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大早就出發(fā)去往她的城市,還好只相隔三百公里,高鐵兩個小時能到。
他出發(fā)的時候祁雪還在化妝,準(zhǔn)備彌補第一次見王智勇簡裝出席的遺憾。
一個風(fēng)塵仆仆,一個慢條斯理。
——
可我該如何遇見你
會遇見的
那個時候我們將永遠在一起
——
糖霜和他說“秀雪和我說,一直想去一個甜品店,生意爆火,一直沒有時間去排隊,如果提前過去等座再聯(lián)系她的話,她肯定會出來和你見面的”。
糖霜給她發(fā)了那家店的名字,可是秀雪附近有很多分店,他幾番探索后終于在秀雪公開的資訊平臺瀏覽記錄里鎖定了一家店。
而祁雪早就和王智勇入座,準(zhǔn)備吃完甜品再去看電影。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淺色工裝褲,背著他那個雙肩包,風(fēng)塵仆仆,臉色有些蒼白,額角還帶著汗。他的目光精準(zhǔn)定位到祁雪,以及她對面那個著裝精致的男人。那雙總是清澈含笑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祁雪從未見過的情緒——震驚、難以置信、受傷,還有一股壓抑不住的、少年人特有的怒火。
可能因為今天不是周末,所以祁雪旁邊還有幾個座位,他冷靜地坐在祁雪后面的空位上,掃碼點餐,服務(wù)員上菜品的時候他也只是用肢體語言交流,唯恐祁雪發(fā)現(xiàn)他。
王智勇還在說著他對婚后生活的規(guī)劃和生育時間,完全沒注意到祁雪驟變的臉色和后面那個散發(fā)著低氣壓的少年。
“要孩子沒問題,不過我覺得我們才第二次見面,聊領(lǐng)證的事情還是快了一點,我想我們應(yīng)該再互相了解一段時間?!?/p>
原珷在她身后,背對而坐,他的身子動了。他沒有絲毫猶豫,徑直朝他們這桌走了過來。他走得很急,帶起的風(fēng)甚至拂動了旁邊桌上的餐巾紙。那股屬于年輕生命的、帶著攻擊性的灼熱氣息瞬間逼近。
王智勇終于察覺到了異樣,停下話題,視線疑惑地順著祁雪身后看去。
“祁雪!”原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死死地盯著祁雪,又掃了一眼她對面衣冠楚楚的男人,“這位是?”
他的出現(xiàn)太過突兀,氣場又太過強烈。王智勇皺起了眉,眼神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審視:“你是?”
祁雪回頭看到少年的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握著杯子的手微微收緊。她明明沒有告訴他今天和王智勇約會的事!
“我是她的……”原珷搶先回答,聲音冷硬,他看都沒看王智勇,目光依舊牢牢鎖在祁雪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質(zhì)問的執(zhí)拗,“秀雪姐姐,你在做什么?喝下午茶?”
祁雪感到一陣難堪。甜品館里已有不少目光投向他們這邊。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原珷,你怎么來了?這位是王先生,我朋友?!?/p>
她避開了約會這個信息。
“朋友?”原珷重復(fù)了一遍,嘴角扯出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眼神卻像受傷的小獸,“所以,雪姐姐,你一邊收著我的玉鐲,一邊在跟別的男人‘相親’?”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祁雪的耳膜。
王智勇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依舊坐在座位上,身體靠在靠枕上,整理了一下衣服,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快和居高臨下:“這位小朋友,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和祁小姐正在約會,請你離開,不要打擾我們的約會。”
他刻意強調(diào)了“小朋友”三個字,帶著年齡和閱歷上的優(yōu)越感,還特意重復(fù)了“約會”兩個字,這讓原珷怒火中燒。
“小朋友?”原珷像是被這個稱呼徹底點燃了,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王智勇,眼神銳利如刀,那股屬于軍官世家的、骨子里的強硬氣勢第一次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竟讓久經(jīng)商場的王智勇心頭莫名一凜。
“這位‘王先生’,”原珷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所謂的‘談事情’,就是像在菜市場挑揀貨物一樣,給一個女人明碼標(biāo)價她的未來嗎?工作、持家、生育……呵,你是在種菜?養(yǎng)豬?還是找合伙人?”
他上前一步,無視王智勇瞬間鐵青的臉色,目光重新投向臉色蒼白、嘴唇緊抿的祁雪,俯下身去,雙手抵在桌子上,看著祁雪。
“雪姐姐,你說你不信那些虛無縹緲的話,你覺得現(xiàn)實就是交易。好,我理解你的顧慮,你的過去讓你不得不這樣想?!?/p>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但是,為什么這個人不可以是我?我除了比他小,哪里比他差?
我父母那邊,我會搞定,用我的方式,不需要你在這里,像個待價而沽的商品一樣,聽這個男人給你規(guī)劃人生!”
他指向臉色難看的王智勇,語氣斬釘截鐵,捏緊拳頭落在玻璃餐桌上,讓擺放甜品瓷器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
服務(wù)員馬上帶著保安在旁邊待命。整個甜品店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原本輕松的純音樂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戲劇性的一幕上。
祁雪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堪、羞憤、震驚、還有一絲被戳破偽裝后的狼狽,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可是她沒有想該怎么和王智勇道歉或者如何對不起閨蜜常妍妍,她只是覺得看到原珷的那一刻非常開心。
她看著眼前這個眼眶微紅、胸膛劇烈起伏的男孩,他的話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沉重的力量,狠狠撞碎了她用理智筑起的冰冷堤壩。
王智勇冷笑一聲,徹底撕破了彬彬有禮的假面:“祁小姐,看來你身邊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我想您也不必解釋了,我想我們沒有繼續(xù)談下去的必要了。”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也沒看祁雪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原珷看都沒看王智勇離開的方向,他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在祁雪身上,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等待。他在等她的回應(yīng)。
祁雪坐在那里,看著王智勇離開,面無表情,但心里突然一陣輕松。
都這樣了,和王智勇徹底黃了,以后估計連朋友都沒得做,只能事后和王智勇道歉,估計人家都不待見她的道歉,只是從此不相往來。
她快速冷靜下來。
“喝檸檬茶嗎?”
她挑眉,看著眼前的男孩,忍不住笑了。
“全冰全糖,怕酸?!?/p>
男孩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祁雪往里面坐了坐,原珷也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她旁邊。
“你是覺得,我收了你一個玉鐲子,我就是你的了?”
祁雪一邊吃甜品一邊問他。
“我情急之下口無遮攔,你不要放在心上,送給你就是你的了,我不會用禮物來綁架你。”
少年委屈巴巴看著眼前的女人,精致美麗,再看看自己的休閑裝,說:“下次見你,我穿我最貴的西裝,肯定比剛才那個男的好看?!?/p>
祁雪聽到他這么說,忍不住笑了出來。
“哦。”
她很想問問他是怎么找到她的,短短的幾分鐘,她在腦海里腦補了病嬌少爺給女主裝定位的橋段,然后又忍不住笑。
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怎么找到我的?給我安定位了?”
祁雪問完,原珷一五一十交代了路程,喝著祁雪給他點的奶蓋,一臉滿足。
“姐姐你真好,我喜歡喝這個?!?/p>
“怕酸是嗎?”
“嗯。”
祁雪默默地在手機上結(jié)了賬,然后把電影票退掉。
“還有沒有其他忌口?”
“吃不了辣,不吃動物內(nèi)臟,不吃茼蒿不吃香菜不吃蔥?!?/p>
原珷像個得到安慰的小狗,乖乖坐在旁邊聽候發(fā)落。
良久,他才開口問:“姐姐,你有忌口嗎?”
“不吃腦花,不吃豆芽菜,但是如果世界上只剩腦花或者豆芽菜,我還是會吃的。”
“如果世界上只剩動物內(nèi)臟,茼蒿香菜和蔥那我選擇餓死?!?/p>
祁雪聽著他報菜名似的忌口清單,嘴角的弧度就沒下來過。她低頭在手機上劃拉著,隨口應(yīng)道:“嗯,記下了,小少爺還挺難伺候?!?/p>
“不是難伺候!”原珷立刻反駁,微微鼓起腮幫子,像只被冤枉的小河豚,“是它們……它們有自己的想法,跟我合不來!”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下去,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撒嬌意味,“而且,姐姐你都不挑食的……好厲害?!?他目光落在祁雪退掉電影票的手機界面上,心里只剩下被縱容的甜。
“生存技能罷了?!逼钛┦掌鹗謾C,抬眼看他,眼底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真要是世界末日,你這種挑食的肯定第一個餓成小肉餅。”
兩個人走出甜品館,祁雪問他今晚回不回家,在確認(rèn)原珷不回家后,帶他去了一家朋友開的民宿里。
“哇塞,姐姐這是要跟我開房嗎?”原珷沒臉沒皮地開玩笑。
“是給你開房,我回家住,明早一起吃個飯,然后我送你去車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