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望著那趕著豬、一身破舊麻衣草鞋的老者，無端端竟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這就是宗門長老么……”
墨雨等人心中暗忖，
“果然……返璞歸真，深藏不露！”
誰能想到長老會親自喂豬？這必定是前輩高人的特殊修行方式！
牛猛正琢磨著把豬趕到野地吃點鮮草，好讓豬肉更香，畢竟這是他唯一的營生，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抹不尋常的白影。
仙鶴？！
他心頭猛地一跳！
上級宗門來人了？
還是落云宗那群鼻孔朝天的家伙？
他下意識就想躲。
目光上移——
鶴背上坐著的，赫然是自家那位冤種宗主，秦風(fēng)！
牛猛懵了：“？？？”
宗主……下山租了只仙鶴回來？！
這什么操作？
“牛長老，喂豬呢？”
秦風(fēng)坐在仙鶴上，笑吟吟地打招呼，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那姿態(tài)，那語氣，端的是氣定神閑，仙風(fēng)道骨。
“長……長老？”
牛猛差點被口水嗆著，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哪個正經(jīng)宗門的長老自己趕豬？！
他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踩泥巴的破草鞋和沾著豬食的麻衣，再對上秦風(fēng)那“慈祥”中帶著強烈暗示的眼神……
懂了！
牛猛瞬間福至心靈！
宗主這是要裝點門面，忽悠新來的娃娃們呢！
他想起十天前秦風(fēng)下山招人的事。
行吧，配合演出！
牛猛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直佝僂的腰板，擺出一副“世外高人遛彎兒”的姿態(tài)：
“咳咳，閑來無事，出來……遛遛靈獸，活動活動筋骨?！甭曇襞δ７轮胂笾械摹案呷朔秲骸薄?/p>
十來個少年男女早已被這“仙鶴降臨”、“長老喂豬”的場面鎮(zhèn)住，此刻一聽牛猛“自承”長老身份，立刻恭敬地齊聲行禮：
“拜見牛長老！”
聲音響亮，帶著初入仙門的激動和對“前輩”的崇敬。
“呵呵，好，好，好！小伙子小姑娘們，精神頭都不錯！”牛猛捻著并不存在的胡須，手有點抖，努力扮演著和藹長輩。
“咳咳，牛長老……”
秦風(fēng)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眼神精準無比地、如同探照燈般，牢牢鎖定了牛猛腰間那個不起眼的破舊小布袋！
牛猛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
他瞬間讀懂了秦風(fēng)眼神里的意思——
見面禮！
宗主！你這是明搶?。?/p>
牛猛內(nèi)心在咆哮！他下意識捏緊了腰間的布袋，那里面是他攢了大半輩子、準備買塊好墳地的十四顆下品靈石！
他腳趾在破草鞋里摳了摳地，臉上努力維持著“高人”的微笑，內(nèi)心卻在滴血：
老頭子我窮得叮當響，拿啥給?。?/p>
再看秦風(fēng)座下那只神駿仙鶴……牛猛腦中靈光（絕望）一閃：
玩這么大？！
為了招人，連仙鶴都租了？
連我這個養(yǎng)豬的都硬捧成長老了？
這要是不出點血，回頭宗主還不得把我這身老骨頭拆了燉湯？！
算了算了……這輩子算是栽在這萬神宗了！老的（指前任宗主）摳門，小的（指秦風(fēng)）更狠！
牛猛一咬牙，一跺腳，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慈祥”笑容，顫巍巍地伸手摸向腰間那個如同他命根子般的小布袋：
“咳咳……今日倉促，未曾備得什么好東西。這些小玩意兒，孩子們拿著……買點零嘴甜甜嘴兒吧！”
他心都在滴血，每一顆靈石掏出來都像是從他肋骨上掰下來的！
嘩啦！
一小把閃爍著微弱靈光、圓潤可愛的下品靈石出現(xiàn)在他粗糙的手掌中。
“靈石！”
新弟子們眼睛瞬間亮了！
這可是傳說中的仙家貨幣！
他們下意識看向秦風(fēng)。
秦風(fēng)微微頷首，臉上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老牛！好樣的！
棺材本挺厚?。?/p>
“多謝牛長老厚賜！”十四道聲音充滿了驚喜和感激。
牛猛忍著剜心之痛，像分糖果一樣，手抖得像帕金森，給每個人分了一顆。
每分出去一顆，他的老臉就抽搐一下。
秦風(fēng)看得嘴角直抽抽：
好家伙！十四顆！
這老家伙平時摳得跟什么似的，原來家底在這兒呢！
比我這個宗主都富！
他瞄著牛猛腰間癟下去但似乎還有點份量的布袋，眼神若有所思。
“呵呵，你們繼續(xù)，老夫……遛遛豬去！”牛猛一分完，立刻如蒙大赦，生怕秦風(fēng)再“咳嗽”，一個不甚利落的翻身就跨上了那頭瘦不拉幾的豬。
“駕！”一聲，豬哼哼著，馱著落荒而逃的“牛長老”，絕塵而去！
再不走，剩下那幾顆保命的靈石怕是也保不住了！
虧到姥姥家了！
他心里已經(jīng)把某個無良宗主罵翻了天。
“呵呵，牛長老性情中人，不拘小節(jié)。不過，長老賜予，是情分，爾等當心存感激，更要明白修行終究要靠自己。”秦風(fēng)一本正經(jīng)地提點道，努力維護著“牛長老”那搖搖欲墜的“高人”形象。
“是，師尊/宗主！”
得了意外之財?shù)纳倌陚儌€個眉開眼笑，只覺得這萬神宗雖然看著有點……特別，但氛圍真好！長老都這么平易近人還大方！
秦風(fēng)暗松一口氣，趕緊帶著隊伍繞過那四處漏風(fēng)、仿佛一陣大風(fēng)就能吹跑的“宗門大殿”。
他目不斜視，假裝沒看見，徑直來到幾百米外一勉強能遮風(fēng)擋雨的茅草屋前。
“到了?！?/p>
秦風(fēng)停下仙鶴。
眾人看著眼前比牛欄村牛棚好不了多少的茅草屋，表情各異。
墨駿使勁眨了眨眼：這……就是祖師殿？果然……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到了極致？他趕緊在心里默念罪過。
秦風(fēng)強忍著扶額的沖動，趕緊招呼眾人進屋。
快！快走流程！
他指著墻上那幅墨跡都有些暈開、畫工略顯潦草的畫像：
“此乃我萬神宗開山祖師，修為通天徹地、已達筑基后期大圓滿之境的‘通天道人’！”
秦風(fēng)的聲音充滿了莊嚴肅穆，
“遙想一千年前，我萬神宗位列八級宗門之尊，威震一方！然祖師他老人家功參造化，西去追尋更高境界之后，宗門便逐漸……嗯……韜光養(yǎng)晦，至今為九級宗門。爾等入門，肩負著光耀門楣、重現(xiàn)萬神輝煌的重任！明白了嗎？”
“明白！”
少年們被這“輝煌歷史”和“重大使命”點燃了熱血，聲音格外響亮。
“好！既入我門，當拜祖師！無需繁文縟節(jié)，誠心三叩首即可！”
眾人齊刷刷跪在畫像前，神色無比虔誠，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流程雖簡，儀式感拉滿。
秦風(fēng)看著最后一個頭磕完，系統(tǒng)面板上跳動的【正式靈根弟子：4/5】，心頭一陣煩躁：
最后一個！就差一個！
“宗主！您可回來啦！??！”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帶著鄉(xiāng)野氣息的破鑼嗓，猛地從茅草屋外炸響！
秦風(fēng)眼皮一跳：何大媽！您老能不能挑個時候??！我這剛把氣氛烘托到‘光耀門楣’呢！
他趕緊板起臉，對新弟子們下達第一個“莊嚴”任務(wù)：
“爾等入門第一課，便在祖師見證下，自行于附近尋覓空地，伐木取石，搭建居所！材料后山自取，工具旁邊小屋里有。磨礪心性，感悟自然！待爾等安頓妥當，為師自有安排！”
“謹遵宗主/師尊之命！”少年們毫無怨言，只覺得宗主此舉必有深意。
秦風(fēng)暗自抹了把汗：總算糊弄過去了！總不能說宗門連個像樣的宿舍都沒有吧！
“記住，”他最后補充，語氣無比“真誠”，“入了此門，一切需自強！但為師與宗門，永遠是爾等最堅實的后盾！”
畫餅要圓！
“是！”眾人再次應(yīng)諾。
“墨雨?！?/p>
“弟子在！”
“你身為大師姐，需照拂師弟師妹修行起居。待為師處理完手頭要務(wù)，便傳你等無上妙法！”
“弟子領(lǐng)命！”墨雨肅然。
秦風(fēng)揮揮手，弟子們恭敬退出茅屋。
剛撩開門簾，就聽見外面?zhèn)鱽碚R劃一、帶著敬意的聲音：
“長老！”
“長老好！”
秦風(fēng)探頭一看，哭笑不得。
只見何春竹，那位掌管宗門菜地、嗓門賊大的何大媽正被新弟子們團團圍住，恭敬地喊著“長老”。
而何大媽呢？非但不推辭，反而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朝著秦風(fēng)得意地比了個大拇指！
得，伙夫長老，農(nóng)婦長老，齊活了！
秦風(fēng)此刻滿腦子都是那該死的“4/5”，只當何大媽是來找他要豬食的，隨口應(yīng)道：“何大姐，肥料……”
話未說完，他腦中靈光一閃！
等等！霞光門樓！
一個大膽且荒謬的念頭涌上心頭！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偷偷催動了【照靈鏡】！
一道只有他能看見的、蘊含奇異力量的七彩霞光瞬間從山門方向飛來，無聲無息地籠罩在何春竹身上！
嗡！
在秦風(fēng)視野中，何春竹那常年勞作、略顯臃腫的身體內(nèi)部，驟然亮起！
脊柱之處，一紅一藍兩團璀璨奪目的光芒如同沉睡的火山與幽深的寒潭，交相輝映，磅礴的靈性力量幾乎要透體而出！
水火雙系靈根？！
這……這怎么可能？！
秦風(fēng)瞳孔地震，下巴差點掉地上！
宗門里掃地的何大媽……竟然是塊蒙塵的絕世美玉？！
就在秦風(fēng)震驚得無以復(fù)加之時，何春竹似乎毫無所覺，依舊帶著她那標志性的、爽朗的笑容，拍著圍裙上的灰，大聲說道：
“宗主！俺有要緊事跟你說！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