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天我們不歡而散。
陸司文在聽到那句話后臉白了幾分,轉(zhuǎn)身就回了房間。
助理沒再聯(lián)系我,我也沒閑著,天天跑劇組堵著江臨問他要工資。
江臨軟硬兼施,我軟硬不吃。最后他翻了個白眼,滿臉鄙夷:“你就這么窮啊,為了幾萬塊像條癩皮狗一樣?!?/p>
可是三年前的江臨,是個連一夜房費(fèi)都付不起的窮鬼。
我是跟組營養(yǎng)師兼助理,每天從天黑忙到天亮,還要應(yīng)付男主角的大牌病。
有天下大雨,我被藝人要求必須買到10公里以外他想吃的那家餛飩?;貋頃r渾身濕透,他把餛飩潑到我身上說:“都涼了我怎么吃啊?”
湯湯水水沒有落到我身上,全扣在了站出來替我擋了一下的江臨身上。
他是橫店的群眾演員,因為看不下去出來講了兩句。后來連續(xù)三個月接不到戲,余額比臉都干凈,被房東趕了出去。
我看他可憐兮兮地到處蹭吃蹭喝,沒忍住帶回家給他做了一頓飯。
他邊吃邊夸,眼睛亮得很好看。
我一念之差,覺得人得不到最愛的,至少也可以求個陪伴吧。
原來錯的就是錯的。
“江臨你忘了么?你剛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生活費(fèi)都是我給的?!?/p>
江臨瞬間勃然大怒,伸手想抓我衣領(lǐng)。我往后躲了一步,卻還是被推得一個趔趄,手臂擦過旁邊的桌子,掉了一大塊皮。
他回過神有些慌張,拿起紙巾想幫我捂?zhèn)冢骸皼]事吧,我看看,讓小張陪你去醫(yī)院?!?/p>
我擋開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去。給你三天,把欠我的還給我,我們還能好聚好散。”
劇組偏遠(yuǎn),我在路邊打了20分鐘的車才有人接單。上車后頭腦昏沉,傷口一陣陣刺痛。
包扎完才后知后覺感受到了饑餓,我在便利店里挑了個三明治,蹲在外面囫圇吃著。
面前突然站了個人,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個人在醫(yī)院門口吃這玩意兒,這么可憐???”
我把最后一口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覺得挺好?!?/p>
陸司文雙手抱臂,臭臉看著我。我也不開口,低頭裝鴕鳥。
他嘆了口氣:“對我就一點(diǎn)虧不能吃,怎么被別的男人欺負(fù)成這樣呢?”
可能是因為,陸司文非但沒有欺負(fù)過我,還是我青春期里唯一保護(hù)過我的人。
他從小嬌貴,進(jìn)口的每一樣?xùn)|西都要嚴(yán)格把控。助理給我的過敏單我只看了幾眼,上面有些東西還是我親自試出來的。
有次我做了花生糖,他吃了一口,沒幾分鐘就呼吸困難,渾身起紅疹。
還好我媽及時趕到,給他喂了藥。
我嚇得手足無措,陳女士回頭就給了我兩巴掌。
我知道她是想先教訓(xùn)我給主人家一個態(tài)度,好保證自己不被追責(zé)。
我閉著眼睛忍受疼痛,下一秒?yún)s聞到了陸司文身上的味道:“別打她,我自己吃的跟她沒關(guān)系。”
他握著我的手腕,把我?guī)У秒x陳女士遠(yuǎn)了些:“今天的事只會有我們?nèi)齻€知道。”陷入回憶的我格外沉默,陸司文沒能得到回應(yīng),表情愈發(fā)難看。他靠在柱子上想說些什么,但抖了兩下沒說出口,身體站不住地往下滑。
他這是低血糖了。
我立刻起身扶住,肌肉記憶讓我三秒內(nèi)從包里拿出水果糖,剝開糖紙遞到陸司文嘴邊。
陸司文費(fèi)勁地抵住我往他嘴里送的手指,眼神都快渙散了還不依不饒:“還是這個牌子的糖?他也喜歡?”
我無奈道:“他不配。”
他眼睛亮了一下,低頭從我的指尖卷走那顆糖。
過了幾分鐘癥狀好轉(zhuǎn),陸司文掌心微涼地貼著我:“別再做會被扔掉的便當(dāng)了。如果誰都可以,為什么我不可以呢?”
我搖頭:“不是誰都可以。”
是只有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