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碎親情里的攻防戰(zhàn)老式手機在廉價塑料床頭柜上瘋狂震動,
如同擂在我太陽穴上的鼓點。凌晨三點的出租屋浸在藍幽幽的冷光里,
空調外機的嗡鳴混著窗外夜市的喧囂,將我從支離破碎的夢境中生生拽出。
當備注欄里"爸爸"兩個字刺入眼簾,我條件反射般攥緊被角,
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白痕。三年前母親化療室的消毒水味突然翻涌上來。
那時我剛大學畢業(yè),白天在廣告公司跑業(yè)務,晚上擠地鐵兩小時到醫(yī)院陪護。
父親蔡建仁總說工地忙,第三次來醫(yī)院時,身上還沾著麻將館的煙味。
直到母親咽下最后一口氣,他也沒來得及見上最后一面,葬禮進行到一半就匆匆離開,
說老家還有活計。"女兒,快把你媽給你的玉手鐲給我,我給你找個后媽。
"沙啞的聲音裹著濃重的酒氣,像團發(fā)霉的棉絮塞進聽筒。我猛地坐直身子,
后背撞上冰涼的水泥墻。梳妝臺上,羊脂白玉鐲在床頭燈的光暈里泛著柔光,
那是母親臨終前,枯瘦如柴的手顫抖著為我戴上的,鐲身還留著母親體溫的余溫。
"媽留給我最后的念想你都想拿走送人,你是我親爸嗎?"我聽見自己聲音在發(fā)抖,
胸腔里翻涌的不只是憤怒,還有深深的絕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母親化療掉光頭發(fā)的日子,
父親借口加班夜不歸宿;母親去世后,我跪在殯儀館的水泥地上,
替父親點燃本該由他奉上的香燭;就連母親的撫恤金,也在某一天不翼而飛,
父親只留下句"做生意賠了"。"爸一個人太寂寞了,晚上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蔡建仁突然換上哭腔,聲音里帶著刻意的哽咽。"你張叔家閨女都抱孫子了,
我......""我給你重新買一只。"我不想聽他的廢話,打斷他的話,
我的指甲再次幾乎要掐進肉里。掛斷電話后,我抱著膝蓋蜷縮在床頭,
眼淚砸在褪色的床單上。我內心自問,我為什么會有這樣沒責任和擔當?shù)母赣H。窗外,
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像極了記憶里逐漸褪色的家。為了擺脫糾纏,
我還是咬咬牙,花光一個月工資在商場買了只質地較差的玉鐲。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好壞,
算是交個差吧。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沒想到幾天后,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視頻通話請求。
接通的瞬間,一張濃妝艷抹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里:栗色卷發(fā)蓬松得夸張,眉峰挑得能戳破天,
鮮艷的口紅涂出唇邊,活像年畫里張牙舞爪的夜叉。"小蔡啊,我是你李阿姨。
"女人聲音尖銳,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你爸在農(nóng)村收入不高,聽說你在市里上班,
每月收入過萬。我跟你爸過日子,總得開銷,你每月最少給我們五千塊錢生活費,不過分吧?
"我聽了這個不要臉的后媽惡心的話,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屏幕里,
父親畏縮在女人身后,眼神躲閃如受驚的老鼠。她突然想起村里人的議論:這個李寡婦,
把前夫活活氣死,平日里尖酸刻薄,專挑鰥夫下手。"你們的生活費,你們自己掙。
"我強壓怒火,"想花我的錢,門都沒有。"不等對方回應,我直接掛斷電話,
將手機狠狠摔在床上。窗外不知何時下起暴雨,雷聲滾滾,仿佛是她內心憤怒的回響。然而,
噩夢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日子里,我的手機成了催命符。李寡婦時而哭窮賣慘,
用變聲器裝可憐;時而惡語相向,威脅要到公司大鬧。我父親蔡建仁則像個提線木偶,
在李寡婦的操縱下,不斷用親情牌施壓。有次甚至發(fā)來視頻,
李寡婦舉著菜刀抵在父親脖子上,嚇得我連夜報警,最后才發(fā)現(xiàn)是場鬧劇。這天深夜,
我加班到凌晨。推開出租屋的瞬間,一股霉味撲面而來。門口放著個破舊的蛇皮袋,
里面裝著發(fā)霉的玉米和干癟的紅薯。袋子上貼著張字條,是父親歪歪扭扭的字跡:"女兒,
這是自家種的,給你補補身體。"我蹲在地上,看著這些廉價的農(nóng)產(chǎn)品,
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下來。我知道,這不過是又一張李寡婦讓我父親打的感情牌。
終于有一天,李寡婦真的鬧到了公司。那天陽光明媚,辦公室里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突然,
一陣尖銳的叫罵聲打破平靜:"蔡小棠!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連自己的爹都不管!
"我聞聲沖出去時,看見李寡婦穿著花里胡哨的廉價旗袍,頭發(fā)凌亂,正在大廳撒潑打滾。
她死死抱住前臺的大理石柱子,嘴里罵著不堪入耳的臟話:"大家都來評評理!
這丫頭每月掙那么多錢,卻連自己親爹都不管!我跟老蔡結婚,她連個紅包都不給!
"圍觀的同事越聚越多。我瞬間感覺血液直沖頭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夠了!
你到底要怎樣?"李寡婦突然停止哭鬧,抹了把臉上的鼻涕眼淚,
露出得意的笑容:"很簡單,每月五千塊,外加給我們在鎮(zhèn)上買套房子。""不可能!
"我斬釘截鐵說道。"我憑什么要養(yǎng)你們?你們還年輕,有手有腳,為什么不能自己掙錢?
""你爸那點工錢,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李寡婦嗤笑,"再說了,你媽走得早,
你爸把你拉扯大容易嗎?現(xiàn)在他老了,你不孝順他,還是人嗎?"這句話像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刺進我的小心臟。我想起小時候,父親背著我走過青石板路去趕集;夏夜搖著蒲扇,
給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可自從母親生病后,那個溫暖的父親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自私冷漠的陌生人。"我媽去世前,躺在病床上最想見的人就是你。
"我紅著眼睛,聲音冰冷地望向父親。"可你呢?在工地上打牌,在酒館里喝酒,
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她。現(xiàn)在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孝順?"大廳里一片寂靜。
李寡婦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圍觀的同事,
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起,我和蔡建仁沒有任何關系。他的生活,他自己負責。"說完,
我轉身走進辦公室,淚水奪眶而出。李寡婦又在原地撒潑,我叫保安強制把她們趕走。
這場鬧劇過后,我換掉手機號碼,辭掉工作,離開了這座讓我傷心的城市。
我去了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只是每當夜深人靜,
我總會想起那只承載著母親愛與牽掛的玉鐲,想起曾經(jīng)溫暖的家。而有些裂痕一旦產(chǎn)生,
就再也無法修復。在老家,蔡建仁和李寡婦的日子并不好過。
李寡婦的貪婪和刻薄很快讓蔡建仁吃不消,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
村里的人都在背后指指點點,說蔡建仁是自討苦吃。每當夜深人靜,
蔡建仁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摸著女兒寄來的那只假玉鐲,總會想起女兒小時候的樣子,
心中滿是懊悔。可有些錯,一旦犯下,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2 血色親情陷阱梅雨季的江南總是濕漉漉的,我望著辦公室窗外纏綿的雨絲,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抽屜里的玉鐲。這是她唯一留存的母親遺物,
溫潤的觸感總能讓她在疲憊時獲得片刻安寧。突然,手機在桌面上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二叔"二字,像一柄生銹的匕首,毫無征兆地刺進她平靜的生活。"小棠啊,
你爸快不行了......"電話那頭傳來二叔帶著哭腔的聲音,
背景里夾雜著刺耳的電子儀器滴答聲。"癌細胞擴散得太快,醫(yī)生說撐不了幾天了。
"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收緊,我感覺呼吸都停滯了。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上個月視頻通話時,
父親還對著鏡頭大口喝酒,脖頸處貼著李寡婦新紋的廉價紋身貼;再往前,
李寡婦在公司大鬧的場景歷歷在目,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纱丝?,
聽筒里二叔的嗚咽聲如此真實,讓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緊。"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的瞬間,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甲已經(jīng)掐進掌心,滲出細密的血珠。
我機械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電腦屏幕上未完成的方案還泛著幽藍的光,
卻再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請假時,主管欲言又止的眼神,同事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都被我拋諸腦后。高鐵飛馳在江南的雨幕中,我望著窗外模糊的景色,思緒紛亂如麻。
我想起小時候,父親背著我走過青石板路去賣糖畫;又想起母親病重時,
親借口加班夜不歸宿;想起李寡婦惡狠狠索要錢財?shù)淖炷?.....種種畫面交織在一起,
讓我的眼眶漸漸濕潤。當我沖進縣醫(yī)院腫瘤科時,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病房里,
父親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得讓人心驚。曾經(jīng)黝黑的面龐此刻蠟黃如紙,
插滿管子的手臂青筋暴起,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斷裂。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中,
李寡婦坐在床邊,手里攥著紙巾,哭得梨花帶雨。"小棠啊,你可算來了。"李寡婦見到我,
立刻撲上來抓住我的手。"你爸一直念叨著你,說想見你最后一面......"說著,
又開始嚎啕大哭。我強忍著內心的復雜情緒,走到病床前。父親微微睜開渾濁的眼睛,
看到我的瞬間,眼角溢出渾濁的淚水。他顫抖著嘴唇,似乎想說些什么,
卻只能發(fā)出微弱的氣音。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輕輕握住父親枯瘦的手,
哽咽著說:"爸,我在這兒。"這時,醫(yī)生走進病房,示意我到走廊談話。
"患者是晚期胃癌,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到全身。"醫(yī)生摘下口罩,神情凝重,
"目前只有做姑息性化療,盡量延長生命。但治療費用很高,預估需要五十多萬。
"五十多萬!這個數(shù)字如同一記重錘,砸得我頭暈目眩。我想起自己卡里僅有的二十萬存款,
那是我省吃儉用攢下的,原本打算付房子的首付??裳矍案赣H虛弱的模樣,
又讓我無法狠下心來拒絕?;氐讲》?,李寡婦立刻湊上來,
紅腫的眼睛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小棠,你一定要救救你爸??!
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走......"說著,又開始抹眼淚。我咬了咬牙,
拿出手機開始聯(lián)系親朋好友。借錢的過程比想象中還要艱難。曾經(jīng)親密的同學要么支支吾吾,
要么直接掛斷電話;往日走動頻繁的親戚,一聽到借錢二字,立刻找借口推脫。我握著手機,
站在醫(yī)院走廊里,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最后,我咬著牙下載了幾個網(wǎng)貸APP,
在虛擬鍵盤上顫抖著輸入個人信息。當五十萬的治療費用終于湊齊時,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我站在繳費處,看著賬戶余額歸零,心中一片茫然。
背上三十萬的債務,對一個普通上班族來說,無異于一座難以翻越的大山。
辦完手續(xù)回到病房,父親的情況似乎有所好轉,已經(jīng)能喝一些流食。李寡婦殷勤地喂著粥,
嘴角掛著關切的笑容。我疲憊地坐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臨走那天,我站在病房門口,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親。李寡婦主動送我到電梯口,
臉上的悲傷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若無的詭異笑容:"小棠啊,多虧有你,
不然你爸可就......"她拖長的尾音里,帶著幾分得意和算計。電梯下行的過程中,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二叔在電話里說父親撐不了幾天,可交完費后,
醫(yī)生卻說明顯感覺到患者求生欲望變強。還有李寡婦那抹轉瞬即逝的詭異笑容,
像根刺扎在我心里。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可我這些天太累了,實在沒有精力去深究。
回到工作崗位的我,開始了漫長的還債生涯。我白天拼命工作,晚上兼職送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