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浪拍打著沙灘，碎成無數(shù)銀白的浪花。
沈清川坐在潮線邊，身影被海風吹得單薄。
他手里攥著一張診斷書，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篝火在黑暗中燃燒，將夜色烤出幾個斑駁的孔洞。
火光映照下，他低頭凝視著紙上的字跡...
《汕和明心精神康復醫(yī)院》
姓名：沈清川
性別：男
年齡：19歲
患者編號：JM-350234
病區(qū)：精神科
主治醫(yī)生：王平
臨床診斷：精神分裂癥
觀察記錄：
患者自入院以來，持續(xù)報告出現(xiàn)非言語性聽覺體驗。
部分時段可見患者表現(xiàn)為注意力集中于外部某一方向，似在傾聽。
患者多次主動描述，稱能清晰聽到看到“未出生的女兒在眼前吹笛子”，并堅信該聲音真實存在。
患者與醫(yī)護人員及同病房人員交流自然，情緒反應與同齡人相似，無明顯社交障礙。
日常生活自理能力良好，偶爾會獨自靜坐或仰望窗外。
但與同齡青年行為無顯著差異。除上述特殊聽覺體驗外，未見明顯異常行為。
......
他站在海邊，看著手里中的診斷書許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把診斷書揉成一團丟進火堆。
火光舔舐著紙團，將他的過去一點點吞噬。
沈清川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用篝火的余燼點燃，深吸一口。
煙霧繚繞，他抬頭望向天上明月，自嘲地笑了笑。
手機鈴聲突然劃破夜色，他低頭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許昭熟悉又帶點調(diào)侃的聲音：
“川子人呢？出來不？請你吃燒烤！”
“我在東海岸，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沈清川夾著煙，語氣平靜得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掛斷電話后，他掃了輛共享單車，一路騎到燒烤店門口。
透過玻璃，他看見許昭正坐在小馬扎上，大口大口地擼串兒。
許昭見他來了，揮手招呼：“快點，這串兒都要涼了！”
沈清川坐下，順手拿起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咧嘴笑罵：
“你丫就會點這么多？不怕吃撐死？”
許昭嘴里塞滿了烤肉，也不含糊地回道：
“發(fā)工資了唄！這月遇上一大客戶，一次訂了三臺寶馬！黑心王知道后還給我發(fā)了獎金！”
沈清川來了興趣：“黑心王還能給你發(fā)獎金？這可真稀奇?！?/p>
“可不是嘛！”許昭眉毛得意地往上一挑，“我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給你多少？”
“二百?！痹S昭理直氣壯地伸出兩根指頭。
沈清川剛喝下去的酒差點噴出來。
他擦擦嘴角，無奈搖頭：“果然是黑心王，這摳門勁兒…戴勞力士開大牛，還不是照樣摳得要命?！?/p>
許昭笑罵著擺手：“有就不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p>
兩人推杯換盞，說說笑笑，大快朵頤。
夜風透過門縫灌進來，把油煙和孜然味攪得更濃烈。
酒過三巡后，許昭忽然問道：“你呢？病怎么樣？”
沈清川淡淡道：“沒什么大事，就精神分裂而已，不嚴重?！?/p>
許昭被酒嗆了一口：“咳咳咳……你管精神分裂叫不嚴重？”
沈清川聳聳肩，把馬扎挪近些：“又不是絕癥，能治就行唄?！?/p>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低頭喝酒。
外面霓虹燈閃爍，有出租車疾馳而過，也有情侶并肩走過。
吃飽喝足，兩人走出燒烤店。
沈清川掏出煙盒遞給許昭，兩人并肩蹲在馬路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車流穿梭。
沈清川轉(zhuǎn)頭問道：“昭子，你說咱們倆啥時候才能出人頭地??？”
許昭停下手里玩石子的動作，認真想了想，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吧?！?/p>
就在這時，一對小情侶從沈清川身后經(jīng)過。
只見他蹲在馬路邊，嘴里還自顧自地嘟囔著，模樣像是在跟空氣說話。
身邊既沒有同伴，也沒見他拿著手機，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通話。
那女生悄悄拉了拉男朋友的袖子，低聲說：“你看，那人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男生也有些緊張，小聲嘀咕：“神經(jīng)病吧？哪家醫(yī)院這么不靠譜，還讓病人隨便亂跑……”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腳步加快，遠離了沈清川。
沈清川沒聽見他們的嘀咕，只自顧自抽著煙，目光越來越迷離。
忽然，他瞳孔驟縮——四周的一切突然靜止下來。
天上的燕子停在半空不動，街上的車、人都仿佛被定格。
連空氣都凝滯成無聲的畫布。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四周，不僅如此——世界的顏色也開始緩慢褪去，很快只剩下黑白兩色。
“昭子？”他下意識喊了一聲，可回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世界開始崩塌——街道、房屋、路燈接連倒塌，像碎裂的玻璃一樣消失不見。
地面裂開縫隙，黑色的液體慢慢滲出，帶著刺鼻的腐臭，很快蔓延到沈清川腳下。
他低頭看去，那些黑色液體已經(jīng)沒過鞋子，冰冷粘稠地纏住了他的雙腿，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暗一點點將自己包圍。
1秒、2秒、3秒……
就在第7秒的時候，一陣悠遠的笛聲自后方傳來。
隨著笛音響起，那些黑色液體開始迅速褪去。
他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置身于一個陌生世界——青草繁花、林木蔥蘢，一條溪流穿林而過，小魚在水中游弋。
“ber？這是哪??？這還是國內(nèi)嗎？”
沈清川警惕地四處打量，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大樹，溫涼粗糙的觸感讓他愈發(fā)困惑。
“不是夢……這里的一切都太真實了。剛才世界為什么會崩塌？昭子突然消失……”
他試探性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有些疼。
“難道……穿越了？可我也沒觸發(fā)什么條件啊？”
忽然，他聽到遠處傳來談話聲，于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樹叢窺探。
兩個少女正在交談——
左邊的女子穿著淺青色長裙，披著白紗巾，裙擺帶著些許花紋。
她頭發(fā)上別著一枝桃花，神色溫和，卻時不時警惕地打量四周。
右邊的少女穿著藕色對襟裙，袖口繡著細花，頭發(fā)上插著兩朵絹花。
她杏眼明亮，說話時喜歡歪著頭，看起來天真活潑。
她們站在溪邊，腳下是落花，偶爾有蝴蝶飛過，空氣中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花香。
右側(cè)少女笑著問：“紀姐姐，你說路觀追了你這么久，你還真不考慮一下嗎？”
左側(cè)女子神情有些無奈，抬手拂去肩頭的落葉，語氣平靜：
“我早就和他說清楚了，我對他沒什么特別的想法。他還是天天來找我，實在讓人頭疼，以后別再提他了。”
右側(cè)少女眨眨眼，低聲道：“可我覺得路觀挺不錯的，人也穩(wěn)重，就是有點執(zhí)著罷了?！?/p>
左側(cè)女子看了她一眼，沒有笑，只淡淡道：“執(zhí)著歸執(zhí)著，不是我想要的?！?/p>
右側(cè)少女見她認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左側(cè)女子皺了皺眉，沒再理會她，兩人繼續(xù)沿著溪邊慢慢走著。
正說著，一陣細微的枝葉碎響傳來。
左側(cè)女子瞬間警惕起來，下意識拉住少女衣袖，小聲道：“有人！”
右側(cè)少女也緊張起來，兩人齊齊轉(zhuǎn)身望向樹叢方向。
沈清川屏住呼吸，本能地往后一縮。
不料腳下踩到一根枯枝，咔嚓一聲脆響暴露了行蹤。
左側(cè)女子目光如刀：“誰在那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