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暴雨追蹤
暴雨如注,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瘋狂擺動卻仍跟不上雨勢。宋知夏將發(fā)熱的玉墜緊握在掌心,透過雨幕望向岔路口模糊的指示牌。玉墜內側浮現(xiàn)的微型地圖在昏暗光線中泛著幽綠光芒,線條如水銀流動般變幻不定。
"往左。"她突然出聲,指尖劃過玉墜表面一道蜿蜒的紋路,"這條支路通往湖區(qū)。"
季臨川迅速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玉墜,方向盤猛轉,輪胎在濕滑路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后視鏡中,兩束車燈如同野獸的眼睛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
"能看清地圖細節(jié)嗎?"他聲音緊繃,右手已經摸向腰間。
宋知夏搖頭,發(fā)梢的水珠滴落在玉墜上竟發(fā)出輕微的"嗤"聲:"只有大致方向…等等!"她突然瞪大眼睛,"這里有個標記在閃,像是…"
車身突然劇烈顛簸,季臨川急踩剎車避開路中央倒伏的樹干。慣性讓宋知夏撞向前方,被他伸臂牢牢擋住。那一瞬間,她聞到他袖口淡淡的血腥味混著雨水的氣息,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沒事?"季臨川的手在她肩頭停留半秒便收回,目光重新鎖定后視鏡。
"嗯。"宋知夏低頭掩飾發(fā)燙的臉頰,卻發(fā)現(xiàn)玉墜上的光芒更盛,"季臨川,這個標記…好像是實時定位!"她猛地抬頭,"他們在追蹤我們!"
話音未落,后方傳來引擎的咆哮聲。一輛改裝越野車沖破雨幕,車頂探出人影。季臨川咒罵一聲,猛打方向盤的同時按下中控臺某個隱蔽按鈕。后備箱傳來機械運轉聲,緊接著是金屬碰撞的脆響。
"趴下!"
爆炸般的聲浪震得耳膜生疼。宋知夏從指縫間看到后窗炸開蛛網般的裂紋,而追擊的越野車突然失控打滑——車胎被某種銀色網狀物纏住。季臨川趁機拐入一條泥濘的林間小路,樹枝刮擦車身的聲響如同惡鬼的指甲。
"老李改裝的阻車器。"他簡短解釋,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撐不了多久。"
宋知夏突然將玉墜按在車窗上。令人驚異的是,雨水接觸發(fā)光表面的瞬間凝結成冰晶,在玻璃上勾勒出清晰的路線圖:"往北偏轉15度!前面有座廢棄碼頭!"
季臨川沒有質疑她的判斷。車輛沖出樹林的剎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豁然展現(xiàn)。腐朽的木板在車輪碾壓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停在一艘銹跡斑斑的駁船旁。
"下車!"他率先沖出,從后備箱拽出防水背包,轉身卻見宋知夏盯著玉墜發(fā)愣,"怎么了?"
"溫度…降下來了。"她困惑地觸摸恢復常溫的玉墜,"就像…脫離了什么信號范圍。"
季臨川眼神一凝,突然拽著她蹲下。湖對岸的樹林里,紅外線瞄準鏡的紅點一閃而過。他貼近她耳畔,呼吸灼熱:"聽好,這艘船有防彈艙。我數(shù)到三,全力沖刺。"
宋知夏點頭,卻在起身瞬間被什么絆倒。季臨川反應極快地攬住她腰身旋轉半圈,子彈擦著他肩膀射入水中。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仍堅持將她推進船艙。鐵門關閉的剎那,更多子彈在金屬外殼上濺起刺目火花。
黑暗的船艙里只有兩人交錯的喘息聲。宋知夏摸到季臨川右肩黏膩的溫熱,聲音發(fā)顫:"你中彈了?"
"擦傷。"他咬牙撕開襯衫下擺,"背包側袋有止血凝膠。"
借著玉墜微弱的光芒,宋知夏看到他鎖骨下方猙獰的舊傷疤——與拍賣會那晚她在酒店浴室發(fā)現(xiàn)的帶血繃帶位置重合。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處理傷口,指尖卻不受控地發(fā)抖。
"專業(yè)點,宋醫(yī)生。"季臨川突然輕笑,冷汗順著下頜線滴在她手背。
這句調侃意外地穩(wěn)住她的情緒。當凝膠接觸傷口時,他肌肉瞬間繃緊,喉結上下滾動,卻硬是沒發(fā)出半點聲響。宋知夏不自覺放輕動作,忽然注意到他頸側有道細長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銳器所傷。
"五年前在緬甸留下的。"他突然開口,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和今天一樣,也是暴雨天。"
宋知夏想問更多,船身突然劇烈震動。透過生銹的觀察窗,她看到三艘快艇正包圍碼頭,探照燈將雨夜照得如同白晝。季臨川摸出手機,屏幕顯示"無信號",但某個加密程序仍在運行。
"老李的定位信號…"他瞇眼看向不斷跳動的坐標,"半小時后到。"
"他們怎么會這么快找到我們?"宋知夏攥緊玉墜,卻發(fā)現(xiàn)它又開始升溫,"除非…"
季臨川突然搶過玉墜,用匕首撬開底部隱藏的卡槽。微型電路板暴露的瞬間,他臉色驟變:"雙頻追蹤器。鳳凰會不僅能定位,還能遠程激活它作為信標。"
船外傳來擴音器的喊話聲。季臨川毫不猶豫地扯斷項鏈,將玉墜扔進裝消音器的鉛盒。幾乎同時,快艇上的追蹤設備發(fā)出刺耳的靜電噪音。
"現(xiàn)在,"他抓起背包翻出兩套潛水裝備,"我們得游到對岸的排水隧道。"
宋知夏套上潛水服時,注意到季臨川正將某樣東西塞進防水袋。那是個老式懷表,表蓋內側的照片在玉墜余光中一閃而過——穿旗袍的年輕女子站在古董店門前,面容與她有七分相似。
"這是…"
"我父親留下的線索。"他合上表蓋,聲音低沉,"現(xiàn)在不是討論的時候。"
潛水鏡戴上前的最后一刻,宋知夏看到季臨川向她伸出手。湖水涌入船艙的轟鳴中,他嘴唇開合說了什么。或許是"相信我",或許是"別松手"。當冰冷湖水徹底淹沒感官時,她只確定一件事——那只握緊她的手,比任何言語都令人安心。
水下能見度幾乎為零。季臨川的手電光束指引著方向,偶爾照亮游過的魚群。宋知夏努力調整呼吸,卻突然被一股暗流卷得偏離路線?;靵y中,她的氧氣閥撞上巖石,氣泡瘋狂涌出。
黑暗襲來前的瞬間,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腰部。共享的氧氣口貼上嘴唇時,她恍惚看見季臨川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著玉墜最后的光芒,像是深海中唯一的星辰。
當兩人終于爬進排水隧道,宋知夏劇烈咳嗽著吐出積水。季臨川拍著她后背的手突然頓住——隧道深處傳來規(guī)律的滴水聲,與自然聲響微妙地不同。
"有人。"他無聲地做出口型,熄滅了手電。
絕對的黑暗中,宋知夏感覺到他貼近自己后背,溫熱的胸膛貼著她冰涼的后頸。某種金屬器械組裝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接著是子彈上膛的細微"咔嗒"。
滴水聲越來越近。就在緊張達到頂點時,隧道突然亮起刺目白光。宋知夏下意識閉眼,卻聽見季臨川如釋重負的嘆息:"老李。"
強光中浮現(xiàn)的身影舉著軍用信號棒,身后是全副武裝的小隊。老人皺紋里嵌著笑意:"少爺,少奶奶,老頭子沒來晚吧?"
季臨川扶起宋知夏,難得沒有糾正這個稱呼。當老李遞來干毛巾時,他突然按住老人手腕:"陸雨?"
"安全屋里寫作業(yè)呢。"老李眨眨眼,"非說要等你們回來檢查數(shù)學題。"
走向隧道的越野車時,宋知夏注意到季臨川走路微跛——水下可能有她沒發(fā)現(xiàn)的傷。她想上前攙扶,卻見他已恢復挺拔姿態(tài),正低聲與老李交談。只言片語隨風飄來:"湖畔別墅…父親的書房…鳳凰紋銅鏡…"
暴雨漸歇,云層間漏下一縷月光。宋知夏摸向空蕩蕩的脖頸,突然意識到——那枚伴隨她二十年的玉墜,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湖底的鉛盒中。而某種更為灼熱的東西,正在她胸腔內生根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