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所有人！立刻撤到祠堂高地！」
「紅梅姐！敲鑼！」
我的聲音尖得變了調(diào)。
銅鑼聲響起，村民們扶老攜幼往祠堂跑。
陳建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你也走！」
我掙脫他的手。
「再等等！西頭還有兩戶......」
話音未落，一股腥臭的風(fēng)撲面而來。
遠(yuǎn)處地平線上，一道黃線正迅速逼近。
「來不及了！」
陳建軍攔腰扛起我，大步奔向祠堂。
我趴在他肩上，眼睜睜看著洪水吞沒了我們剛加固的房屋。
陳建軍把我放下時，我的雙腿還在發(fā)抖，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陳建軍彎腰撿起。
「楊晴的。昨天桂花姐說，趙志偉剛給她買的?！?/p>
我的聲音平靜得自己都吃驚。
身后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我回過頭，趙志偉渾身濕透地出現(xiàn)在河堤上，背上還背著楊晴。
她那條粉色絲巾只剩半截，軟塌塌地纏在脖子上。
「快！救人啊！」
趙志偉嘶吼著，卻沒人動彈。
村民們沉默地圍上來，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身上。
王桂花突然撲上去，一把扯住楊晴的腿。
「賤人！你還我男人！」
楊晴尖叫一聲，從趙志偉背上滑下來，正好摔在張大山尸體旁邊。
她看到那張青紫的臉，立刻手腳并用地往后爬。
「桂花，你別激動，你聽我解釋！」
趙志偉想去扶楊晴，又被王桂花扯住褲腿。
「解釋啥？」
王桂花一邊哭喊，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你自己看看，這是我在老張兜里發(fā)現(xiàn)的！」
紙上的字跡被水泡暈了，但還能看清「離婚申請書」幾個大字，落款是張大山的名字。
王桂花把紙拍在趙志偉臉上。
「楊晴勾引我男人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個當(dāng)書記的管過嗎？」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李紅梅突然沖上前，一把扯開楊晴的衣領(lǐng)，一個金閃閃的小鎖片滑了出來。
「這是我婆婆的傳家寶！」
李紅梅尖叫著，「我說怎么不見了，原來是被偷了送姘頭去了！」
「我沒有！」
楊晴縮在趙志偉身后。
「是志偉哥送我的......」
趙志偉臉色瞬間慘白。
我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
楊晴上吊那晚，趙志偉也是這么蒼白著臉，用惡毒的眼神瞪著我。
「都閉嘴！」
趙志偉突然暴喝一聲。
「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救災(zāi)！公社馬上要派調(diào)查組來，你們這樣像什么話！」
他官威十足地環(huán)視眾人，目光掃過我時明顯一怔。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竟掛著笑。
「趙書記說得對?！?/p>
我慢慢走下河堤，踩過楊晴散落的絲巾。
「先安頓遇難者要緊。」
趙志偉明顯松了口氣，伸手想拍我肩膀。
「秀蘭?！?/p>
我側(cè)身避開，拍了拍自己被趙志偉碰過的肩膀。
「不過調(diào)查組來了，總得有人解釋，為什么明知臺風(fēng)要來，還帶全村勞力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