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阿咪感受自己脖子上的手松了些,頓時覺得有用,抽泣得更厲害了,水靈的大眼里都是控訴!
“……”季永青表情緊繃。
看著卓阿咪小聲抽泣,自己手壓在她銀項圈上,磨得她白凈的脖頸有些泛紅,他險些覺得,這其實是美人計!
但有些瀕臨崩潰的理智,一直尷尬提醒他——
她不是。
“你,先別哭了?!奔居狼鄾]有哄過人,只是放軟了點語氣??墒?,一點用都沒有,卓阿咪抽抽嗒嗒得更厲害了。
因為理智回歸,情況變得越發(fā)糟糕……
他清晰感覺到自己用一個不雅的姿勢,掐著一個年紀(jì)不大的女同志,把人家按在了床上,還跨坐在上面。
更尷尬的是,房頂上一點不遮掩,出現(xiàn)了不止一桿獵槍上膛的咔噠聲。
提醒他。
此時一松手,就會被人家同伴,馬上當(dāng)成流氓直接打死!
他考慮過……
自己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敵人陰謀里。
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死在這種情況下!
季永青聲音顫抖,勉強笑了笑,“對不起啊,反應(yīng)大了點,可我真的不是壞人?!?/p>
“不太像啊?!弊堪⑦湔Z氣十分誠實,也實在哭不動了,但她還是好心開口:“你在想什么?”
季永青沉默整理措辭。
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像歹徒威脅人質(zhì)。
他斟酌語氣,這輩子沒有這么誠懇過:“我真的,有不能說的苦衷,放我離開怎么樣?”
他又松了點手,也不敢完全松。
卓阿咪覺得他在摸她脖子,有點癢,別扭挪了挪身體:“我也有不能說的苦衷,我們打個證行嗎?”
卓阿咪無心的挪動,讓上方的季永青脊背一僵,額上汗都要滴下來了。
他想警告卓阿咪不要亂動,但又怕再次引起誤會。
“為什么呢?”季永青微微拱起一點身子,離阿咪遠(yuǎn)一點。
“我救你命,你以身相許?。 弊堪⑦湟幻撾x危險,心思又活躍起來。
她意識不到,季永青反應(yīng)是什么,只覺得腿上硌得慌。于是,又移動了幾下,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季永青被擾動了一下又一下。
他漲紅著臉,他從未覺得如此煎熬和離奇,語氣盡量溫和:“你一個女同志,不要把結(jié)婚掛嘴上,我們不是剛見面嗎?”
她真不是女流氓?
她要是女流氓倒好了,他也不用留手,可因為挨得很,他又偏偏能看清,卓阿咪眼睛,清澈得像被水洗過。
卓阿咪皺著眉頭,總覺得哪里不對,突然有些警惕,伸手向下試探:“你居然還能藏著武器!”
季永青魂差點沒飛出去。
他眼淚沁出,眼尾有些泛紅,加快了語速:“你不是,說我跑不掉嗎?要是我跑掉,就放過我吧!”
他突然回憶剛到滇軍報到的那一天,他拍著胸脯放下豪言壯語——
“這輩子,我季永青會逃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p>
現(xiàn)在覺得,青永季也不是不行!
【呵,逃兵!掏出武器直接打一架。】
卓阿咪被一大片瘋狂涌現(xiàn)的字幕遮住了眼睛,也顧不上看,沒想到季永青居然會有那么好的提議,忙著開口:“那你跑不掉,就和我領(lǐng)證,帶我去首都!”
她看過彈幕,季永青雖然是個大反派,但卓阿咪自己不也是反派,而且他一諾千金啊!
只要他答應(yīng),那她可以去首都了!
再不行,只要穩(wěn)住他,她也可以再想想辦法嘛。
季永青看著卓阿咪笑得晃眼,咬著后槽牙,眼睛泛紅:“好,那我們說定啦?那能讓人收槍嗎?”
她是不是說,她是下一任寨主來著!
破四舊工作一點都不到位!居然還有搶壓寨夫人的習(xí)俗嗎?
不是,他不是壓寨夫人。
總之,別被他出去!他一定要帶人鏟了這個險惡的寨子!
卓阿咪覺得季永青似乎神色不對,猶豫了一下,“那你能先把武器收起來嗎?只能跑不準(zhǔn)傷人。”
“我不會傷人!”季永青額頭青筋鼓起,聲音崩潰,閉上眼睛。
卓阿咪看著他連身子都變成了紅色,有些擔(dān)心,伸手摸了他的額頭,“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行了行了,快別鬧了,槍別走火了?!?/p>
季永青閉眼,聽見瓦片蓋回去的聲音,依舊能感覺到,若隱若現(xiàn)的殺意。
他可不覺得上面的人,有玩的意思。
季永青睜開眼睛,看見卓阿咪一臉擔(dān)心摸著他額頭,心里某個地方松動了些,他可能是真發(fā)燒了。
于是,神色無奈看著卓阿咪:“一定要去首都嗎?”
卓阿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真話:“首都不是比較厲害嘛?!?/p>
“其實,哪里都是一樣的,人也好,事情也好,不會比這里更好的。”季永青語氣苦澀。
他拉開了卓阿咪的手,翻身坐起來。
大山養(yǎng)出來的孩子太單純了,去到首都,現(xiàn)實會讓她無比失望。
卓阿咪一臉疑惑:“你說什么?我們那坡寨就是最好的地方!”
聽到這個回答,季永青神色驚訝:“既然這樣,你為什么非要去首都?”
“有不能說的苦衷?!弊堪⑦淠眯聦W(xué)的理由,把話堵了回去。
卓阿咪坐起來打了個哈欠,看著季永青,語氣篤定:“你跑不掉,急了也不能拿武器傷人哦?!?/p>
“你別張嘴說話,求你了。”季永青眉心一跳,立馬起身從門外走去。
“一天哦。”卓阿咪著急補充了一句。
季永青突然轉(zhuǎn)頭笑了,略微帶著少年般的肆意和傲氣,伸出一根手指:“一晚就行?!?/p>
卓阿咪一愣,不自在偏過了頭。
窗外,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村里,林韻音坐在床上猛打了一個噴嚏。
煤油燈下,她蹙眉舉目四望,墻上用報紙細(xì)細(xì)糊著的,可仍然可以隱約看見翹起的角下,土黃色的泥胚一直延伸到地面。
她看著都鼻子發(fā)癢,上輩子她并沒有下鄉(xiāng),雖然他們偶有書信,但等她和顧衛(wèi)東重聚,已經(jīng)是九幾年的事情了。
她是已經(jīng)是錢銳的夫人,他是大學(xué)教授。
吱呀——
老舊的門被推開,顧衛(wèi)東拎著個鐵皮飯盒回來了,她滿臉期待看著他:“怎么說,卓阿咪同意幫忙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