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有個主題房間是星空電影房。
投影下散射出漂浮的星海,裹著昏暗里的兩道人影。
這氣氛和江祁聊天過于浪費,陶今打算快刀斬亂麻。
她將帶來的一袋紙盒遞給江祁。
“就這些?。俊苯蠲侥侵还篷Y假包,有些嫌棄地撒開手,但又覺得可以重復利用。
“你再點點?!?/p>
“那我之前請你吃的飯錢怎么算?”
“你把付款記錄發(fā)出來,到時候一起算。”陶今笑了下,轉身去拿玻璃茶幾上的遙控器。
江祁愣住。
算是分手后,陶今第一次對他笑,那雙含笑的眼瀲滟生輝,中和掉平日的距離感。
他不免放下劍拔弩張,望著啟動的投影笑道:“想跟我這看電影啊,怎么?還是覺得我這最好,真想找我復合了?老子以前巴巴兒地求你,你都……”
話音未落,屏幕上更為清晰的聲音傳了出來。
陶今把音量調至最大。
一道含著調笑醉意的聲音響起,緊隨的是一個晃蕩的視頻。
視頻里的江祁走夜路,喝得半醉,睜著迷離渾濁的眼沖屏幕這邊的人笑。
“寶寶,我肯定最愛你啊,陶今在北城,你在蕪市啊,大家互不相干的?!?/p>
“今晚好想你,想你想得都硬了……”
江祁的臉色一下綠了。
有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眼睛很快瞄到虛掩的門后面來了幾個聽墻角的同學。
江祁咬牙切齒:“陶今你他媽自己出軌了,被搞到打胎現(xiàn)在就來搞我是吧?你別拿這些合成的視頻糊弄人?!?/p>
他氣急敗壞地上前要奪,陶今直接別開身子,干脆地敞開門。
屋外,不知何時圍了群人,臉上切換成各種吃瓜表情。
里頭站著那個不久前還和江祁打鬧的小學妹。
真相又一次遞到面前,她連看一眼江祁,都覺得惡心透頂。
屏幕閃爍,又有語音文件彈出,傳出女孩細碎的哭聲。
相比較下,江祁的聲音是避之不及的嫌棄和冷漠。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怎樣?生下來就算鑒定DNA是我的種,我也不會負責,那天都說了帶了套,你現(xiàn)在這樣就想誆我錢去打胎嗎?”
……
人群攢動,爭相地圍過來目睹這出好戲。
江祁到底是把遙控器奪走,關掉后泄憤似的砸毀。
陶今語氣平靜得像旁觀者,沒什么溫度:“那天你問我去醫(yī)院干什么,我說打胎,但你沒想到,我是在陪著你的鄰家妹妹打胎。她被你哄得團團轉,明知道你腳踏兩條船,還傻傻等著你,不敢告訴家里,又沒有錢才來找我坦白一切,她求我不要和你說,但你自己先爆出來的。”
分手前,陶今就通過蛛絲馬跡知道江祁出軌,但沒想到對方找上門來求助她。
哭哭啼啼,是個剛成年的女生,索性才一個月,在醫(yī)生的建議做了藥流。
“你早知道,管不住下半身出軌的那天,我們就沒有復合的可能?!彼诸D了頓,“我原先總覺得你是個要面子的人,但既然愛自爆,那我就讓所有人看看你這個禽獸的真面目?!?/p>
宛若投石于湖,掀起驚濤駭浪。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對于直擊體育系大瓜的新聞,已經(jīng)炸開了鍋。
所有人七嘴八舌,更有好事者拿著手機拍下,現(xiàn)場群里吃瓜。
但他沒有被抓包的無地自容,反而滿目怒潮:“陶今,你以為你就什么好東西?你當老子不知道就是沖著我這張臉來的?”
他發(fā)了瘋一樣攥著陶今的手。
人群里鐘飛捷再也看不下去,為避免江祁這種人進一步嚴重拖垮體育生的名聲,直接將他拖開勸著冷靜。
可江祁罵罵咧咧。
“啪——”
陶今掄起手。
利落的巴掌直接甩在江祁臉上,看垃圾似的眼神,“你也知道你就靠那張臉?你一個人品連蛆蟲都不如的人,管好自己就是造福社會?!?/p>
而后,陶今揉著紅腫的手,在一眾各異的目光里離場。
*
外頭的溫度低至零下,紛紛揚揚的雪粒子落下。
和人渣撕完后,她半刻都不想多呆,拿出手機打車。
但這地兒偏,一公里內(nèi)短時間內(nèi)沒人接單。
小巷冗長漆黑,她只好先走出去,隱約間聽到后方傳來了踩雪的腳步聲。
空蕩蕩的街道本來四下無人,這下無端冒出個人影,陶今沒敢回頭看。
疑心是江祁,畢竟他報復心極強,現(xiàn)在追出來把她拖去揍一頓也干得出來。
陶今握著手機,不動聲色試圖往左走。
身后的腳步也邁向左邊。
她假裝無意地回頭一瞥,看清不是江祁,而是個喝醉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
陶今心下一沉,幾乎可以確定是被醉鬼跟蹤。
她調轉方向,跑進另一條路,四周的店鋪都是閉了門的。
陶今打開手機,按著電話簿那頁,正想報警。
獵獵的風作響,不期然,她望見前方停住輛打著雙閃的黑色庫里南。
車窗恰是降下一半,雪花斜飄,男人堅毅英氣的面龐撞進她的視線。
他闔眼咬著煙嘴,一手搭在窗邊,指尖的猩紅跳躍。
一切都變得水溶溶,陶今想也不想,一個拉手打開車門。
她跌跌撞撞,就這樣裹挾著滿身的風雪,跌進副駕駛的皮質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