香,而非這油膩膩的御膳!她的耳邊應(yīng)是天籟清音,
而非這聒噪的凡俗絲竹!她的目光……她的目光應(yīng)永遠(yuǎn)追隨星光,
而非眼前這個腦滿腸肥、貪婪地吞咽著她夾去菜肴的凡人君王!
一股暴戾的妖氣幾乎要沖破我的壓制,從喉間溢出低沉的咆哮。
指甲深深摳進(jìn)冰冷的瓦片縫隙,堅硬的琉璃在我指下無聲地崩裂出細(xì)密的紋路。三百年了!
整整三百個在人世間輾轉(zhuǎn)煎熬的年頭!我像一條被剝了皮、剔了骨的野狗,
憑著那點快要被歲月磨滅的執(zhí)念,拖著殘破的身軀,
嗅著她靈魂深處那絲被強(qiáng)行掩蓋、卻始終未曾徹底熄滅的微光,終于……終于再次找到了她!
天庭!好狠毒的手段!他們不僅抽走了她的仙骨,抹殺了她作為披香殿玉女的全部記憶,
將她像丟棄一件垃圾般拋入輪回,更惡毒地篡改了她的宿命!讓她成為這小小人間王國里,
一個被父兄當(dāng)作政治籌碼、即將被“賣”給另一個凡人國度的“公主”!憑什么?!
就因我與她,一個星宿,一個玉女,動了不該動的情?就因我們在天河之畔,在月桂樹下,
許下了超越仙凡、悖逆天規(guī)的誓言?“奎宿……”恍惚間,
那個清泠如月下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你看那顆星,
像不像你偷偷塞給我的桂花酥?亮晶晶的,還透著甜……”“玉兒……”我下意識地喃喃,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礫摩擦?;貞?yīng)我的,
只有下方宴會廳里驟然爆發(fā)的、因某個粗俗笑話而起的哄堂大笑,
以及百花羞——我的玉兒——那微微蹙起又迅速撫平的秀眉,
和唇邊一絲得體卻毫無溫度的、公式化的淺笑。那笑容刺眼極了,像一把鈍刀子,
反復(fù)切割著我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不!這不對! 這不是她! 我的玉兒,不該是這樣!
胸腔里那顆沉寂了三百年的妖心,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火種,
猛地爆發(fā)出灼燙的痛楚和滔天的憤怒!僅僅是找到她,遠(yuǎn)遠(yuǎn)不夠!
我要撕開這層虛假的凡塵畫皮!我要把天庭強(qiáng)加給她的枷鎖砸個粉碎!
我要讓她記起天河畔的星光,記起月桂樹的香氣,
記起……記起那個被她深愛過、也深愛著她的奎木狼! 哪怕此身成灰,神魂俱滅!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微弱、卻熟悉到令我靈魂戰(zhàn)栗的氣息波動,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
輕輕蕩開。是下方! 來自百花羞的位置!只見她正端起一只精致的水晶杯,
淺啜了一口果釀。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滾落,濡濕了她纖細(xì)的指尖。她似乎覺得有些涼意,
下意識地、極其自然地用另一只手?jǐn)n了攏衣袖。就在她攏袖的剎那,
那截欺霜賽雪的手腕內(nèi)側(cè),一點極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銀藍(lán)色光華,如同深海中沉睡的螢火,
倏然亮起一瞬,又飛快地湮滅!快得凡人肉眼絕對無法捕捉!但我的眼睛,
是奎木狼星的眼睛!是曾經(jīng)守望星河億萬年的眼睛!那一點光華,如同九天驚雷,
狠狠劈開了我心中翻滾的戾氣!是星痕!是她身為披香殿玉女時,
因常年侍奉星月而烙在仙魂深處的印記!是天庭那幫雜碎在剝離她記憶仙骨時,
都無法徹底磨滅的、獨屬于她的本源氣息!她靈魂最深處的烙??!她還活著!真正的她,
還沒被這骯臟的輪回徹底吞噬!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更深的痛苦交織著沖上頭頂!
希望如同絕境中的微光,卻更襯得眼前這“百花羞”的假象殘酷無比!不能再等下去了!
天庭的走狗或許下一刻就會嗅到我的蹤跡!她這具凡軀,也隨時可能被當(dāng)成貨物一樣送走!
今夜! 必須就在今夜!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
從懷中無比珍重地取出一個物件——月光寶匣。它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不過嬰兒拳頭大小。
材質(zhì)非金非玉,非石非木,觸手溫潤微涼,仿佛凝結(jié)了萬載清輝。
匣身流淌著一種深邃內(nèi)斂、如同液態(tài)月華般的銀色光澤,
上面天然鏤刻著繁復(fù)玄奧到極致、仿佛蘊(yùn)藏宇宙生滅軌跡的星圖紋路。那些紋路并非靜止,
而是在極其緩慢地流轉(zhuǎn)、變幻,如同呼吸,如同亙古星辰的脈動。
這就是我舍棄星宿神位、叛逃下界時,不惜硬闖廣寒禁地、從月魄核心竊取的唯一希望!
是我這三百年顛沛流離、東躲西藏的唯一支柱!傳聞它能照見靈魂本源,
能捕捉散落于時光長河中的記憶碎片,甚至……能回溯光陰的一隅!這,
便是我喚醒玉兒唯一的鑰匙!“玉兒……”我摩挲著冰冷匣身,目光穿透夜空,
鎖定殿中那個渾然不知命運(yùn)即將掀起狂瀾的身影,聲音低沉如同誓言,“等著我。
”宴會終于在一片杯盤狼藉和醉醺醺的喧囂中散去。宮燈次第熄滅,喧囂沉入黑暗,
偌大王宮陷入了沉睡。巡夜的侍衛(wèi)腳步聲沉重而緩慢,帶著困倦的拖沓。我如同真正的影子,
融在更深沉的夜色里,悄無聲息地潛行。避開幾處懶散的崗哨,穿過雕梁畫棟的回廊,
最終停在一處懸掛著“攬月軒”匾額的精致宮殿前。門口只有兩個打盹的小宮女,
頭一點一點地啄著。殿內(nèi)只余一盞小小的、昏黃的長明燈,映著繡床上紗幔朦朧的輪廓。
夜風(fēng)穿過半開的雕花窗欞,帶著庭院里夜來香的馥郁,吹動了紗幔,
也吹動了床邊梳妝臺上散落的青絲。她睡熟了。我無聲地滑入殿內(nèi),
腳步落在厚軟的波斯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響??諝饫飶浡砩系能跋悖?/p>
混合著宮中常用的安息香,卻掩不住那股獨屬于她的、靈魂深處的清冽月華氣息。
月光寶匣在我掌心微微發(fā)燙,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我一步步靠近床榻,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踏在刀尖。隔著朦朧的鮫綃紗帳,她的睡顏隱約可見。
褪去了宴會上的端莊儀態(tài),此刻的她如同初生的嬰孩般純凈,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脆弱。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
唇瓣有些蒼白地抿著,似乎在夢中也不安穩(wěn)。
三百年的思念、憤怒、絕望、希望……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流,幾乎要將我沖垮。
我伸出手臂,指尖因極致的克制而微微顫抖,輕輕撩開了那層薄薄的紗帳。
就在紗帳撩開的瞬間——嗡!掌心的月光寶匣猛地一震!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刺骨卻又純凈無比的月華之力驟然爆發(fā)!
匣身上流轉(zhuǎn)的星圖紋路瞬間亮起,光芒璀璨奪目,
如同在狹小的寢殿內(nèi)點亮了一片微縮的星河!這光芒并非尋常光華,
它帶著一種穿透皮囊、直抵靈魂的力量!
床上熟睡的百花羞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異光驚醒,眉頭猛地蹙緊,
發(fā)出一聲不安的囈語,眼睫劇烈顫動,眼看就要睜開!糟了! 我心中一凜,
沒想到寶匣的反應(yīng)如此劇烈!一旦她醒來尖叫,驚動侍衛(wèi),后果不堪設(shè)想!千鈞一發(fā)之際,
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將全部心神與妖力瘋狂灌入寶匣之中!“定!
”一個無聲的意念在識海中炸開!并非法術(shù)禁錮,而是引導(dǎo)寶匣的力量!
璀璨的星圖光芒驟然收斂、凝聚!不再是爆炸性的擴(kuò)散,
而是化作一道極其凝練、如同銀色匹練般的光束,精準(zhǔn)無比地投射在百花羞眉心!
她即將睜開的眼睛瞬間定格,再次緩緩闔上。但那緊蹙的眉頭并未舒展,
身體反而在光束的籠罩下,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仿佛陷入了更深層、更激烈的夢境。成了!我屏住呼吸,全部心神都沉入寶匣。
匣面上流淌的星圖光芒開始變幻,不再是單純的銀色,而是交織出朦朧的光影。
一個模糊、破碎的畫面如同水紋般在光束中艱難地凝聚、顯現(xiàn)——沒有聲音。 只有畫面。
那是一片浩瀚無垠、星光璀璨的……天河!銀色的星塵如同流水般在虛空中靜謐流淌,
無數(shù)星辰如同碎鉆點綴在深邃的天鵝絨幕布上。畫面劇烈搖晃,視角很低,仿佛是趴伏著。
一雙巨大的、覆蓋著暗金色絨毛、指甲如同彎鉤般鋒利猙獰的獸爪!
這爪子深深摳進(jìn)一片冰冷的、流淌著星光的玉石地面,留下幾道刺目的刮痕!
爪尖還在微微顫抖,每一根絨毛都因極致的痛苦而炸立!視線艱難地上移。
越過劇烈起伏、覆蓋著濃密暗金毛發(fā)、沾染著大片大片刺目暗金色血跡(那是奎木狼的血!
)的寬闊胸膛……越過因劇痛而緊繃、肌肉虬結(jié)的脖頸……最終,定格在一張臉上。
那是一張英俊到近乎妖異的臉龐,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如山脊,
薄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額頭上,一道猙獰的、深可見骨的爪痕斜貫眉骨,
暗金色的血液正汩汩涌出,流過他因劇痛而扭曲的深邃眉眼,淌過他緊咬的蒼白薄唇,
蜿蜒滴落……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即使在承受著撕裂神魂般的痛苦,
即使被暗金色的血模糊了視線,
那雙眼眸依舊死死地、難以置信地、帶著絕望的悲慟和碎裂的星芒,
越過“我”的視角(百花羞的視角),死死地釘在……釘在虛空中某個看不見的存在上!
那是奎木狼的眼睛!是我的眼睛! 是三百年前,在那場天庭突如其來的圍剿中,
我為了保護(hù)她,被九天蕩魔祖師的伏魔金爪撕開胸膛、幾乎被當(dāng)場格殺時,
看向她的最后一眼!畫面中,那雙屬于我的、瀕死的、碎裂的眼中,倒映不出任何實體,
只有一片狂亂破碎的光影,但那份穿透時空、足以焚盡星河的悲慟、不甘與絕望的愛意,
卻如同最狂暴的隕星,狠狠撞入了此刻正在窺探這一切的百花羞的識海!“呃——!
”一聲短促、尖銳到不似人聲的痛呼,猛地從百花羞的喉嚨里擠壓出來!并非清醒的尖叫,
而是源自靈魂深處被撕裂、被灼燒、被強(qiáng)行喚醒某種巨大痛苦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她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在床榻上猛地向上彈起!又重重摔落!
緊閉的雙眼眼角,竟瞬間迸裂出兩道蜿蜒刺目的血痕!臉色慘白如同金紙,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
劇烈地抽搐痙攣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痛苦氣音!
月光寶匣投射出的光束劇烈地晃動,那幅血腥絕望的畫面如同脆弱的琉璃鏡面,
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玉兒!”我心臟驟停,肝膽俱裂!下意識就想撲過去!然而,
就在寶匣光束即將徹底碎裂、畫面即將消失的最后一瞬——我瞳孔驟然收縮!
光的玉石地面上……赫然映照出了一抹極其模糊、極其微小、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刺目的倒影!
那是一雙靴子。
一雙踏著鎏金祥云紋、纖塵不染、散發(fā)著冰冷無情仙威的……天庭制式云靴!冰冷。
殘酷。無聲地宣告著背叛與終結(jié)。第二章 玉碎驚鸞,鋒芒初露不能再繼續(xù)了!
強(qiáng)行喚醒這段被天庭神力封印、浸透絕望與背叛的記憶碎片,對她這具脆弱的凡軀而言,
無異于刮骨焚魂!“收!”我近乎狂暴地將妖力從寶匣中抽離,試圖強(qiáng)行切斷那致命的連接!
嗡——!月光寶匣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哀鳴,璀璨的星圖光芒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寢殿內(nèi)洶涌的靈魂風(fēng)暴戛然而止。死寂。只有她壓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氣聲,
像鈍刀子割著空氣。光束消失的剎那,她蜷縮的身體猛地一僵。緊接著,
那雙緊閉的、染著血痕的眼睫,倏然睜開!沒有迷茫,沒有初醒的惺忪。
只有一片空洞到極致的驚恐!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從最深沉的噩夢旋渦里拽出,
殘留的碎片還帶著瀕死的冰冷和血腥氣!她的瞳孔先是渙散,隨即猛地收縮,
如同受驚的幼獸,瞬間聚焦在床前那個突兀存在的、籠罩在陰影里的高大身影上!
月光寶匣冰冷的質(zhì)感還殘留在我掌心,寢殿內(nèi)尚未散盡的靈魂波動如同漣漪蕩漾。而我,
一個散發(fā)著非人氣息、深夜闖入深宮公主寢殿的“怪物”,正站在她的床邊——這景象,
在任何一個凡人眼中,都足以構(gòu)成最恐怖的夢魘!“啊——?。。?/p>
”一聲足以撕裂夜空的、蘊(yùn)含著極致恐懼的尖叫,猛地從她慘白的唇間爆發(fā)出來!
那聲音尖銳得不似人聲,帶著靈魂被強(qiáng)行撕裂后的余顫和面對未知恐怖的崩潰!“來人!
有刺客!護(hù)駕?。 逼鄥柕暮艉八查g刺破了王宮的沉寂!糟了!我心中一沉,來不及解釋,
甚至來不及靠近安撫她劇烈的顫抖!
殿門外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鎧甲碰撞的鏗鏘聲以及侍衛(wèi)們驚怒的呼喝!“公主殿下!
” “刺客在哪?!” “包圍攬月軒!保護(hù)公主!”沉重的殿門被猛地撞開!
火把的光芒帶著灼人的熱浪和濃煙,粗暴地驅(qū)散了寢殿內(nèi)殘存的清冷月華!
十幾個全副武裝、刀劍出鞘的侍衛(wèi)瞬間涌入,
將那張華麗的繡床連同床上蜷縮顫抖的身影團(tuán)團(tuán)護(hù)??!冰冷的矛尖和刀鋒,
齊刷刷對準(zhǔn)了孤立在中央的我!“何方妖孽!膽敢夜闖禁宮,驚擾公主!
”為首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是個滿臉虬髯的壯漢,聲如洪鐘,
眼中燃燒著怒火和一絲面對非人之物本能的驚悸。他死死盯著我,手中長刀寒光吞吐。
我被圍在中央,無形的殺氣如同實質(zhì)的繩索纏繞而來。妖異的暗金色豎瞳在陰影中微微閃爍,
周身壓抑的暴戾妖氣幾乎要沖破偽裝噴薄而出。這些凡人的氣息如同螻蟻,彈指可滅!
但……我的目光越過森冷的刀鋒,
落在被侍衛(wèi)們護(hù)在身后、裹著錦被依舊抖如篩糠的“百花羞”身上。她緊緊抓著被角,
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血淚的痕跡未干,
空洞的眼中只剩下純粹的、幾乎要凝結(jié)成冰的恐懼。她看著我,
就像看著從深淵里爬出來的、擇人而噬的惡鬼。那眼神,比任何鋒利的刀劍都更傷人。
不能動手……絕不能在她面前……再添血腥!那只會將她推得更遠(yuǎn)!“滾開。
”我的聲音壓抑著翻騰的戾氣,如同砂礫摩擦,冰冷得不含一絲溫度。目光掃過圍攏的侍衛(wèi),
帶著星宿神將天生的威壓,那并非刻意散發(fā)的氣勢,而是源自生命層次碾壓的本能,
“我無意傷爾等螻蟻性命,讓開!”侍衛(wèi)們被這目光一掃,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仿佛被洪荒巨獸盯上,握刀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
統(tǒng)領(lǐng)亦是臉色微變,但他職責(zé)所在,猛地一咬牙,怒喝道:“狂妄妖孽!驚擾公主已是死罪!
眾將士聽令,拿下此獠!死活不論!”“殺!”侍衛(wèi)們齊齊怒吼壯膽,挺起刀槍,
悍不畏死地?fù)淞松蟻?!刀光劍影交織成網(wǎng),帶著凡俗武力的決絕,
要將這褻瀆王權(quán)的妖物撕碎!找死!我眼底戾氣暴漲!
胸腔中積壓了三百年的憤怒、不甘、以及此刻被她恐懼目光刺傷的痛楚,
如同壓抑到極致的火山!妖力在四肢百骸奔涌咆哮!不能殺……但,必須震懾!
就在刀鋒及體的剎那—— “吼——!”一聲低沉、仿佛來自遠(yuǎn)古荒野的咆哮,
猛地從我喉間炸開!并非針對凡人,而是奎木狼星宿本源力量的宣泄!轟!
無形的氣浪以我為中心轟然炸開!狂暴的妖氣混合著星辰神力形成的沖擊波,如同颶風(fēng)過境!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侍衛(wèi)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上,慘叫著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狠狠砸在殿柱和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骨裂聲!手中的刀槍“叮叮當(dāng)當(dāng)”掉了一地!
后面沖來的侍衛(wèi)被這恐怖的沖擊波迎面撞上,如同狂風(fēng)中的落葉,站立不穩(wěn),踉蹌后退,
陣型瞬間大亂!火把噗噗熄滅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幾點光芒在煙塵中搖曳,
映照著滿地狼藉和侍衛(wèi)們驚恐扭曲的臉!整個攬月軒,鴉雀無聲!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拄著斷刀半跪在地,嘴角溢血,駭然欲絕地看著我,仿佛看到了真正的魔神降世!
他無法理解,僅僅是……一聲咆哮?!我站在原地,甚至未曾移動半分。
衣袍在激蕩的氣流中獵獵作響,暗金色的豎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非人的寒芒,
周身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的、源自亙古星辰的威壓?!霸僬f一次,
”我的聲音冰冷得如同極地玄冰,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因恐懼而僵硬的侍衛(wèi)耳中,“滾開。
或者,死?!彼兰旁诼?。侍衛(wèi)們身體僵硬,眼神充滿了崩潰般的恐懼。別說再戰(zhàn),
連挪動一步的勇氣都喪失殆盡。絕對的武力碾壓,粉碎了凡人所有的抵抗意志。我的目光,
穿過這凝固的恐懼,再次落向人群之后。她依舊蜷縮在床角,緊緊地抓著錦被。但此刻,
那雙空洞的眼中,除了殘留的驚恐,多了一種東西——極致的、茫然的混亂。
侍衛(wèi)們兇悍撲殺的殘影,我一聲怒吼震飛眾人的狂霸,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吐血跪地的駭然,
滿地狼藉的呻吟……這超越凡人認(rèn)知的暴力場面,
與她腦海中剛剛看到的、屬于“奎木狼”被撕裂胸膛、瀕死悲慟的絕望畫面,
如同兩股截然相反卻又同樣恐怖的洪流,在她混亂的識海里猛烈撞擊、撕扯!
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是記憶中那個為她浴血瀕死、滿眼愛戀與絕望的星君?
還是眼前這個兇威滔天、視人命如草芥的妖魔?“呃…”她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纖細(xì)的手指死死按住兩側(cè)太陽穴,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她腦中瘋狂攪動、膨脹,
即將破殼而出!剛剛被寶匣強(qiáng)行撕開的靈魂裂縫,似乎因為這劇烈的刺激,
正在涌出更多被強(qiáng)行掩埋的碎片!機(jī)會!我心臟狂跳,顧不上滿地侍衛(wèi),一步踏出,
身影瞬間出現(xiàn)在床榻邊緣!這一次,我不再猶豫,將全部意念灌注于月光寶匣!“玉兒!
看著我!”我低吼,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掌中月光寶匣再次亮起!
不再是強(qiáng)行撕裂記憶的暴烈光束,而是化作一片柔和如水的銀色光暈,如同母親的懷抱,
溫柔地、帶著撫慰靈魂的力量,將她整個籠罩其中!“眾生之念,時空之塵,溯本歸源!
”古老的星宿咒言自我口中低吟而出,引導(dǎo)著寶匣的力量。
匣身上的星圖紋路散發(fā)出溫潤的光,不再是攻擊,而是呼喚,是共鳴!
“嗡……”一聲奇異的、仿佛來自她靈魂深處的輕顫,回應(yīng)了寶匣的呼喚!
籠罩著她的銀色光暈之中,一點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銀藍(lán)色星芒,如同沉睡的種子被喚醒,
從她心口的位置緩緩浮現(xiàn)!那光芒雖弱,卻純凈無比,帶著獨屬于披香殿玉女的清冽氣息!
百花羞(玉女)的星痕本源,被月光寶匣溫柔地喚醒了!
“呃啊……”她被這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牽引,按著太陽穴的手指松開了,茫然地抬起頭,
那雙被血淚模糊的眼睛,無意識地、直直地望進(jìn)了我的瞳孔深處。不再是純粹的恐懼和排斥。
那是一種更深沉的、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悲傷與探尋。
就在這靈魂共鳴達(dá)到微妙的平衡點,我能感覺到她混亂的識海深處,
塵封的壁壘正在月光寶匣的溫養(yǎng)下變得脆弱,更多記憶的碎片即將涌現(xiàn)的剎那——異變陡生!
“大膽妖孽!褻瀆星穹,擾亂輪回,罪不容誅!”一聲冰冷、威嚴(yán)、蘊(yùn)含著煌煌天威的怒喝,
如同九天神雷,毫無征兆地在整個寶象國王宮上空炸響!聲音所至,空間仿佛凝固!
轟隆——?。?!攬月軒那精致堅固的琉璃殿頂,
如同紙糊般被一股沛然莫御的金色神力硬生生撕裂、掀飛!
無數(shù)琉璃瓦和斷裂的梁木如同暴雨般砸落!冰冷的夜風(fēng)裹挾著浩瀚星空的寒意,
瞬間灌入殘破的宮殿!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斷壁殘垣,
也照亮了懸浮于攬月軒上空的三道身影。他們腳踏祥云,身披光華流轉(zhuǎn)的銀白神甲,
頭盔覆面,只露出一雙雙冰冷無情、俯瞰眾生的眼眸。
周身散發(fā)著純凈卻充滿壓迫感的星辰神力,如同三座移動的冰山,將下方的一切凍結(jié)!
為首一人,身形最為高大,手中并未持尋常兵刃,
而是握著一卷散發(fā)著古老蒼茫氣息的暗金色卷軸!卷軸微微展開一角,
上面流淌著玄奧的符文,僅僅是泄露的一絲氣息,就讓空間隱隱扭曲!
那是—— ?天律卷軸?!天庭追兵!
而且是執(zhí)掌天憲律令、擁有緝拿褫奪之權(quán)的—— ?天庭巡狩使!?冰冷的宣告如同審判,
響徹天地:“奎木狼!爾私盜月魄至寶,擅離職守,叛逃下界,更欲喚醒天庭罪仙!
數(shù)罪并罰,當(dāng)受九天神雷亟體、抽魂煉魄之刑!” “速速交出‘月光寶匣’與罪仙神魂,
束手就擒!
則——”巡狩使冰冷的目光掃過我身后被銀色光暈包裹、星痕微亮卻依舊茫然脆弱的百花羞,
聲音里不帶一絲波瀾,“此地凡人國度,連同此女尚未穩(wěn)固之魂靈,皆因爾之妄念,
化為齏粉!”第三章 天河星砂,劫火重燃巡狩使冰冷的聲音還在殘破的攬月軒上空回蕩,
那股裹挾著天律威嚴(yán)的神力已如無形巨網(wǎng)轟然壓下!空氣變得粘稠如鉛,
殘存的梁柱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地面上昏迷的侍衛(wèi)口鼻中溢出鮮血,
凡胎肉體在神威下脆弱如紙?!盎癁辇W粉……”四字如同喪鐘,敲在我裂開的心上。
我的玉兒,她剛從血腥記憶的撕裂中勉強(qiáng)抬頭,心口的星痕還在微弱閃爍,
茫然脆弱的靈魂如何承受這滅世之威?絕不能!“吼——!”三百年的流亡,三百年的隱忍,
三百年的蝕骨相思與滔天恨意,在這一刻徹底點燃!暗金色的妖氣混合著奎宿星辰本源之力,
如同壓抑了萬載的火山,從我周身狂暴地噴薄而出!
攬月軒破碎的廢墟被這股力量生生掀起、粉碎!煙塵碎石混合著妖異的金芒直沖云霄,
硬生生頂住了那傾瀉而下的神威!“玉兒,閉眼!”我嘶吼著,
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暗金流光,不退反進(jìn),
悍然迎向那三道懸于高空、如同天道化身的身影!月光寶匣被我死死按在胸口,
冰涼的匣身貪婪地汲取著我燃燒的生命本源,散發(fā)出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銀芒!
“冥頑不靈!鎮(zhèn)!”為首的巡狩使聲音毫無波瀾,手中暗金天律卷軸嘩啦一聲展開尺許!
卷軸上玄奧無比的符文如同活過來的金色鎖鏈,瞬間暴漲!
帶著禁錮法則、褫奪神權(quán)的恐怖力量,穿透空間,朝我當(dāng)頭捆縛而來!
另外兩名巡狩使同時出手,兩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星辰光矛撕裂虛空,一左一右,
封死了我所有閃避的空間,目標(biāo)直指我護(hù)在胸前的寶匣!殺招!不留半分余地!“滾開!
”我雙目赤金,幾乎要滴出血來!左手五指成爪,暗金色的爪影暴漲,
帶著撕星裂月的蠻荒兇戾,狠狠抓向那纏繞而來的符文鎖鏈!右臂則環(huán)抱虛空,
竟以肉身硬撼那兩道足以洞穿山岳的星辰光矛!刺啦——!轟——!
刺耳的金屬摩擦撕裂聲與震耳欲聾的爆炸同時響起!
符文鎖鏈被我狂暴的妖爪硬生生扯碎了大片,碎裂的金光如同流星四濺!
但那兩道星辰光矛卻結(jié)結(jié)實實地轟在了我的右臂之上!“噗!
”鮮血混合著點點暗金色的神性光點從我口中狂噴而出!右臂的骨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整條手臂瞬間血肉模糊,筋骨寸斷!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全身,幾乎讓我眼前一黑!
巡狩使的力量,遠(yuǎn)非下界妖魔可比!那是天庭最鋒利的屠刀!然而,我的身形僅僅是晃了晃,
竟借著這恐怖的沖擊力,不退反進(jìn)!如同撲火的流星,
以更快的速度沖向那手持卷軸的巡狩使!月光寶匣在我鮮血的浸染下,銀芒暴漲,
匣身上的星圖瘋狂流轉(zhuǎn),隱隱發(fā)出低沉的、穿越亙古時空的嗡鳴!“找死!
”那巡狩使顯然沒料到我如此悍不畏死,眼中終于閃過一絲冰冷的怒意。卷軸再次展開,
這一次,一個巨大無比、由金色雷霆組成的“鎮(zhèn)”字當(dāng)空凝聚,散發(fā)著毀滅一切的煌煌天威,
當(dāng)頭朝我壓下!雷霆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讓我周身骨骼咯咯作響,靈魂都在顫栗!
就在雷霆臨頭的剎那——“奎宿——!”一聲微弱、卻帶著撕裂靈魂般痛楚的呼喚,
猛地從下方傳來!是玉兒!我心神劇震,余光瞥去。只見被銀色光暈包裹的百花羞,
不知何時抬起了頭。她臉上的血淚未干,
身體因承受著雙重(神威壓制與記憶沖擊)壓力而劇烈顫抖,但那雙原本空洞茫然的眸子,
此刻卻死死地鎖定了我浴血的身影!她的瞳孔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