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他，那絕不是普通的意外傷痕。
他決定，先從現(xiàn)場入手。
接下來的幾天，祁同偉沒有向任何人求助，獨自一人，將卷宗里記錄的每一個拋尸地點都重新走了一遍。
漢東市發(fā)展太快，兩年過去，有的地方早已高樓林立，有的則成了斷壁殘垣，面目全非。
他頂著初秋的寒風，在荒草叢生的河邊，在陰暗潮濕的廢棄工廠，在人跡罕至的城郊小路，一寸寸地搜尋，試圖從冰冷的土地和空氣中，捕捉一絲兇手殘留的氣息。
收獲寥寥。
但祁同偉沒有氣餒。
回到辦公室，他再次攤開卷宗，這一次，他將“過目不忘”的能力發(fā)揮到了極致。
每一張現(xiàn)場照片，每一份法醫(yī)報告，每一個受害者的生平資料，都在他腦海中以驚人的清晰度重新排列組合。
那個“Y”字疤痕，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思緒里。
他仔細比對第三名受害者林芳的社會關系，試圖找出與這個“Y”相關的任何蛛絲馬跡。
突然，他目光一凝。
在林芳一份極其簡略的兼職記錄中，提到她曾在一家畫廊做過短期的前臺接待，而那家畫廊，似乎與漢東大學藝術系有著某種不甚明確的合作關系。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但證據(jù)鏈太過薄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線索似乎又斷了。
祁同偉眉頭緊鎖，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錢大勇不給資源，不給人手，單憑他一人，要在這浩如煙海的舊案信息中撈針，難如登天。
“系統(tǒng)?！彼谛闹心?。
【宿主，有何吩咐？】
“我要對‘連環(huán)絲襪女尸案’進行案件推演?！?/p>
【“連環(huán)絲襪女尸案”屬于重大復雜案件，初級案件推演預計消耗民意值40點。是否確認？】
“確認！”祁同偉毫不猶豫。
【收到指令，案件推演（初級）啟動……民意值消耗40點，當前剩余民意值370點。】
眼前的藍色光幕再次浮現(xiàn)，上面開始閃爍著無數(shù)模糊的畫面和交織的線條，像是在構建一個復雜的人物關系網(wǎng)和行為邏輯鏈。
幾分鐘后，光幕穩(wěn)定下來，幾行清晰的文字浮現(xiàn)出來。
【推演結果（初級）：】
【1. 嫌疑人側寫：男性，35-45歲，高學歷，具有一定的藝術修養(yǎng)，外表體面，社會地位較高，存在特定心理扭曲及控制欲。】
【2. 關鍵線索指向：漢東大學藝術系副教授，石亞楠。其個人作品風格與受害者死后姿態(tài)有潛在關聯(lián)。注意其私人畫室及不定期前往的郊外隱秘居所。】
【3. 作案動機初步分析：心理變態(tài)，通過虐殺年輕女性并將其“塑造”成其病態(tài)審美中的“藝術品”來獲得滿足?！?/p>
石亞楠！漢東大學藝術系副教授！
祁同偉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結果，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任何預想。
一個受人尊敬的大學教授，竟然會是手段如此殘忍的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
這太匪夷所思了！
但系統(tǒng)的推演，加上之前林芳與藝術系的微弱聯(lián)系，讓祁同偉不得不重視這個結果。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內(nèi)心的震動。
他再次來到錢大勇的辦公室。
錢大勇正蹺著二郎腿，悠哉地看著報紙，見祁同偉進來，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錢支隊，關于連環(huán)絲襪女尸案，我有一些新的想法。”祁同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哦？”錢大勇放下報紙，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祁副支隊長這么快就有高見了？說來聽聽，讓我這個老家伙也開開眼?！?/p>
祁同偉壓下心中的不快，沉聲道：“通過對受害者社會關系和兇手作案手法的綜合分析，我初步判斷，兇手可能具備較高的文化素養(yǎng)，甚至有一定的藝術背景。我懷疑，嫌疑人可能隱藏在文化教育領域。是一個大學教授?！?/p>
他沒有直接點出石亞楠的名字，也沒有提系統(tǒng)的推演，只是將系統(tǒng)給出的側寫，用自己的語言組織了一遍。
錢大勇聽完，先是一愣，隨即嗤笑出聲：“祁同偉，你小子是不是小說看多了？還藝術背景？還文化教育領域？你告訴我，哪個殺人犯殺人前還要先考個文憑？”
他猛地一拍桌子，語氣不善：“沒有真憑實據(jù)，就憑你這些捕風捉影的猜測，就想去懷疑一個大學教授？你知道這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嗎？萬一搞錯了，我們整個重案支隊都得跟著你吃不了兜著走！”
祁同偉據(jù)理力爭：“錢支隊，我只是提出一個調(diào)查方向，并沒有說現(xiàn)在就要去抓人。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我們都不應該放棄?！?/p>
“狗屁線索！”錢大勇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我看你就是想搞個大新聞！我告訴你，這個案子，沒有確鑿證據(jù)，不準輕舉妄動！尤其是針對那些所謂的‘社會名流’！”
辦公室的氣氛，再次降到冰點。
祁同偉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錢支隊，祁副支隊……”
一個二十出頭，戴著黑框眼鏡，一臉稚氣的年輕警員探頭探腦地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份文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是新分到支隊沒多久的見習警員，趙小虎。
他剛才在外面，隱約聽到了里面的爭吵。
錢大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什么事？沒看我正忙著嗎？”
趙小虎被他一吼，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是……是關于城西那個搶劫案的補充材料，需要您簽字……”
錢大勇一把奪過文件，草草簽了字，扔了回去：“行了，出去吧！”
趙小虎如蒙大赦，正要轉身離開，卻偷偷看了祁同偉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同情和……欽佩。
祁同偉深吸一口氣，對著錢大勇說道：“錢支隊，我的意見已經(jīng)表達了。我會繼續(xù)按照我的思路去查?！?/p>
說完，他不再理會錢大勇鐵青的臉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剛走出不遠，趙小虎追了上來，壓低聲音道：“祁副支隊，您別往心里去，錢支隊他……他就那樣?！?/p>
祁同偉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這個年輕人。
趙小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祁副支隊，我覺得您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些陳年舊案，就需要您這樣有新思路的人來查！”
他頓了頓，鼓起勇氣道：“如果您需要幫忙……我……我可以！”
祁同偉看著趙小虎眼中真誠的光芒，心中微微一暖。
在這冰冷的重案支隊，總算還有一絲人情味。
“好?！逼钔瑐c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謝謝你，小虎?！?/p>
他沒有立刻答應讓趙小虎幫忙，畢竟調(diào)查一個大學教授，風險太大，他不想連累這個年輕人。
但他記住了趙小虎這份善意。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祁同偉目光堅定。
石亞楠！
無論錢大勇如何阻撓，這個方向，他必須查下去！
他決定，從石亞楠的外圍入手，秘密調(diào)查他的行蹤軌跡、社交圈子和生活習慣。
他不相信，一個連環(huán)殺手，能把自己的所有破綻都掩蓋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