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鈺,你愣著做什么,趕緊給你二叔二嬸敬茶!”柏氏也一萬個不想自己兒子給錦姝這個災(zāi)星敬茶,可是,有老夫人在,又想到方才老夫人將家傳的碧玉鐲子給了她,還說什么讓她掌家的話。
她心里就發(fā)慌。
這掌家權(quán),她是決計不能交出去的。
所以,這個節(jié)骨眼,她再不愿意也絕不能惹得老夫人不喜。
裴胤豎眉吼道:“孩兒不愿!她錦姝本是嫁給孩兒的,三書六禮,交換的庚帖都還在孩兒這兒,昨日她胡鬧改嫁二叔……”說到這兒他偷瞟了一眼裴絳,咽了口唾沫,才硬著頭皮又道,“二叔不光沒制止還答應(yīng)了,是二叔搶孩兒妻有錯在先,孩兒不愿敬茶!也不認錦姝是二嬸!”
裴胤說完,屋內(nèi)氣壓頓時低了下來。
柏氏慌得忙不迭看了老夫人一眼,只見老夫人原本慈祥笑盈盈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渾濁的眸子凝著裴胤。
柏氏心更慌了,忙起身戳兒子后腰,低語訓(xùn)斥他這是說的什么胡話,讓他認錯。
裴胤才不可能低頭認錯,這件事有錯的是裴絳!
而且,他是裴府世子,是裴府的未來,日后老夫人和裴絳都只有靠他的份!
母親怕老夫人,他可一點不怕!
再朝錦姝看去,她想當他大頭正妻不成,就無理取鬧改嫁二叔,她這么做為了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果然,她以前的天真爛漫是裝的,有心機愛耍手段才是真的她!
感受到裴胤的視線,錦姝亦慢悠悠朝他望去,相比他咬牙切齒對她的憤怒,她平靜得許多。
聽了他的話也沒急著說什么,只是靜靜坐著。
教訓(xùn)裴胤,自有老夫人出面,根本無須她開口。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老夫人沒說話,一直靜默坐在一旁的裴絳倒是先開了口。
只見他神色冷然,語氣不大,卻出奇得具有壓迫感,“我還不知,我一個家主娶妻,還需要你一個小輩認可?!?/p>
他斜睨裴胤,鳳眸戲謔,語氣霸道:“就算是搶妻,我裴家家主,就搶你之妻,又如何?”
“莫以為你是裴府世子這整個裴家就都要靠你?!彼裘迹曇粲掷淞藥锥?,“須知,我能讓你當上這世子之位,也能廢了你!”
他當家主以來,家中大小事宜,他都不甚在乎,多的時候是冷淡待之,不聞不問。
對大房這個侄子他也是不喜比喜多。
之前乃是看他還算乖順,又與錦姝有婚約,才點頭立他當世子。
現(xiàn)在,錦姝是他的妻,而他還膽敢借世子名頭,當面給他炸毛。
他當然不介意,世子之位換個人!
此時他神色冷肅下來,語氣不容半點拒絕,目視裴胤,冷喝一聲,“跪下!”
命令,“敬茶?!?/p>
裴絳自幼便以裴家家主培養(yǎng),又年紀輕輕位居當朝首輔,周身的氣度,以及發(fā)怒時凜冽之氣,與生俱來的威壓,自是非一般人能招架。
短短幾個字,一個眼神,就已經(jīng)震懾得裴胤心底發(fā)慌了!
柏氏和裴植在聽到裴絳說要廢了他世子之位時,就嚇得大驚失色,忙將茶盞塞到裴胤手中,推搡著讓他下跪敬茶!
裴胤還是十分不情愿,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地哆嗦著,被母親推搡著,還是青紫著一張臉乖乖跪下敬茶。
裴絳冷臉沒喝,只象征性接了茶就隨手置在一旁桌幾上了。
十足的,沒給面子。
錦姝望著裴胤青得發(fā)黑的臉,還有錦湘跪下雙手給自己奉茶,那緊咬嘴唇屈辱的表情。
她心里別提多痛快了。
這還是頭一次,她覺得裴絳這般嚴肅苛責(zé)很是順眼呢。
敬茶畢,三房看夠熱鬧走后,大房丟盡了臉面也灰溜溜走了。
裴絳吩咐下人去將錦姝的庚帖從大房那里拿回后,有事又匆匆出了府,錦姝又被老夫人拉著說了些話,過了半炷香才從前廳出來。
剛步入回廊,就看到裴胤黑著臉抱臂站在廊下似是在等她。
她目視前方,視若無睹,直接從他面前掠過,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
裴胤怒了。
“錦寶珠,你沒看到我嗎!”
話畢,他一個箭步上前,當即拽住錦姝的一角衣袖。幾乎是同時,錦姝手臂扯回衣袖,后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小昭跟著她,見此也擰著眉上前一步護著錦姝。
隔著小昭,錦姝望向氣急敗壞的裴胤,嗤笑一聲,道:“世子請自重,我是你二嬸!我的名諱不是你能直呼的!”
裴胤只當沒聽見她警告的話,依舊自說自話,“錦寶珠,你至于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嗎?就因為我讓鳩兒做大你做小,你就跟我置氣改嫁我二叔?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妥協(xié)?你這般善妒,心胸狹隘,讓你做小,哪里委屈你了?”
他擰著眉,狠狠睨了她一眼,警告道:“我奉勸你趕緊在回門前撥亂反正,你去跟二叔和祖母解釋,都是誤會一場。如此,我還能做到不嫌棄你,你還是我的平妻,我也會誠心待你?!?/p>
“但你也只能做小,不過,看在你因為太喜歡我才做出這些出格的事的份上,我可以答應(yīng)你,日后會對你好一些!”
裴胤說完,耐心也告罄,不耐煩盯著她。
即便錦姝改嫁裴絳,即便錦姝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對他愛搭不理,冷若冰霜,裴胤就是有這個自信,在她心里仍是最喜歡他的。
畢竟,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她喜歡了她十幾年,以后她也只可能越來越喜歡他。
而她所做的這一切逆悖之舉,無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好爭寵。
之前的錦姝,或許還會余情未了喜歡他,但是,現(xiàn)在做了預(yù)知夢,知曉他從前對她的感情都是虛情假意。
甚至,他亦知道錦湘對自己做了什么,夢中他還與錦湘一同迫害折辱自己。
不光找來最低賤的腳夫論女干自己,還隔天就將此事傳出去,敗壞自己名聲,如此只為博錦湘一笑。
一想到此,她就只有滿腔的怒火和惡心。
惡心的是過去十八年,她喜歡的竟然是這等人面獸心的畜生!
她現(xiàn)在才不會再喜歡他,不光如此,她還要收回曾經(jīng)對他的好!
“我沒鬧。反倒是你,我改嫁你二叔你在這鬧什么?”她反唇相譏。
“還說什么我喜歡你?我呸!我戳瞎了這雙眼都不會再喜歡你!”
“我既嫁給裴二爺,就只喜歡二爺。你,有多遠滾多遠吧你!”
罵完,錦姝心里才痛快些,甩袖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裴胤在風(fēng)中凌亂。
反應(yīng)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方才說了什么。
但,他壓根不信。
一個喜歡了他十幾年的人,怎么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她一定是在欲擒故縱!
呵,果然是心機女人,不似鳩兒那般單純可人!
“好,本世子給你臺階你既然不下,那日后你也休想再在我這兒得一分寵愛!明日回門,你也等著被錦家狠狠責(zé)罰吧!到時候別指望我替你說話!”
他對著走遠的人影怒吼一聲。
聲音傳入錦姝耳中,她頓住,扭頭,目光冷冷遙望他,冷笑一聲,“用不著你費心!對了,忘了告訴世子一聲,我給你的透骨玲瓏針,還請明日交還于我,那畢竟是我的東西,我如今是你二嬸,東西在你手里握著?!?/p>
“不合適!”
說完這,錦姝瀟灑轉(zhuǎn)身,徹底消失在回廊。
透骨玲瓏針是錦姝找人專門打造的這套灸針,大周國僅此一套。
且此灸針頭部是由一種特殊骨頭所制,巧妙的與銀針結(jié)合,針灸時比尋常的銀針效果更佳。
還自帶祛毒的功效。
他也全憑此銀針,才得以順利考入太醫(yī)署。
太醫(yī)院里,許多醫(yī)師可都眼紅他這套銀針。
而裴胤自也知道,他的醫(yī)術(shù)能在他這年紀達到現(xiàn)在這樣的高度,多半功勞都是此銀針。
他一聽錦姝要要回這套銀針,當然不愿意了!
這銀針是她送給他的,既給了他就是他的,他憑什么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