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有些臉面的太監(jiān)、宮女需要打點賞錢,已經(jīng)變成了不成文的鐵律。
謝惟貞將提前準備好的荷包塞進孫苻手里,孫苻卻搖頭沒收。
還得是李敘又強塞了一回。
孫苻清清嗓子道:“還未來得及恭喜梁王妃,咱們皇后娘娘啊為太子擇選良娣,選中的正是您母家宋國公府的二小姐,還有一位是皇后母家的內(nèi)侄女,估摸著下個月就又要辦喜事兒了?!?/p>
宋國公謝晉共有三子兩女,長子與長女乃是薛夫人所出,余下的兩子一女是姨娘所生。
謝惟貞自小隨外祖父薛太傅在甘州長大,除了每隔一年的冬天兄長謝淵亭會乘車來甘州給外祖父拜壽送禮,謝惟貞見雙親的次數(shù)都少得可憐。
回來待嫁后,更是掌摑庶弟,拳打祖母韋氏身邊的仆從,沒一天安寧日子。
但這個庶出的妹妹,她著實沒有印象,連同她的母親是哪個姨娘都沒有半點記憶。
一路回了梁王府,正巧就遇上個曹操。
門房回稟說宋國公府剛來遞了帖子,要請梁王與王妃過幾日去參加家宴。
謝惟貞正琢磨著葫蘆里賣的是什么毒藥,絲毫沒有察覺到李敘也跟來了玉瓊苑。
等到銀葉來奉茶時,謝惟貞才驚覺屋子里竟然還有一個人。
“你怎么跟只貓兒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p>
李敘在她身畔緊挨著坐下。
“從宮里回來的路上就心事重重的,一句話也不多說,是想家了?”
十幾年不曾相處的一群陌生人,何談想字?
謝惟貞挪了挪屁股,不愿意離他太近。
“李誠凌做了太子,父親將小女兒嫁入東宮,哎呀,陳郡謝氏與宋國公府是按慣例要兩頭下注了,你就不著急么?”
“眼下的情勢來看,我那個爹多半是要舍棄我和你這個便宜女婿,投向太子懷抱了?!?/p>
李敘也挪了挪位置,彌補上兩人間的空隙。
“你父親可從來沒有押過梁王府,何來兩頭下注之說?”
謝惟貞將自己被他壓住的衣料扯開,試圖再往左挪動挪動,腰上立刻就多了一只強壯有力的臂彎,將她死死箍在原地,動彈不得。
朱紫色的蟒袍上金線銀線交織閃爍,很快又蓋住了她鵝黃色的裙角。
“再往左,就要撞上桌案了?!?/p>
“你干嘛總要擠著我坐,熱死了?!?/p>
這回沒撒謊。
謝惟貞是個苦夏畏熱之人,眼下端午將近,帝都城的太陽也愈發(fā)火辣,偏偏李敘這么大個自燃火爐子就喜歡往她跟前湊,她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快點放開我,別摟摟抱抱的?!?/p>
“大火爐子”顯然更不高興,明明寒冬臘月里梁王妃還興高采烈地扛著棉被要與他擠一擠,怎么過了幾月連挨著坐坐都不許了?
“王妃真是過河拆橋的高手?!?/p>
語氣頗為幽怨。
謝惟貞素來是個理不直氣也壯的人,她雖不明白這人在埋怨些什么,但也絕不會在氣勢上落了下風(fēng)。
“我都解釋過了,是天兒太熱了,我不想捂一身臭汗,拆了你什么橋呀?你這人真是蠻不講理,倒打一耙!”
語盡,人已經(jīng)被按倒在小小的貴妃榻上。
“你瘋了?我們現(xiàn)在演的可是怨偶……”
李敘攬著她的腰迫使她與自己相對而臥,四目相接,一點廢話都沒有,抬腿勾住謝惟貞的膝窩,整個人如同八爪魚似的纏繞在她身上,閉眼就模仿著某人演了起來。
“殿下你怎么這么暖和呀,嘻嘻……”
謝惟貞杏眼圓睜,徹底僵住了。
堂堂一個梁王,居然還學(xué)她笑學(xué)她說話,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
李敘一點也不肯放過她,埋在她頸間又蹭又吸,還在演:“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金花和銀葉來問晚膳吃什么,剛走到臥房門口就看見兩個糾纏的身影,還以為是什么不能看的畫面,急忙把門窗都從外面關(guān)上。
“奴婢們什么都沒看見,今晚就吃櫻桃肉、炙羊排和甲魚當(dāng)歸湯!”
謝惟貞漲紅了臉,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扒拉身上的男人。
“起來!快起來!”
李敘故意不松手,又問:“王妃知道自己拆了什么橋嗎?”
“我才沒有!你走開!”
謝惟貞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大戰(zhàn)千年章魚精,撲騰出一身汗,也沒掙脫開它的束縛。
“章魚精”越勒越緊,反反復(fù)復(fù)就學(xué)會了一句人話:“過河拆橋?嗯?”
“過河拆橋?嗯?”
“過河拆橋?嗯?”
最終還是謝惟貞敗下陣來,她在李敘的衣襟上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氣喘吁吁地投降。
“停停停!我拆橋了,我拆了你們李家最大的橋,天下第一橋,行了吧?快放開我,我要去沐浴,臟死了?!?/p>
玉瓊苑的洗澡水一直都燒著,聽說是殿下叫了水,幾個嬤嬤婢女都面面相覷,露出難以言說的笑容。
等銀葉伺候王妃沐浴完畢,天都黑了。
謝惟貞換了身輕薄的衣裙,濕潤的烏發(fā)披散著在后,撅著嘴走出來。
李敘竟然還沒走,大晚上的還在品茶。
“殿下不該回清心殿,或者是去幾個侍妾那里嗎?華容姑娘都已經(jīng)安頓好了?!?/p>
梁王府里還有三四個姬妾,都是皇帝和皇后送來的人。
李敘放下茶盞,起身來到謝惟貞身側(cè),接過她手中用來絞干頭發(fā)的巾帕,熟練地從頭頂?shù)桨l(fā)尾來回揉搓,一遍遍吸干殘留水汽。
“父皇都說了要我相敬如賓地待你,本王今日自然要睡在你房中?!?/p>
聽著有些像不著調(diào)的借口。
謝惟貞在心中腹誹,睡就睡吧,又不是沒睡過,只是這人身上太熱了,最好別跟她蓋一床被子。
“過幾日我陪你一起回宋國公府吧?!?/p>
“別?!?/p>
謝惟貞計劃著說:“你當(dāng)然得去,但不是陪我一起去。我先回去,等到要開席了你再來?!?/p>
“我有些話要單獨跟母親說?!?/p>
李敘雖然不知道她要跟薛夫人說些什么,但覺無傷大雅,也就點頭答應(yīng)。
待到家宴那日,宋國公府上下都起了個大早,雖說是請姑奶奶回家坐席,可君臣之禮始終大過孝悌之道,誰也不能掉以輕心。
薛夫人難得脫下拜佛參禪的素衣,換上件新制的水紅色廣袖罩衫,又從妝奩里翻出許久不用的金釵戴上,對鏡打扮了一番。
趙嬤嬤也由衷地感到歡喜。
“咱們姑娘真是難得回來一趟,也不知道在梁王府過得如何,有沒有瘦……”
后半段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自然是聯(lián)想到了外面流傳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梁王與梁王妃不和,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薛夫人不以為意。
“珍珍生得明艷動人,誰會不喜歡?就算是有,那也是旁人的問題,與珍珍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