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的?!鄙蛘迮踔D瘫瓝u搖頭,黑白分明的澄澈雙眸浸潤在裊裊白色熱氣里,更顯得楚楚可憐,“還要謝謝霍先生出手相助,我才能順利逃離魔窟?!?/p>
“不客氣?!被暨t的視線落到他額頭青紫的碩大腫塊上,起身去冰箱中取出冰塊用防水袋裝好,又在最外層包裹上柔軟的絨布才遞給沈正清,“不會說回家取錢嗎,怎么弄出這么大一塊外傷?”
沈正清說謊:“不小心撞的。”
霍遲:“就算最笨蛋的螃蟹,也不會撞到自己側邊額頭?!?/p>
沈正清的謊言卻毫不留情地拆穿。
但是霍遲的語氣里的關心不似作假,所以他心底羞愧的情緒并未現(xiàn)形,反而不由自主地溢出委屈,仿佛洶涌奔騰的洪水一樣將自己淹沒,直至鼻腔酸澀,帶來濃重的窒息感。
沈正清垂著腦袋,用發(fā)絲遮擋住情緒,艱難地喘息。
霍遲看得出這個問題令沈正清為難,所以也沒有強逼著他解釋,轉而順著自己的話將話題延續(xù)向下:“等下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再包扎吧?!?/p>
沈正清毫不猶豫地立刻搖頭拒絕,面對著霍遲露出一秒憔悴的苦笑,聲若蚊吶:“不用去醫(yī)院了,這點傷我回去擦擦藥就好了?!?/p>
“那你的抑制劑呢?”
“休息一下就行,也不是必須要打抑制劑的?!?/p>
霍遲突然沉默起來。
男人不說話,沈正清也不敢開口,狹小的飛行艙內(nèi)里就變得格外安靜,只剩下兩個人微弱的呼吸聲,而隨著時間滴答推移,連呼吸聲都只剩下沈正清逐漸粗重的灼熱喘息。
上天總是這樣。
熱衷于當場打臉的爽文戲碼。
沈正清才拒絕霍遲好意沒多久,體內(nèi)的發(fā)情期又開始按捺不住地隱隱作祟。
他擰眉,努力控制著自己。
可是身體里如巖漿爆發(fā)翻涌的火熱加上后腰和額頭上的外傷,人倒霉起來甚至還能被自己里外夾擊,他甚至已經(jīng)分不清他感受到的痛苦到底是哪里傳遞出來的。
“其實你不用擔心醫(yī)藥費的問題。”霍遲微微地嘆了聲氣,“我的賬戶可以以最高比例報銷,折算下來可能只需要花一份玫瑰酥餅的價格。”
Omega的呼吸停止了一瞬,渙散的眸子一瞬間清明了許多:“您…看到了?”
他不可置信地取過書包,反復確認自己拉鏈是仔細拉好的,但是霍遲怎么會知道背包里裝著一盒玫瑰酥餅!
沈正清小心翼翼地取出來,確認包裝沒有破爛的地方。
然后才格外珍惜地用雙手捧著送到霍遲面前:“這是,送您的謝禮?!?/p>
霍遲利落地接下來,眉眼舒展,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剛才靠近你的時候就聞到了味道,很香,我猜應該是你精挑細選過的?!?/p>
沈正清點點頭,或許是身體的不適沖散了他的警惕戒備和緊繃的疏離,面對霍遲也會侃侃而談,一口氣說出最多的文字:“是我們當?shù)厝藦男〕缘酱蟮奶厣澄?,但是,但是只有主街道上的阿婆一個人會做,我去排隊買的,您別嫌棄?!?/p>
霍遲:“那應該等了很久吧,我會好好珍惜的?!?/p>
男人頓了一秒鐘,又繼續(xù)開口:“不過,你是為了給我買玫瑰餅才花掉抑制劑的錢嗎?”
沈正清靠在小沙發(fā)上,腦袋緩緩垂下來,發(fā)絲遮住精致眉眼,只留下一截消瘦嫩白的下巴尖兒,他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不是,我沒錢,沒要到錢。”
霍遲面上沒有一絲錯愕,早就猜到了。
他降落以后根據(jù)定位去沈家接沈正清回醫(yī)院,卻沒想到敲過門以后迎來的卻是劈頭蓋臉的怒斥,一男一女隔著高高的大門,將門外的‘沈正清’罵得狗血淋頭,骯臟低俗的話不堪入耳。
甚至還威脅他如果敢離婚,就直接打斷他的腿。
以后半輩子只能綁在宋晏舟的床上,給人一窩一窩地生,他們擺明了就算是利用孩子也要強行保住沈家的榮華富貴。
霍遲不知道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惡毒的蠢東西。
他沒開口反駁,替沈正清分擔了一份委屈。
然后毫不猶豫地轉身,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環(huán)繞著霉氣的污穢之地。
思緒被他強行截斷,霍遲不計劃向沈正清提起這回事。
“所以這個是…怎么買的?”霍遲的笑容瞬間收起來,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對方停頓的時間太長,Omega的眼神開始迷離,身體的不舒服越發(fā)明顯。
“我當?shù)袅艘活w…”沈正清有些口齒不清,像是在夢中囈語,“一顆平安扣?!?/p>
他伸出手來,一截細細的手腕上光禿禿的,編織紅繩上串起來的碧綠平安扣消失了。
霍遲微微詫異。
沈正清身體斜斜地靠在沙發(fā)靠背上,腦袋一搭一搭地往前面栽,但是還努力地回應霍遲的問題。
很明顯,他的意識已經(jīng)逐漸脫離掌控。
霍遲擰著眉心不再向他發(fā)問,而是再一次起身熟練地將人從小沙發(fā)上抱起來,穩(wěn)穩(wěn)揣進懷里。
沈正清一陣天旋地轉,努力地睜開眼睛,生理性的淚珠瞬間撲簌簌地往下掉,他不是想哭的,而是控制不住。
霍遲俊逸的側頰近在咫尺,沈正清有些恍惚:“霍上將…”
霍遲以為他介意自己這樣的接觸,于是開口解釋道:“我想送你去休息室睡一會?!?/p>
沈正清怕自己在外面失控,于是乖乖地縮在他懷里悶沉沉地嗯了一聲,闔著眼睛任由霍遲將他帶進了自己的休息室。
熟悉的白蘭地味道撲面而來。
契合度極高無比的信息素,對于沈正清而言無疑是最烈性的情藥。
他剛要皺眉,卻沒想到下一秒,空氣里立刻飄蕩來絲絲縷縷的安撫信息素包裹著自己,將那些引起自己不適的因素完全隔絕在外。
這樣體貼細心的照顧,沈正清二十三年里只感受過一次。
就是現(xiàn)在。
他被霍遲輕輕放在床上,男人害怕觸碰到他受傷的后腰還貼心地在側面放了一串柔軟的枕頭,這樣他一半肩膀躺在枕頭上,剛好能將受傷的地方懸空架起來,不至于二次影響到傷口。
沈正清沾床的一瞬間,用力地拽住霍遲的袖口,像是在絕境中抓住救命的稻草拼命地向他渴求一絲曙光:“霍上將…”
霍遲正準備起身的動作頓住,弓著腰,俯著身體垂著睫毛望著他水光淋漓的雙眼:“我在?!?/p>
沈正清蹭掉眼淚,悲傷決堤:“我想…”
霍遲安安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沈正清快速地呼吸著空氣里的白蘭地信息素,記憶中的那股木質(zhì)香似乎越來越模糊。
他抽噎的聲音卻堅定而清晰,一顆一顆的眼淚像晶瑩的玉石,墜入發(fā)絲:“我想離婚?!?/p>
可是,他沒有主動提出離婚的權利。
倘若被Alpha否決的話,他自己的日子只會更加艱難。
現(xiàn)在唯一的破局方式就是…收集宋晏舟出軌證據(jù)提起訴訟。
他要逃,要萬無一失。
這件事在沈正清腦袋里滾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自己微弱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撐自己對抗高高在上的宋少校。
眼前的男人是他唯一的出路。
沈正清揉掉眼淚,哽咽著向霍遲求救。
“霍上將,求求您…”
“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