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面有請高二年級學生代表,上學期期末考試全校第一的齊修遠同學發(fā)言。
"掌聲中,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上主席臺。他校服外套隨意地敞著,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
一頭微卷的棕發(fā)在陽光下泛著金光——明顯是違反校規(guī)燙過的痕跡。許知夏坐在臺下,
手中的鉛筆在速寫本上快速滑動。她根本沒聽臺上的人在說什么,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捕捉那個身影的神態(tài)——他講話時微微揚起的下巴,轉筆的左手,
還有那副"全世界都欠我錢"的招牌表情。"某些同學,
如果能把上課畫畫的精力用在學習上,也不至于期末考出物理28分的佳績。
"許知夏猛地抬頭,正好對上齊修遠似笑非笑的目光。全場哄笑,她瞬間漲紅了臉。
"某些人如果能把損人的天賦用在積德上,下輩子說不定能長高到一米八。"她下意識回嘴,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人聽見。又是一陣哄笑。齊修遠身高一米七九,
這是全校皆知的痛處。"許知夏!"班主任李老師從后排快步走來,一把抽走她的速寫本,
"站起來!"許知夏不情不愿地起身,
速寫本被翻開展示給周圍同學——十幾頁全是齊修遠的側臉、背影、各種角度的素描,
惟妙惟肖。"哇哦~"全班起哄。"安靜!"李老師氣得臉色發(fā)青,"許知夏,
放學后留下來。齊修遠,繼續(xù)你的發(fā)言。"臺上的齊修遠挑了挑眉,
目光在那些素描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又迅速恢復了那副不耐煩的表情。
"總之,高二了,希望大家好自為之。"他草草結束了發(fā)言,走下臺時經(jīng)過許知夏身邊,
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右眼睫毛沒那么多。"許知夏狠狠踩了他一腳。
放學后的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根據(jù)學校的'一幫一'計劃,齊修遠,
你負責輔導許知夏的物理和數(shù)學。"李老師推了推眼鏡,"每周二、四放學后,每次兩小時。
""憑什么?"兩人異口同聲。"就憑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倒數(shù)第一。
"李老師把一疊試卷拍在桌上,"許知夏,你爸媽很擔心你的成績。齊修遠,作為班長,
幫助同學是你的責任。"門關上后,教室里安靜得可怕。"先說好,我只教一遍,
聽不懂是你智商問題。"齊修遠拖開椅子坐下。"先說好,敢罵我笨我就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許知夏露出狡黠的笑容。齊修遠瞇起眼睛:"什么秘密?""上周五晚上,
西巷那家摩托車改裝店..."她故意拖長音調。"閉嘴。"齊修遠一把捂住她的嘴,
又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手,"你怎么知道的?
"許知夏得意地晃著腦袋:"因為我當時在對面咖啡館畫街景啊,看見某人鬼鬼祟祟溜進去,
還跟老板稱兄道弟的。"齊修遠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行,成交。
但你得保證...""不告訴老師嘛,我知道。"許知夏翻了個白眼,"從小到大,
我什么時候出賣過你?""上周你告訴我媽我抽煙。""那是你活該!
誰讓你在我新買的素描本上彈煙灰!"齊修遠無奈地搖搖頭,
翻開物理課本:"今天我們講力的分解..."三十分鐘后。"不對!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這個角度明顯要用余弦定理!"齊修遠敲著桌子。"你兇什么兇!我畫給你看!
"許知夏搶過筆,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極其精確的受力分析圖,連陰影都打上了。
齊修遠盯著那張圖沉默了幾秒:"...你空間想象能力這么好,為什么計算題全錯?
""因為無聊啊。"許知夏托著腮,"數(shù)字冷冰冰的,但圖像有生命。你看這個斜面,
它多寂寞,需要...""需要你認真做題。"齊修遠打斷她,
卻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寂寞的斜面"一眼。兩小時后,齊修遠宣布投降:"今天就到這里,
再教下去我智商要被你拉低了。
"許知夏報復性地把沾滿顏料的手往他臉上一抹:"這是學費,齊老師。"齊修遠愣住了,
白皙的臉上頓時多了幾道水彩。許知夏趁機收拾書包逃出教室,卻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站??!"齊修遠追了出來,臉上還帶著彩色的痕跡。許知夏笑著跑下樓梯,沖出校門。
夕陽把整個街道染成金色,她氣喘吁吁地停下,回頭卻沒看到人。"笨蛋,我在這。
"熟悉的聲音從側面?zhèn)鱽?。齊修遠跨坐在一輛改裝過的黑色機車上,
遞給她一個粉色頭盔——上面畫著她最喜歡的卡通人物。
"誰要坐你的..."許知夏話沒說完,齊修遠就發(fā)動了引擎。
"不上來我就告訴你爸媽上周你逃課去看畫展的事。"許知夏氣鼓鼓地搶過頭盔戴上,
不情不愿地跨上后座。"抱緊,摔下去我可不管。"齊修遠話音剛落,機車就猛地沖了出去。
許知夏驚叫一聲,下意識環(huán)住他的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她隔著校服感受到少年背部的溫度,突然覺得臉頰發(fā)燙。"慢點!你個瘋子!
""不是你說要趕那家甜品店的限定款嗎?"齊修遠的聲音混在風里,"再晚就賣完了。
"許知夏愣了一下——她三天前隨口提的一句話,他竟然記得。夕陽西下,
機車載著兩個身影駛向遠方,
后視鏡里映出兩張年輕的臉——一個滿臉嫌棄卻悄悄放慢了速度,
一個嘴上罵罵咧咧卻把對方摟得更緊了些。第二章"許知夏,你的靜物素描呢?
"美術老師敲了敲畫板,聲音在空曠的畫室里格外響亮。許知夏咬著下唇,手指絞在一起。
她的畫板上貼著一張半成品——幾個幾何石膏體的輪廓剛剛打好,卻連基本的明暗都沒鋪完。
"我...我昨天...""又看小說看忘了是吧?"美術老師嘆了口氣,
"留下來畫完再走。其他同學可以下課了。"教室里的同學們迅速收拾畫具離開,
幾個女生回頭投來同情的目光。許知夏默默坐回位置,重新削起鉛筆。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畫室里只剩下鉛筆在紙上的沙沙聲,和偶爾傳來的幾聲嘆息。
"啪嗒。"一顆小石子打在窗玻璃上。許知夏頭也沒抬,繼續(xù)專注于畫作。"啪嗒。啪嗒。
"聲音更大了。她終于不耐煩地推開窗戶,朝下望去。齊修遠靠在教學樓下的梧桐樹旁,
指尖夾著一支煙,煙霧在暮色中裊裊上升。看見她探出頭,他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干嘛?
"許知夏壓低聲音。"等你啊,白癡。"齊修遠吐出一個煙圈,"快點,餓死了。
""我被留堂了,靜物素描沒畫完。"她撇撇嘴,"你先走吧。"齊修遠皺了皺眉,
把煙頭摁滅在樹干上:"要多久?""起碼一小時。""嘖。"他抬頭看了看天色,
"我去小賣部買點吃的。別亂跑。"許知夏剛想反駁"誰要你等",齊修遠已經(jīng)轉身走遠了。
她縮回腦袋,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四十分鐘后,許知夏終于完成了素描。她伸了個懶腰,
收拾好畫具,關燈走出畫室。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綠燈提供微弱照明。
"齊修遠?"她小聲呼喚,沒有回應。許知夏撇撇嘴,摸黑向樓梯口走去。突然,
一陣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伴隨著手電筒的光束。"誰還在教學樓?
"是教導主任王老師的聲音。許知夏僵在原地。如果被抓住放學后還留在學校,
明天早操肯定要全校通報批評。她正猶豫要不要轉身逃跑,一只手突然從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熟悉的氣息拂過耳畔,齊修遠的聲音壓得極低。
他拉著她閃進旁邊的物理實驗室,輕輕關上門。黑暗中,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手電筒的光束從門縫下掃過,腳步聲越來越近。"躲起來。"齊修遠推著她蹲在實驗桌下,
自己則擋在外面。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讓許知夏心跳加速。她下意識抓住了齊修遠的衣角。
"咦?鎖了?"王老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記得這間教室從來不鎖的啊..."腳步聲漸漸遠去。許知夏長舒一口氣,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緊緊攥著齊修遠的衣服,而對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嚇成這樣?
"齊修遠挑眉,"平時懟我的勇氣哪去了?""誰怕了!"許知夏松開手,
卻因為蹲太久腿麻而踉蹌了一下。齊修遠一把扶住她:"小心點,笨蛋。
"兩人躡手躡腳地溜出實驗室,從側樓梯下樓。一出教學樓,
許知夏就忍不住質問:"你跑哪去了?不是說去買吃的嗎?
"齊修遠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袋面包和盒裝牛奶:"這不等著涼了嗎?"許知夏接過食物,
面包還是溫的。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低頭咬了一大口。"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齊修遠嫌棄地遞過紙巾,"嘴上都是奶油。"許知夏正要反駁,
校園廣播突然響起:"請高二(3)班齊修遠同學立即到教導處來一趟。重復,
請齊修遠同學..."兩人對視一眼,
齊修遠嘆了口氣:"肯定是被王老頭發(fā)現(xiàn)我躲在實驗室了。""那怎么辦?""能怎么辦,
去挨批唄。"齊修遠聳聳肩,"你先回家。
"許知夏猶豫了一下:"我...我陪你一起去吧。就說是我讓你等我的。
"齊修遠愣了一下,隨即嗤笑出聲:"得了吧,就你這撒謊水平,三句話就被王老頭戳穿。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趕緊回家,別讓我白挨罵。"看著齊修遠走向教導處的背影,
許知夏突然覺得嘴里的面包沒那么香了。第二天早操,全校集合時,許知夏一直偷瞄主席臺,
生怕聽到齊修遠因為昨晚的事被通報批評。但直到解散,教導主任也沒提這事。"喂,
昨天王老頭沒為難你吧?"放學路上,許知夏忍不住問道。齊修遠正低頭回手機消息,
聞言頭也不抬:"就寫了份檢討,外加下周的值日。""就這么簡單?
"許知夏狐疑地看著他,"沒請家長?""我說在幫你補習物理,他就算了。
"齊修遠輕描淡寫地說,突然停下腳步,"對了,明天下午別亂跑。""干嘛?
""籃球隊決賽,記得來看。"他繼續(xù)往前走,語氣隨意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許知夏小跑兩步追上他:"你什么時候加入籃球隊了?""上周。"齊修遠瞥了她一眼,
"某人整天沉迷畫畫和小說,當然不知道。""切,
誰要看你打球..."許知夏嘴上這么說,卻暗自決定明天一定要帶上速寫本。第二天下午,
許知夏抱著速寫本來到體育館時,觀眾席已經(jīng)坐滿了人。她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一個位置,
剛坐下就聽見旁邊幾個女生興奮的議論。"聽說今天周子睿要表白!""真的假的?跟誰???
""好像是美術班那個許知夏,他追了好久了...""哇!好浪漫!
"許知夏差點從座位上滑下去。周子睿是?;@球隊隊長,確實給她送過幾次飲料,
但她每次都婉拒了。怎么突然就要表白了?比賽開始后,許知夏根本沒心思看。
齊修遠作為替補隊員,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板凳上,但他每次看向觀眾席,
目光似乎都能準確找到她所在的位置。最后一節(jié)比賽,本校大比分領先。
教練換上了替補隊員,齊修遠終于上場。許知夏這才集中注意力,
鉛筆在速寫本上飛快地勾勒著他運球的動作。終場哨響,本校獲勝。觀眾席爆發(fā)出歡呼聲,
許知夏也站起來鼓掌。就在這時,周子睿突然拿起場邊的麥克風。"在慶祝勝利之前,
我想請一位特別的女孩上場。"許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高二(7)班的許知夏同學,
你在嗎?"全場目光瞬間聚焦過來。許知夏僵在原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許知夏同學,請到場地中央來好嗎?"周子睿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整個體育館。
旁邊幾個女生已經(jīng)開始推她:"快去??!好浪漫!"許知夏硬著頭皮走下臺階,
感覺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場中央,周子睿身后幾個隊友迅速用玫瑰花瓣擺出了一個心形。
"許知夏,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她有主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告白。
齊修遠不知何時走到了許知夏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周子睿皺起眉頭:"齊修遠,你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齊修遠的聲音不大,
卻讓整個體育館都聽得清清楚楚,"她是我的人。"許知夏瞪大了眼睛,
手腕傳來的溫度燙得嚇人。她應該甩開他的手,應該大聲否認,
但嘴唇卻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周子睿臉色變得難看:"許知夏,他說的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許知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我們...""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齊修遠替她說完,嘴角勾起一個挑釁的笑容,"還有什么問題嗎,隊長?
"沒等周子?;卮?,齊修遠就拉著許知夏大步離開了體育館。
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和口哨聲。一出門,許知夏就甩開了他的手:"你瘋了嗎?
誰是你的人?"齊修遠雙手插兜,一臉無所謂:"不然呢?你想答應他的表白?
""我當然不會答應!但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替我決定!"許知夏氣得臉頰發(fā)燙,
"現(xiàn)在全校都會以為我們在談戀愛了!""所以呢?"齊修遠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
"跟我傳緋聞很丟臉嗎?"許知夏被問住了。她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駁。丟臉?
當然不。但為什么心跳得這么快?為什么手心全是汗?"我...我要回家了。
"她最終選擇了逃避。齊修遠沒有挽留,只是站在原地看她走遠,眼神復雜難辨。
接下來的幾天,學校里關于他們的傳言沸沸揚揚。
許知夏走到哪都能感受到探究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更糟的是,
齊修遠似乎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遇見她的場合,連每周兩次的輔導課都找借口取消了。
周五放學后,許知夏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堵得慌。轉過一個街角,
熟悉的引擎聲從身后傳來。她假裝沒聽見,繼續(xù)往前走。機車在她身邊停下,
齊修遠遞過來一個頭盔:"上車。"許知夏裝作沒看見,加快腳步。"許知夏。
"齊修遠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認真,"我們談談。"她終于停下,轉身瞪著他:"談什么?
談你怎么毀了我的高中生活?""我那是救你好嗎?"齊修遠翻了個白眼,
"周子睿前女友能組一個排球隊,你知不知道?""那又怎樣?我又沒打算答應他!
"許知夏氣得跺腳,"現(xiàn)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我們...""我們什么?
"齊修遠突然湊近,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煙味。許知夏后退一步,
心跳如雷:"沒什么。我要回家了。""我送你。""不用!""要么上車,
要么我告訴許阿姨你上周逃課去看畫展的事。
"許知夏咬牙切齒地搶過頭盔:"你真是個混蛋。""知道就好。
"齊修遠幫她扣好頭盔帶子,手指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下巴,引起一陣微妙的戰(zhàn)栗。
機車在夕陽下飛馳,許知夏小心翼翼地抓著齊修遠的衣角。一個急轉彎后,
她不得不摟住他的腰以防摔倒。"抱緊點,摔下去我可不管。"齊修遠的聲音混在風里,
帶著隱約的笑意。許知夏把臉貼在他的背上,突然覺得這幾天的郁結一掃而空。
管他什么傳言呢,反正...反正他們是齊修遠和許知夏啊。從小吵到大,
卻永遠分不開的兩個人。周末的家庭晚餐上,許媽媽給女兒盛了碗湯,
狀似隨意地問:"夏夏,最近學校里是不是有什么傳聞?"許知夏筷子一頓:"什么傳聞?
""你李阿姨說,看見你和那個齊家小子手拉手從體育館出來?"許媽媽皺眉,
"還聽說他當眾宣布你是他女朋友?""媽!那都是誤會!"許知夏耳朵發(fā)燙,
"他只是...只是幫我解圍而已。"許爸爸放下報紙,表情嚴肅:"夏夏,你現(xiàn)在高二了,
重心應該放在學習上。齊家那孩子雖然成績好,但抽煙逃課玩機車,不是什么好榜樣。
""爸!修遠他...""我和你媽商量過了,"許爸爸打斷她,
"如果你期末考能進年級前一百,暑假就送你去巴黎參加藝術夏令營。
如果還是倒數(shù)..."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就別再和那個混混學霸走太近了。
"許知夏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她低頭扒飯,心里亂成一團。年級前一百?
以她現(xiàn)在的成績,簡直是天方夜譚。但要她遠離齊修遠?這比考試不及格還難受一百倍。
回到房間,許知夏盯著手機屏幕發(fā)呆。手指懸在齊修遠的號碼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lián)芴栨I。
最后,她只是發(fā)了條短信:"下周開始,輔導課能加時嗎?我想好好學習了。"幾秒鐘后,
回復來了:"終于開竅了?行啊,不過學費加倍。"許知夏忍不住笑了,
回復道:"學費你個頭!"又一條消息緊接著進來:"明天圖書館,早上八點。
敢遲到就死定了。"許知夏把手機貼在胸口,突然覺得前路似乎沒那么難走了。畢竟,
她可是有全校第一的"私人教師"啊。第三章高三第一次月考成績單在陽光下白得刺眼。
許知夏盯著那個鮮紅的"289"名,喉嚨發(fā)緊。全年級一共才300人。
"至少比上次進步了十名。"她自言自語,聲音卻微微發(fā)抖。
教室里的嘈雜聲像隔了一層毛玻璃。同學們互相比較分數(shù),有人歡呼,有人嘆氣。
許知夏把成績單揉成一團塞進書包,抓起畫本就往外沖。空蕩蕩的美術教室里,
許知夏終于讓眼淚掉了下來。她發(fā)狠似的在畫紙上亂涂亂畫,鉛筆尖斷了好幾次。
巴黎藝術夏令營的申請截止日期就在下個月,而按照現(xiàn)在的成績,別說前一百名,
能不進倒數(shù)五十都是奇跡。"我就知道能在這兒找到你。"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許知夏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臉,卻沒抬頭。齊修遠倚在門框上,手里轉著一支鋼筆。"走開,
今天不想吵架。"許知夏的聲音還帶著鼻音。齊修遠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切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明暗分界線。他站在光明的那一側,
而她蜷縮在陰影里。"成績看到了?"許知夏終于抬起頭,自嘲地笑了笑,"恭喜,
你的'得意門生'成功保住了倒數(shù)方陣的榮耀席位。"齊修遠走過來,抽走她手中的畫本。
上面全是凌亂的線條,還有被鉛筆戳破的痕跡。他挑了挑眉,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扔給她。
"擦擦臉,丑死了。"許知夏接過紙巾,狠狠擤了擤鼻子:"滿意了?專程來看我笑話?
""是啊,可精彩了。"齊修遠拖了把椅子反坐在她對面,下巴擱在椅背上,
"許知夏同學哭鼻子大全,能賣個好價錢。""滾!"許知夏抓起橡皮砸他,
卻被他輕松接住。齊修遠突然正色道:"說真的,你到底想不想進步?""廢話!
但我就是學不會那些公式定理啊!"許知夏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我爸說如果期末考不進前一百,就...""就不讓你跟我玩了?
"齊修遠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早猜到了。"許知夏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爸媽看我的眼神,活像看什么傳染病毒。"齊修遠聳聳肩,"所以?前一百名?
""不可能的。"許知夏垂頭喪氣,"我連前兩百都沒進過。"齊修遠突然站起來,
把椅子拖得吱呀響。他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粉筆:"從現(xiàn)在開始,特訓。""什么?
""我說,特、訓。"他一字一頓地說,在黑板上寫下"許知夏拯救計劃"幾個大字,
"每天放學后加兩小時,周末全天。不達標不準回家。"許知夏張了張嘴:"為什么?
"齊修遠轉著粉筆,漫不經(jīng)心地說:"挑戰(zhàn)一下我的教學能力。教全校第一沒什么意思,
能把吊車尾拉到前一百才算本事。""你!"許知夏氣得站起來,"我不是你的實驗品!
""隨你怎么說。"齊修遠扔下粉筆,"要么接受特訓,要么繼續(xù)當你的藝術小廢物,選吧。
"兩人對視了足足十秒。最終,許知夏敗下陣來:"...魔鬼訓練包括體罰嗎?
"齊修遠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那要看你的表現(xiàn)。"當天晚上,
許知夏收到了齊修遠的短信——一份詳盡到變態(tài)的學習計劃表。
從早上六點的晨讀到晚上十一點的睡前復習,每個時間段都安排得滴水不漏。更可怕的是,
每科后面都標注了目標分數(shù)和達成方法。最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明天開始,
遲到一分鐘加一套卷子。"許知夏把手機扔到床上,哀嚎一聲撲進枕頭里。
第二天清晨五點五十,許知夏頂著兩個黑眼圈站在圖書館門口時,齊修遠已經(jīng)在那兒了,
手里拿著兩杯豆?jié){和一袋包子。"居然沒遲到,奇跡。"他遞過早餐,"吃吧,毒不死你。
"許知夏接過豆?jié){,溫度剛好。她小口啜飲著,偷偷打量齊修遠的側臉。晨光中,
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
下巴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小學時她不小心用美工刀劃的。"看什么看,快吃。
"齊修遠頭也不抬地翻著筆記,"今天主攻物理,你的 weakest link。
"接下來的兩周簡直是地獄。齊修遠是個嚴苛到變態(tài)的"老師",
許知夏做錯一道題就要重做十道類似的鞏固。但他也確實了解她的思維方式,
總能把枯燥的公式轉化成形象的比喻。"看這個電路圖,想象成你畫畫的調色盤。
"他指著習題冊,"電流就像顏料,電阻就是你在調色時加的水..."許知夏驚訝地發(fā)現(xiàn),
經(jīng)他這么一解釋,抽象的概念突然變得具體起來。更神奇的是,
齊修遠居然把她最頭疼的數(shù)學公式編成了rap,雖然羞恥度爆表,但確實好記。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這些?"許知夏看著那些手繪的圖解和口訣,
心里某個角落悄悄軟了一下。齊修遠頭也不抬:"少廢話,繼續(xù)做題。"深夜的圖書館里,
常常只剩下他們兩人。許知夏做題做累了,就偷偷畫齊修遠的側臉速寫。而他發(fā)現(xiàn)后,
總會用筆敲她的頭,然后沒收"贓物",但第二天那些畫總會出現(xiàn)在她的課本里,
邊角被壓得平平整整。期中考試前一周,許知夏發(fā)起了高燒。她本想取消當天的輔導,
齊修遠卻直接殺到了她家樓下。"三十八度五還學什么學!"許知夏從窗戶探出頭,
聲音沙啞。齊修遠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誰說學習?下來,帶你去看醫(yī)生。
"許媽媽正好不在家,許知夏躡手躡腳溜出門,被齊修遠裹了件外套塞進出租車。診所里,
他一邊嫌棄她體質差,一邊仔細記下醫(yī)生的每項囑咐。拿藥時,
他甚至特意問了哪種退燒藥不會導致嗜睡。"明天考試,不能讓她睡過去。
"他這么對醫(yī)生說?;爻痰某鲎廛嚿?,許知夏昏昏沉沉地靠著車窗。齊修遠嘆了口氣,
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肩膀上:"借你靠會兒,收費的。"許知夏太難受了,沒力氣反駁。
她聞著齊修遠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莫名安心。期中考試那天,許知夏緊張得手抖。
齊修遠在考場外攔住她,往她手心塞了張紙條。"作弊?"許知夏驚恐地瞪大眼睛。
齊修遠翻了個白眼:"打開看看。"紙條上畫著一個簡筆笑臉,下面寫著:"別忘了,
電流是調色盤,公式是rap。你比你以為的聰明多了,笨蛋。
"許知夏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成績公布那天,許知夏不敢去看榜單。她躲在美術教室,
直到齊修遠踹門而入。"198名。"他宣布,臉上帶著罕見的笑容,"進步了91名。
"許知夏呆住了:"真、真的?""騙你干嘛。"齊修遠把成績單拍在她面前,
"物理68分,比上次高了40分。李老頭差點以為你作弊。"許知夏盯著成績單,
眼眶發(fā)熱。齊修遠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還行,沒白費我那么多口水。
""齊修遠..."許知夏抬起頭,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謝謝似乎太輕,其他詞又太沉重。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惡心死了。"齊修遠別過臉,耳尖卻微微發(fā)紅,"離前一百還遠著呢,
別高興太早。"那天放學后,他們破例沒去圖書館。
齊修遠騎著機車帶許知夏去了城郊的一個小山坡,那里能看到整座城市的日落。"獎勵。
"他簡短地解釋,從背包里掏出兩罐可樂和一包薯片。夕陽把云層染成金紅色,
遠處的城市輪廓漸漸模糊。許知夏小口喝著可樂,突然覺得這一刻無比珍貴。"喂,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輕聲問,"我真的考進前一百,你..."齊修遠轉過頭,
夕陽在他的眼睛里點燃了兩簇小小的火焰。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變得很近,
近到許知夏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我什么?"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許知夏的心跳快得不像話。
她看著齊修遠慢慢靠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修遠哥!原來你在這兒!
"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魔咒。許知夏猛地后退,差點從石頭上摔下去。
齊修遠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穩(wěn)住她,同時轉頭怒視來人。是他妹妹齊小雨,
帶著幾個同學來郊游。"爸媽找你呢!"齊小雨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異常,
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哇,知夏姐也在!你們在干嘛?""看日落。"齊修遠咬牙切齒地說,
"現(xiàn)在,立刻,消失。"齊小雨做了個鬼臉,拉著同學跑開了,
但那個微妙的時刻已經(jīng)一去不返?;丶业穆飞?,兩人都異常安靜,
機車后座上的許知夏小心翼翼地抓著齊修遠的衣角,不敢像往常那樣摟他的腰。當晚,
許知夏輾轉反側,一閉眼就是齊修遠在夕陽下靠近的臉。手機突然震動,
是齊修遠的短信:"明天開始第二階段特訓。目標:前150名。"簡短的,
公事公辦的語氣,仿佛山坡上那一刻從未發(fā)生過。許知夏回復了一個"好"字,
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黑暗中,她摸到床頭柜上那張198名的成績單,
輕輕撫平上面的折痕。離前一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奇怪的是,她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第四章畫室里的掛鐘指向凌晨一點。許知夏的右手腕已經(jīng)酸得發(fā)麻,但她仍停不下畫筆。
畫布上是一團混沌的色塊,暗紅與深藍糾纏,像極了這些天塞滿她腦袋的公式和定理。
"再畫下去你的手就要廢了。"許知夏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齊修遠倚在門框上,
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熱氣在寒冷的夜里凝結成白霧。"你怎么進來的?"許知夏放下畫筆,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齊修遠晃了晃手里的鑰匙串:"李老頭給的。他說你再這樣熬夜畫畫,
遲早猝死在畫室里。"他走近,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趁熱吃。
"袋子里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牛肉面,蔥花和紅油浮在湯面上,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畫室。
許知夏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你不回家睡覺,跑來給我送夜宵?"她挑起一筷子面,
燙得直吐舌頭。齊修遠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邊,
順手拿起她丟在一邊的素描本翻看:"睡不著。某些人最近跟打了雞血似的,我不得盯著點。
"許知夏低頭吃面,沒接話。自從期中考試進步到198名后,
齊修遠把特訓強度又提高了一檔?,F(xiàn)在距離期末考試只剩兩周,
而期末考試直接關系到她能否獲得巴黎夏令營的申請資格。"這是什么?
"齊修遠指著素描本上的一頁問道。許知夏瞥了一眼:"物理電路圖啊,
不是你讓我把知識點畫出來的嗎?"那頁紙上確實畫著電路圖,
但被融進了一幅風景畫里——電線變成了藤蔓,電阻器成了樹上的果實,
電流表則巧妙地設計成了一只小鳥。齊修遠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
久到許知夏以為他又要批評自己不務正業(yè)。"天才。"他突然說,
聲音里帶著許知夏從未聽過的贊嘆,"你竟然能把歐姆定律畫成童話。
"許知夏差點被面條嗆到:"你...你覺得好?""當然好。"齊修遠翻到下一頁,
那是許知夏畫的數(shù)學公式花園,"你應該一直這樣學。把知識變成你的畫,而不是死記硬背。
"許知夏鼻子一酸。從小到大,老師家長都說她"不務正業(yè)""胡思亂想",只有齊修遠,
只有他看得懂她的世界。"喂,別哭啊,面條咸了?"齊修遠手忙腳亂地找紙巾。"才沒有!
"許知夏用力眨了眨眼,"是熱氣熏的。"齊修遠笑了笑,沒拆穿她。他起身走到窗邊,
推開窗戶。冬夜的冷風灌進來,帶著遠處松樹的氣息。月光灑在畫室的地板上,
像一汪淺淺的水洼。"過來。"他朝許知夏招手。許知夏捧著面碗走過去,
和他并肩站在窗前。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整個校園,還有遠處城市的燈火。"想象一下,
"齊修遠指著遠處,"半年后,我們會在哪里。
"許知夏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你應該在清華或者北大的實驗室里吧。
至于我..."她聲音低了下去,"能在本地讀個二本就不錯了。
"齊修遠轉頭看她:"巴黎呢?不想去了?""想啊,但..."許知夏苦笑,"前一百名,
太難了。""難不代表不可能。"齊修遠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就像你說的,
我會上清華北大,而你,會去巴黎。"許知夏轉頭看他。月光下,
齊修遠的側臉線條干凈利落,眼睛里盛著整片星空。她突然很想把這一刻的他畫下來。
"為什么?"她輕聲問。"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幫我?"許知夏攥緊了面碗,
"就為了挑戰(zhàn)你的教學能力?"齊修遠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笨蛋問題。吃你的面吧。"期末考試前三天,
許知夏在圖書館復習到頭暈眼花。齊修遠去教務處拿材料,把一摞筆記留給她。
她百無聊賴地翻著,突然從里面掉出一封信。燙金的信封,清華大學的?;铡?/p>
許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應該看的。但這封信就大剌剌地攤開在桌上,
仿佛在邀請她閱讀。許知夏咬咬牙,輕輕展開了信紙。
"齊修遠同學:恭喜你獲得清華大學保送資格..."后面的字模糊了。
許知夏的手微微發(fā)抖。她知道齊修遠成績好,但沒想到已經(jīng)好到能讓清華提前鎖定。
這封信的日期是兩周前,而他只字未提。"偷看別人信件是違法的。
"許知夏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齊修遠站在她身后,手里抱著一摞新借的參考書。
"對、對不起!"許知夏慌亂地把信塞回筆記本,"它自己掉出來的..."齊修遠放下書,
把信隨手塞進背包:"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去。""什么?"許知夏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可是清華!保送!""所以呢?"齊修遠坐下,翻開一本物理習題集,
"我更想去上海交大。"許知夏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你瘋了嗎?
清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我的夢不在北京。"齊修遠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可怕,
"現(xiàn)在,專心復習你的。明天???,這套題錯超過三道,你就死定了。"許知夏想問清楚,
但齊修遠已經(jīng)進入了"教學模式",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讓她不敢多話。但整個下午,
她的心思都不在習題上。清華保送。不去。上海交大。這幾個詞在她腦子里打轉。
為什么是上海?齊修遠從來沒提過對上海有興趣。而且...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擊中了她。
江南美術學院就在上海附近。齊修遠該不會是因為...不,不可能。許知夏用力搖頭。
齊修遠不是那種會為別人改變人生規(guī)劃的人。他一向理性到冷酷,
怎么可能做這種不劃算的選擇?但那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像種子一樣在她心里生根發(fā)芽。
第二天,關于齊修遠獲得清華保送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全校。課間走廊上,
許知夏聽見幾個女生興奮地議論。"聽說清華給他全額獎學金呢!""齊修遠太厲害了!
""他肯定會去吧?那可是清華??!"許知夏低著頭快步走過,心里像塞了一團濕棉花。
午休時,她故意躲開了常去的天臺——那是她和齊修遠一起吃午飯的秘密基地。放學后,
她沒等齊修遠就獨自離開了。冬日的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彌漫著雨的氣息。
許知夏把臉埋進圍巾里,加快腳步。"許知夏!"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許知夏假裝沒聽見,走得更快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然后她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你跑什么?"齊修遠氣喘吁吁地攔在她面前,頭發(fā)上沾著細雨珠,
"今天輔導課為什么不來?""不想耽誤你的時間。"許知夏掙脫他的手,
"反正你都要去清華了,沒必要再...""我說了我不去。"齊修遠皺眉。"為什么不去?
"許知夏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江南美院在上海附近?"齊修遠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雨開始變大,打濕了他的睫毛。"你...你知道了?"許知夏聲音發(fā)抖,
"你真的因為...""不是。"齊修遠打斷她,"不全是因為那個。""那是什么?
"許知夏追問,"齊修遠,你不能因為我就放棄清華!我不會接受的!""誰說是因為你了?
"齊修遠突然提高音量,"許知夏,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許知夏心里。她后退一步,眼眶發(fā)熱。"那最好。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恭喜你被保送。我...我先走了。"她轉身就跑,
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視線。沒跑幾步,一股大力把她拽了回來。
齊修遠緊緊抓著她的肩膀,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像是眼淚。"聽我說完。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不去清華,是因為他們的研究方向不適合我。
上海交大有個實驗室,專門做我想研究的人工智能與藝術結合。這才是我要的。
"許知夏怔住了:"真...真的?""騙你干嘛。"齊修遠松開手,
從背包里掏出一份皺巴巴的宣傳冊,"自己看。"許知夏接過宣傳冊。確實,
上海交大這個實驗室的研究方向非常獨特,正好結合了科技與藝術。
"那...江南美院...""那是巧合。"齊修遠別過臉,
"我只是覺得...上海天氣比較好。"雨越下越大,兩人站在路中間,
渾身濕透卻渾然不覺。"所以,"許知夏小心翼翼地問,
"你不是因為我...""有些選擇不需要理由,許知夏。"齊修遠突然說,
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就像你為什么一定要去巴黎。"許知夏心跳加速。
她想問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但齊修遠已經(jīng)轉身走向公交站。"回家換衣服,
一小時后圖書館見。"他頭也不回地說,"期末考試前最后一次模考,敢遲到就死定了。
"期末考試持續(xù)了三天。最后一場結束鈴響起時,許知夏整個人癱在座位上。她發(fā)揮得不錯,
至少每道題都答滿了。能不能進前一百名,就看運氣了。走出考場,齊修遠在門口等她。
冬日難得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金邊。"怎么樣?"他問。"還行。
"許知夏聳聳肩,"數(shù)學最后一道大題沒做完,但前面的應該都對。
"齊修遠點點頭:"那不錯。走,慶祝一下。""成績還沒出來呢...""提前慶祝。
"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我餓了。"齊修遠帶她去了一家新開的火鍋店。
紅油鍋底翻滾著,熱氣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許知夏發(fā)現(xiàn)齊修遠記得她所有的喜好——不要香菜,多放蒜,鴨血要煮久一點。
"如果..."許知夏夾起一片肥牛,猶豫著開口,"如果我沒考進前一百,
去不了巴黎...""那就明年再去。"齊修遠頭也不抬,"巴黎又不會跑。
""但我爸媽說...""許知夏。"齊修遠放下筷子,直視她的眼睛,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包括你父母的。"許知夏呆住了。從小到大,
她習慣了按照父母的期望生活,甚至沒想過反抗。但齊修遠的話像一把鑰匙,
輕輕打開了她心里某扇鎖住的門。"吃吧,肉老了。"齊修遠又恢復了那副不耐煩的表情,
但許知夏注意到他耳尖微微發(fā)紅。成績公布那天,許知夏緊張得早飯都吐了。
齊修遠硬是拖著她去了學校,一路上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好像怕她逃跑似的。
榜單前擠滿了人。許知夏不敢上前,站在遠處絞著手指。齊修遠擠進人群,幾分鐘后回來,
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多少?"許知夏聲音發(fā)抖。齊修遠沒說話,只是拉起她的手,
在她掌心寫下一個數(shù)字:97。許知夏的大腦空白了一秒,然后尖叫著跳起來抱住了齊修遠。
他穩(wěn)穩(wěn)接住她,嘴角上揚到一個罕見的弧度。"我進了!前一百!97名!
"許知夏語無倫次,"天??!齊修遠!我做到了!""嗯,你做到了。
"齊修遠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我就說你能行。
"許知夏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掛在齊修遠身上,趕緊跳下來,臉頰發(fā)燙。
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咳咳,那什么..."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謝謝你。沒有你我不可能...""少來。"齊修遠打斷她,"是你自己的努力。
"回家的路上,許知夏蹦蹦跳跳,像個第一次拿到糖果的小孩。齊修遠走在她身邊,
時不時提醒她看路。"對了,"許知夏突然想起什么,"清華那邊...""已經(jīng)回絕了。
"齊修遠輕描淡寫地說,"上海交大給了我更好的條件。
"許知夏咬了咬嘴唇:"那...江南美院的考試在下個月。
如果我能拿到offer...""你會拿到的。"齊修遠篤定地說。
他們在許知夏家樓下道別。齊修遠轉身要走時,許知夏突然叫住他:"齊修遠!"他回頭。
"如果...如果我真的去了上海..."許知夏深吸一口氣,"你會經(jīng)常來看我嗎?
"齊修遠看了她很久,久到許知夏以為他不會回答。然后他輕輕笑了:"白癡問題。"說完,
他轉身離開,背影在夕陽下拖得很長很長。許知夏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她知道,
這就是齊修遠式的承諾。當晚,許知夏熬夜準備江南美院的申請材料。
她翻出這些年的素描本,一頁頁整理。翻到最近的一本時,
她愣住了——那是前幾周在畫室熬夜時畫的。除了那些電路圖改造的藝術作品,
最后幾頁全是齊修遠的側臉。月光下的齊修遠,講題時皺眉的齊修遠,
吃火鍋時被辣得嘴唇發(fā)紅的齊修遠...她竟然畫了這么多而不自知。
最讓她臉紅的是最后一幅——那天在山坡上,夕陽中的齊修遠正慢慢靠近,
而她閉著眼睛...許知夏猛地合上素描本,把發(fā)燙的臉埋進手掌里。原來那些心跳加速,
那些莫名期待,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她喜歡齊修遠。
不是青梅竹馬的那種喜歡,不是好朋友的那種喜歡。是想和他在一起,
看每一個日出日落的那種喜歡。這個認知讓她既興奮又害怕。齊修遠呢?
他是不是也...那個山坡上未完成的靠近,那些別扭的關心,
放棄清華的選擇...許知夏不敢確定。但有一件事她很確定——無論未來如何,
齊修遠都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窗外,一輪滿月靜靜掛在夜空。許知夏拿起鉛筆,
在新的素描本上輕輕勾勒。不一會兒,齊修遠的笑臉就躍然紙上,比月亮還要明亮。
第五章江南美術學院專業(yè)考試那天,許知夏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畫筆。"放松。
"齊修遠站在考場外,按住她的肩膀,"就當是平時練習。"許知夏深吸一口氣。
三月的風還帶著寒意,但齊修遠掌心的溫度透過外套傳來,莫名讓她安定下來。
"萬一一緊張全忘了怎么辦?"她咬著下唇,"萬一題目特別難...""沒有萬一。
"齊修遠打斷她,"記住,你的畫是有生命的,比其他人的都特別。"考場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