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吱——”
“吱!吱——”
虞雙雙睡得正香甜,就被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吵醒。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身在部隊營房,不遠處有一頭白花花的大母豬,正在——下豬崽?
整個人懵了!
她不應該在醫(yī)院里,渾身插滿管子等死嗎?
可惜,等到她閉上眼睛那一刻,都沒等到結婚三十年的丈夫來看自己一眼。
身邊的一對兒女倒是哭得稀里嘩啦,一個哭著喊,“拔了吧”;一個哭著喊,“先問她銀行密碼!”
她倒是不想浪費那個錢。
早死早托生嘛!
畢竟她這一輩子實在太苦了!
她嫁給陸雁城這些年,上養(yǎng)一對公婆,下養(yǎng)一雙兒女,操持一大家子,最后落了一身病痛,什么都沒得到!
至于陸雁城為什么到她死也沒來看一眼,她心里也有數(shù)。
原本陸雁城想娶的就不是她!
而是一個城里姑娘!
她沒見過那姑娘,但從旁人口中聽說,那姑娘是在城里有正式工作的中專畢業(yè)生,人長得也漂亮。
陸雁城幾乎一有時間就去光顧姑娘所在的百貨大樓,每個月掙的津貼也都花在姑娘身上。
她卻要在鄉(xiāng)下,為了一家生計累死累活。
公婆擔心她拴不住兒子的心,于是從遠房親戚家過繼了一對兒女給她養(yǎng)。
終于等到她把公婆伺候走了,打算帶著孩子們去隨軍。
陸雁城卻和她提離婚。
她不同意!
陸雁城就跟她冷戰(zhàn),一直到她查出乳腺癌晚期。
在生命彌留之際,她只有一個愿望:要真有下一輩子,她絕對不再給陸雁城當老婆!
結果,她再睜開眼睛,真就回到了年輕時。
重生到了1988年!
剛滿20歲!
她來部隊和陸雁城辦結婚手續(xù)......
不巧的是,虞雙雙才下車,就遇上部隊炊事班養(yǎng)的母豬下崽。
更不巧的是,母豬難產(chǎn)了!
眼看著辛辛苦苦養(yǎng)了兩年多,馬上就要下崽的母豬快不行了,炊事班的班長急得直跺腳。
“快!快派人,去農(nóng)技校請個專家來!晚了,老母豬和小豬崽就都沒了噻!”
上一世,虞雙雙剛到部隊也遇上這事。
可當時她擔心自己幫忙接生,會把剛換上的新衣服弄臟,惹得陸雁城嫌棄,所以就沒有出手,沒想到,卻依然受到陸雁城的冷眼。
這回,她拉開車門,就奮不顧身沖上去。
“我來!”
虞雙雙說罷,擼起袖子沖到豬圈里。
炊事班的姜班長和剛剛經(jīng)過的部隊首長都一愣。
這小姑娘看上去身單力薄,細胳膊細腿,小骨架,遇上這種事怎么跟戰(zhàn)士沖鋒一樣勇猛無畏?
不過看穿著打扮,小姑娘像是剛從鄉(xiāng)下來。
要真有這本事,不妨讓她試試。
果然,虞雙雙沒讓大家失望,沒出一刻鐘,她就幫母豬產(chǎn)下第一頭小豬崽。
緊接著,她又順利地接生出第二頭、第三頭、第四頭......
最后,一口氣徒手接生了13頭小豬崽!
姜班長見了,那叫一個喜出望外。
“妹子辛苦咯!”
“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p>
虞雙雙接過姜班長手里的毛巾,笑著回應。
那張原本沾染上些許豬糞的臉蛋,因為這一笑,顯得格外得明媚而鮮活。
看得人心里癢癢的!
“同志是哪里人?技術很專業(yè),應該是接受過正規(guī)培訓吧?”
姜班長身旁的高個男人忽然開口。
虞雙雙一扭頭,如溪澗般清澈明媚的眼睛就對上一雙老練而深邃的眸子。
砰!
心跳,猛然落了一拍。
其實對方很年輕,但身上那股上位者才有的威壓感讓人無法忽視。
尤其是那雙狹長而鋒利的瑞鳳眼,就像是裝了透視鏡一樣,看得人心里莫名慌慌的。
虞雙雙也不懂什么軍銜,但一眼就看到對方的肩章。
她剛要回答,就見從遠處趕來的男人正朝她招手。
正是陸雁城。
一身軍裝的他年輕英俊,意氣風發(fā)。
上一世,虞雙雙初見陸雁城,就是被這樣的他迷昏了頭,從此愛的小心翼翼,也卑微到塵埃。
人生就像是一場夢。
此刻正是她夢醒時分:這一世,她決定不愛了。
“虞雙雙,你亂跑什么?我不是跟你說好,讓你在大門外面等我嗎?還有你這身上......”
陸雁城快步跑過來,就是一頓斥責。
虞雙雙想反駁。
“咳——”
剛剛問話的首長輕咳一聲。
陸雁城這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人參謀長,趕忙敬禮,“首長好!”
首長微微抬肘,語氣沉著:“陸副營長怎么也不介紹一下,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陸雁城這才勉為其難地介紹:“報告首長,這位是和我申請結婚的對象......”
“我叫虞雙雙,是西南省大曜村人?!?/p>
虞雙雙主動介紹自己。
“原來是小虞同志,歡迎你來我們部隊,成為部隊大家庭中的一員!”
說這話,首長便伸出右手,要跟虞雙雙握手。
虞雙雙看到自己的手上還沾著一些臟污沒擦掉,下意識地往回縮了縮。
陸雁城立刻不耐煩地杵了她一下,并小聲提醒:“愣著干什么?首長這是要跟你握手呢?!?/p>
真是從鄉(xiāng)下來的,沒見過世面!
他心里鄙夷道。
要知道,參謀長可從不隨便跟人握手!
別說他這個正兒八經(jīng)的營級干部,就算臭脾氣團長來了,都沒機會跟首長握手呢!
這次肯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才屈尊降貴跟虞雙雙握手!
虞雙雙看了看自己的手,面露尷尬,“我這手有上有豬......”
陸雁城翻了個白眼,“怎么這么婆婆媽媽?”
虞雙雙聽他這話,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上,索性也不客氣了,伸出手直接在陸雁城身上各種擦,正面擦完擦反面,豬糞蹭了他一身。
“唉、唉......你干嘛!”
陸雁城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嚇得直往后躲,一副躲洪水猛獸的樣子。
虞雙雙才不理會他,大方地伸出手,與首長握手。
男人的大手修長有力,掌心的溫度燙得虞雙雙心里突突直跳。
握完手,首長又語氣沉著地表示:“小虞同志剛從老家趕來,一路辛苦了,陸副營長先帶人去招待所休息吧。”
“是,首長?!?/p>
陸雁城又敬了個軍禮,扯著虞雙雙就溜。
虞雙雙還不忘跟首長揮揮手,脆生生地說了句:“首長再見?!?/p>
等陸雁城把虞雙雙拽到招待所樓下,便一臉嫌棄地教訓:“你剛才干嘛?那豬糞是能往我身上蹭的嗎?還有,看你穿成這樣,真是丟死人了!趕緊進去,把你這身又臟又臭的衣服換掉!”
說著,陸雁城丟給虞雙雙一個百貨大樓的購物袋。
虞雙雙看了一眼購物袋上百貨大樓的標志,瞬間想起和陸雁城剛剛才見過面的城里姑娘。
能讓他舍得花掉每個月的津貼,并讓他牽腸掛肚三十多年的姑娘。
得有多漂亮?
再看看自己的衣物,的確是又臟又皺巴,還帶著一股刺鼻的豬糞味。
但她上一世沒幫母豬接生,身上衣服也是干干凈凈的,不也被陸雁城嫌棄?
可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跟你穿什么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你壓根就不是長在他心巴巴上的那個人,就算穿上皇帝的新裝,在他眼里也啥都不是!
“我不往你身上蹭,難道蹭首長手上?還是說你不愿意為首長承擔這點豬糞?”
“你——”陸雁城啞口無言。
“既然你這么嫌棄,那今天就把這婚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