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雨夜突圍
金屬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宋知夏能感覺到季臨川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溫熱而克制。黑暗中，她的心跳聲大得幾乎要蓋過一切。季臨川的手仍捂著她的嘴，力道恰到好處——既不會讓她窒息，又確保她不會發(fā)出一絲聲響。
"咔嗒"——是槍械上膛的聲音。
宋知夏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身體不自覺地繃緊。季臨川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另一只手輕輕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里帶了帶。這個動作莫名給了她一絲安全感，盡管她不愿承認。
門縫下透進一線微弱的光，又被幾個黑影擋住。宋知夏屏住呼吸，聽見一個沙啞的男聲低聲道："搜仔細點，季臨川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老大，這鬼地方像個迷宮，我們的人已經折了兩個在機關里。"另一個聲音抱怨道。
"閉嘴！"沙啞男聲厲喝，"鳳凰會要的人，從來沒有失手過。"
宋知夏感覺季臨川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她悄悄抬眼，借著門縫透進的微光，看見他下頜線繃得極緊，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殺意。
腳步聲漸漸遠去，但兩人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直到季臨川的耳麥輕微震動了一下，他才慢慢松開手。
"暫時安全了。"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但我們得換個地方。"
宋知夏這才注意到，他左肩的傷口又開始滲血，白色襯衫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你…"她下意識伸手，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只是抿了抿唇，"需要處理傷口。"
季臨川挑了挑眉，似乎對她的關心感到意外。他隨手扯下領帶，草草包扎了一下傷口："沒時間了，先離開這里。"
他走到墻邊，按下幾個隱蔽的按鈕，密室的一面墻緩緩移開，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通道盡頭隱約有微光閃爍。
"跟緊我。"季臨川回頭看她，眼神銳利，"一步都不能錯。"
宋知夏點點頭，赤足踩上冰冷的地面。碎玻璃的刺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但她咬緊牙關沒有出聲。季臨川的目光落在她血跡斑斑的腳上，眉頭緊鎖。
下一秒，他忽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宋知夏掙扎道，雙手抵在他胸前，觸到他溫熱的肌膚和結實的肌肉。
"別動。"季臨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除非你想留下血跡給他們指路。"
宋知夏僵住了。他說得對，但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他抱著走。尤其是現在，當她終于確認他就是當年火場中救她的人，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
通道曲折幽深，季臨川的腳步卻異常穩(wěn)健。宋知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古龍水的氣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為什么是我母親？"她突然開口，聲音在狹窄的通道里顯得格外清晰，"為什么她會救你？"
季臨川的腳步頓了一下，繼續(xù)向前："宋夫人和我父親是舊識。那年我被人綁架，關在你家附近的廢棄倉庫。綁匪點了火…"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宋知夏的記憶卻突然清晰起來——濃煙中，母親抱著一個昏迷的男孩沖出來，自己卻被掉落的橫梁砸中。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堅強的母親流淚，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她輕聲問。
"找那個檀木匣子。"季臨川接上她的話，"也找你。"
通道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季臨川放下她，從口袋里取出一枚古舊的銅鑰匙。門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簡陋的地下室，角落里堆滿了古董修復工具。
"這是…"
"我的備用工作室。"季臨川打開壁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房間，"表面上是個古董修復店，實際上是我父親留下的安全點之一。"
宋知夏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一個熟悉的青銅器上："這是…上周拍賣會上失蹤的商周青銅鼎？"
季臨川唇角微勾："仿品。真品在國安局的保險庫里。"他走到一個老式藥柜前，取出醫(yī)藥箱，"坐下，處理傷口。"
宋知夏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了木椅上。季臨川單膝跪地，握住她的腳踝。他的手掌寬大溫暖，指尖卻意外地輕柔。酒精接觸傷口的刺痛讓她瑟縮了一下。
"忍一忍。"他頭也不抬地說，動作卻更加小心。
宋知夏低頭看他，從這個角度能看見他濃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十二年了，當年那個瘦弱的男孩已經長成了眼前這個強勢的男人。命運真是奇妙，她想著，不知不覺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為什么是檀木匣子？"她輕聲問，"它到底有什么特別？"
季臨川包扎的動作頓了一下："你不知道？"
"母親只說要保護好它，從未說過里面是什么。"
季臨川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里面藏著一份名單。"他的聲音低沉，"二戰(zhàn)期間，日本人在中國掠奪的文物中，有一批被秘密標記。這些文物里藏著日本皇室的一個秘密。"
宋知夏睜大眼睛："所以鳳凰會…"
"是一個跨國文物走私集團。"季臨川冷笑，"他們一直在找這份名單，因為那批文物中有一件關乎日本皇室的丑聞。"
他突然靠近，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將她困在方寸之間："而你母親，是最后一個經手那份名單的人。"
宋知夏呼吸一滯。季臨川離得太近，她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就在這時，他的耳麥再次震動起來。
季臨川直起身，按下接聽鍵。一個急促的男聲傳來："老板，工作室被襲擊了！對方至少有二十人，我們的人撐不了多久！"
宋知夏猛地站起來："檀木匣子！"
季臨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陸遠呢？"
"陸總監(jiān)…他不在現場。但監(jiān)控顯示，半小時前他曾經去過工作室。"
季臨川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他切斷通訊，轉向宋知夏："我們得立刻趕過去。"
"陸遠是誰？"宋知夏警覺地問。
季臨川已經拿起外套，動作利落地檢查槍械："我的安全主管。"他冷笑一聲，"或者說，鳳凰會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宋知夏心頭一緊。她突然意識到，這場危險的游戲遠比她想象的復雜。而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早就知道一切，卻依然選擇孤身涉險。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她攔住要出門的季臨川，"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拿匣子。"
季臨川停下腳步，轉身看她?；椟S的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深邃："因為，"他緩緩道，"我答應過你母親，要保護你。"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擦過她頸側的傷口，"而且，我相信你能幫我找到真相。"
宋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觸碰帶著電流般的顫栗，讓她幾乎忘記了呼吸。
"走吧。"季臨川收回手，眼神重新變得冷靜銳利，"真正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他推開地下室另一側的門，夜風夾雜著雨絲撲面而來。宋知夏跟上去，踏入漆黑的夜色中。遠處，隱約傳來警笛的聲音，而更近的地方，危險正等待著他們。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她的旗袍和長發(fā)。季臨川回頭看她，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他伸出手："最后一次機會，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宋知夏看著那只手，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火場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想起這些天來的一切。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帶路吧，季總。"她聽見自己說，"那個匣子，是我的責任。"
季臨川的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他握緊她的手，轉身沒入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