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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帶著詩詞闖大唐 飄風(fēng)知 631000 字 2025-06-14 14: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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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三刻(下午5點45分),玉真觀

暮色中的玉真觀門前,青石板路上一輛七寶香車停在那里。

七寶香車的門簾被金鉤卷起,原本王之順以血題字的簾幕已被換新。

車簾后王之順、賀知章、張繼三人坐在車中。

王之順上元夜那晚已經(jīng)坐過了,也沒什么好奇的,這玩意比前世的汽車差遠(yuǎn)了,除了大,一無是處。

可賀知章和張繼就不一樣了,第一次坐上公主的馬車,好奇得打量著車廂內(nèi)的一切。

特別是張繼,毫無見識,東摸摸西敲敲,全無形象。

“托王兄的福!在下今日也坐上了公主寶輦!”

張繼由衷感慨道。

侍女婉怡此時也掀開車簾上了車:

“殿下說,這車借王校書撐撐場面?!?/p>

她瞥了眼縮在后面的張繼,再看看還在往嘴里灌著酒的賀知章,杏眼瞪著張繼:

“賀監(jiān)若再吐在車?yán)铮土P你用衣袖擦洗!”

張繼大感委屈,哎~憑什么這老頭吐了怪我頭上?

可包吃包住的誘惑太大,終究還是沒敢說出口。

再說這侍女還挺好看!

張繼這只單身犬被她一罵,細(xì)想一番,心中還有些得意!

嘿!別人想罵還罵不著呢?

看著張繼忽而悲憤,忽而委屈,最后又有些享受的表情。

王之順白了他一眼,露出個“你真賤”的眼神。

七寶香車緩緩開動~馬車行駛在桃園街往曲江池而去的路上。

賀知章抱著空酒壺癱倒在錦墊,醉醺醺得問王之順:

“子安可知,曲江宴原是太宗皇帝為‘十八學(xué)士’設(shè)的雅集?”

王之順當(dāng)然知道曲江宴,可要說具體細(xì)節(jié)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畢竟他一個千年之后的現(xiàn)代人,關(guān)于曲江宴的記載只是史書中的只言片語而已。

算了!就讓你個老小子把這個逼裝完吧!

王之順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賀知章很滿意他的表情,悠然說道:

“那時要過三關(guān):飛花令、七步成詩、御前獻(xiàn)賦,勝者能得圣人親賜金龜符!”

說完對著空酒壇空飲了一口,渾濁老眼露出失望之色:

“而今的曲江宴是為去歲新科進(jìn)士而設(shè),用以考校新士才氣......”

張繼聞言疑惑道:

“可我等又不是去歲進(jìn)士?”

張繼縮在車廂角落,面色有點慘白。

王之順看他面色,心里猜著:這貨該不會是暈車吧?怪不得能寫“江楓漁火對愁眠”,睡不著恐怕也是因為暈船?

賀知章擺擺手,回答張繼:

“當(dāng)今圣人好詩文詞曲,下令凡在京三品以上者皆賜曲江金冊一副,如遇才情過人者,可憑此金冊舉薦三人赴宴?!?/p>

說著伸手從王之順懷中掏出一卷鎏金文書,展開時隱約可見“賜宴曲江”的飛白體御印。

“唉唉!你老頭還伸手!這金冊是公主送給我的!能值不少錢呢!”

王之順寶貝似的從賀知章手中奪過金冊。

賀知章白了他一眼:

“鍍金的,能值什么錢?再說了,御賜之物,誰敢收?”

王之順不理他,婉怡將金冊取過去輕聲說:

“校書且將金冊交予奴婢保管,稍后須由奴婢交予曲江宴登名官手中?!?/p>

王之順點點頭,心中感慨,這丫頭是越來越懂事了,還知道遞名片的事應(yīng)當(dāng)由秘書來!不錯不錯!

“而今飛花令改成了撫琴制曲?”

王之順問道。

他已經(jīng)從公主那里了解到了曲江宴大體的規(guī)則,如今只是向賀知章確認(rèn)一下。

賀知章輕聲一嘆:

“是啊,而今陛下好曲,所以改成了唱曲,去歲曲江晏,楊釗之子楊暄唱的‘美人腰軟似柳枝’,氣得李龜年摔了琵琶!”

......

王之順一行七寶香車行至街角拐彎處,突然停住止步。

拉車的西域良駒不安地刨著蹄子,鑲著瑟瑟珠的轡頭叮咚作響。

婉怡掀開車簾,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只見面前四匹汗血寶馬拉的鎏金馬車橫攔去路,兩名千牛衛(wèi)正在與攔路之人交涉。

千牛衛(wèi)平時確實橫!可那是對普通人!

眼見攔路的馬車富貴非常,他們也不敢確定是哪位公主或者王爺?shù)能囻{,不太敢用強(qiáng)的。

萬一是個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自家公主肯定是沒事,但自己的飯碗甚至腦袋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說了。

而且看看這馬車的用金,形制,在千牛衛(wèi)的眼里,只有太子的車架能比!

難道真的是太子嗎?

鎏金馬車的珍珠簾猛地掀開,一位公子踩著昆侖奴(閹割的黑人)的脊背跳下,腰間蹀躞帶上的夜明珠撞得叮當(dāng)亂響。

那昆侖奴背上還留著前日鞭痕,新結(jié)的血痂在玄色衣衫下若隱若現(xiàn)。

婉怡杏眼微瞇,楊暄!

楊暄手中把玩著和田玉雕的九連環(huán),玉色發(fā)青,但青不過他那張因縱欲過度的臉。

婉怡忍住內(nèi)心作嘔,就這精氣神全無的丑模樣還想娶自家公主?

婉怡立在車上紋絲不動,袖中滑出公主的鳳駕令,拿起對準(zhǔn)楊暄晃了晃:

“楊公子可知,按《開元禮》,親王以下車馬遇公主儀駕,需退避三丈?”

楊暄聞言輕笑一聲,指尖摩挲著蹀躞帶上的夜明珠不屑得道:

“圣人已賜婚玉真觀,本公子今日正是來接未婚妻赴曲江宴。你一個通房的婢女,也敢攔未來駙馬?”

婉怡聽完氣勢頓時一矮,自己確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此時公主不在車上,也沒法給自己撐腰。

而且若自家公主未來嫁過去,自己這個隨嫁侍女便是駙馬的私產(chǎn),奉床陪侍也好,生兒育女也罷,生殺予奪不過皆是駙馬一個眼神的事情。

她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想起昨日去掖庭宮辦事見到的場景:

幾個小宮女因為打碎了楊貴妃賞的琉璃盞,正被掖庭令按在春寒料峭的青石板上掌嘴。

血珠混著碎牙落在積水里,映著她們驚恐的眸子。

得罪了未來的駙馬,自己的以后的命運(yùn)只會更加凄慘!

正在婉怡不知所措之時,卻見王之順從容掀簾而出:

“《大唐六典》卷四有載,公主出降需經(jīng)三媒九聘,禮部造冊公示三月。”

他聲音清朗如玉石相擊,驚得圍觀人群中幾個看熱鬧的太學(xué)生急忙掏出懷中《大唐六典》翻找。

“楊公子此刻既無禮部文書,又無宗正寺印信,空口白牙便要接走公主,似是不妥吧?”

楊暄瞇著眼看向王之順,他已在府中見過此人的畫像,玉真觀十年未再出的校書郎。

“王之順~”

楊暄冷冷得看向近前的王之順,恨恨得叫出這個名字。

他忽嗤笑一聲:

“玉真觀校書郎?十年前王維落荒而逃,如今倒來了個嶺南野狐禪!不知閣下門第何處?官居幾品?”

王之順不答,只負(fù)手而立。

他有個屁門第,人家楊暄弘農(nóng)楊氏,五姓七望!自己嶺南王氏說出來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不行!不能跟他扯這個,得換個賽道!

王之順瞇眼看著楊暄身側(cè)夸張的鎏金馬車。

哎!有了!

他抬手指向鎏金馬車逾制的九枝銅燈,燈座上赫然鏨著雙鳳朝陽紋:

“《開元禮》卷二十二有載:親王世子車駕轅長七尺,飾金不過三斤?!?/p>

他下車,走到楊暄車架旁,指尖劃過車轅上足有寸許厚的金箔,

“您這車轅鑲金足有十斤吧?莫非是要與東宮比肩?”

圍觀人群中頓時炸開竊竊私語,幾個膽大的商販甚至踮腳張望,想看清這僭(jiàn)越之物。

賣炭翁肩頭的扁擔(dān)“咯吱”作響,他渾濁的老眼盯著車轅上流淌的金光!

就在昨日!在朱雀大街上!街使為給楊府車隊讓道,將他整擔(dān)銀霜炭掀翻在地。

那些上好的炭塊滾進(jìn)污水溝時,也泛著這般刺目的光,當(dāng)時的自己想死的心都有!

楊暄聞言臉色微變,自己只知道這樣拉風(fēng),可沒想這么多!

賀知章忽從香車探出半截身子,他虛點楊暄腰間的金玉九銙蹀躞帶:

“老朽也要請教~《武德令》言,三品以上佩金玉七銙,楊公子這金玉九銙......”

王之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臉色露出意味深長的壞笑:

“當(dāng)年楊堅受北周靜帝九錫(cì)之禮時,腰間所系蹀躞帶便是九銙?!?/p>

他聲音不輕不重,卻讓滿街死寂。

九錫(cì)是什么?是九種天子賜予諸侯的禮器。剛開始的九錫還挺正常,就是正常的賞賜。

可從王莽開始,九錫就被玩壞了,這玩意成了權(quán)臣標(biāo)配,篡位的大禮包。

基本上加完九錫,下一步就要比逼皇帝禪讓了。

看看歷史上誰加過九錫就明白了:王莽、曹操、司馬昭、桓玄、劉裕、楊堅、李淵。

個頂個的都是大權(quán)臣,篡逆之輩?。?/p>

現(xiàn)在人家王之順說你楊暄系著楊堅加九錫時的同款蹀躞帶,意思還不明顯嗎?

你楊暄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加個九錫玩玩?

你猜讓李隆基那疑心病晚期的皇帝知道了會不會砍你全家?

畢竟人家當(dāng)年只是懷疑兒子要兵變,什么都沒問就直接殺了自己三個親生兒子,眼皮都沒眨一下!

殺你楊暄算個鳥?

西域胡商手中的瑟瑟珠“咕嚕?!睗L入陰溝,

賣炭翁的扁擔(dān)當(dāng)啷落地,驚醒了蜷縮在墻角的乞兒,

那孩子慌忙抓起破碗,卻只接到幾片飄落的槐花瓣。

而方才還對婉怡威風(fēng)八面的楊大公子臉面色煞白如紙......


更新時間:2025-06-14 14: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