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衛(wèi)國來到食堂。
后廚只來了幾個人，張大嘴蹲在灶臺邊在生火。
“衛(wèi)國，早啊?！睆埓笞煨粗?。
“大嘴，早啊。”林衛(wèi)國笑了笑，取出一條新鮮的鯉魚，放在案板上：“今天廠長要來考核，得提前準備?！?/p>
張大嘴眼睛一亮，湊過來：“衛(wèi)國，你這是要做紅燒魚？”
“對啊?！?/p>
林衛(wèi)國點點頭，拿出菜刀開始處理魚鱗，“廠長喜歡這道菜，這關乎我能不能勝任二廚的位置，得好好做。”
不一會兒，后廚的人陸續(xù)來了。
王超背著手走進來，看到林衛(wèi)國已經在忙活，滿意地點點頭：“衛(wèi)國，準備得怎么樣了？”
“都安排好了，王師傅?！绷中l(wèi)國擦了擦手，“魚已經處理干凈，配料也都備齊了?！?/p>
王超走過來檢查了一下食材，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正常發(fā)揮就行，以你的水平完全沒問題?！?/p>
劉雄站在不遠處，看著林衛(wèi)國忙碌的身影，眼神復雜。
他走過來，語氣生硬地說：“需要幫忙嗎？”
林衛(wèi)國有些意外，但還是笑著說：“劉哥，能幫我切點蔥姜蒜嗎？”
劉雄點頭，隨后拿起菜刀開始干活。他手上的動作很利落，切出來的配料整齊均勻。
對于林衛(wèi)國的胸襟，王超贊賞的點了點頭。
上午十點半，后廚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
大家都知道廠長要來考核林衛(wèi)國的廚藝，連平時最愛說笑的幫廚們都安靜了不少。
“聽說廠長很嚴格的，上次二食堂的張師傅做菜咸了點，被當眾批評了。”學徒李志剛小聲嘀咕。
“噓！別亂說！”張大嘴趕緊制止他，“衛(wèi)國的手藝你還信不過？”
林衛(wèi)國沒有理會這些議論，專心準備著食材。
案板上的鯉魚已經處理得干干凈凈。
魚鰓處留著兩片完整的“月牙肉”，這是老饕最愛的部位。
林衛(wèi)國的手指在魚身上輕輕摩挲，突然眉頭一皺，用刀尖挑出根幾乎看不見的細小魚刺。
“這......”張大嘴瞪圓了眼睛，“隔著魚皮都能摸出來？”
林衛(wèi)國笑而不答，手腕一抖，菜刀在魚身兩側劃出牡丹花刀。
每一刀深淺一致，剛好切斷肌理又不傷魚骨。腌制時，他指尖蘸著料酒，在魚腹內壁細細揉搓，連魚鰓都抹上了秘制醬料。
看見案板上光可鑒人的鯉魚，王超眼睛一亮：“嚯！這魚處理得講究?！?/p>
林衛(wèi)國沒有說話，繼續(xù)把冬筍切成雀舌片。
雀舌片是淮揚菜里的絕活，要切得薄如蟬翼又能透光。
刀起刀落間，一片片薄得能看清指紋的筍片堆成了小山。
“好刀工！”王超拍掌大笑。
林衛(wèi)國這份波瀾不驚的氣場，讓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在豐澤園學藝的光景。
在林衛(wèi)國面前的砂鍋里，琥珀色的糖漿正咕嘟冒泡。
他手腕輕輕轉動，糖漿拉出的細絲在空中劃出金線，竟能三不斷裂。
這是魯菜“拉金絲”的絕技，王超上次見到還是十年前。
臨近中午，食堂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超趕緊整理了一下衣領，快步迎了出去。
“廠長，您來了，衛(wèi)國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來點菜呢?！蓖醭穆曇魪耐饷?zhèn)鱽怼?/p>
后廚所有人立刻站直了身子。
林衛(wèi)國深吸一口氣，擦了擦手，看向門口。
婁廠長穿著一身深藍色中山裝，面帶微笑地走了進來。
他身后跟著秘書王艷婷，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同志們，大家辛苦了?！?/p>
婁廠長和氣地打招呼，目光在廚房里掃視一圈，最后落在后廚最帥的林衛(wèi)國身上，“這位就是林衛(wèi)國同志吧？”
林衛(wèi)國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說：“廠長好，我是林衛(wèi)國。”
婁廠長點點頭：“王師傅可是把你夸上天了，今天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你可要好好的表現(xiàn)?！?/p>
“廠長，衛(wèi)國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點菜了。”王超在一旁說。
婁廠長笑了笑，對王超點了點頭，看著林衛(wèi)國道：“那就來一道紅燒魚，還有一個宮保雞丁吧?！?/p>
“好的，廠長。”林衛(wèi)國應道，轉身回到灶臺前。
整個后廚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林衛(wèi)國開始操作。
林衛(wèi)國先熱鍋涼油，等油溫六成熱時，將腌制好的魚輕輕滑入鍋中。
魚皮接觸熱油的瞬間發(fā)出"滋啦"的聲響，香氣立刻彌漫開來。
“火候掌握得不錯。”婁廠長對王超低聲說。
林衛(wèi)國全神貫注，等魚一面煎至金黃，手腕一抖，鍋鏟輕輕一翻，整條魚完整地翻了個面。
這個動作干凈利落，引得圍觀的眾人一陣低呼。
“漂亮！”王超忍不住輕聲贊嘆。
魚煎好后，林衛(wèi)國將多余的油倒出，放入蔥姜蒜爆香，再加入料酒、醬油、糖和少量醋。他動作嫻熟，每一種調料的用量都恰到好處。最后加入高湯，轉小火慢燉。
“嚯！這香味！”婁廠長鼻子抽動，臉上露出笑容，看到林衛(wèi)國的架勢，就知道王超沒有夸大其詞。
鍋里的紅燒魚林衛(wèi)國正用文火煨著，每過三分鐘就淋勺高湯，湯汁已經收得濃如蜜糖。
“衛(wèi)國同志，聽說你還會‘三不沾’？”婁廠長眼睛發(fā)亮。
這道將蛋黃炒得既不沾鍋、不沾勺、不沾牙的宮廷菜，全北京沒幾個師傅敢嘗試。
林衛(wèi)國淡淡笑了笑，從蒸籠里端出個青花瓷碗。金黃的蛋羹顫巍巍的，表面光滑如鏡。他用筷子輕輕一挑，整塊蛋羹像布丁般晃動，卻不見半點破損。
“神了！”婁廠長忍不住鼓掌。
林衛(wèi)國又快速炒了一個醋溜白菜和一個宮保雞丁。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鍋鏟在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翻炒、顛鍋、調味一氣呵成。
一段時間后，三道菜整齊地擺在了準備好的托盤上。
紅燒魚色澤紅亮，湯汁濃稠；醋溜白菜晶瑩剔透；宮保雞丁香辣撲鼻。
“廠長，菜好了。”林衛(wèi)國說。
婁廠長走近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色香都很不錯，現(xiàn)在就差嘗味道了。”
王超趕緊讓人在旁邊的休息室擺好桌椅，請婁廠長入座。
林衛(wèi)國將三道菜端上桌，張大嘴給婁廠長盛了一碗米飯。
婁廠長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魚肉。
魚肉入口的瞬間，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魚肉鮮嫩多汁，咸甜適中，醬香濃郁卻不膩口。
“好！”
婁廠長忍不住贊嘆，“這魚肉外酥里嫩，醬汁的味道完全滲透進去了，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
他又嘗了嘗醋溜白菜，脆嫩爽口；宮保雞丁香辣適中，雞肉滑嫩。
每一道菜都讓他連連點頭。
“王師傅說得沒錯，”婁廠長放下筷子，對站在一旁的林衛(wèi)國說，“你這手藝，確實不一般。”
林衛(wèi)國謙虛地說：“廠長過獎了，平時王師傅沒少指點我們?！?/p>
婁廠長笑著搖搖頭：“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了。這水平，不是一般人能教出來的?！?/p>
他轉向王艷婷，“小王，回去就下發(fā)通知，林衛(wèi)國同志正式轉正，任一食堂二廚?！?/p>
“是，廠長。”王艷婷掏出筆記本迅速記下。
婁廠長又對王超說：“王師傅，你這次推薦人才有功，廠里會記著的。以后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人才，要及時匯報?！?/p>
王超滿臉笑容：“一定一定，廠長放心?！?/p>
“林衛(wèi)國同志，好好干，廠里不會虧待有真本事的人?！眾鋸S長站起身，拍了拍林衛(wèi)國的肩膀。
“謝謝廠長，我一定努力工作！”對于婁廠長和藹的語態(tài)，林衛(wèi)國也不端著。
婁廠長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意味深長地說：“這紅燒魚，比豐澤園的都不差；衛(wèi)國同志，好好干，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你們一定要挑起大梁啊?！?/p>
婁廠長說的話看似贊賞，又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林衛(wèi)國卻知道其中緣由，距離公私合營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春江水暖鴨先知，對于婁廠長這種級別的商人，有著獨特的嗅覺和信息渠道來源，對于危機有著超凡的感知。
如果婁廠長是一個庸人，生意不可能做這么大，在起風時更不可能有機會逃往港島。
在婁廠長一行人離開后，后廚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圍上來向林衛(wèi)國道賀。
“恭喜衛(wèi)國升任二廚！”
“衛(wèi)國！你小子真行?。 ?/p>
“恭喜恭喜，以后可得教教我們！”
王超笑得合不攏嘴：“衛(wèi)國啊，這下你可給咱們一食堂長臉了！廠長多少年沒這么夸過人了?！?/p>
林衛(wèi)國撓了撓頭：“都是大家?guī)兔?，我一個人也做不好?！?/p>
正說著，食堂前廳傳來工人們排隊打飯的聲音。
王超拍拍手：“好了好了，都別圍著了，該干活了！今天中午加菜，慶祝衛(wèi)國轉正并擔任一食堂二廚！”
下午上班時，廠里的廣播就播報了林衛(wèi)國轉正并擔任二廚的通知。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廠，不少工人都想看看這個被廠長夸贊的年輕廚師。
賈東旭聽到廣播時，正在鉗工車間干活。
他手里的銼刀猛地一滑，差點劃傷手指。
“怎么了東旭？”易中海皺眉問道。
賈東旭臉色陰沉：“師父，林衛(wèi)國那個狗東西，真的當上二廚了？”
“我聽到了?！币字泻Ｈ粲兴嫉攸c點頭，放下工具，擦了擦手。
他心里有一番盤算：
“林衛(wèi)國這小子，不簡單啊?！?/p>
“如果能拉攏他，以后養(yǎng)老就多一份保障？”
“但林衛(wèi)國太囂張，如果不能為我所用，就只能毀掉了?！?/p>
易中海算計很深，拍了拍賈東旭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東旭，別看了，好好干活，爭取下次考核轉正?！?/p>
賈東旭咬著牙，勉強點了點頭。
另一邊，林衛(wèi)國正在后廚安排工作。
作為二廚，王超已經讓他開始負責一部分菜單的制定和食材的調配，他現(xiàn)在有了更大的責任和權力。
“衛(wèi)國，”王超把他叫到一旁，低聲說，“明天開始，你要學著管理整個后廚的運作了?！?/p>
林衛(wèi)國鄭重地點頭：“王師傅放心，我一定認真學?！?/p>
下午，工人們陸續(xù)下班。
林衛(wèi)國收拾廚房時，看到易中海站在食堂門口。
“衛(wèi)國，恭喜高升?。 币字泻Ｐθ轁M面地走過來。
林衛(wèi)國有些意外，昨天易中海幫聾老太太要肉吃癟，今天又笑嘻嘻的來搭話，這臉皮不是一般厚。
易中海就像一條毒蛇，表面笑嘻嘻，背地里喜歡玩陰的道德綁架別人。
但林衛(wèi)國可不是傻柱那種貨色，任由易中海拿捏吸血。
“易師傅太客氣了，我就是一個廚子，談不上高升?！绷中l(wèi)國冷淡道。
“話不能這么說，能被廠長親自表揚，這可是天大的面子，你是我們大院的人，我們也沾光啊。”易中海熱情地說。
易中海又寒暄了幾句，最后說：“衛(wèi)國，以后有空常來我們鉗工車間坐坐，大家都是一個廠的同志，還是鄰居，要多交流不要生分了。”
易中海走后，林衛(wèi)國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對于這個笑面虎，就像一條毒蛇，靠上來準沒好事。
王超走過來，看著易中海的背影，低聲說：“易中海這個人不簡單，他突然對你這么熱情，你要多留個心眼?！?/p>
林衛(wèi)國點點頭：“我明白，王師傅?！?/p>
林衛(wèi)國準備下班，忽然，劉雄直挺挺站在他面前，“衛(wèi)國，我真服了，以前有不當之處請你多多包涵?！?/p>
這聲“服了”叫得真心實意。
昨天林衛(wèi)國的醋溜白菜讓他嫉妒，今天的紅燒魚卻讓他心服口服，那魚身上的牡丹花刀，沒有十年苦功根本下不來。
“多謝劉哥一直以來的照顧?！?/p>
林衛(wèi)國知道劉雄在食堂干了五年，一直盼著能當上二廚。
現(xiàn)在自己這個新人突然冒出來，劉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走到劉雄身邊："劉哥，你以后會當上二廚的。"
下班后，林衛(wèi)國走在路上，心情不錯。
從今天開始，他的生活將發(fā)生巨大的變化。
轉正后，工資會提升，擔任二廚，也能加工資，雙喜臨門，在一食堂的地位也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