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鹿淮果然沒有再回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躺在寢殿,沒人理我死活。
面前又聚起了一團黑氣,逐漸化成了人形。
「你記起來了么,姜磐?!?/p>
「鹿淮呢?」凝視著商淵。也許,他真的能幫我。
「你身邊那只白鹿?落在天帝那幫道貌岸然的手里,怕是兇多吉少?!顾毖灾闭Z。
「死要見尸?!刮议]眼道。
商淵沉默了片刻,「賣你這個人情。」
他雙手畫圈,用黑氣聚成一面鏡子。
鏡子里,鹿淮一臉沮喪的從他師傅那往回走。
想來是碰了壁,我的身世,在這白玉京,是個禁忌。
突然,他眼前一亮,出現(xiàn)在面前的,是我。
是玉芯假扮的我,她卸下華飾,垂下目光隱去了眼里的精明。
「見素,你怎么會在這。你好......了?」
「是啊鹿淮,玄清父尊醫(yī)好了我?!褂裥镜皖^嘆道「我想明白了,你無權(quán)無勢無根無萍,父尊是不會接受我與你共處的。你還是自行下凡歷練去吧,也省了別人的閑話?!?/p>
鹿淮笑容滯住,最終嘴角沒了笑意。
「你不是見素。見素從不叫玄清仙尊為父尊。見素......見素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玉芯,你這么做是何意。」
「你真是不識好歹!」玉芯眼里閃過一絲陰狠。
畫面一轉(zhuǎn),誅仙臺前。
「就是他惹得見素差點覺醒?」帝君望著被捆仙索縛住的鹿淮,「你受誰的指使,去蠱惑她。」
「我從未與見素妄言任何,請帝君明察?!?/p>
「留著始終是禍害,還是徹底毀了好?!构馊A仙尊眉宇間帶著郁氣。
「這誅仙臺跳下去形神俱滅,是否過于殘暴?」帝君有些遲疑。
「他極有可能是魔族的內(nèi)奸,萬不可心慈手軟。」
「見素......人間?!棺詈笫锹够床桓实难凵窦八г谡D仙臺的身影。
消失區(qū)區(qū)一個小仙,沒人會注意的。
我雙眼鮮紅,緊緊握拳。
「我要怎樣才能奪回神力?」
「吃了她?!股虦Y玩味道。
「那就,再幫我一個忙?!?/p>
與夢里一樣。
玉芯躺在床上,被定身咒困住動彈不得。
她見我來,不住的垂淚搖頭。
「你聰慧過人,一定猜到了其中原由?!刮翌㈨?/p>
「滾開......走開,我是個活生生的人,這樣有違天倫!」她嚇得語無倫次,清淚橫流。
我蹲下,正在考慮從哪下口。
「你不會真要一口一口吃吧,我們魔族都不興吃人了。」商淵面帶崩壞道,「我開玩笑的,你把她內(nèi)丹拿出來吃了就行。」
我點點走,手起刀落,將內(nèi)丹剖出吞下。
玉芯瞪大雙眼,失去內(nèi)丹,她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她當然不會有肉身,本就是我的一根慧根罷了。
感受到神力一點點恢復(fù),記憶也清晰起來——
我叫姜磐,是上古戰(zhàn)神。
我本是塊巨石,在北冥的天地精華日滋月養(yǎng)下,漸漸成了精怪。
憑借著堅固的原身,渡了一個又一個天雷劫。
后來我拜過不少師傅,勤懇修煉。慢慢不再有人叫我妖。
我成了人間散仙。
再后來,憑借天資與機緣,我竟活了萬年。
上萬年的修為,他們不再叫我仙,而是尊稱我為上古神。
石頭嘛,都是不怕疼的。
幾次天界與魔族大戰(zhàn)中,我暴力沖鋒,名聲大噪。于是后人稱我為上古戰(zhàn)神。
可之后,我厭倦了打打殺殺。領(lǐng)頭的一變再變,戰(zhàn)爭卻一成不變。
你打我,我打你,甚是無趣。
我打算躲回北冥老家,當一塊閑散石頭,不作勞什子戰(zhàn)神了。
天帝自是舍不得放我回去,可我本從自然中來,自是要回到自然中去。
攔不住,根本攔不住。
直至三百年前一戰(zhàn),魔族氣勢洶洶,眼看著白玉京招架不住。
天界硬請我出山,我也替他們震懾了魔族。
本以為是大好事一件,可慶功宴上,天帝卑鄙,竟耍手段迷暈我。
我未設(shè)防,再醒來,慧根已被剝了出去,化為玉芯。
我成了見素。
還記得昏迷前有人對天帝說道,「這次情況危急,請她都推三阻四。再有下次豈不更是艱險。唯有此法,可以將她納入麾下。用時,抹去記憶即可合二為一,不用時,也毫無威脅?!?/p>
想利用我,又懼怕我。想了這么個陰損招數(shù),讓我,當了三百年傻子。
確實是個好法子,天衣無縫。要不是魔族,我恐怕真如預(yù)想那樣,永遠活在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