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輕顫,尋滋刀客面色惶惶,在漸暗的林子里一瘸一拐地挪動,
雜草在腳下碾出深淺不一的痕跡。他每走幾步便駐足張望,眸中滿是忌憚,
仿佛暗處藏著噬人的野獸。衡半蹲在枝頭俯視著下方,看著刀客瑟縮的模樣,心底泛起疑惑。
也不知師父究竟用了何種手段,能把這個(gè)當(dāng)初與自己交手時(shí)渾身戾氣的狠人,
折騰得這般狼狽。想起師父“務(wù)必?cái)夭莩钡慕淮?,衡手中石劍不自覺攥緊,
眼底狠厲一閃。待那刀客走到枝椏正下方時(shí),他縱身躍下,石劍裹挾著破空聲刺向?qū)Ψ胶笮摹?/p>
刺啦——刺耳的布條割裂聲劃破寂靜,衡突覺脊背驟然一緊,像是被無形之力攥住。
尚未反應(yīng),那股力道又陡然消失,他重重砸在腐葉堆上,石劍脫手飛出,
“當(dāng)啷”砸在五步外的樹樁上。“誰……是誰!”刀客攥緊手中木棍,
掌心的冷汗將木柄攥得發(fā)滑,聽見響動后猛地轉(zhuǎn)身,踉蹌著往后退了好幾步,
渾濁的眼珠在暮色里慌亂打轉(zhuǎn)。衡悶哼一聲,揉著磕痛的額角從腐葉堆里爬起,
指尖觸到后腦勺鼓起的包塊時(shí)倒吸涼氣,忙不迭撲向斜插在碎石縫中的石劍,
指腹擦過粗糙的劍柄時(shí)才稍感心安?!笆悄?!”刀客看清少年面容的瞬間瞳孔驟縮,
扭曲的疤痕在額角繃成青紫色的線,他盯著衡手中晃動的石劍,目光在劍身一頓,
繼而死死釘在少年背后,嗓音像生銹的刀刃刮過石板,“我那祖?zhèn)鲗毜赌兀?/p>
你把它藏到哪去了!”祖?zhèn)鲗毜??就今天在?zhèn)上當(dāng)?shù)舻哪前哑撇竦秵幔亢庵讣饽﹃鴦Ρ?/p>
干笑兩聲拍了拍衣襟上的腐葉,雙手捧劍時(shí)故意放軟語調(diào),“咳……兄弟真對不住,
先前多有冒犯。您看這石劍,雖不如寶刀鋒利,勝在握感稱手——”話尾未落已欺身而上,
手腕如毒蛇吐信般翻轉(zhuǎn),石劍徑直戳向?qū)Ψ叫目?。“你!”刀客瞳孔驟縮,
指尖距劍柄尚有三寸便覺寒芒撲面。石劍入肉聲悶響如破瓜,他低頭望著透體而出的劍尖,
腹部傳來的涼意比疼痛更早一步擊潰神經(jīng),喉間溢出的血泡混著呻吟,雙眼一翻便軟軟栽倒。
衡足尖輕點(diǎn)地面旋身撤劍,劍鋒帶起的血線在暮色中劃出弧光。
刀客的軀體被余勁撞得背靠樹干滑坐,胸口破洞汩汩冒血,黑衣很快被染成暗紫,
血水順著交錯(cuò)的樹根滲入泥土,驚起幾只蟄伏的甲蟲。他指尖無意識抽搐兩下,
便徹底癱在斑駁的樹影里,唯有未瞑的雙眼映著漸沉的天色,像是還凝著未出口的咒罵。
樹影籠罩的少年垂眸望著逐漸冷硬的軀體,暮色如墨浸透林間,
唯有傷口滲出的血還帶著溫?zé)?,在枯葉上洇出暗紅的花。衡指腹無意識蹭過劍柄上的血漬,
明知這類場景今后還會無數(shù)次上演,
可這般作為玩家以完成任務(wù)的方式抹殺對手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晚風(fēng)掠過耳畔,
仿佛回應(yīng)衡心中的波瀾,
恍惚間耳畔似又響起了尋滋刀客那句含混的聲音“我這刀法可是苦練了數(shù)年……”。
衡忽然蹲下身,指尖拂過刀客眼皮合上他未瞑的眼。這些沉穢界的原住民,
是否真的在這方世界度過了屬于自己的人生?他們會在晨光里打磨兵刃,
會因失去寶刀而心疼,會在瀕死時(shí)念著未竟的技藝嗎?
“異鄉(xiāng)人……”想起初醒時(shí)那團(tuán)白光稱自己為“異鄉(xiāng)人”,衡指尖輕輕叩了叩劍柄,
嘴角扯出一絲苦澀。蒼掌門看他的眼神總似帶著探究,或許那道白光代表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