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之后就是考試周。
向來是漢語言學子的噩夢,就那么臨考幾天還非要布置一股腦兒的作業(yè)。
臨考背書免不了挑燈夜讀,陶今走思維導圖背書,整日泡在自習室。
宿舍那邊祝芳芳背古代文史從先秦到魏晉南北朝,又被翻譯折磨得不上不下,干脆social學長學姐要了份資料。
然后請人吃飯,偏又晚歸時淋了場雨,結(jié)果來著大姨媽抵抗力下降。
祝芳芳直接感冒,導致第二天的專業(yè)課結(jié)課pre落在了陶今身上。
陶今一手找了詳細資料做的課件,思路清晰,做匯報時信手拈來。
不同于其他同學或照本宣科,或天花亂墜,她就很務(wù)實地利用幻燈片的進出做成文字版故事。
講臺的陶今分外從容,就這樣一面抬手摁著翻頁筆,一面把席勒寫的《陰謀與愛情》娓娓道來。
這也不同于她平時的清冷,她目光沉靜,眉眼柔和,講起話來是繪聲繪色的生動。
老師給了全場的高分,鄭雪見了,也不由得拉著祝芳芳一塊鼓掌。
祝芳芳鼻子呼吸困難,難受得直吸氣,別扭地甩過頭。
課散后,陶今被老師特意叫去講臺上談了會話。
前桌的女生走得快,趕去食堂吃飯,邊抱怨下午的考試時間排得緊密。
鄭雪和祝芳芳收著書包,一塊等著陶今去校外吃飯。
等人一過來,鄭雪就很自然地靠著陶今的肩膀,“出去吃吧,食堂這會兒飯點人爆滿?!?/p>
陶今摸出手機看考試時間表,思索著出去吃頓飯也來得及。
幾個人去了小西街拐角的餃子館,陶今要了份云吞。
黏糊白軟的湯汁里飄著店里的招牌咸菜,陶今不喜歡這口味,正拿勺子舀開。
鄭雪正翻著祝芳芳給的重點資料,一面問著陶今要不要。
陶今抬了抬眼。
祝芳芳岔開了話,提醒鄭雪那份鮮肉餃子在叫號,而后又佯裝無意地說:“這個學姐的資料還不知道靠不靠譜呢,也不是什么押題,怕給了到時候誤導你,對了,之前下課后寧老師找你說什么?”
陶今咬下一口云吞,“叫我和其他幾個學姐寒假準備做大創(chuàng)的課題。”
祝芳芳也聽說過學姐她們在搞非遺的科研項目,這下又問:“你寒假不回家嗎?”
陶今點頭:“去年有個家教,那個家長今年也在聯(lián)系我繼續(xù)做?!?/p>
鄭雪拆開了一次性筷子:“好像陶陶平時節(jié)假日和寒暑假都不怎么回家???”
祝芳芳也跟著繼續(xù)問:“你爸媽都不擔心你嗎?”
陶今又喝了口湯,還是酸辣的口味,她皺著眉,很快嘴唇動了動,“我爸死了,我媽跟人跑了?!?/p>
館子里的食客人來人往,氣氛陡然微妙。
祝芳芳登時沒說話了,只百感交集地看著陶今。
說意外吧也不算太意外。畢竟陶今乖張孤僻,又不合群,脾氣又不是好惹的,原生家庭造成陰影也不奇怪。
鄭雪擰著礦泉水瓶的手僵住,這下放回桌子上,又拿起瓶烏龍茶遞過來,“不、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提起的?!?/p>
陶今眼神淡如水:“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道歉。”
這話說得很沒所謂,像剛才自揭傷疤的那個人不是她似的。
祝芳芳和鄭雪在無聲的暗流里眼神交匯了下,最終選擇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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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至中旬,最后一門考試結(jié)束的那天是難得的艷陽天。
天氣回暖,監(jiān)考老師坐在臺前懶洋洋地小憩。
到點響鈴后,有幾個同學交了卷,直接拖著行李箱,歸心似箭地從階梯教室溜了。
陶今寫得慢又仔細,等到只剩教室稀稀拉拉的人,她方才交了卷。
還沒出校門,就收到了付思瑤的短信,對方剛剛起床,想喝師大后門的瓦罐湯。
那家店很受歡迎,陶今排隊許久,打包出來又路過了7-11。
她看向門口幾輛停放的車子,福至心靈般,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生物竄進一旁的草叢。
陶今試探性地喊了句咪咪,那只貍花貓過聽見了動靜,小心地縮在原地看著她。
這貓有渾圓的漂亮眼珠,身體瘦小,白天暖融融的太陽照著,看清是只串串,貍花混的銀漸層。
她拉開包包,撕開一包貓條,那只貓猛撲過來,伸著舌頭舔食。
陶今想摸摸它。
貓有所感應(yīng)似的,弓著身子,往旁挪了挪,偶爾抬頭瞄著她,喵嗚地叫。
眼神直勾勾的纏著人,狡黠中帶著天然的防備。
真的有那么像她么?
陶今不免想起那晚程賀意發(fā)的信息。
這下干脆放棄擼貓,她拿出手機對著拍下投食的照片,發(fā)了條朋友圈。
……
陶今是個朋友圈少到一年只發(fā)幾次的人。
沒什么分享欲。
某種程度來說她既不需要別人關(guān)心自己的日常,也對別人的悲歡無甚興趣。
何況朋友圈里的內(nèi)容見仁見智,有人記錄生活,也有人絞盡腦汁用來塑造人設(shè)包裝自己。
這回她也沒例外。
大約她發(fā)朋友圈罕見,十五分鐘后,收到的點贊比她想象中略多些。
十五分鐘后,陸續(xù)收到了一些同學的點贊。
祝芳芳夸這貓還挺好看的,問是不是美短。
她回了句貍花貓,鄭雪就提醒她注意別被貍花抓傷了。
鐘飛捷雖然塊頭大,但是小貓長情的投喂者,認出了是常駐在便利店門口的小貓,留言約著下次一塊喂食。
陶今有一下沒一下地回著。
但微信始終沒有傳來程賀意的動靜。
她回到租房里,將瓦罐湯倒出來,一邊將清炒的飯菜打包盒拆開。
付思瑤聞聲從主臥出來,隨手倒了一口喝,滿足地嚷嚷著這瓦罐湯的味兒正。
陶今還不餓,習慣性飯前倒杯水,一邊拿出藥盒。
手機亮了亮,格外騷包的頭像跳躍提醒她又有人點贊。
周炳也評論了:【陶今妹妹養(yǎng)貓啦?】
陶今回得很符合她大學生的本色:【路邊投喂,想養(yǎng),但是沒時間沒精力沒錢?!?/p>
還頗為生動地補了個嘆氣的表情。
周炳回:【時間和精力擠一擠就有的嘛,至于錢嘛,會打牌嘛?】
陶今盯著屏幕思忖著回復。
付思瑤也刷到這條朋友圈底下的評論,一眼看穿:“這小周總要約你來打牌了,人家是著名的送財童子,不過你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p>
果然,周炳很快來敲她微信,說湊桌打牌,附帶發(fā)了個地址。
陶今偏頭看向付思瑤:“一起去?”
付思瑤蓬頭垢面,指了指自己的素顏,“我倒是想,但下午必須出門做個項目,明天進那個組拍戲?!?/p>
最近付思瑤所在的公司許多主播離職,她還算硬挺著,帶著她的一個姐們看付思瑤也算可造之材。
趁著最近有認識人脈投了短劇,就塞著她和公司另外幾個女生進去拍。
陶今這下莞爾:“你趕緊給我簽個名,以后你成名了我拿去賣?!?/p>
付思瑤撇嘴:“就那十天拍完的草臺班子,給姐姐我演的還是個惡毒后母!我真不知道他們怎么看出我比露露她們顯老,露露比我還大兩歲,長得成熟大女人也是我的錯咯?!?/p>
陶今:“可人家小媽不都是長得很美艷才能去演嗎?”
付思瑤這下很認可:“說得也是哈,我一三無人員,啥都沒有,就只能拿美貌霍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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