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又刺鼻,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頑固地鉆進(jìn)我的鼻腔深處,
在每一次呼吸里留下一種近乎辛辣的酸澀。我費(fèi)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視野里一片模糊的、令人眩暈的白光,像一層厚厚的、融化的蠟油,覆蓋著天花板。
意識仿佛沉在冰冷渾濁的水底,正艱難地向上浮。我……不是死了嗎?那輛失控的大貨車,
刺耳的金屬扭曲聲,玻璃碎片像暴雨一樣傾瀉進(jìn)駕駛室……最后殘留的知覺,
是身體被巨大力量瞬間揉碎時(shí),那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嗆進(jìn)喉嚨,激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胸腔深處傳來撕裂般的悶痛,但奇異的是,
這痛感如此清晰,如此真實(shí),絕不像是瀕死幻覺。我掙扎著,用手肘撐起上半身。
身下是粗糙的、帶著消毒水味的床單。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病房,
墻壁是慘淡的灰白色,鐵架床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唯一的光源來自一扇狹窄的、裝著鐵欄的小窗。窗外,沒有熟悉的城市燈火,沒有月光。
只有一輪巨大、暗紅的圓月,像一顆懸掛在漆黑天幕上的、正在潰爛流血的傷口。
它的光芒浸染著窗框,投在地面,形成一種粘稠、令人極度不安的猩紅色光暈。遠(yuǎn)處,
影影綽綽矗立著幾棟輪廓扭曲的建筑,尖頂如同畸形的獸角,刺破那令人心悸的暗紅天幕。
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之外,還隱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鐵銹般的腥甜氣息。
這不是地球。一個冰冷的事實(shí),如同窗外那輪血月投下的陰影,沉沉地壓在我的心頭。
我穿越了。而且,這個地方……光是看著窗外那輪血月和扭曲的建筑輪廓,
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的寒意就順著脊椎蛇一樣地往上爬,凍僵了四肢百骸。活下去。
這個念頭瞬間壓倒了一切混亂和恐懼,像燒紅的烙鐵,清晰地燙在我的意識里。
在這個鬼地方,任何多余的舉動、任何引人注目的行為,都可能是通向死亡的單程票。茍住!
像陰影里的一粒塵埃,像墻角的一縷蛛絲,像最不起眼的一塊地磚。存在感?不,
那東西是劇毒。我必須把它降到最低,低到連自己都幾乎遺忘。我強(qiáng)迫自己放慢呼吸,
動作輕緩得如同怕驚擾沉睡的毒蛇,從那張冰冷的鐵架床上挪下來。
腳掌接觸到冰涼粗糙的水泥地面,一股寒意直沖頭頂。身上的衣服是粗糙的灰藍(lán)色病號服,
布料摩擦著皮膚,發(fā)出單調(diào)而令人心煩的沙沙聲。病房的門虛掩著,門軸銹蝕,
推開時(shí)發(fā)出一種拖長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在這死寂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刺耳。
門外的景象印證了我的不祥預(yù)感。這是一條長長的、光線極度昏暗的走廊。
兩側(cè)墻壁同樣刷著慘淡的灰白涂料,但大片大片的墻皮已經(jīng)剝落,
露出底下深褐色的、仿佛干涸血跡的內(nèi)里。頭頂?shù)臒晒鉄艄艽蠖嘁呀?jīng)碎裂,
僅存的幾根也茍延殘喘,發(fā)出頻閃不定的慘綠光芒,
將整條走廊切割成一段段明滅不定、光怪陸離的碎片??諝庵邢舅奈兜栏鼭饬?,
但依舊無法掩蓋那股揮之不去的、淡淡的血腥氣。走廊兩側(cè)是緊閉的房門,
門牌上的字跡大多模糊不清。我踮著腳尖,像一只受驚的貓,
緊貼著墻壁冰冷粗糙的表面移動。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我必須找到一個出口,或者至少,找到一個能暫時(shí)藏身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轉(zhuǎn)過一個彎角,前方不遠(yuǎn)處傳來微弱的光亮和人聲。那是一間教室。門敞開著,
慘白的光線從里面傾瀉出來,在昏暗的走廊地板上投下一個明亮的長方形光斑。
教室里似乎有學(xué)生在上課?這熟悉的場景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微微一松,
下意識地加快了一點(diǎn)腳步,仿佛那光亮代表著某種虛假的安全感。然而,
就在我離門口還有幾步遠(yuǎn)的時(shí)候,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惡寒毫無征兆地攫住了我。
仿佛瞬間墜入冰窟,連血液都要凝固。我的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猛地剎住腳步,
整個人像壁虎一樣緊緊貼在走廊冰冷的墻壁陰影里,連呼吸都屏住了。
教室里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啊?,
這個函數(shù)的極限值……”一個中年男教師的聲音,平板、缺乏起伏,
帶著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麻木感。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教室前方,
講臺旁邊的景象死死抓住了。一個穿著和我同樣灰藍(lán)色制服的男生,
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站在了講臺旁邊。他背對著門口,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劇烈地顫抖著。
他的頭,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拼命地向后仰,脖子拉得老長,
仿佛想逃離某種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脅。就在他面前,懸浮在離地約一米五的空氣中,
靜靜地飄著一件東西。那是一把最普通不過的辦公裁紙刀。刀片完全暴露出來,
大約二十厘米長,在教室慘白燈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冰冷、純粹、毫無感情的金屬寒光。
它就那樣懸停著,沒有依托,沒有繩索,違背著一切物理法則,像一條凝固在空中的毒蛇,
死死鎖定了那個男生的咽喉。時(shí)間仿佛被凍住了。教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男生喉嚨里發(fā)出的、絕望的“咯咯”聲,如同破舊風(fēng)箱在艱難抽動。
所有坐在課桌后的學(xué)生,都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有的低頭看書,有的托腮發(fā)呆,
有的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尖叫,沒有慌亂,
沒有任何人試圖起身或者阻止。他們像是凝固在琥珀里的蟲子,或者說,
是一群坐在觀眾席上等待好戲開場的冷漠看客。講臺上的男教師也停下了講課,
他推了推眼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如同在觀察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實(shí)驗(yàn)標(biāo)本。
“一……”一個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如同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突兀地在死寂的空氣中響起。聲音的來源不明,仿佛來自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又仿佛直接響在每個人的腦海里。是哪把刀?還是某個看不見的“它”?
“二……”第二個音節(jié)落下。那個男生抖得更厲害了,身體篩糠般亂顫,
雙腿軟得幾乎無法支撐身體。他喉嚨里的“咯咯”聲變成了瀕死的嗚咽。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后背的薄薄病號服,緊貼在皮膚上,冰冷刺骨。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肋骨的痛楚。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更深的恐懼掐滅。我的雙腿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死死釘在原地。
一種本能的、被頂級掠食者鎖定的恐怖感攫住了我,仿佛只要我稍微動一下,
哪怕只是轉(zhuǎn)動一下眼珠,那把懸停的死亡之刃就會立刻調(diào)轉(zhuǎn)目標(biāo),瞬間貫穿我的喉嚨!
不能動!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降低存在感!把自己變成空氣!變成塵埃!
變成這面骯臟墻壁的一部分!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鐵銹般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里彌漫開。
我強(qiáng)迫自己的視線從那把致命的裁紙刀上移開,不敢再看那個即將被處決的可憐蟲,
甚至不敢去看那些冷漠的“觀眾”。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腳下那一小片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瞳孔收縮到極致,
所有的感官都向內(nèi)壓縮,壓縮成一個微小的、無聲無息的點(diǎn)。
息”——呼吸聲、心跳聲、甚至那因?yàn)榭謶侄a(chǎn)生的微弱顫抖——都努力地收斂、壓制下去,
試圖融入這片陰影,這片墻壁,這片空氣里微不足道的塵埃?!叭?。”冰冷的倒計(jì)時(shí)終結(jié)。
聲音落下的剎那,那把懸停的裁紙刀動了。沒有呼嘯的風(fēng)聲,沒有炫目的軌跡。
它只是極其突兀地消失了。仿佛它從未存在過。緊接著,
那個一直拼命后仰著頭、喉嚨里發(fā)出嗚咽的男生,身體猛地向前一撲,
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推了一把。他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他的雙手本能地、痙攣般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指縫間,
大股大股濃稠、暗紅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噴濺出來。
“嗬…嗬嗬……”他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漏氣般的聲音,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雙腿徒勞地蹬踹著地面,在身下迅速蔓延開的血泊中劃出幾道絕望的痕跡。
那雙瞪大到極限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痛苦,直勾勾地盯著教室慘白的天花板,
瞳孔里的光芒正飛速地渙散、熄滅。鮮血噴濺的嗤嗤聲,身體抽搐撞擊地面的悶響,
還有那喉嚨里最后殘存的、如同破風(fēng)箱抽動的“嗬嗬”聲,在死寂的教室里顯得無比清晰,
無比刺耳,蓋過了我腦海中嗡嗡的轟鳴。然而,更令人窒息的,是隨之而來的死寂。
沒有驚呼,沒有尖叫,沒有混亂。那個男教師平靜地推了推眼鏡,
仿佛只是看到粉筆掉在了地上。他清了清嗓子,那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
穿透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瀕死者的掙扎聲:“好了,同學(xué)們,我們繼續(xù)上課。
剛才講到函數(shù)的極限值……”坐在下面的學(xué)生們,如同被按下了啟動鍵的木偶。
他們整齊劃一地低下頭,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書本或筆記。
翻動書頁的嘩啦聲、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重新成為這間教室的主旋律。
他們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麻木、空洞,
仿佛地上那個正在被自己的鮮血淹沒、抽搐著走向死亡的同類,
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根本不存在的背景擺設(shè)。沒有一個人,
再向那個方向投去哪怕一絲余光。我的胃袋在瘋狂地抽搐、翻攪,
一股強(qiáng)烈的嘔吐感直沖喉嚨。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進(jìn)臉頰的皮肉里,
用疼痛來對抗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生理反應(yīng)。冰冷的汗珠順著我的鬢角滑落,流進(jìn)衣領(lǐng)。
我強(qiáng)迫自己維持著那貼在墻上的姿勢,像一個被遺忘的壁雕,連眼珠都不敢轉(zhuǎn)動一下。
時(shí)間在巨大的恐懼和強(qiáng)烈的惡心感中緩慢地、粘稠地流逝著。地上的抽搐漸漸微弱下去,
最終徹底停止。只有那灘暗紅色的液體,還在無聲地、緩慢地?cái)U(kuò)大著自己的疆域,
像一張丑陋的、不斷生長的暗紅色地毯??諝饫锏难任稘獾没婚_,粘稠得幾乎讓人窒息。
下課鈴聲終于響了。那是一種極其尖銳、刺耳的聲音,像是用指甲刮擦著生銹的鐵皮,
瞬間刺破了教室里那詭異而凝固的麻木氛圍。學(xué)生們?nèi)缤簧狭税l(fā)條的玩偶,
齊刷刷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噪音。他們面無表情,動作整齊劃一,
沉默地收拾著桌上的書本和文具。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談,
更沒有人去看一眼那個躺在血泊中、已經(jīng)徹底冰冷的尸體。他們像一股灰色的、無聲的潮水,
開始向教室門口涌來。恐懼瞬間攫緊了我的心臟!我正貼在門邊的墻壁陰影里!他們涌出來,
必定會看到我!在這個詭異的地方,被發(fā)現(xiàn),
就意味著……那把裁紙刀的寒光仿佛再次在我眼前閃過!跑?來不及了!躲?無處可藏!
巨大的恐慌像冰水當(dāng)頭澆下。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股奇異的感覺毫無征兆地從我身體深處涌出。它并非溫暖,
反而帶著一種冰涼的、抽離般的空虛感。仿佛一瞬間,
我身體里某種至關(guān)重要的、代表著我“存在”的東西,被猛地抽走了。
我的感知變得有些模糊,周圍的空氣似乎也發(fā)生了微妙的扭曲。我死死地貼著墻壁,
屏住呼吸,幾乎要把自己壓進(jìn)那粗糙的墻皮里。第一個學(xué)生,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男生,
面無表情地從教室里走出來。他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視線直直地看著前方走廊的盡頭,
仿佛我只是墻角一塊微不足道的污漬,或者一根毫無意義的消防水管。
他的身體與我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微弱的氣流,吹動了我額前汗?jié)竦念^發(fā)。沒有反應(yīng)。
他甚至沒有本能地瞥一眼近在咫尺的我。緊接著是第二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
她的目光同樣空洞,直視前方,腳步匆匆。她的肩膀幾乎蹭到了我的手臂,
但她的視線沒有任何聚焦,沒有任何偏移,仿佛我所在的位置,只是一片純粹的空氣。
第三個,第四個……一個接一個的學(xué)生,如同灰色的幽靈,沉默地從教室里魚貫而出,
貼著我的身體走過,擠滿了狹窄的走廊。他們的腳步聲雜沓而空洞,
像沉悶的鼓點(diǎn)敲打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們的身體、手臂、甚至后背的書包,
不時(shí)地、無可避免地擦碰到我。每一次觸碰都讓我渾身僵硬,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但,
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沒有一個人發(fā)出驚疑的聲音。沒有一個人的視線,哪怕只有零點(diǎn)一秒,
曾在我臉上停留。他們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無法穿透的灰翳,映不出任何倒影。
他們的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我被徹底無視了。在他們眼中,
我似乎真的……不存在了?直到最后一個學(xué)生離開教室,腳步聲消失在走廊深處,
我依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死死地貼在墻上。冰冷的墻壁透過薄薄的病號服,
將寒意源源不斷地注入我的身體。濃烈的血腥味從敞開的教室門里洶涌而出,
提醒著我剛剛目睹的慘劇并非幻覺。我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扭動了一下脖子,看向教室里面。
那個男教師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講臺上的書本。他拿起教案,夾在腋下,
然后平靜地、目不斜視地跨過地上那具浸在血泊中的尸體,
仿佛那只是一攤不小心打翻的紅色顏料。他的皮鞋踩在粘稠的血泊邊緣,發(fā)出輕微的噗嘰聲,
留下半個模糊的暗紅色鞋印。他走到門口,同樣沒有向我投來任何一瞥,
徑直朝著學(xué)生們離開的方向走去。很快,他的背影也消失在昏暗走廊的盡頭。
整個空間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緊靠著冰冷的墻壁,
面對著那間敞開著死亡之門的教室,還有里面那具無聲的、正在迅速冷卻的尸體。
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而來,雙腿軟得幾乎站立不住。但同時(shí),
一種更深的、混雜著冰冷和詭異的明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我的心臟。
那個瞬間的奇異感覺……那種被抽離的空虛感……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湊到眼前。
手臂在昏暗的、頻閃的慘綠燈光下,輪廓清晰。但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揮之不去。
我嘗試著輕輕揮動了一下手臂,動作流暢,沒有阻礙。然而,看著它,
卻感覺像是在看一個……模型?一個投影?仿佛它與我真正的“存在”之間,
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薄的膜。這就是我活下來的原因?
是我在這個詭異世界茍延殘喘的依仗?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腔里翻涌,
混雜著恐懼、茫然,以及一絲……冰冷而脆弱的希望。也許,我真的可以“不存在”下去?
在這個充滿死亡的世界里,當(dāng)一??床灰姷膲m埃?我強(qiáng)迫自己離開那片冰冷的墻壁,
拖著還有些發(fā)軟的雙腿,沿著與剛才人流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
我必須找到食物和水。茍住的前提,是活著。而活著,需要能量。
走廊像一個巨大的、不斷分岔的迷宮。慘綠的光線在剝落的墻皮上投下扭曲跳躍的陰影。
寂靜被無限放大,只剩下我刻意放輕、卻依舊顯得突兀的腳步聲在空蕩的通道里回蕩。
每一扇緊閉的、門牌模糊的房門后面,似乎都隱藏著未知的恐怖,讓我不敢輕易觸碰。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