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時刻酒杯從指間滑落，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劃出一道琥珀色的弧線。
玻璃碎裂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音樂中，就像我三十歲的人生一樣無人問津。
"許總監(jiān)...不，現(xiàn)在應該叫許前總監(jiān)了吧？"同事兼競爭對手張志明舉著酒杯，
臉上掛著虛偽的同情，"公司這次裁員也是沒辦法，
畢竟你帶的項目連續(xù)三個季度虧損..."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胃里的酒精和憤怒一起翻涌。三個月前我還是公司最年輕的項目總監(jiān)，
現(xiàn)在卻成了裁員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滾。"我抓起外套沖出酒吧，
冷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母親發(fā)來的信息："明遠，
今天是你爸忌日，你去看看他了嗎？"我盯著屏幕，手指顫抖。五年了，
我依然沒勇氣去墓園面對那塊刻著"許志國"三個字的石碑。那個總是板著臉訓斥我的男人，
那個直到臨終前還在問我"什么時候能有點出息"的父親，
永遠定格在了五年前的心臟手術臺上。"明天去..."我回復道，
卻在按下發(fā)送鍵的瞬間被刺眼的車燈淹沒。尖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我下意識抬手遮擋，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課桌上，臉頰貼著冰涼的試卷。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寫字聲，
還有窗外熟悉的蟬鳴。"老許，班主任找你！"同桌王磊偷偷推過來一張紙條，
上面畫著夸張的鬼臉。我猛地直起身，課本上"高三數學總復習"幾個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環(huán)顧四周，
綠墻裙、吱呀作響的老式吊扇、黑板右上角醒目的倒計時牌——"距離高考還有100天"。
"這不可能..."我低頭看著自己光滑的手背，沒有長期敲鍵盤留下的繭子，
沒有三十歲男人該有的細紋。講臺上，已經去世多年的數學老師老周正在批改作業(yè)。
"許明遠！"教室后門突然被推開，班主任李老師皺眉瞪著我，"睡醒了？出來一下。
"走廊上斑駁的陽光真實得可怕。我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你最近狀態(tài)很差，"李老師推了推眼鏡，"一?？荚囃瞬搅硕?，今天課堂測驗又睡覺。
"她遞給我一張成績單，"你爸剛才來電話，說晚上要和你談談。
"成績單上刺眼的458分和父親的名字讓我如遭雷擊。
這是我十八歲那年最黑暗的記憶——一模慘敗后，父親砸了我的游戲機，
我們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從此關系跌入冰點。放學鈴聲驚醒了我。
我機械地收拾書包，手指碰到一本熟悉的筆記本——墨綠色封面，
右下角有個不起眼的小雨傘圖案。這是林小雨送我的生日禮物，
在前世的高考后就再也沒用過。"小雨..."心臟突然抽痛。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
那個因為我懦弱而錯過的初戀，后來聽說嫁到了外地，生活并不如意。"讓讓。
"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我觸電般轉身。十七歲的林小雨抱著作業(yè)本站在過道里，
馬尾辮隨著轉頭輕輕晃動，發(fā)梢掃過白皙的后頸。她皺眉看我愣在原地，
側身從我旁邊擠了過去，留下一縷淡淡的茉莉香。"等等！"我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
又立刻松開，"那個...數學作業(yè)..."她警惕地后退半步："你自己沒記嗎？
"眼神里的疏離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這時我才想起來，
前世這個時候我們正因為某次誤會處于冷戰(zhàn)期。回到家時，
夕陽正透過廚房窗戶灑在母親忙碌的身影上。她比記憶中年輕太多，
眼角還沒有那些操勞的皺紋。"回來啦？"母親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快去洗手，
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我站在原地，鼻腔突然發(fā)酸。在前世母親因為過度勞累，
五十歲就患上了嚴重的腰椎間盤突出，后來連走路都困難。"發(fā)什么呆呢？
"母親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爸六點半到家，別又讓他等你吃飯。
"廚房飄來的香氣和電視里熟悉的新聞聯(lián)播片頭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遙遠又鮮活的畫面。
我沖進衛(wèi)生間，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
抬頭時鏡子里的少年瞪大眼睛回望著我——十八歲的許明遠，眼神里卻裝著三十歲的靈魂。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讓我渾身緊繃。父親穿著那件深藍色工裝走進來，
身上還帶著機床廠的金屬味。他比記憶中矮小，鬢角卻已經有了白發(fā)。
"聽說你今天又在課堂上睡覺？"父親放下公文包，聲音低沉。我握緊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前世這個場景下，我梗著脖子頂嘴說"困了睡會兒怎么了"，
然后我們大吵一架，整整一周沒說話。"對不起，"我聽見自己說，"以后不會了。
"父親明顯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李老師說一模成績退步很大？
"餐桌上母親端菜的手頓住了，擔憂地看著我們。前世這頓飯吃得劍拔弩張，
最后以我摔門而去告終。"我會趕上來的，"我主動給父親盛飯，"接下來一百天，
我會全力以赴。"父親接過碗的手微微發(fā)抖，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這頓飯安靜得詭異，只有筷子偶爾碰撞碗盤的聲音。回到房間，我翻出塵封已久的課本，
手指撫過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公式。三十歲的記憶里，高考數學最后一道大題我完全空白，
導致與理想大學失之交臂。而現(xiàn)在，
那些復雜的導數題在我眼里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多年項目管理鍛煉的邏輯思維，
竟然讓高中數學變得簡單了。書桌抽屜里躺著我偷偷買的二手游戲機，
前世被父親砸碎的那個。我把它拿出來，
輕輕放在書架上最顯眼的位置——這次不需要逃避現(xiàn)實了。窗外月光如水，
我翻開嶄新的筆記本，在第一頁鄭重寫下："重生第一天，改變從現(xiàn)在開始。"突然，
房門被輕輕敲響。父親端著杯牛奶站在門口，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媽讓送的。
"他目光掃過我攤滿桌面的復習資料和書架上的游戲機，欲言又止。"爸，"我接過牛奶，
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我保證，這次高考不會讓你失望。"父親喉結動了動，
最終只是點點頭："早點睡。"轉身時我分明看見他抬手擦了擦眼角。關門聲響起，
我打開手機日歷，2013年2月27日被畫上紅圈。距離高考還有100天，
距離父親突發(fā)心臟病還有143天，距離林小雨轉學離開還有67天。這一次，
我絕不會讓歷史重演。第二章：舊夢重溫清晨五點半，鬧鐘還沒響我就睜開了眼睛。
窗外還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遠處早餐鋪的燈光在霧氣中暈染開來。
我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單——這種粗布的觸感，
在后來的人生里再也沒遇到過。"明遠，起床了！"母親輕輕敲了敲門，
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我知道她是怕我和父親再起沖突。"起來了。"我迅速穿好衣服，
把被子疊成標準的豆腐塊。這是前世大學軍訓留下的習慣，但在高三時期，
我的被子通常都是胡亂堆在床上。廚房里，父親已經坐在餐桌前看早報，
面前擺著喝了一半的豆?jié){。
我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那道顯眼的疤痕——那是去年在機床廠事故中留下的，
前世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直到他去世后整理遺物時才發(fā)現(xiàn)那張工傷鑒定單。"爸，早。
"我主動打招呼，聲音比預想的要自然。父親的手指明顯僵了一下，
報紙上方露出他略帶驚訝的眼睛。"嗯，早。"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豆?jié){趁熱喝。
"母親端著剛出鍋的煎餅從廚房出來，看到我們相安無事，眼角笑出了細紋。
"今天怎么起這么早？""想早點去學校自習。"我咬了口煎餅，熟悉的味道讓鼻子一酸。
母親做的煎餅總是多放一個雞蛋，前世工作后我吃過無數山珍海味，卻再也沒嘗過這種味道。
父親放下報紙，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最近學習狀態(tài)調整得不錯？""我會努力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一模只是個意外。"父親喉結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有不懂的可以問我，我高中數學還行。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我心里。前世父親確實曾經提出要幫我輔導數學，
但被我以"你懂什么"為由拒絕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年輕時是縣里的高考狀元。出門時，
母親往我書包里塞了一盒溫熱的牛奶。"別太累，"她小聲說，"你爸其實挺高興的。
"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意，我騎著那輛老舊的自行車穿過熟悉的街道。
賣早點的張大爺依然在街角擺攤，
前世他死于我大二那年的一場車禍；書店老板娘正在擦拭櫥窗，
她女兒后來成了小有名氣的作家；公交站牌下等車的幾個初中生打鬧著，
他們中有一個會成為我的大學室友...學校大門前的光榮榜上，
林小雨的名字赫然在列——年級前十名。照片里的她抿著嘴微笑，眼睛卻沒什么笑意。
前世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她總是不開心，直到畢業(yè)聚會那天才知道她父親酗酒成性，
家里負債累累。教室里還沒幾個人，我的座位靠窗，陽光正好灑在桌面上。我放下書包，
從里面取出那本墨綠色封面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
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愿你的未來如雨后天晴——小雨"。"喲，這么用功？
"王磊一屁股坐在旁邊，好奇地湊過來，"這不是林小雨送你的生日禮物嗎？終于舍得用了？
"我合上筆記本，"最近想通了一些事。""什么事能讓你改邪歸正啊？
"王磊夸張地瞪大眼睛，"該不會是..."他促狹地擠擠眼，朝前排努了努嘴。
林小雨正低頭做題，陽光透過窗戶在她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她寫字時有個小習慣，
會不自覺地用左手卷起右耳邊的一縷頭發(fā)。這個細節(jié)像一把鑰匙，
突然打開了我記憶深處的一個抽屜——高二那年春游，下大雨時她把傘讓給了我，
自己淋得渾身濕透。那天之后，我們有了第一次約會。"別瞎說。"我拍開王磊的手，
卻忍不住多看了林小雨幾眼。前世我們是怎么漸行漸遠的？好像是因為一次誤會，
我誤以為她和隔壁班的體育委員..."許明遠，"班主任李老師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
"來我辦公室一趟。"辦公室里，李老師遞給我一份新的學習計劃表。
"你父親昨晚給我打了電話，"她推了推眼鏡，"他說你最近變化很大。"我攥緊了計劃表，
紙張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前世父親也曾試圖通過老師了解我的情況，但我認為那是監(jiān)視，
反而更加叛逆。"一模的成績不理想，但我相信你有潛力。"李老師的聲音溫和下來，
"尤其是數學，周老師說你有很獨特的解題思路。""我會加油的。"我認真地點點頭。
回教室的路上，經過數學組辦公室時，
我聽見周老師正在和另一位老師聊天："...許明遠這次小測驗的解法很巧妙，
完全跳出了常規(guī)思路..."課間操時間，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溜去小賣部，
而是留在教室繼續(xù)做題。突然，一個保溫杯放在了我桌上。"你媽讓我?guī)Ыo你的。
"林小雨說完就要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觸到她皮膚的瞬間，
我們兩個都像觸電般松開了手。"還有事？"她皺眉看我，眼神警惕又困惑。"謝謝。
"我指了指保溫杯，"還有...對不起。""對不起什么？""就是...之前的事。
"我含糊其辭，實際上根本不確定我們冷戰(zhàn)的具體原因。林小雨的表情松動了一些，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她壓低聲音，"就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說完轉身就走，
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我呆坐在原地，保溫杯里的姜糖水冒著熱氣，熏得眼睛發(fā)酸。
前世的今天發(fā)生了什么？我拼命回想，
卻只能記起一些零碎片段：林小雨紅著眼睛從教室跑出去，同學們異樣的眼光，
還有我故作瀟灑的笑...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我借口肚子疼留在教室，
翻出了書包最里層的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條。展開后，
上面是林小雨清秀的字跡："如果你真的在乎，
就不會在那么多人面前否認..."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上周的班級聚會，
有人起哄問我和林小雨什么關系，我當著全班的面說"只是普通同學"。當時她就在我身后，
手里的飲料灑了一地...放學鈴響起時，我做了一個決定。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我走到林小雨的座位前，把她不小心落下的橡皮放進了抽屜最里面。
然后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工整地寫下："如果重來一次，我會在所有人面前承認，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把紙條夾在她的英語書里，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這或許太冒險了，但我知道，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丶业穆飞?，
天空飄起了細雨。我沒帶傘，卻故意放慢腳步。前世今天，林小雨會在校門口等我，
執(zhí)意要把傘讓給我。但這一次，校門口空無一人。轉過街角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林小雨抱著書包，看見我時明顯愣了一下。
"沒帶傘？"我走過去，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她猶豫了一下，從書包側袋掏出一把折疊傘，
"給你。""一起走吧，"我沒接傘，"我家和你順路。
""你明明住在相反方向...""我記錯了，"我厚著臉皮說，"就是順路。
"雨越下越大，我們最終擠在一把傘下。她的肩膀緊貼著我的手臂，
洗發(fā)水的香味混合著雨水的清新，讓人頭暈目眩。"你看了我的英語書。"她突然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嗯。""字真丑。""...""但比上次說的話中聽多了。
"轉過一個路口，我鼓起勇氣去牽她的手。她掙了一下，沒掙脫，就任由我握著。
我們誰都沒說話，只有雨滴敲打傘面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斓剿覙窍聲r，
林小雨突然停下腳步。"許明遠，"她認真地看著我，"你真的變了好多。
""變好了還是變壞了？""說不清楚，"她輕輕搖頭，"就像...突然長大了十歲。
"這句話讓我心臟驟縮。如果她知道我真的多了十二年的人生閱歷..."明天見。
"她收回傘，轉身跑進樓道。我在雨中站了很久，直到她家的燈亮起來?；氐郊視r，
父親正在客廳看新聞。見我渾身濕透，他皺了皺眉，"去換衣服，別感冒了。"我應了一聲，
往房間走去。"等等，"父親叫住我，從茶幾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你媽給你買的，
說是什么...數學復習神器？"那是一臺嶄新的科學計算器，
正是前世我纏著父母要了很久都沒得到的那個型號。包裝盒上還貼著價格標簽：368元。
這對當時的我家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謝謝爸。"我嗓子發(fā)緊。"謝你媽去，
"父親擺擺手，又補充道，"對了，李老師今天打電話，說你進步很大。
"我抱著計算器回到房間，關上門后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書桌上，手機屏幕亮起，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明天記得帶傘?！∮?我捧著手機倒在床上，
胸口又酸又漲。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所有曾經失去的東西。
第三章：彌補遺憾清晨五點的鬧鐘響起時，我已經在書桌前坐了半小時。
昨晚收到林小雨的短信后，我輾轉反側到凌晨兩點，最后索性爬起來做數學題。奇怪的是，
那些曾經讓我抓耳撓腮的導數題，
現(xiàn)在竟然變得異常簡單——三十歲的工作經歷讓我掌握了更高效的思維方式。"明遠，
吃早飯了！"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餐桌上，父親罕見地還沒去上班，
正皺著眉頭翻看我的數學試卷。我屏住呼吸，前世他每次檢查作業(yè)都會挑出一堆毛病。
"解題思路很新穎，"父親放下試卷，眼神復雜地看我，"但步驟跳得太快，
高考閱卷老師不一定看得懂。"我筷子上的煎蛋差點掉下來。這是父親第一次肯定我的學習。
"我...我會注意的。"我低頭喝粥，掩飾發(fā)紅的眼眶。父親起身準備出門，
在玄關處猶豫了一下："晚上我要加班，你媽去你姥姥家，冰箱里有餃子。
"這是前世從未有過的報備。我看著父親略顯佝僂的背影，
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扶著腰的小動作——那是腰椎間盤突出的征兆，
前世他直到疼得無法行走才去醫(yī)院。教室里，我的座位周圍聚集了幾個同學，
王磊正拿著我的數學作業(yè)本大呼小叫："老許你這解法絕了！周老師說這是競賽級的思路！
"林小雨的座位空著，桌面上攤開的英語書里還夾著我昨天寫的那張紙條。我走過去，
發(fā)現(xiàn)紙條背面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證明給我看。"上午第三節(jié)是數學課，
周老師破天荒讓我上臺講解最后一道大題。我握著粉筆，
余光瞥見林小雨抬頭看黑板的樣子——微微歪著頭，右手無意識地轉著筆。
"這道題其實有更簡單的解法。"我在黑板上畫出一條輔助線，
"利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教室里一片嘩然。這是大學高等數學的內容。
周老師推了推眼鏡："許明遠，你從哪里學的這個？""圖書館借的書。"我撒了個謊，
實際上這是前世考研時學的。下課鈴響，一個紙團精準地砸在我桌上。
展開是林小雨的字跡："放學圖書館見?！€有，你講題的樣子很帥。
"我的耳朵瞬間燒了起來。午飯時，我在食堂故意排在林小雨后面。她今天扎了高馬尾，
后頸有一顆小小的痣，前世我吻過那里。"你的飯卡。"她突然轉身，
把我的飯卡拍在我胸口，"掉地上了。"我手忙腳亂去接，手指碰到她的指尖，
兩人同時縮回手。飯卡又掉在地上，引來周圍一陣哄笑。"笨蛋。"她彎腰去撿，耳尖通紅。
下午的物理課我完全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晚上圖書館的約定。
前世我們就是在圖書館確定關系的，那天她穿著淺藍色連衣裙，在哲學區(qū)書架間踮腳取書時，
我忍不住吻了她。放學鈴一響，我就沖向圖書館，卻在樓梯拐角撞見了班主任李老師。
"許明遠，"她叫住我，"校長想見你。"校長室里，
禿頂的校長笑瞇瞇地給我倒了杯茶："周老師說你有沖擊省狀元的潛力??！
"我捧著茶杯不知所措。前世我的成績勉強夠上一本線。"學校準備組織一個尖子班，
"校長推過來一張申請表，"希望你能參加。"這是天大的機會。
但尖子班晚上要加課到九點，意味著今天的圖書館之約..."我需要和父母商量一下。
"我謹慎地回答。走出校長室已經六點半，圖書館肯定關門了。我掏出老人機，
發(fā)現(xiàn)有兩條未讀短信："我在哲學區(qū)等你。""你放我鴿子？"我急得滿頭大汗，正要回復，
第三條短信來了："算了，知道你被校長叫走了。明天賠我奶茶。"我盯著手機傻笑，
她居然知道我的行蹤？前世這時候我們明明還在冷戰(zhàn)...回到家，
冰箱上貼著父親的留言："餃子在冷凍室，煮8分鐘。"字跡工整得不像他平時的潦草。
我注意到留言條旁邊貼著一張便簽醫(yī)院預約單，上面寫著"心臟內科復查"。手指一抖，
餃子掉在了地上。前世父親就是在高考后突發(fā)心梗去世的，難道病情從現(xiàn)在就開始了？
那晚我煮糊了兩鍋餃子，最終啃著方便面翻出父親的病歷本。上面潦草的醫(yī)學術語我看不懂，
但"心肌缺血""二級高血壓"幾個詞觸目驚心。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到校，
發(fā)現(xiàn)課桌上放著一杯奶茶。林小雨背對著我整理作業(yè)本，耳后的碎發(fā)被陽光照得近乎透明。
"賠你的。"她頭也不回地說。我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甜得發(fā)膩——她記得我最愛的焦糖口味。"校長找你什么事？"她終于轉過身，
眼睛亮晶晶的。我如實相告，包括尖子班的事。
她的表情黯淡了一瞬："那很好啊...以后晚上不能一起...""我拒絕了。
"我打斷她。"為什么？"她瞪大眼睛，"那可是...""因為..."我湊近她耳邊，
"有人答應每天放學后幫我補習英語。"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誰、誰答應了？
""某個英語考年級第一的學霸。"我笑著翻開她的筆記本，
扉頁上貼著她手抄的艾略特詩句："我們不會停止探索..."下節(jié)課是英語隨堂測驗，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懂大部分閱讀題——前世工作后苦練的商務英語居然派上了用場。
交卷時，英語老師Miss張驚訝地挑眉："許明遠，你居然寫完了作文？
"林小雨偷偷對我比了個大拇指。放學后我們真的去了圖書館。她在哲學區(qū)書架間穿梭，
陽光透過高窗灑在她身上，與記憶中的畫面完美重疊。當她踮腳去拿《西方哲學史》時，
我鬼使神差地站到她身后。"我?guī)湍?.."我的聲音有些啞。書架間的距離突然變得逼仄，
她能聞到我校服上洗衣粉的味道，我能數清她睫毛投下的陰影。
就在我們的呼吸即將交纏的瞬間——"許明遠！"父親的聲音如炸雷般在身后響起。
我們觸電般分開。父親站在兩排書架外，臉色鐵青。他穿著機床廠的工裝，身上還有機油味，
顯然是下班直接過來的。"爸，我..."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回家。"父親轉身就走，
背影僵硬得像塊鐵板。林小雨慌亂地整理被我碰歪的發(fā)卡，
眼眶發(fā)紅："你爸會不會...""沒事，"我勉強笑笑，"明天見。"追出圖書館時，
父親已經發(fā)動了那輛破舊摩托車。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上后座，準備迎接一場暴風驟雨。
但父親只是沉默地開車，握把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直到家門口，
他才啞著嗓子說："李老師打電話，說你拒絕了尖子班。
"我攥緊書包帶："我覺得自己學效率更高...""因為那個女生？"父親突然轉身，
眼睛布滿血絲，"你知道我為了供你讀書，每天在車間站十幾個小時嗎？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父親——不是憤怒，而是某種深切的失望。他的眼角有淚光閃動，
讓我想起前世他葬禮上那個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爸，"我聲音發(fā)抖，
"我保證不會影響學習...""你拿什么保證？"父親掏出手機，
調出一張照片——上周數學小測的成績單，我的名字排在第三，而林小雨是第五。
"她..."父親突然咳嗽起來，從口袋摸出一個小藥瓶吞了片藥，"她是個好姑娘，
但你們現(xiàn)在...""爸！"我扶住他搖晃的身體，"你沒事吧？"父親擺擺手，
平復呼吸后竟露出一個苦笑："你媽說得對，你長大了。"他摸摸我的頭，
這個動作陌生得讓我鼻酸，"但高考只剩87天了。"那晚父親破天荒地沒去加班，
我們坐在客廳看了一場籃球賽。中場休息時，他突然問："那個女生...她英語很好？
""年級第一。"我驕傲地說。父親點點頭，
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明天帶給人家...就說...就說謝謝你幫許明遠補習英語。
"我捧著巧克力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手機里有林小雨的短信："你爸生氣了嗎？
我媽媽也說高三不能談戀愛..."我回復："我爸送你巧克力當謝禮。"三秒鐘后，
她回了一串感嘆號，緊接著又是一條："明天圖書館繼續(xù)？"第四章：裂痕初顯周日清晨，
我躡手躡腳地推開父母臥室門。父親還在熟睡，床頭柜上擺著幾個藥瓶。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個，手機屏幕的冷光照出藥名——硝酸甘油片，
治療心絞痛的急救藥。"你在干什么？"父親沙啞的聲音嚇得我差點摔了藥瓶。
"我...我來拿洗衣卡。"我慌亂中撒了個謊。父親撐著床坐起來，
睡衣領口露出胸口貼著的電極片——那是動態(tài)心電圖監(jiān)測儀。
他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洗衣卡在玄關抽屜。"我逃也似的離開房間，心臟狂跳。
前世父親確診冠心病是在高考后，現(xiàn)在看來病情比想象中更嚴重。廚房里，母親正在熬中藥，
苦澀的味道彌漫整個屋子。"媽，爸的病...""噓——"母親緊張地看了眼臥室方向，
"別讓他聽見。醫(yī)生說要靜養(yǎng)，不能受刺激。"她攪動著藥罐，聲音發(fā)顫，
"你最近表現(xiàn)很好，你爸心情也好多了..."我盯著藥罐里翻滾的黑褐色液體，
突然想起前世父親去世后，母親從衣柜深處翻出一沓我的成績單和獎狀——從小學到高中，
每一張都被父親用塑料膜仔細封好。那時候我才知道，他的嚴厲背后藏著怎樣的期待。
門鈴突然響起。林小雨站在門外，懷里抱著一摞書，馬尾辮上沾著細雨的水珠。"阿姨好，
"她靦腆地笑了笑，"我來找許明遠討論數學競賽題。"母親眼睛一亮，
連忙把人讓進屋："明遠在房間呢！哎呀，淋濕了吧？"她熱情得不像話，
又是遞毛巾又是倒熱茶。我站在房間門口目瞪口呆。前世林小雨從沒來過我家，
更別說在父母面前光明正大地找我。"你爸批準的，"林小雨湊近我耳邊小聲說，
溫熱的氣息讓我耳根發(fā)燙，"他說既然要補習，不如來家里，省得我們跑圖書館。
"我差點咬到舌頭。這還是那個嚴防死守禁止早戀的父親嗎？書桌前，
林小雨認真翻看我最近的數學試卷，眉頭微蹙："你解題思路很厲害，但總跳步驟會扣分。
"她指著其中一道題，"這里應該先證明單調性..."我盯著她撲閃的睫毛，
思緒飄回前世。大學時我遇到過很多聰明漂亮的女生，但再沒有人能像她這樣，
講題時會不自覺地用筆尾輕敲桌面，像在打某種秘密的節(jié)拍。"聽懂了嗎？
"她抬頭撞上我的視線，臉突然紅了。"沒聽夠，"我鬼使神差地說，
"你講題的聲音很好聽。"書本重重拍在我頭上。"認真點！"她瞪我，但嘴角微微上揚。
客廳傳來父親的咳嗽聲。透過門縫，我看見他佝僂著背在茶幾上分藥，
那些白色的小藥片排成整齊的幾列。當他抬頭發(fā)現(xiàn)我在看時，迅速用報紙蓋住了藥片。
午飯時，母親做了一桌子菜，不停地給林小雨夾菜。父親雖然話不多，
但破天荒地詢問了林小雨的學習規(guī)劃。"我想考北京外國語大學，"林小雨聲音輕柔卻堅定，
"將來做同聲傳譯。"父親點點頭："有志向。"他看了我一眼，"明遠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前世我的高考志愿是胡亂填的，最后去了個普通二本。
"清華計算機系。"我脫口而出。這是前世工作后最遺憾的事——沒能系統(tǒng)學習編程，
導致職業(yè)發(fā)展受限。父親夾菜的手停在半空，母親倒吸一口氣。清華？在我們這個小城市，
十年都出不了一個清華生。"有志氣，"父親慢慢放下筷子，眼神復雜，
"但目標要切合實際。"這句話像刀子扎進我心里。前世每次我提出什么想法，
父親都是這樣回應的。但這次我看到了他眼底閃過的擔憂——他怕我失望。"爸，
"我放下碗直視他的眼睛，"一模我會考進年級前十。"飯桌上一片寂靜。
林小雨在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溫暖潮濕。父親突然起身去了臥室，
回來時拿著一個褪色的信封。"我當年的復習筆記，"他放在我面前，聲音有些啞，
"也許...對你有用。"信封里是一沓泛黃的紙頁，字跡工整得不像父親的手筆。
首頁右上角印著"1985年省理科狀元許志國"的字樣。
我和母親震驚地對視——父親從未提過這件事。下午送林小雨回家時，雨已經停了。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抱著父親給的復習資料，時不時偷瞄我。"你爸真厲害，
"她小聲說，"難怪你數學突然開竅了，遺傳的吧？
"我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想起父親藏起的藥片和佝僂的背影，
喉嚨像堵了團棉花。林小雨突然停下腳步："明遠，你最近真的變了好多。"她仰頭看我，
眼睛在夕陽下像琥珀一樣透亮，
"以前你從不會這么認真談未來...""因為..."我攥緊拳頭，
差點脫口而出"因為我死過一次"，"因為我突然想通了。
"轉過街角就是林小雨家住的筒子樓。樓下停著一輛閃著警燈的城管車，
幾個穿制服的人正在清理樓道口的早點攤。"那是我爸的攤子..."林小雨臉色突然煞白，
沖了過去。攤車已經被掀翻，蒸籠里的包子滾了一地。一個滿臉通紅的男人正和城管拉扯，
酒氣隔老遠都能聞到——是林小雨的父親。"爸！別這樣！"林小雨去拉他，被一把推開。
"賠錢！他們憑什么收我東西！"林父揮舞著酒瓶，唾沫橫飛，"老子供你上學容易嗎！
"我上前護住林小雨，后背被飛濺的玻璃渣劃了一下。混亂中，
一個城管拿起對講機："需要支援，
這邊有人暴力抗法..."最后是聞訊趕來的林母平息了事態(tài)。她一個勁兒道歉，
從圍裙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鈔票交了罰款。林小雨蹲在地上撿沒被踩壞的包子，
肩膀微微發(fā)抖。"小雨..."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快走吧，"她沒抬頭，
"讓我爸看見你更麻煩。"我站在原地，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樓道里。
前世林小雨轉學就是因為父親酒駕肇事，家里賠光了積蓄。現(xiàn)在看來，悲劇正在重演。
回到家，父親正在陽臺抽煙——他戒煙多年了，看來今天破戒了。
煙頭的紅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映出他緊鎖的眉頭。"那個女生的家庭..."他欲言又止。
"爸，"我打斷他，"她年級第五，英語全市競賽一等獎。
"父親深深吸了口煙："我不是嫌她家窮。"煙霧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只是...那種家庭環(huán)境，孩子心里都壓著事。"我心頭一震。父親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
他察覺到了林小雨笑容下的陰霾。"我想幫她，"我聽見自己說，"就像你當年幫媽一樣。
"煙頭掉在了地上。母親年輕時家里遭遇火災，是父親不顧危險把她背出來的。
這件事他從不讓我們提，說是趁人之危。父親盯著我看了很久，
最后嘆了口氣："別影響學習。"轉身時他按住胸口皺了皺眉，但很快挺直了腰板。深夜，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手機屏幕亮起，是林小雨的短信："明天幫我請假吧，我爸進醫(yī)院了。
"我立刻打過去，響了很久才接通。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抽泣聲。"怎么了？需要錢嗎？
"我急得語無倫次，"我爸認識醫(yī)院的...""不用，"她的聲音像繃緊的弦，
"酒精中毒，老毛病了。"停頓片刻，她小聲補充，"謝謝你今天...沒看不起我。
"胸口像被重錘擊中。前世我確實因此疏遠了她，覺得她父親是個酒鬼很丟人。"傻瓜，
"我鼻子發(fā)酸，"明天放學我去找你。"掛斷電話，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抽屜深處的存錢罐——三年攢的壓歲錢，原本打算買游戲機的。數了數，
有三千多。第五章：危機降臨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我站在內科病房門口，
手里攥著給林小雨父親買的水果，透過門上的小窗看見她正彎腰給病床上的男人擦臉。
那個醉醺醺耍酒瘋的男人此刻虛弱得像張紙，臉色蠟黃，手背上插著輸液管。
"小雨..."我輕輕敲門。她猛地回頭，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嘴角卻硬扯出一個微笑："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阿姨好。
"我向旁邊憔悴的中年婦女點頭，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叔叔好些了嗎？
"林母局促地搓著圍裙："好多了，就是..."她看了眼醫(yī)藥費清單，聲音低下去。
"我去打水。"林小雨突然拎起暖水瓶往外走，背影僵硬。開水間里，她終于崩潰了。
"醫(yī)生說要戒酒，可他..."暖水瓶"咣當"砸在地上，她蹲下去撿碎片，手抖得厲害，
"昨天有人來催債，把攤車拖走了..."我蹲下抱住她，她在我懷里抖得像片落葉。
"會好的，"我輕拍她的背，摸到突出的肩胛骨，"一切都會好的。"回病房時，林父醒了。
看到我，他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你是...許志國的兒子？"我愣住了。
前世并不知道他們認識。"爸！"林小雨緊張地打斷，"你認錯人了。
"林父卻掙扎著坐起來："錯不了，那眼神跟他年輕時一模一樣..."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告訴你爸，林大勇對不起他...那筆錢..."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
護士進來趕人，說病人需要休息。臨走時，林小雨送我到醫(yī)院門口，眼神閃爍。
"你爸和我爸...""他們以前是同事，"她快速打斷我，"都是過去的事了。
"她咬著嘴唇，"明遠，這幾天我可能要請假照顧我爸...""我?guī)湍阌浌P記。
"我握住她冰涼的手，"別擔心功課。"她突然哭了，
手上："班主任說...說我再請假就要勸退...我爸的醫(yī)藥費..."我的心揪成一團。
前世就是這個時候，林小雨突然轉學，從此杳無音信。"等我一下。
"我跑到醫(yī)院外的ATM機前，插入儲蓄卡。看著屏幕上3256.78的余額，
我全部取了出來?；氐结t(yī)院門口，我把錢塞進林小雨書包。"先應急，
"我按住她要拒絕的手，"算我借你的。
"她哭得更兇了："為什么...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因為上一世我辜負了你。
因為我知道你后來過得有多難。因為這次我發(fā)誓要抓住你的手...這些話在舌尖轉了一圈，
最終變成："因為我們是同桌啊。"回家路上，手機震動。父親發(fā)來短信："晚上加班，
別等吃飯。"最近他加班越來越頻繁，我知道是為了多掙加班費。
前世他就是在連續(xù)加班后突發(fā)心梗的。家里空蕩蕩的。
餐桌上壓著張字條："冰箱里有紅燒肉，熱三分鐘?！獘?旁邊擺著父親常吃的降壓藥。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藥瓶，倒出兩粒藏在手心。臥室里，我打開電腦搜索"冠心病早期癥狀"，
越看心越沉。突然，書柜上一本舊相冊吸引了我的注意。翻開泛黃的頁面，
一張合影讓我呼吸停滯——年輕的父親站在機床前，旁邊是...林小雨的父親？
照片背面寫著"1992年先進生產小組"。電話突然響起，
班主任李老師的聲音很嚴肅："許明遠，林小雨三天沒來學校了。你們走得近，
知道怎么回事嗎？""她父親住院了...""學校不是慈善機構，"李老師嘆氣，
"她家欠了半年學費，校領導已經...""多少錢？"我打斷她。"什么？""學費，
多少錢？"掛掉電話，我翻出所有的存錢罐。加上零錢總共4286塊，還差得遠。書桌上，
父親給我的狀元筆記靜靜躺著。我盯著封面看了很久，突然有了主意。第二天早自習，
我站在講臺上敲了敲桌子："各位，我想組織個學習小組，每人每月200塊，包講題。
"教室里一片嘩然。王磊第一個舉手："老許，真能押中題？""一模前我押五道大題，
"我舉起父親的筆記，"錯一道退雙倍錢。"放學后，十二個同學交了錢。
攥著2400塊現(xiàn)金，我直奔醫(yī)院。林小雨不在病房，護士說她父親今早出院了。
筒子樓前停著一輛搬家公司的卡車。我心跳漏了一拍，沖上三樓。門開著，屋里一片狼藉，
幾個陌生人正在搬家具。"林小雨家呢？"我抓住一個工人。"搬走了，抵債。
"工人甩開我的手，"你誰?。?我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地上散落著幾本書和一個發(fā)卡——是我送她的那個。窗外，卡車發(fā)動的聲音像一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