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承安衣袍散亂,眉宇間盡是疲憊。
目光掃過桌上的空酒壺,他眉頭微蹙,溫聲道:
「緋緋,昨日是我不對,瑟瑟到底是我表妹,我不能丟下她不管。」
見我不語,孟承安俯下身,從袖中抽出一支青鱗蛇簪。
輕輕插入我的發(fā)間。
「當年你為了幫我湊齊進京趕考的盤纏,當了頭上唯一一支發(fā)釵?!?/p>
他指尖撫過我的發(fā)絲,眼中柔情萬千:「如今,我賠你一支更好的?!?/p>
「別生氣了,好不好?」
「孟承安。」我喉嚨發(fā)緊,「你可知我昨日在喜堂上有多難堪?」
他臉色一白,急忙解釋:「緋緋,瑟瑟突然吐血昏迷,人命關(guān)天,我……」
「全京城都看見了!」我猛然打斷他,聲音發(fā)顫,「新娘被拋在喜堂,新郎抱著別的女人揚長而去!」
孟承安慌忙上前,想握我的手。
「別碰我!」
情緒激動間,雙眸徹底變?yōu)榻鹕Q瞳。
孟承安臉色瞬間驟變,踉蹌后退撞翻了燭臺。
火光搖曳間,我看見他眼底閃過的驚懼。
那是對妖物的本能恐懼。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也已完全妖化,青鱗覆滿手臂。
心臟像是被利爪狠狠攥住。
是啊,世人皆畏妖,他肯娶我已是難得。
「緋緋?!?/p>
孟承安掩下失態(tài),握住我恢復如初的手:「七日后補辦大婚,我必不會再讓你受委屈?!?/p>
我望著他,恍惚又看到那個五百年前為我包扎傷口的小書生。
或許,在記憶深處,他終究是記得我的。
我最終輕輕點頭:「好?!?/p>
翌日,我正對鏡梳妝。
「姑娘!」
綠竹慌慌張張地闖進屋內(nèi):「表小姐來了!」
我抬手將青鱗簪插入發(fā)間:「慌什么?」
「姑娘!她每次來咱們院子都沒好事!」
綠竹急得直跺腳。
這話倒是不錯,林瑟瑟每次來訪總要生事。
上次她故意摔碎御賜的琉璃盞,轉(zhuǎn)頭卻哭訴是我推搡所致。
上上次悄悄往我茶盞下藥,又反誣我意圖毒害。
……
我神色一暗,忽而驚覺。
每一次,孟承安都信她不信我。
出神間,林瑟瑟已扶著春桃的手跨進門來。
「姐姐今日氣色真好?!沽稚p咳兩聲,「本來還想給姐姐道歉,求姐姐別生我的氣呢?!?/p>
我冷笑一聲:「林瑟瑟,孟承安不在,何必如此做作?!?/p>
鼻尖飄來若有若無的雄黃味,我垂眸掃過林瑟瑟腰間的符囊。
林瑟瑟瞧見我的動作,立刻摘下符囊遞到我面前。
「這是表哥特意在清風觀為我求的,姐姐喜歡?」
說著,她一拍腦袋:「哎呀,我忘了,姐姐是蛇,最怕雄黃了呢?!?/p>
我神色驟冷,抬手想要揮開她。
卻不想林瑟瑟竟拽住我的手腕,猛地朝自己胸口一拍!
一口鮮血噴出,林瑟瑟整個人向后倒去。
「瑟瑟!」
孟承安從院外沖進來,一把接住搖搖欲墜的林瑟瑟,面色陰沉:「虞緋,你竟出手傷人!」
「我沒碰她,是她自己……」
「夠了!」孟承安厲聲打斷我,「我親眼所見,你還敢狡辯?!」
他死死盯著我尚未完全收斂的豎瞳,眼中滿是震驚與厭惡:
「果真妖就是妖,心思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