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用期評估流程，一直是沈氏的“公司級高壓線”。
這不是走形式那種“領(lǐng)導打打勾就完事”，而是由人力、直線領(lǐng)導、業(yè)務(wù)部門多方交叉打分、匿名反饋、統(tǒng)一交叉決議的高難度操作——說白了，不靠臉，拼命也沒用，但若有人擋道，“一封內(nèi)部匿名信就能讓你被卡死”。
蘇沫原本以為，自己作為沈總直屬助理，再怎么也算是“安全系數(shù)極高”的那一檔。
直到她在內(nèi)部管理系統(tǒng)后臺看到一行備注。
【蘇沫｜崗位：助理】狀態(tài)：建議“待定”，補充評議待提交。
她整個人差點把手里的豆奶扣在鍵盤上。
馮莉莉悄悄踱過來，小聲問：“你看后臺了嗎？”
蘇沫點頭：“……我待定了?！?/p>
“不是吧？你干得那么好，項目又沖在前線，怎么可能？”
“評議階段一向不是只看成果?！?/p>
“那是誰給你打了低分？！”
“匿名的，誰知道?！?/p>
蘇沫其實心里不是沒數(shù)。
那次“傳單事件”，還有“會議室風波”，她雖然都“化解”了，但在一些人眼里，或許已經(jīng)成了“太出頭”“不懂分寸”的代名詞。
更何況——她是沈斯寒的助理。而“沈斯寒的助理”這件事，本身就自帶非理性敵意吸附功能。
中午，蘇沫去交資料時，路過行政樓會議室，正好聽到人力專員小楊在跟另一個中層低聲聊天。
“那個蘇沫啊，我看她業(yè)務(wù)能力強是強，就是有點……你知道的，情緒控制不太穩(wěn)?！?/p>
“你說她和沈總那事兒？”
“你也聽說了？現(xiàn)在傳得挺開，說是她直接把沈總P成傳單發(fā)出去不打招呼，后來還在白板上寫暗諷話?！?/p>
“要不是沈總自己沒開口，人事早介入了。”
“就說這姑娘，看著挺靈，但不太懂規(guī)矩?！?/p>
蘇沫站在墻角，握著文件的手悄悄用力。她不是沒聽到這類流言，但第一次這樣“坐實”地聽見。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留在這家公司，遠比她以為的更難。
試用期最終評議會議在周四下午召開。
主會議室內(nèi)，沈斯寒坐在上首，HR副總、運營副總、業(yè)務(wù)主管、財務(wù)代表、行政組長一字排開，桌面上攤著一份員工評估總表。
沈斯寒翻到“蘇沫”那頁。
人力副總清了清嗓子：“這個人選目前是唯一的‘待定’標簽，項目表現(xiàn)突出，工作積極，但個別行為引發(fā)爭議——比如跨部門協(xié)調(diào)越權(quán)、私自主導非授權(quán)宣傳行為，以及會議空間使用失當?shù)?。?/p>
“還有匿名反饋提到，她存在‘借助與高層關(guān)系自抬影響力’的嫌疑。”
“也就是說，有工作能力，但情商待評估?！?/p>
眾人一時間無人開口。
沈斯寒沒抬頭，只用筆在表格一角敲了敲。“你們是覺得，能力好但‘不聽話’的人，就不該留下？”
“不是不留下?！比肆Ω笨傉遄弥~，“而是我們評估她的綜合配合度?！?/p>
“她在應急項目中調(diào)度最快、協(xié)調(diào)最穩(wěn)，是全組中唯一一個能把公關(guān)、法務(wù)、宣傳口徑拉成一線的人?！?/p>
“可那是沈總您點名的啊?！?/p>
“你們可以試試再挑一個人，臨時丟進項目現(xiàn)場，看結(jié)果會怎樣?！?/p>
全場沉默。
沈斯寒放下筆，目光掃過每個人。
“如果你們覺得她的問題是‘出頭’，那我提醒一句——真正的風險，不是她太出頭?！?/p>
“而是你們留不住她。”
他停頓一秒，語氣平靜而堅定：“留下她，是對公司的保護。”
蘇沫站在門外，把這句聽了個正著。
她原本是來送一份文檔的，卻因為門沒合緊，不小心站得太近。她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輕。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聽見，但那一瞬間，她清晰地意識到：
沈斯寒，沒有替她說一句漂亮話。
他只是，不愿意她被誤會。
他沒有說“她是我的人”，沒有說“你們別管”，也沒有說“我護著她”。
他只說：“留下她，是對公司的保護。”
這句話，比任何“她是我喜歡的人”都更令人動容。
蘇沫得知結(jié)果：轉(zhuǎn)正
沈斯寒嘴上繼續(xù)“冷處理”，但動作處處露餡。
蘇沫收到人事發(fā)來的轉(zhuǎn)正通知，她帶著通知去找沈斯寒，“是你簽的嗎？”
他冷淡說“程序而已”，她笑著轉(zhuǎn)頭離開，嘴角一句：“我留下來了，看你什么時候承認高興?！?/p>
試用期評估會議后第二天上午九點，蘇沫收到了人事部發(fā)來的正式郵件：
【通知】：經(jīng)試用期考核評定，您已通過評估，正式轉(zhuǎn)為沈氏集團行政一部執(zhí)行助理崗在編人員。請于今日內(nèi)至HR六樓簽署相關(guān)轉(zhuǎn)正文件，完成入職手續(xù)補全。
她對著屏幕看了三遍，然后才緩緩后知后覺地松了口氣。她知道這段時間自己并不是“表現(xiàn)最差”的那個，也知道項目結(jié)束后她貢獻不小，但她也清楚，在這個公司，要“留下”，遠不只是干好活那么簡單。
她回了句“收到，謝謝”，然后，打印通知，裝進文件夾，穿過辦公區(qū)，走進沈斯寒辦公室。
“我轉(zhuǎn)正了?！彼f。
沈斯寒正看文件，頭也不抬：“我知道?！?/p>
“你簽的？”
“是我電腦系統(tǒng)里自動確認的?！?/p>
“你不是一向不信自動系統(tǒng)？”
“這次剛好對上節(jié)奏?！?/p>
蘇沫看著他，語氣輕快：“那我能理解為——您其實是提前把轉(zhuǎn)正程序卡位給我了？”
沈斯寒終于抬頭，看她一眼：“你理解力一向很強。”
她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那我問您一個問題。”
“說?！?/p>
“如果我沒轉(zhuǎn)正，你會怎么樣？”
“你會收到一個終止通知?！?/p>
“我不是問結(jié)果，我問……您會怎么樣？”
沈斯寒沉默兩秒，淡淡道：“你沒轉(zhuǎn)正，公司會損失一位執(zhí)行效率最強的協(xié)調(diào)人?！?/p>
“……就這樣？”
他沒回答，目光重新落回文件。
蘇沫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手剛搭上門把手，沈斯寒忽然道：“今天中午有個簡餐會，12點到B1?！?/p>
“我去干嘛？”
“做會議記錄。”
“行，那我?guī)箱浺艄P?！?/p>
她開門走出去。
沈斯寒看著門合上的瞬間，才將文件夾放下，輕聲吐了口氣。
中午，蘇沫到會議室時，已經(jīng)有人到了。
她站在門口等沈斯寒，眼神無意間掃過會議桌——居然擺著一盒她上周念叨過、說“從沒搶到過”的限量版水果罐頭。
她盯著它，半天沒動。
沈斯寒進門時，一眼就看見她站在那里：“干什么？”
“這是你買的？”
“不是。”
“那它怎么在這里？”
“應該是行政部采購。”
“您上次不是說行政部采購任何‘過甜的東西’都必須提前報備？”
“今天是例外?！?/p>
“為什么？”
沈斯寒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因為今天，是你留下來的第一天?！?/p>
她一下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像一團陽光撒在冬日文件上。
“沈總，我記下了。”
“什么？”
“您今天的這句話——您嘴上說‘例外’，其實是高興?！?/p>
“我沒有?！?/p>
“您有?！?/p>
“我不承認?！?/p>
“但我看得見。”
“……”
“我留下來了?！彼⒅矗凵裾J真又溫柔，“看你什么時候承認高興?！?/p>
沈斯寒盯著她，沒再說話。
可他的唇角，終究還是向上動了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