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書踏入蘇玉衡閨房那一刻,險些錯認是進了皇后寢殿。
整間廂房金玉滿堂,江南云錦裁的被面泛著柔光,金絲楠木床暗香浮動。
多寶閣內(nèi)擺滿奇珍異寶,六個穿綾羅的丫鬟整整齊齊垂手而立。
倒襯得她這個真千金像誤入仙宮的凡人。
這讓自小養(yǎng)在雍州的她險些看花了眼。
她甚至覺得,蘇玉衡才是蘇家血脈,她才是真正被蘇家拋棄的那一個。
“到底是金窩銀窩。”她看著廂房里菱花鏡前的少女,指甲近乎掐進掌心里。
一年,最多一年,這些都是她的。
菱花鏡前梳妝的少女款款起身。
“表妹可算來了。”蘇玉衡親熱地走過去挽住她手腕,眼波流轉(zhuǎn)之間也察覺她那雙杏眼里所藏的恨意。
果然,嫉妒了。
柳錦書喉頭發(fā)緊,但還是強忍著問道:“表姐的閨房...果然與旁人的不同,光是那株紅珊瑚就讓人眼前一亮。”
蘇玉衡笑道:“表妹過獎了,我屋里的這些物件一些是太上皇賞賜的,其他的大多都是二哥置辦的?!?/p>
“二哥總說女兒家就是要嬌養(yǎng),便時常送些東西過來。”話音未落,便見柳錦書眼中恨意了然,能看得出來,她快嫉妒得發(fā)瘋。
想來,她快坐不住了。
坐不住就對了。
柳錦書掃視廂房四周,嫉妒如同淬毒的藤蔓爬上心尖。
明明她才是侯府真千金。
蘇玉衡搶了她的身份,如今又搶兄長的疼愛。
蘇硯秋,他算個什么兄長。
她目光落在蘇玉衡身上,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
“表妹?!碧K玉衡輕輕扯了扯柳錦書的衣袖,柳錦書這才回過神來。
“表妹在想什么?”她問。
柳錦書收了眼底情緒,說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表哥對表姐真好,好到錦書都嫉妒了?!?/p>
蘇玉衡勾著唇,險些冷笑出聲。
好,好到前世將她送去齊王床榻,讓她險些毀了清白。
好到挑斷她筋脈,看著她們將她推入枯井。
她臨死前都不相信,這世界上最疼愛自己的二哥,會親自毀了她。
演得倒是挺好的。
“二哥確實對我很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二哥?!?/p>
蘇玉衡微微勾著唇角,將柳錦書牽著往廂房里走。
“再過幾日就是春日宴了,燕京的世家貴族都會前去,春日宴上有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比試,錦書妹妹若是能在春日宴上嶄露頭角,說不定還能覓得個如意郎君呢。”
春日宴?
柳錦書問道:“表姐說春日宴燕京世家貴族都會前去,那各位殿下可會前去。”
“也會去?!碧K玉衡說完,就見柳錦書眼睛一亮。
柳錦書有些激動,臉上難掩興奮的神情。
“表姐,那你這幾日教我一些禮儀吧,錦書定好好的學(xué)?!?/p>
“嗯?!?/p>
柳錦書跟在蘇玉衡身旁,從頭到尾的打量著玉衡。
上到妝容,下到服飾的搭配,還有說話的肢體動作,卻絲毫沒有聽蘇玉衡教她的禮儀。
她只知道,蘇玉衡生得極美,坐在她面前整個人都發(fā)著光。
她即便能模仿她的動作神態(tài),穿衣風(fēng)格,可這張臉就算用了和她一樣的妝面也難以模仿
不過,母親說了,有一人可以做到。
清峰仙醫(yī)。
她真是嫉妒,蘇玉衡生得這般惹人眼睛便罷了,還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寵愛,她甚至想將她那張惹人的臉給毀了。
臨近黃昏時,柳錦書才從蘇玉衡的廂房出去。
蘇玉衡并未教她些什么,只教了她如何執(zhí)扇,其他的都只是忽悠一下她。
不過,全程柳錦書都在觀察她,也沒怎么聽,想來是想著如何模仿她罷了。
“小姐?!卑总茝拈T外進來,走到蘇玉衡面前。
“如何了?”蘇玉衡問。
白芷嘆了口氣道:“如小姐所猜想的那樣,表小姐離開前將小姐擺放在桌子上的詩集偷偷撕走了幾頁。”
蘇玉衡冷笑。
果然,柳錦書如前世那般,真是什么都偷。
不過,她也提前做了準備。
畢竟,春日宴上,這柳錦書還想在世家貴女們面前,憑這些詩嶄露頭角。
“拿走就拿走吧,有什么稀奇的,她敢拿走就要擔得起拿走的風(fēng)險?!?/p>
“天霜那邊安排的如何了?”
白芷道:“給天霜姑娘說了,天霜姑娘會按照小姐說的照辦?!?/p>
蘇玉衡躺在榻上,拿起手中的折扇喃喃道:“蘇家祠堂里面有什么,我也很好奇,希望這柳錦書別讓我失望?!?/p>
她放下手中折扇,從榻上起來。
“讓人盯著西廂房,若是表姑娘今夜來尋我,你就說我不見她,還有……”
“若是二哥今夜前來,就告訴她我出府了?!?/p>
白芷點頭:“是,小姐。”
夜幕時,蘇玉衡換上一身衣衫,又戴了面紗,便帶著丫鬟白露從蘇府側(cè)門出去,主仆二人上了一輛馬車,直往燕京北面而去。
漆黑的月色中,只聽到輕快的馬蹄聲。
蘇玉衡坐在馬車里,忐忑不安的握緊雙手。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前往鎮(zhèn)國將軍府沈家。
沈家滿門男丁被屠,如今只留下年邁的沈老夫人,和體弱多病沈家大小姐沈婉。
她聽說,自將軍府滿門男丁被屠后,沈老夫人和沈家大小姐沈婉過得并不如意。
鎮(zhèn)國大將軍早些年雖立下戰(zhàn)功,可功高蓋主,難免惹陛下忌憚。
大燕皇子頗多,誰都想坐上儲君之位,這鎮(zhèn)國大將軍府便成了眾皇子口中的肥肉。
偏身大將軍沈立性子直,不愿參與到奪嫡之中,這或許就是造成的今日的后果。
“姑娘,將軍府到了?!?/p>
外頭傳來馬夫的聲音,蘇玉衡撩開馬車簾子朝外面看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門匾,門外只有兩個門房守著。
她心口忽而一酸,放下手中簾子,對著身旁的丫鬟白露道:“我們下馬車吧?!?/p>
白露自小便跟在玉衡身邊,對玉衡忠心耿耿,雖不知道小姐為何來這鎮(zhèn)國將軍府,但小姐的事情她也不能多問。
“你在馬車里等著,我去去就來?!?/p>
“是,小姐。”白露道
蘇玉衡下了馬車后,便直接去了鎮(zhèn)國將軍府門前,對著守門的門房道:“麻煩這位小哥通傳一聲,鳳舞神醫(yī)的弟子想見見府上大小姐?!?/p>
門房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女子一身紫衣,雖戴著面紗,卻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十分漂亮。
傳聞鳳舞神醫(yī)鳳卿塵有一女弟子,喜穿紫衫,生得絕世傾塵,能醫(yī)死人肉白骨。
如今觀這姑娘模樣,是鳳舞神醫(yī)的弟子沒錯。
“姑娘等著,我這就去通傳。”
“謝過小哥。”
蘇玉衡在門前等了片刻,不多會兒里面有一黑衣侍衛(wèi)前來。
那侍衛(wèi)身著一身黑衣,腰間戴著一把長劍,眉目之間蓄著冷意。
“你就是鳳舞神醫(yī)的弟子?”
蘇玉衡點頭:“正是?!?/p>
“如何證明?”侍衛(wèi)有些不相信。
蘇玉衡從袖口中拿出一枚梅花令牌,說道:“有此可以證明?!?/p>
侍衛(wèi)將梅花令拿在手里看了片刻后,臉色忽而一變,立馬抱拳道:“有請仙醫(yī)入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