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我這一生太狠。為報沈家血仇,我親手引兵三萬,連夜破山圍敵,
逼得賀家世子當(dāng)眾跪地認(rèn)罪。可他們不知道,那一場仗里,有人替我擋了一箭。
他趴在我懷里說:“你不能死在我前頭?!焙髞砦亿A了,戰(zhàn)報入朝,可他……失蹤三年。
三年后,我循舊路赴約,只為問他一句:——你還記得我嗎?
第01章:替嫁之人我大婚那日,天降大雨,紅毯濕透,轎簾邊滴著水。
花轎從沈府出發(fā)那刻,我嫡姐沈明蘭正坐在屋中喝著姜湯。她說:“嫁過去就是守活寡的命,
庶女能有這份福氣,還不謝恩?”我低眉順眼行禮,聲音不重:“謝嫡姐賜婚。
”她笑得得意,卻不知我早已死過一回。前世,我就是這樣被她推出去的替嫁鬼。
她為了躲避攝政王這門賜婚,把我推入火坑。我以為嫁過去便是盡忠守禮,
卻沒想到迎接我的,是一次次冷眼羞辱,甚至一杯毒酒。死前她來看我。她說:“庶女嘛,
本就該替嫡姐擋災(zāi)?!蹦且豢涛也琶靼?,這世上最毒的,不是皇權(quán),不是朝堂,
是嫡姐笑著遞來的一杯羹。而如今,我重生了。重新坐進這頂紅轎里,雨水拍打著轎檐,
像是舊時哀魂在耳邊低語。花轎到了王府門前,攝政王府的大門緩緩打開。我剛下轎,
一道目光便落在我身上,冷得像冰?!吧蛎魈m,果然是你?!蔽倚闹幸粍C,
立刻垂首:“啟稟王爺,今日代嫁之人是沈云棠,庶出,非嫡?!彼⒅?,半晌沒說話。
我知道他記得沈明蘭,記得那個曾在御花園中與他比劍、言笑晏晏的少女。可現(xiàn)在,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我,一個換了殼的“嫡姐”。他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我跟著踏入王府大門,步步如履薄冰。夜里,他沒來。但我也不急。前世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活,
換來的是嫡姐的加害、夫家的冷漠、最終含恨而死。今生,我不會再跪著求活。我只會,
一步步,往上爬。窗外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我倚著窗,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點著。
沈明蘭啊沈明蘭,你以為把我推出去就萬事無憂?可我偏要嫁著嫁著,把你想要的,
統(tǒng)統(tǒng)拿走。第02章:王府初見我初入攝政王府,連夜雨都像不肯息。那日進門,
我被安排住在偏院,屋中冷得像冰窖,窗縫透風(fēng),燭火搖搖欲滅。婢女們臉上雖帶著笑,
卻避我如瘟。她們說:“攝政王妃病重多年,如今換了人,王爺未必會記得。”我低頭不語。
她們不知,原該嫁來的是嫡姐沈明蘭,我不過是她推出來的替死鬼。夜里我睡不著。
冷風(fēng)穿過榻沿,我蜷縮著身子,腦中卻翻滾著前世畫面。那一世的攝政王,不近人情,
寡言冷厲。娶了我,卻從未碰我一下??膳R死那日,他卻親手為我換藥,眼眶發(fā)紅,
說了一句:“若早些認(rèn)清你,也不至如此?!蔽也恢?dāng)時是憐憫,還是悔恨。今生重來,
我不指望得他真心。但我想活得更好,更久,踩著沈明蘭的尸骨走出去?!爸髯?,王爺來了。
”門外婢女低聲提醒。我頓了頓,穿好中衣,站在屏風(fēng)后靜候。門吱呀一響,他邁步而入,
滿身寒意,衣袍未卸,便開口問道:“你是沈云棠?”我屈膝福身:“妾身正是。
”他站在我面前,眉目如刀削般冷硬,目光幽深,像能望穿人心。他的聲音輕,卻自帶威壓。
“沈明蘭為何不來?”我垂眼:“嫡姐身染風(fēng)寒,未能成婚。府中長輩恐抗旨犯上,
才命妾身替嫁?!薄疤婕蓿俊彼湫σ宦?,轉(zhuǎn)身走到窗前,望著雨夜中一片寂寥。
“沈家膽子倒大。竟敢以庶代嫡?!蔽异o靜聽著,未辯一詞。他想生氣就讓他氣,
總比像前世那樣,對我漠然地喊一句“滾”更好?!澳悴慌拢俊彼龆仡^看我,
眼中有一絲訝異?!芭??!蔽尹c頭,“怕被休、怕被棄,更怕死?!薄凹热绱?,何以還敢來?
”“因為不來,我就活不下去?!彼ǘㄍ?,眼底浮出一絲看不懂的情緒。我不躲不藏,
坦然與他對視。片刻后,他竟笑了?!暗故莻€識時務(wù)的?!彼曇舻统?,“既來了,便留下。
攝政王妃的身份,暫由你擔(dān)著。”我低頭行禮,唇角一抹極輕的笑。他以為我識時務(wù),
只是貪生怕死,卻不知,我來的目的,從不是為了茍活。我是來,要命的。他起身離開前,
忽然頓住腳步:“還有,不必再稱‘妾身’,你如今是王妃。”我看著他走遠的背影,
緩緩抬起頭。前世我卑微守禮,卻被活活毒死,無人為我申冤。今生我不再做沈明蘭的影子,
也不再做他的笑柄。我會成為他王府里,最不可動搖的女人。第03章:替身真相我以為,
我嫁進王府的事沈明蘭不會再管。她不是一向清高、矜持、自詡與我不同嗎?
可我才入府三日,就收到她送來的“賀禮”。是一只描金的食盒,
里面安安靜靜躺著一封信和一只精致的銀簪。信是她親手寫的,墨跡未干,字字珠璣,
偏偏每一句都帶著毒。【“王爺向來性情冷僻,旁人莫近?!薄俊尽澳悴贿^是個替身,
別做夢以為能真成王妃?!薄俊尽般y簪贈你,也算嫡姐一點關(guān)照——你若自知無趣,
便早點退場?!薄课叶⒅侵сy簪許久。前世,
我就是在她嫁妝中發(fā)現(xiàn)這支簪子的——那時候她已經(jīng)貴為太子妃,
笑著說這是“從前看你可憐,送你的。”可轉(zhuǎn)頭,這簪子就被驗出藏了毒。我手指一緊,
險些將簪子折斷。幸好我沒動怒,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一聽“嫡姐說”就愣住的沈云棠了。
我收起銀簪,將那封信原封不動地放進食盒,交給伺候的丫鬟?!八腿ネ鯛敃?。
”我語氣淡淡,“說是嫡姐沈明蘭送的賀禮,我不敢私藏?!毖诀吣樕兞俗儯瑓s不敢多問,
只匆匆退下。我知道她們不信我真的敢把這事捅出去??晌揖褪且?,今時不同往日。
我不是來低頭認(rèn)命的,我是來奪命的。傍晚時分,我在偏廳抄書,門被一腳踹開。
我嚇了一跳,回頭便看見攝政王負(fù)手而立,臉色冷得嚇人。我心里突地一緊,
卻仍是起身行禮:“見過王爺?!彼麤]說話,
只將那封信甩到我面前:“你覺得本王是個廢物,連自己王妃是不是替身都看不出來?
”我怔了怔,沒想到他會親自拆信??伤@一句,分明是要我開口解釋。
我低頭看著信:“王爺若信,我自不會辯;王爺若疑,我辯也無用。”他走近一步,盯著我,
語氣冷到了極點:“你當(dāng)真只是奉命替嫁?這主意,是你出的,還是你那位好嫡姐出的?
”我抬頭看著他,輕聲道:“您若信我一句,我便說一句實話。”“說。
”“我確是奉命替嫁。但……我不想死。”他神情一滯,仿佛不解我話中之意。
我輕聲笑了一下:“嫡姐說,這門婚事嫁過去就是守寡,甚至可能被王爺休棄甚至殺死。
”“可我不想死。所以我來,想試試活一活?!彼裆珡?fù)雜地盯著我看了許久,
最后卻冷聲一笑:“你倒是比你那位嫡姐有趣得多?!蔽铱粗?,不知他是嘲諷還是承認(rèn)。
他轉(zhuǎn)身欲走,又忽然停住腳步,淡聲道:“以后王府的事,你不必回沈府請示?!蔽艺 ?/p>
這一句話,看似平淡,卻幾乎等于向沈家亮了劍。我緩緩垂下眼簾:“謹(jǐn)記王爺教誨。
”直到他走遠,我才發(fā)覺背心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那日夜里,我站在院中望著燈火寥落的方向,
風(fēng)吹過衣擺,我緩緩地握緊了掌心。前世的我,為了討好王爺、成全沈家,連命都能不要。
可今生,不一樣了。我要一點點,把曾吞下的血,還回去。
第04章:宮宴風(fēng)波王府傳來懿旨:太后設(shè)宮宴,命我與攝政王一道入宮。我站在鏡前,
由貼身婢女替我梳發(fā)上妝。簪釵華麗、衣料厚重,我卻覺得背脊發(fā)冷。這,
是我重生后第一次在宮中以“攝政王妃”的身份亮相。上一世,我是替嫁的庶女,卑微無聲,
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沈明蘭卻在這座宮中,憑著一張嬌弱可憐的臉面,走得風(fēng)生水起。
而今,她也會來。我捏緊了袖中的手帕。沒關(guān)系,今天,她若還想踩我上位,
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準(zhǔn)備。乾清宮燈火輝煌,座上太后端坐不語。諸妃、命婦齊聚,
低聲交談,目光卻不約而同落在我與攝政王身上。我跟在他身后,不卑不亢行禮。
“云棠初入王府,多有失禮,望太后恕罪?!蔽倚Γ曇魷販厝崛?,
眼角卻余光捕捉到不遠處的沈明蘭。她坐在下首,身穿一身素縞,面色蒼白,
恰到好處地顯出病弱之態(tài)。她果然來了?!巴蹂t遜有禮,甚得本宮歡心。”太后淡淡一笑,
卻沒說讓我起身。我仍舊跪著,心里已然冷笑。這是故意的。上一世,
我也曾在這宮宴上久跪不起,雙膝紅腫,回府后發(fā)了高熱。沈明蘭跪不過一盞茶便被賜座,
而我——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果然,沈明蘭緩步出列,柔聲開口:“太后,
攝政王妃新進王府,規(guī)矩尚未熟識,若一味苛責(zé),恐失了王府體面。
”她一副為我求情的模樣,話卻將我定位為“不通禮數(shù)之人”。我忍著笑意,
垂首:“多謝嫡姐教誨。”太后果然一頓,看向我:“你是沈明蘭的庶妹?
”我頷首應(yīng)是:“正是?!薄氨緦m還記得你姐姐自幼溫婉,禮儀周全,極得先皇后喜愛。
”太后頓了頓,“王爺果真舍得換了人選?”這話,看似問王爺,實則打我臉。我心一橫,
抬眼迎上太后的目光,聲音不緊不慢:“王爺未換,只是沈家換了。”太后眉頭一挑,
顯然不悅。沈明蘭卻站得更直了些,眼底含著得意。我笑得更加溫和:“嫡姐素來病弱,
此番因病未能應(yīng)詔成婚,族中長輩便命妾身暫為代嫁。妾身出身庶出,自知身份卑賤,
進府后事事以嫡姐為先,從未逾越半分?!薄爸皇恰蔽逸p嘆一聲,慢慢地,
“今妾身既已為王妃,若仍以沈家庶女自居,恐有辱王府門風(fēng),叫旁人笑我王爺不分尊卑,
信手取用沈家棄女,置家聲于不顧?!币痪湓挘瑢ⅰ巴鯛敗碧У搅烁呶?,
把“代嫁庶女”與“王府尊嚴(yán)”捆綁。果然,太后眸光一冷。她最重皇族體面。
若她繼續(xù)施壓,便等于自己在宮宴上承認(rèn)王爺納了沈家的“棄子”為妃,
傳出去她也顏面無光。我低頭,不動聲色。這一刀,扎得剛剛好。太后揮袖:“都賜座吧。
”我剛起身,眼角掃到沈明蘭的臉,白得幾乎透明?!爸x太后?!蔽叶俗胂?/p>
攝政王在我身側(cè)而坐。他側(cè)目看我一眼,
低聲道:“你今日的話……倒不像一個庶女能說得出來?!蔽颐虼剑?/p>
笑了:“我若還像庶女那樣說話,就活不到今天了。
”他忽而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意思?!蔽彝铄涞拿佳?,心頭微跳。
他是不是笑我太心機?可我不后悔。因為就在今日,我用一句話,
從眾人唾棄的“替嫁庶女”,變成了“不可隨意動的攝政王妃”。沈明蘭,你失算了。
第05章:深夜驚夢夜很冷,宮宴歸來后我沒吃一口飯,洗去妝發(fā)便躺了下去。屋里燒著炭,
可我卻覺得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意。夢里,我又回到了上一世。我跪在攝政王書房外,
一跪三日,膝蓋血肉模糊。他坐在高位上,捧著那封沈明蘭親手寫的書信,
冷冷看我:“你與沈家合謀欺君,還想求饒?”我哭著說:“我只是被換嫁進來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他瞇著眼,慢慢站起身,“不知就可以活命?沈云棠,
你以為本王好糊弄?”夢里他拔出佩劍,劍尖抵在我喉頭。我大喊:“不!我不是沈明蘭!
”劍卻已經(jīng)落下,鮮血噴涌,我掙扎著醒來。冷汗浸透了中衣,我喘得厲害,
一時間辨不清夢與現(xiàn)實。門忽然被推開。我下意識一縮,身子幾乎要躲進被子里,
來人卻只站在門口,聲音低?。骸坝謮舻搅耍俊蔽艺苏?。是他。我坐起身,
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攝政王披著外袍,腳步極輕地走進來,看了眼我濕透的額發(fā),眸色微斂。
“本王今日就寢時,聽伺候的說你臉色不好?!彼Z氣淡得幾乎聽不出情緒,“看來,
的確是做了噩夢?!蔽椅站o被角,不知怎的,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明明前世我死得那么慘都沒掉一滴淚,如今不過一個夢,卻哭得不成樣。
我低聲道:“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甘心?!薄盀楹尾桓市模俊薄拔姨嫒巳敫?,
被人厭,被人笑,我從未多求一點,可他們卻要我死?!蔽衣曇魡〉綐O致,
連我自己都聽不清了。他安靜聽著,許久沒有說話。我抬頭看他。他也在看我,
眼神不像以往那樣冷,倒像藏了什么……我說不上來的情緒。我沒忍住,輕輕靠近了些。
“王爺,您說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嗯?!蔽艺 K麉s突然伸手,替我攏了攏鬢發(fā)。
“沒出息也好,有出息也罷,至少你還活著?!蔽蚁癖皇裁炊伦×撕韲怠K戳宋乙谎?,
起身:“早些歇著?!彼叩介T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了一下?!耙股盍?,別再怕。
”我沒應(yīng)聲,只將自己裹進被褥,背對他,咬著牙??尚奶锰?,像是壓都壓不住。
第06章:替姐受罰王府才安生幾日,就又被沈家攪得不得安寧。這天清早,我剛用過膳,
府中便來了宮里太監(jiān),說太后有請,要我即刻入宮。我怔了怔,莫名其妙。王爺沒吭聲,
只掃了我一眼,語氣平淡:“自己應(yīng)對。”我知道,他是提醒我,不會再為我擋第二次。
進宮之后,昭華宮外已聚了許多命婦,個個面色凝重,誰都沒說話。我低頭排在末位,
心里卻在翻涌。果然沒多久,沈明蘭的貼身婢女“無意間”說漏了嘴。
她說昨夜沈家小姐入宮,為太后彈琴,途經(jīng)御花園時,忽聽得有人議論攝政王妃“不檢點”。
“說什么?”太后瞇起眼,語氣溫涼。婢女跪得瑟瑟發(fā)抖:“說……王妃曾與書院舊識私通,
代嫁進府乃是沈家不得已之舉?!北娙祟D時一片嘩然。我當(dāng)場被點名,說需回避片刻,
待徹查后再定奪。太后沒有立刻發(fā)落我,卻也沒有護我。我被帶去宮人休息的暖閣候著。
一杯茶未涼,沈明蘭便踩著輕緩的步子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淡粉色宮裝,鬢邊斜插著珠花,
一臉焦急:“妹妹,我聽說了,可擔(dān)心壞了你。你還好么?”我望著她,沒動。
“這事我實在沒料到,”她咬唇,聲音哽咽,“若早知道有人造謠,
我昨夜就不該進宮彈琴……”我輕輕笑了一聲:“昨夜?”她頓了一下,臉上的焦急碎了。
我瞇著眼看她:“你昨日彈的可是《游園驚夢》?那曲子你指法一向不熟,
除非——你早就練了很久?!彼男┝恕!吧蛎魈m,別演了?!蔽衣酒鹕?,
走到她面前,“你怕我真的在王府站穩(wěn)了,怕我搶了你的位置,所以便想借太后之手,
把我送出府,對嗎?”她臉色倏地蒼白,卻仍強撐著開口:“妹妹這是何意?你若真無私情,
怎會怕人查?”“我不怕?!蔽铱粗凵褚淮绱缋湎聛?,“我只怕,有人太過心急,
露了馬腳?!彼樢怀粒骸澳阈菀趪娙??!蔽肄D(zhuǎn)身出了門,冷聲道:“請?zhí)蟛槲遥?/p>
順便查查是誰第一個傳出的‘書院舊識’四個字?!卑?,我被請回王府。王爺坐在書房,
臉色不善:“太后傳來消息,圣心震怒?!蔽掖鬼卸Y:“我清白?!薄澳阍搼c幸,
這次本王沒有聽她的話?!蔽姨ь^看他:“她讓你怎么處置我?”“逐出王府。
”我笑了:“那王爺為何沒有照辦?”他沒有回答,只忽然伸手將桌上的玉鎮(zhèn)紙推了過來。
上面壓著一紙朱紅封緘的折子,未拆?!氨就跞暨f了它,你今夜就該收拾包袱。
”我盯著那封折子看了許久。“那王爺……為何不遞?”他淡淡道:“因為你沒哭。
”我怔住?!叭裟憧蘖?,說不定我會信你委屈;可你什么都沒說,連一句辯解都沒有。
”“所以你信我了?”他沒有說話,只合上了書冊?!澳阍谕醺铮瑒e太安分。
”他看了我一眼,“你若不爭,就真活不下來?!蔽覐埩藦埧?,卻沒能回一句話。
只覺得胸口又澀又燙,像是…………像是想哭,又不能哭。
第07章:禁宮之夜太后沒放過我。盡管攝政王沒有遞那道折子,我還是被口頭下旨,
罰入昭華宮抄經(jīng)十日,禁足宮中,不得外出一步。我知道,這是變相的逐出王府。
她不敢明著動攝政王的人,就借“禮教之名”叫我知難而退。夜里,我跪在佛堂中,
膝下墊著冰涼的蒲團,指尖捻著抄到一半的經(jīng)卷,筆頭微顫。指節(jié)處生了凍瘡,
疼得一跳一跳。我有些恍惚。上一世,我也曾跪在這佛堂里——是為了給沈明蘭求封號,
連跪三日三夜,到最后暈倒在門檻前。她拿著我的折子,笑著謝我:“妹妹真是個福人。
”可她的“?!保瑥膩硎菑奈夜穷^縫里掏出來的。忽然一陣寒風(fēng)撲面,宮門被推開,
我一時恍神,以為是太后又來了。可進來的人卻披著一襲墨色鶴紋裘,步履沉穩(wěn),
帶著冬夜的風(fēng)雪。他站在佛前看了我一眼:“還活著?”我抿唇,
緩緩起身:“王爺不信我會熬得過?”他輕哼一聲,在我身旁落座:“倒不是不信,
只是覺得你不會甘心。”我一愣,沒答話。“本王以為你會鬧。”“鬧也沒用。”我低聲,
“太后若執(zhí)意要我走,我哭求也沒用?!薄翱赡悴霍[,她就當(dāng)你好拿捏。
”他伸手從我手中接過那支狼毫筆,在我抄寫的那一頁空白處落下一行字。
我低頭一看——【若非你跪在這里,便是她?!课姨痤^,看他眼里沒有半分玩笑。
他忽然又道:“她打你這一步棋,下得不差??上О 薄翱上裁??
”他看著燭火:“可惜她把你當(dāng)棄子?!蔽业暮韲迪癖皇裁催炝艘幌??!澳峭鯛斈??
”我聲音輕得快要散掉,“你也把我當(dāng)棄子么?”他沒有回答,只起身為我披上了裘衣。
炭盆溫度尚未升上來,他的指尖卻是熱的。我拽緊了那身狐裘。“王爺,我怕冷。
”“本王知道。”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手腳都暖了,卻不敢太用力握住。
第08章:嫡姐出閣我剛從昭華宮回府,沈家就送來一封賀帖。沈明蘭要成親了。
嫁的是戶部尚書,年近五旬,膝下無子,卻已有三房妾室。我一眼掃過請?zhí)?,笑出了聲?/p>
“怎么,嫡姐不想當(dāng)攝政王妃,難道是想當(dāng)戶部老爺?shù)牡谒奈环蛉耍?/p>
”身邊的婢女低聲說:“聽說這樁婚事是太后親自點的,沈大人還備了厚禮進宮謝恩。
”我心里明白,太后這是在清算沈家。攝政王拒絕了她遞出去的折子,她便反手拿沈家祭刀。
而沈明蘭,終于成了棄子。傍晚時分,她親自進府。她穿著素白衣裙,面帶病色,
站在我院外沒進門,只讓丫鬟替她遞話:“嫡姐求見王妃,有要事相商。
”我看著門口的影子,輕聲吩咐:“請她進來?!彼叩寐徊饺龘u,仿佛隨時要暈倒。
走到我面前,唇一抿就落了淚:“云棠,我不想嫁?!蔽姨ь^看著她:“你不想嫁,
來找我做什么?”她咬著唇,顫聲說:“你能不能……替我求求王爺,讓他出面阻這門親事?
”我手中茶盞頓住,笑了一聲:“你讓我替你嫁,如今還想讓我替你退親?”她臉色發(fā)白,
眼里卻帶了怨意:“你如今是攝政王妃,我以為你不會那般……記仇?!薄拔也挥洺?。
”我笑,“我只是記賬?!薄吧蛎魈m,前世你讓我嫁的是攝政王,我被眾人唾棄,
人人說我是爬床的賤庶女。如今輪到你嫁人了,卻哭著來求我?
”她猛地瞪大眼:“你說……前世?”我心口一緊,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咬住了舌尖。
“我說,你這副樣子,倒像是重蹈我那日入府的步伐?!蔽业恍Γ爸皇悄氵@一嫁,
可沒我那般好運了?!彼诘噬希凵窭餄M是慌亂。“求你,云棠,
我是你嫡姐……”我緩緩起身,俯身看著她:“你當(dāng)我是你嫡妹的時候,
可曾為我想過哪怕一刻?”她抬手想抓我,我退了一步?!斑@婚,你去嫁吧。
也該輪到你為家族犧牲一次了?!蔽肄D(zhuǎn)身回房。門外風(fēng)聲很大,吹得人耳膜都在響。她跪著,
衣角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一聲沒吭地跪著不走。我坐在屋中,飲了一盞熱茶。很久以后,
她終于起身離開。卻不知,她才剛走,我就讓人去了乾清宮。第09章:金枝玉葉我進宮時,
天剛蒙蒙亮。乾清宮外雪落未停,我踩著未掃盡的石階,一步一步往里走。太后已起,
正撫著手爐聽內(nèi)侍稟報。我一身素衣跪在她跟前,未及開口,她便抬手止住我。
“王妃大早入宮,所為何事?”我抬頭看她,聲音不高:“為沈家嫡女求婚。”她微挑眉梢,
似笑非笑:“哀家記得,王妃與沈家已無瓜葛?!蔽曳剡凳祝骸罢蛉绱?,才好說話。
”她沒應(yīng)聲,過了許久,才緩緩放下手爐。“戶部尚書一案,沈家牽連不淺。
沈明蘭雖未明證涉案,但名聲已污。嫁入戶部,是恩不是罪。”“王妃倒心善,
怕是沈家并未待你好到這份上。”我垂眸不語。她頓了頓:“說吧,你想換成什么人?
”我忽然抬眼,笑了一下?!俺紜D不想換,只求太后……賜我一份臉面。
”“沈明蘭若再高嫁,將來旁人只說她是嫡女出身,貴胄之后;到時再有人來議我身份,
只怕連我‘?dāng)z政王妃’這份位子,也要讓賢了?!彼溲劭次?。
我聲音卻仍舊柔和:“臣婦出身低微,連家人都避之不及。臣婦本不介意世人如何看我,
只是王府的臉面,不該因一個沈明蘭而被踐踏?!彼讣廨p輕一頓,盯著我看了半晌。
“你倒會說話。”“臣婦不敢。”我微微一笑,“只怕丟的是太后的體面。
”太后終是放下了茶盞,唇角微牽:“既如此——沈明蘭,不必再嫁?!蔽移鹕硇卸Y時,
心跳幾乎要跳出胸口。她聲音懶懶地落下:“王妃倒有幾分姿態(tài),怪不得……連他都肯護。
”我沒敢問“他”是誰。出了乾清宮,我剛走下玉階,便見攝政王自御道而來。他一身朝服,
立在雪中,面色冷清?!澳銇碜鍪裁??”他瞥了我一眼:“你不是要太后賜臉?
”我心里一緊:“你……聽到了?”他沒答,只伸手從袖中掏出一方詔書?!氨菹驴谥I,
命本王攝政,封攝政王妃沈氏,冊為正妃,名列金枝,抬入族譜?!蔽艺驹陲L(fēng)雪中,
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他將那封詔書遞到我手中,淡淡道:“以后,沒人敢再說你是替嫁的。
”第10章:風(fēng)波再起冊封正妃之后,我的身份徹底坐實。但攝政王府的寧靜,
從來只是假象。三日后,沈家案卷重啟。戶部貪墨一案,追根溯源,
牽出的是沈明蘭的二叔沈尚義。案子查到這里,
便有人將水引向王府——“攝政王妃為沈氏之女,是否知情不報?”一夜之間,
我的封妃之禮,變成了“權(quán)臣庇親”的話柄。我坐在偏廳,看著堆在案上的謠言與彈章,
心跳極慢。這一招,來得不算意外。我不過是沈家的庶女,他們連祭祖的名分都不肯給我,
現(xiàn)在卻拿我做遮羞布?!巴蹂?,”守在門外的親衛(wèi)低聲稟,“陛下暗中遣了內(nèi)監(jiān)來,
已入書房?!蔽曳畔率种胁璞K,起身緩緩走向前院。書房門未掩,攝政王站在窗前,
聽完來人的話,一動未動。我站在門口沒有出聲。那太監(jiān)退下時瞥了我一眼,
笑得意味不明:“王妃好福氣,攝政王……真是為您勞心費神?!蔽椅创?,只微微頷首。
門闔上。書案上卷宗攤開,字跡密密麻麻,我卻只看得清一個“沈”字。他坐下,
盯著我看了很久,才開口:“你怕嗎?”我搖頭?!叭裟愀赣H認(rèn)罪,或許還能自保一線。
”“若不認(rèn)呢?”“那就要死?!彼故钦f得干脆。我走上前一步,
望著他:“你會放過沈家嗎?”他沒立刻回答,只緩緩拿起案上的筆,
在那封折子上寫下一筆?!拔曳?,旁人便說我徇私。如今你是正妃,言行舉止都要規(guī)矩。
”“你若再為沈家開口——”他頓了頓,“太后會以‘干政’之罪,拿你開刀?!蔽衣牰?。
他放我一條生路,卻不會替我救人。我想了很久,低聲說:“王爺若真要殺,也請先告訴我。
”“為何?”“因為我至少,要送我娘一封信?!彼凵裎?,聲音低?。骸八€活著?
”“在莊子上藏了十年,不敢入宗譜,也不敢認(rèn)親。只因她出身低賤,配不上沈家門楣。
”“可我如今是王妃了,總能……給她一個交代?!彼野肷?,忽然抬手輕輕一敲桌面。
“你到底是在護沈家,還是在護你自己?”我沒回話。窗外雪正停。屋檐滴水如弦,
滴答滴答。他低聲道:“念瀾,你若太心軟,就活不到最后。
”第11章:賜婚圣旨沈家案發(fā)第五日,太后傳旨進宮。我沒有推辭。這一次,
她見我時沒有繞彎子,第一句話就是:“你還護著沈家?”我跪在她面前,
聲音平穩(wěn):“臣婦從未開口求情?!薄澳悄憬袢諄?,是為了什么?”我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
展開。那是母親留下的一枚舊簪,銹跡斑駁,翡翠殘缺?!俺紜D只求太后,
允臣婦將母親接入宗譜?!彼⒁货久迹骸耙粋€青樓女子,也配進沈家祠堂?
”“臣婦如今是王妃。”我抬頭看她,字字清晰,“既然配嫁攝政王,自然也配有母。
”太后靜默良久,冷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夠狠,沈家的命你不管,偏要護你娘?
”我沒吭聲。我早就知道,這世上沒有兩全。沈家若保住,我娘這輩子都只能死在莊子上,
連姓氏都不配留下。我既已坐上這把椅子,沈家的血債,我就不能再背一次。她站起身,
背對我走了幾步?!盎实勰暧?,國不可一日無主?!薄澳慵扔心懽蠑z政王妃的位置,
可有膽……再上一步?”我怔住,心跳一慢。她回頭看我,
語氣溫涼:“哀家打算替皇上賜一門親。你說,若是攝政王娶了別家貴女,將來立后之事,
又該如何安排?”我看著她,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在試探我,她是在逼我選。我若不答,
就等著王府納新人。屆時封后的,是旁人。我若答,應(yīng)下的就是太后的婚局——由皇帝之口,
賜我為后。攝政王登基之日,我就是名正言順的母儀天下??晌以俨荒芡?。我緩緩起身,
行了一禮?!俺紜D愿承天命?!彼c頭:“去吧。宮宴那日,皇上會當(dāng)眾宣旨?!蔽页鰧m時,
天剛擦黑。攝政王早已在宮門外候我。我上馬車,他掀簾坐入,一句話沒說。我手心發(fā)冷,
想開口,卻不知從哪句講起。他看我一眼,淡聲道:“你進宮,說了什么?”我抿唇,
低聲:“太后問我,是否愿承天命。”他頓了頓。良久,他才問:“你愿不愿?”我看著他,
輕聲說:“愿。”他沒再說話,只垂眸點了點頭。馬車?yán)^續(xù)向前,蹄聲鈍重。
我手指扣著掌心,一點一點地收緊。他沒有握住我。
第12章:舊情重燃太后口諭下來的第二天,宮中開始張羅新宴,說是為皇上擇后的儀典。
名為擇后,實則內(nèi)定。我成了眾人眼中的未來皇后,人人奉承,卻無人真心。
攝政王仍未提起那夜車上的事。我們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宴設(shè)三日,入夜后王府燈火通明,
諸親貴婦接連入府。我坐在主位,喝著一盞盞敬來的茶,口中有笑,心里卻是冰冷。
她們嘴里叫我“王妃”,眼底卻早把我當(dāng)成了那張未來的金鳳椅。這世上的尊貴,
從不在于你是誰,而在于你被誰看上。我被皇上看上了,被太后推上了。唯獨,
他一句話都沒說。宴散之后,我未回寢殿,而是去了西側(cè)的小書閣。燈火微弱,
我抬手撥亮燭芯,翻出一卷未讀完的詩經(jīng)。窗外風(fēng)聲翻卷,有人在門外立了很久。
我沒有叫他。他卻自己推門進來。我沒抬頭,只問:“王爺深夜來此,有事?
”“你今日一笑三次,喝茶五口,與七人言語超過三句?!彼驹谖疑砗?,語氣平淡,
“你從未這樣應(yīng)酬。”我手中書一頓?!巴鯛斒窃凇?zé)怪我?”“沒有?!彼呓鼛撞?,
聲音輕了下來,“你應(yīng)付得很好?!蔽逸p笑一聲:“我只是……在做一個皇后該做的事。
”他忽然伸手,扯開我肩頭的披帛。我轉(zhuǎn)身,剛要出聲,他已先一步問出口?!澳愫尬覇幔?/p>
”我怔住。燈影下,他神情像雪夜里沉了一夜的炭火,表面冷,卻藏著未熄的溫。
“我曾想過?!蔽铱粗?,“若這一世還能活到這一步,我最想問你一件事。”“你從前,
到底有沒有……動過心?!彼聊撕芫谩>玫轿乙詾樗粫鹆?。他忽然笑了一下,
輕聲道:“我若無心,如今怎會站在你面前?”我鼻尖發(fā)酸,竟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他忽然靠近一步,手指覆在我頰側(cè):“念瀾,你不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
可你偏偏要皇后之位?!蔽液眍^一緊:“那你要我怎么辦?”他盯著我,
眼底掠過極淺的一絲疲憊?!澳闳敉艘徊?,我娶你入族,護你一生。
”“你若再上一步——”“那我們,便只有天家之禮,無夫妻之實。
”第13章:陰謀重現(xiàn)我未退。宮宴第三日,我照舊以“攝政王妃”身份出席,
立于鳳座之側(cè),聽著百官高唱“母儀天下”。太后沒有笑,攝政王也沒有。
但他們誰也沒說“不”。我坐在那鋪了金線云紋的坐席上,看著眾人對我恭敬行禮。
所有人都在盯著我??晌曳置髀犚娏吮澈笥幸坏缆曇?,
在壓得極低的耳語中冒出來:“她不過是個庶出的替嫁貨,真當(dāng)自己坐得穩(wěn)那把鳳椅?
”我扭頭望去。沈明蘭,竟也在。她本該早被送出京去反省,卻不知從哪尋了一封舊詔,
又哭又鬧進了宮。我站起身,向太后行禮:“沈家犯案未清,沈明蘭不宜現(xiàn)身正宴,
愿太后明察。”太后卻慢悠悠開口:“舊詔未失,她仍有入宮之權(quán)?!蔽倚闹芯彺笞?。
宴散后,我回到王府,立刻召來心腹?!叭ゲ樯蛎魈m這些日子可與何人往來,
不許放過一個細節(jié)?!睅兹蘸?,心腹回報:“王妃,查到了。她常往太醫(yī)院附近走動,
數(shù)次與一名宮中侍衛(wèi)有接觸?!蔽倚奶粶骸笆绦l(wèi)姓名?”“趙徹。”趙徹這個名字,
如雷貫耳。前世——前世我臨死那日,攝政王跪在我床前,眼底血紅,
低聲說:“趙徹與沈明蘭私通,證據(jù)確鑿,她已伏法?!蹦菚r候我早已氣若游絲,
只聽見他最后一句話:“你放心,這回,不會再冤枉你?!倍?,那段記憶像血一樣涌上來,
灼燒得我心口生疼。我站在寢殿中,冷靜到近乎殘忍?!摆w徹在哪?”“正在內(nèi)宮值守。
”我捻了捻指尖的玉墜:“讓他來王府送一封口諭?!薄熬驼f——太后口諭,
命他親送密折一封?!毙母褂行┻t疑:“王妃這是……”我垂眸笑了笑:“設(shè)局。
”“沈明蘭不是喜歡舊人重逢嗎?那便讓她……重逢到底。
”第14章:大權(quán)在握趙徹來得很快。我坐在偏廳里飲茶,手指摩挲著杯沿,
聽著外頭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推門進來的時候,臉上掛著小心翼翼的恭敬:“王妃召屬下,
有何吩咐?”我淡淡一笑,指了指桌上那封未封口的密折?!疤罂谥I,
要你親自送這封信去尚書省。”他猶豫了一下:“這信……可以先封嗎?”我不答,
只看著他手指不自覺地在衣角蹭了一下,那是心虛的人才會有的下意識動作。
我將茶盞擱回托盤上?!摆w徹,我記得你原不是宮中舊人,是三年前入的選衛(wèi),之前在哪?
”他一下子僵住,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兩分。“屬下原本在御馬監(jiān)……”“是嗎?”我起身,
一步步走近他,站在他一丈外的距離,語氣仍溫柔,“那你是怎么同沈明蘭認(rèn)識的?
”趙徹咬牙不語。我卻輕輕一笑?!澳悴挥谜f了,她已經(jīng)在承歡殿等你。
”他臉色陡變:“您——您什么意思?”“意思是,”我看著他,吐字極慢,“她勾結(jié)外廷,
通敵意圖未遂。如今證據(jù)確鑿,皇上已經(jīng)下旨?!薄澳闳衄F(xiàn)在去見她,
說不定還能死得輕松些?!壁w徹猛然拔步要沖,我早已一揮手:“來人。
”一隊親衛(wèi)破門而入,將他壓倒在地。他罵罵咧咧地嘶喊,喊的是沈明蘭的名字。
我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聽著他被拖走,聲音越來越遠。承歡殿內(nèi),沈明蘭被帶上來時,
面色慘白,仍咬死一句話:“我與趙徹只是舊識,問心無愧?!蔽艺驹谂_階上,看著她。
“你真是……一點都沒學(xué)乖?!蔽业吐曊f?!拔夷睦锊蝗缒悖俊彼鋈槐罎⒌乜蕹鰜?,
“你不過是個庶女!你爬得再高,也不配坐上那個位置!”“是嗎?”我走下兩步,
站在她面前,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可我現(xiàn)在站在你前面,你卻連頭都不敢抬。
”她猛地?fù)渖蟻?,被親衛(wèi)死死攔住?!拔也环?!”她嘶喊,“我才是嫡女,是沈家嫡女!
你憑什么坐上后位!”我盯著她狼狽的臉,看著她哭得妝都花了。忽而覺得有點無趣。
“因為你甘心只做金枝玉葉,而我從頭到尾,只想做……執(zhí)劍之人。”她愣住了。
我轉(zhuǎn)身離開,外頭風(fēng)過長階,天光微亮。身后傳來一聲尖利的喝令:“沈明蘭,
勾結(jié)外廷、私通侍衛(wèi),證據(jù)確鑿,著即日賜死?!蔽易叩脴O慢,沒回頭。
第15章:鳳冠將臨沈明蘭賜死那日,天降大雪。宮里賜了我一整套鳳冠霞帔,
冊后大典提前三日張羅,百官朝賀,禮部連夜修章改詔,太后也笑了。只有他,
一直未見身影。我坐在內(nèi)殿梳妝臺前,試著將那頂鳳冠戴上。鳳釵壓得額心生疼,珠簾垂下,
遮住了我半張臉。鏡中人光華灼灼,卻看不出喜色。宮女試圖替我打緊發(fā)髻,
我擺手:“下去吧?!蔽堇锼矔r安靜下來。我伸手摘下鳳冠,一絲一縷地?fù)崦墙鸬颀埣y,
忽然覺得喉嚨發(fā)澀。門被輕輕推開。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他站在我身后許久。
“這就是你想要的?”他聲音啞啞的,“你如今什么都有了,沈家報了仇,母親入了宗譜,
還要坐那鳳位,念瀾,你贏了?!蔽倚α诵Γ讣饽﹃P冠:“可你輸了。
”“你把我送上去的時候,就該想到我們回不去了?!彼聊季?。“那一夜,你說愿。
”“我確實愿?!蔽一厣砜此?,鳳冠沉沉壓在掌心,“但愿的,是我自己能活下去,
而不是依附誰?!彼劾锊刂f言,卻什么也沒說。我走上前,將鳳冠輕輕遞給他。
“你來替我戴上吧,攝政王。”他沒有動。我將鳳冠放在他手里,轉(zhuǎn)身走回案前,提筆落字。
“皇后冊禮當(dāng)日,請王爺準(zhǔn)備親迎?!彼罩P冠的手指微微收緊,掌心幾乎要被簪刺破,
卻始終沒有松開。我寫完最后一筆,提筆收尾,印上御璽,放入玉匣。風(fēng)從窗縫灌進來,
吹翻案上一角紅綾。他忽然開口:“若我不迎呢?”我停筆,沒有轉(zhuǎn)身。“那我自己走上去。
”他終于笑了,笑得極輕:“你真是……一點情都不肯給?!蔽业皖^,
笑了一聲:“我早給完了。”第16章:登階為后冊后大典如期而至。御道鋪滿紅毯,
金龍浮雕蜿蜒而上,百官俯首,鼓樂齊鳴。我著鳳袍,鳳冠沉得幾乎壓斷頸骨。
太監(jiān)尖聲唱禮:“攝政王妃沈氏,德容俱備,冊為皇后,母儀天下——”我一步步走上高階,
每一步都像踩在前世尸骨之上。這一條路,我走得太久了。長階盡頭,他終于出現(xiàn)。
玄色冕服,玉帶束腰,手持玉冊,一步未退。我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
他低聲:“來都來了,還想退?”我抬眸與他對視:“不曾?!庇駜哉归_,宣讀皇后詔書。
我聽不清內(nèi)容,只覺得耳邊轟鳴,像前世萬箭穿心的那一刻,又重來了。封后印璽落下時,
我握緊了指尖。一瞬間,四座寂靜。他執(zhí)起我的手,將那枚金璽套入我指間,
聲音淡如冰雪:“愿皇后后位穩(wěn)固,執(zhí)宮中之權(quán),輔天下之主。”我知道這句話,翻譯過來,
就是——從今日起,你不是我妻,是國母。眾人山呼“皇后千歲”,
我抬頭望向那座金階之巔。他并未看我,只收了手,轉(zhuǎn)身入座。禮成,宴起。
太后喚我過去話話。她撫著我的手腕,笑得意味深長:“你終于做到了。
”我笑:“承蒙太后不棄?!彼p輕拍了拍我手背:“既然登了這個位子,就要懂得護住它。
別像從前那些人,哭著上來,哭著下去?!薄笆??!蔽掖寡蹜?yīng)下。她放開我,
目光一轉(zhuǎn):“不過……攝政王似乎并不太高興?!蔽乙活D,強笑:“他素來如此。
”太后意味深長看我一眼,沒再說什么。宴散時,天色已晚。我回到寢殿,獨坐整夜。
第二日早朝,我著后服上朝,他執(zhí)政在前,我在金鸞殿后坐,依禮輔聽。那是我第一次,
以皇后之姿,坐在朝堂。文武百官,人人行禮。我卻始終沒有等到那一句熟悉的稱呼。
他叫我,只一個字:“皇后?!钡?7章:金絲牢籠冊后第三日,我搬入中宮鳳儀殿。
儀制森嚴(yán),宮女二十四人,太監(jiān)十二人,規(guī)矩像藤蔓一樣纏上來,連咳嗽都要請示。
攝政王未再踏進鳳儀殿一步。我獨坐寢殿,聽著香薰嘶嘶燃盡的聲音,熏得眼角酸澀。
子時未過,外頭傳來腳步聲,我本能站起,以為是他。卻只是一名小內(nèi)侍,
跪下通傳:“皇后娘娘,太后有旨,攝政王另設(shè)東閣寢處,暫不留宿中宮?!蔽翌D了一下,
緩緩坐下?!爸懒??!毙?nèi)侍退下時,眼角悄悄瞥我一眼,像是在看什么落敗的鳳凰。
我沒管他。鳳儀殿冷得很,我披著厚裘站在殿外,望著天宮琉璃燈一點點熄滅。他避著我,
我早知會有這日。可當(dāng)這日真正來了,我還是覺得冷。次日,宮中來了一封書信。
是我娘從莊子上寫來的。字跡秀拙,摻著鄉(xiāng)土味道——她說莊子安靜、膳食溫?zé)幔?/p>
婢女伺候周全,就是“閨女不來看娘,心里空落落的”。我看著那封信,
手指不由自主地抖了下。我剛要提筆回信,外頭傳來稟報:“皇后娘娘,
攝政王遣人傳話——”我心里一震?!罢f?!薄罢f皇后若想接家人入宮,需遵太祖宮規(guī),
三代清白,不涉案宗?!蔽沂种泄P鋒一頓,墨滴落在紙上,化成一灘暈染的烏痕?!巴讼掳?。
”內(nèi)侍退走后,我將那封寫了一半的信揉碎。娘再好,也進不來。我是皇后。
卻連讓她看我一眼的權(quán)利都沒有。夜里,宮門緊閉。我夢見了前世。夢中我死在冷宮,
滿身是血,連替我收尸的都沒有。醒來時,額角冰涼,掌心空空。我緩緩坐起身,
望著窗外徹夜不明的燈火。心底忽然明白了一個殘忍的真相:他給了我后位,
卻也替我建好了籠子。第18章:秋后算賬沈明蘭賜死滿月,刑部翻舊案,
沈家族人陸續(xù)發(fā)落。戶部舊弊牽連甚廣,不僅沈氏親眷,連外親徐家也被一并查抄。
而我娘的名字,也赫然出現(xiàn)在宗族審查名冊上。我站在御花園廊下,
手中緊攥那一紙抄錄名冊,指節(jié)泛白。“王爺說,此為慣例,冊后族譜皆需清查。
”身邊內(nèi)侍低聲道。我笑了,眼眶卻熱了:“那我的命,算是被清得干干凈凈了?!彼槲遥?/p>
不是為了公事,而是告訴我——我做皇后,不等于我能主事。太后請我去用膳。飯間,
她輕描淡寫一句:“前幾日戶部之案,皇后該不會心煩?”我放下筷子,
回禮答:“是臣妾家中之事,理當(dāng)坦蕩受查?!薄耙埠??!彼c頭,語氣仍舊溫和,
“這后位金貴,卻也是壓人的?!薄氨緦m當(dāng)年初入中宮時,夜夜驚夢,怕明日就有人替了我。
后來想通了——人心難防,不如守規(guī)矩?!蔽业兔柬槒模骸疤蠼逃?xùn)得是。
”她夾了道蓮子羹放入我碗中,忽而語氣轉(zhuǎn)涼:“本宮聽說,
你娘那頭……好像有些舊事不好聽?”我心頭一緊。“傳得也就那么一說,
想來皇后不會放在心上?!蔽椅罩妆氖州p顫,片刻后才笑出聲:“臣妾自幼在鄉(xiāng)下長大,
聽得最多的就是風(fēng)涼話。如今坐這鳳椅,怕是聽得更真切了?!碧蠖⒅铱矗?/p>
緩緩笑了:“心氣倒是比你母親高?!蔽一赝Z氣極輕:“我與她不一樣。
”她似乎聽懂了什么,笑意意味不明?;貙m后,我讓人查了我娘的舊事。三日后,
心腹回報:“娘娘,當(dāng)年夫人未嫁沈家前,曾為外商做賬,外間有傳言她曾泄密予南市洋行。
”我心頭一沉?!翱捎袑嵶C?”“并無。只是那幾年南市鹽價屢動,有人懷疑她與外商私通,
但查無實據(jù)?!蔽议]上眼,手指一點點掐進掌心。這就是太后要的東西。
不是為了治我娘的罪,而是為了握我死穴。鳳儀殿里極靜。我坐在案前,
一筆一畫寫下一道旨意:“自即日起,皇后母沈氏,入宮為貴夫人,居長樂宮,
不涉政、不與外臣來往?!睂懙阶詈螅治⑽㈩澚艘幌?。我親自封好信箋,放入玉匣,
輕聲道:“送去給他?!钡?9章:貴夫人進宮娘進宮那日,天陰得厲害。
她穿著我遣人準(zhǔn)備的常服,顏色低調(diào),款式合禮,卻不顯貴氣。她站在鳳儀殿外,看見我時,
眼里蓄著一層霧?!澳??!蔽易哌^去,接過她手里的包袱。她遲疑了一瞬,
眼圈紅了:“你真的……成了皇后啊。”我笑著點頭:“是啊,成了?!彼p輕抬手,
摸了摸我鬢角,卻很快縮回去:“你如今是鳳儀天下,我這樣的人,怕是連碰都不能碰了吧。
”我握緊她的手:“不論我坐哪兒,你都是我娘?!蔽野才潘∵M長樂宮。太后不喜我娘,
自不會讓她進慈寧;而鳳儀殿是中宮正位,更不容外人涉足。長樂宮安靜僻靜,侍從規(guī)整,
是最安全的選擇。娘住進去第一夜,便叫我:“閨女啊,你若哪日不做這皇后了,
咱們能搬回鄉(xiāng)下去不?”我笑了笑:“不能了?!薄盀槭裁矗俊薄耙驗槲遗郎蟻砹?,
再下去……就不只是摔?!睅兹蘸?,朝中有人上奏:貴夫人曾有外商往來記錄,出身存疑,
不宜久居深宮。我一眼便看出奏本出自何人之手?!靶旒矣嗄酰€不死心。
”我將折子遞給心腹,“宮中傳個話出去:凡言貴夫人過往者,皆視為妄議宮闈,
貶發(fā)浣衣局?!毙母孤燥@遲疑:“這會不會……過了些?”我淡聲:“過了嗎?
”“沈明蘭活著的時候,她母親是什么下場?”他頓住。我望著外頭連綿陰雨,
心中冷意一陣陣漫開。“娘一日在宮中,我就不能有軟肋。”夜里,他來了。
鳳儀殿許久未開,今夜卻開得極快。他披著朝服,眼底疲憊:“你動了浣衣局的人?
”“他們先動的,是我娘?!薄澳闳缃袷呛螅栽撝萑酥g(shù)?!蔽移鹕碜呦蛩?,
眼神冷靜:“可我更知,什么叫殺雞儆猴。”“攝政王是不是忘了,
這宮里現(xiàn)在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他看著我,許久不語,忽然低笑一聲?!昂?,
你現(xiàn)在也學(xué)得像了。”他轉(zhuǎn)身欲走,我叫住他:“慢著?!彼O隆?/p>
我遞上一封密信:“宮外徐家,有人從南境走私兵械入京?!彼舆^,眼神深了幾分。
“你怎知?”“我娘當(dāng)年為外商做賬時,有記冊。”他抬眸看我,
語氣終于緩下來些:“你就這么信她?”我看著他,平靜答:“不信她,我也走不到今天。
”他未再問什么,將信揣入袖中,低聲道:“明日我親自查?!蔽尹c頭,剛想說“送送你”,
他卻已轉(zhuǎn)身而去。身影挺拔,卻一步不停。第20章:夜獄密會三日后,
攝政王親率御林軍入南境舊道,抄了徐家私藏兵庫。案情震動朝野,皇上震怒,
太后表態(tài)“法不容情”,徐氏一門九族盡收大理寺。我坐在鳳儀殿中,接到密信:“徐夫人,
求見?!毙旆蛉?,是我父親的元配。當(dāng)年她瘋了,瘋得在祠堂里撒潑,自割面皮,
只為不讓父親納我娘進門。我將那信翻來覆去看了三遍。最后讓人回一句話:“夜里,冷宮。
”冷宮西院,舊瓦殘燈,數(shù)年無人居。她裹著粗布斗篷,被兩個暗衛(wèi)押著,
嘴角仍是倨傲之色?!盎屎笳媸琴F人多忘事,昔日沈府的外室,如今高坐鳳位,還肯來見我?
”我不言,坐在廊下一方舊榻上,抬眼看她。“你來做什么?”“我來……提醒你。
”她笑了,眼神像蛇,“你以為你殺得了徐家,就殺得了背后的人?
”我目光一凜:“背后還有誰?”她靠近一步,
聲音冷得像風(fēng)穿過骨縫:“攝政王登位的兵符,是誰拿出來的,你真以為你娘的賬本,
能查到那層?”“沈家抄家那夜,你在哪?”我猛然站起,心口如驟雷炸響。
她仰頭笑得張狂:“你以為你這皇后坐得安穩(wěn),是靠自己?念瀾,你也不過是顆棋子。
”“只是你娘是舊賬,而你,是新債?!蔽叶⒅?,喉頭發(fā)緊,幾乎要窒息?!澳阍诤f。
”“我若胡說,你去問他?!彼抗庀襻斪右粯渝N進我心里,“你去問問攝政王,
當(dāng)年你母親是怎么留命的——”“你再說一個字,我就讓你死在這冷宮。”我低聲,
啞得近乎崩潰。她笑得更瘋:“我早該死了,你不如讓我死個明白點?!被貙m路上,風(fēng)極大,
夜色壓頂,宮門如獸口。我腦中只剩下那句話:“你以為你坐上后位,是你自己爬的?
”回到鳳儀殿,燈尚未熄。他站在我寢殿外,像早已等了許久。我一眼看見他,
心里一陣劇痛。我沒有開口,只問了一句:“沈家抄家那夜……你到底在哪?
”第21章:真相半寸他站在夜色里,沒說話。殿門半掩,風(fēng)掠過他衣袍,
卷起袍角一角金紋。我步步逼近,眼神一寸寸冷下去:“你答我?!薄吧蚣页夷且梗?/p>
你在哪?”他終于開口,嗓音卻極輕:“在皇宮?!蔽倚目谝惶?。
“你說你親率兵馬入南疆救我母親,可沈家死了十七口,我娘一個人逃出來,
你告訴我——你去了哪?”他沉默許久,像是從雪水中撈字?!拔胰フ?zhí)蟪分肌?/p>
”我笑出聲,眼淚也終于落了下來。“你去請?zhí)螅磕撬犃藛??你請成了嗎?/p>
”他眉心緊鎖:“她不同意,我——”“那你為什么不抗旨?”我打斷他,聲音拔高,
“你掌兵、你有兵符,你是攝政王,整個朝廷都聽你的——你為什么不救她!”風(fēng)聲灌進來,
把我顫抖的聲音吹得支離破碎。他閉了閉眼,終于沉聲道:“因為我那時,
已知你母親手里有賬冊。”“那賬冊里,
牽出的是半個戶部、朝中五家、南市鹽道七成軍資——我若出兵救她,就是掀翻全朝。
”我?guī)缀跽静蛔?。“所以你拿我換了天下?”他怔住。
我笑得眼淚都收不?。骸八戳嗣N遥涛易R字,教我抬頭做人——你告訴我,
你明知道她冤,你還是眼睜睜看她被拉出去游街?”他低聲:“我只是……只想讓你活著。
”“可她死了?!蔽乙徊讲胶笸耍乜谔鄣孟癖坏陡?,“你說你欠我,那你欠她什么?
”“我不是皇后時,她是我娘;我做了皇后,她成了你殺的證據(jù)?!蔽彝说綄嫷铋T檻,
扶著門框站?。骸澳阆胱龅弁鯔?quán)謀,那我理解。”“但你別再說你愛我。”我看著他,
心像崩成一地血。他像被什么砸中,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我緩緩關(guān)上殿門,
像是替我們之間所有曾經(jīng)都蓋上了一層墳土。門縫合上的剎那,
我聽見他喉頭哽住的聲音:“念瀾,那不是我想要的結(jié)局?!蔽覜]有再回應(yīng)。
因為我知道——這從來都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事。第22章:不再回頭我一夜未眠。
外頭雪下得很大,整座鳳儀殿安靜得像死了一層皮。晨鐘響起時,我已換好朝服,步出殿門。
宮人看我神色清冷,沒人敢多問一句。今日是宮中歲審——內(nèi)務(wù)府各司呈報賬本,
皇后需親審。我坐在金案后,看著一冊冊賬目翻來,眼睛一動未動。
直到看到熟悉的名字:“長樂宮,沈氏,歲供:銀三百兩,侍從十二,
食材供應(yīng)量——”我拿起那冊子,唇角緩緩抿緊。她住進來不過月余,卻早被盯上了。
我合上賬冊,淡淡吩咐:“從今日起,長樂宮諸項用度,一律照太后親等。
”內(nèi)務(wù)管事一愣:“皇后娘娘,
照太后親等……這是不是……”我看他一眼:“宮中若誰有異議,讓他來鳳儀殿說。
”宮宴那日,太后請我一同赴宴。她舉杯,滿面笑意:“宮中歲末添喜,
來年也盼能有皇嗣繼世?!蔽掖鬼鴳?yīng)和,手卻未動杯。她忽然又道:“本宮近日夢見先帝,
他說攝政王功業(yè)已成,也該成家立業(yè)了?!薄澳阏f呢,皇后?
”我微微抬眼:“太后夢中說的是‘成家’,不是‘納妾’吧?!彼活D,
旋即含笑:“皇后倒是記性好?!薄白匀??!蔽逸p聲道,“畢竟,先帝也說過:中宮不穩(wěn),
天下不安?!毖绾螅一伉P儀殿,召人起草一道懿旨:“即日起,攝政王所轄東閣,
收歸中宮監(jiān)管。攝政王之命,需合中宮印璽,方可行事?!边@是我第一次,正面動他的權(quán)。
也是第一次,將“皇后”這個位置,用來做事。草擬完旨意,我看著那一枚后璽,
忽然覺得一切都諷刺得近乎可笑。從前,我盼他進門;后來,我盼他回頭。如今,
我卻要設(shè)一道道規(guī)矩,把他擋在門外。心腹在旁小聲道:“娘娘……真要下這道旨?
”我點頭:“真要。”“那王爺……”“他若要天下,我便割權(quán)。”我望著窗外漫天風(fēng)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