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拐進(jìn)北大校區(qū)的成府路,梧桐樹葉正打著旋兒落在擋風(fēng)玻璃上。
兩人在東門不遠(yuǎn)處下了汽車,梁瑜自后備箱拿出兩人的行禮。
站在梧桐樹的陰影下,他不禁仰頭望起周圍的一排排梧桐樹和不遠(yuǎn)處人來人往的學(xué)生街。
前世三十幾年都沒來過的北大校園,沒想到剛穿越不久就來了。
"孫叔謝啦。"孟鈺接過了梁瑜手中的行李箱,對著錢付揮了揮手。
梁瑜也回過了神,向錢付揮了揮手:"麻煩您了,孫叔。"
孫付笑著按下后備箱:
"可不用謝我,我也是在完成李主任交代的任務(wù),還能順路看看風(fēng)景。"
目送黑色轎車匯入車流,梁瑜原本想先送孟鈺回學(xué)校。
不過掃了一眼自己格格不入的袋子后,他還是決定先找個旅館,轉(zhuǎn)首正要與孟鈺說話時。
傍晚的夕陽正好給她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看的梁瑜剎那愣神。
"我...先找個賓館把東西放下?"梁瑜清了清嗓子,"然后送你回學(xué)校?"
孟鈺噗嗤一笑,馬尾辮在肩頭跳躍:"急什么,我請的假到明天呢。"
她拉起行李箱招呼著梁瑜往前走:
"快跟我來,帶你去找家旅館,然后嘗嘗這最地道的鹵煮,比我們京海的還香些?!?/p>
"學(xué)者之家"的燈牌在暮色里明明滅滅,泛黃的價目表在梁瑜眼里格外親切,單間三十,押金十塊。
"驚不驚喜?"孟鈺把柜臺上的學(xué)生證和身份證收回帆布包,銅鑰匙在她手中晃了晃:
"這個價格,在環(huán)里很便宜了?!?/p>
梁瑜望著前臺玻璃柜里陳列的北大紀(jì)念品,鄭重地點點頭:
"多虧孟姐的學(xué)生證,不然可租不到這么實惠的。"
孟鈺抬手遞過鑰匙笑道:“那就努力考上北大吧,這樣就不愁租不到了。”
梁瑜張了張嘴,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想考上北大也太過困難。
至于自己讀書的記憶早就一建返還給老師了。
不過梁瑜最終還是沒掃她的興致,笑著接過了鑰匙:
"要是能考上北大,我請孟姐吃遍食堂。"
等放下行禮來到學(xué)生街時,梁瑜聞到了熟悉的煙火氣。
孟鈺輕車熟路地鉆進(jìn)掛著"老曹鹵煮"招牌的店面,熟稔地敲了敲玻璃柜:
“曹姨,老樣子”
說完她轉(zhuǎn)首望著梁瑜:“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梁瑜望了眼墻上親民的價目表,鹵煮火燒7元,炸醬面5元...。
"跟你一樣就行。"
孟鈺點了點頭,朝后廚喊道:“要三份?!?/p>
系著圍裙的老板娘從蒸汽中抬頭,圓臉上頓時綻開笑紋:
"小鈺帶朋友來了?"她麻利地擦了擦手,"先坐先坐,馬上就好。"
落座后,孟鈺將茶壺推到梁瑜面前:
"等會兒還有個我同學(xué)要來,"她眨了眨眼,"你不介意吧?"
梁瑜搖搖頭,順手幫孟鈺燙洗碗筷:"這有什么好介意的。"
待鹵味上桌時,店門剛好被推開,一個穿著黃色羽絨服的女生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了進(jìn)來。
"可算舍得回來了?"黃希徑直來到孟鈺身旁落座:"還在商量著去那實習(xí)呢,結(jié)果你倒跑回老家吃喜糖去了——"
她突然卡住話頭,狐貍般的眼睛在梁瑜身上逡巡一番后,忍不住促狹笑問:
"這位小帥哥是......?"
孟鈺抄起筷子敲了敲瓷碗:
"黃希你正經(jīng)點!這是我在京海的朋友梁瑜,高三學(xué)生。"
說完又轉(zhuǎn)向梁瑜介紹起黃希:
"這位是......"
"我是你們京海市鄰居綠藤市的黃希。"黃希突然正襟危坐的伸出手。
梁瑜聽到綠藤市,剛伸出的手一頓,這怎么掃黑風(fēng)暴也來了。
不過他也沒多糾結(jié),一來是這劇boss不怎么樣,二來就是都有兩個劇了在來一個也不奇怪。
原主的目標(biāo)大學(xué)還是漢東政治學(xué)院呢,說不定還能遇到高植物或者祁廳呢。
手心忽然一暖,黃希已經(jīng)握住他伸出的手上下?lián)u晃:
"小學(xué)弟叫我希姐就行。"
就在二人手掌分開的瞬間,一道刻意拔高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jìn)來:
"小鈺,真巧啊。"
梁瑜抬眼看見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向這邊走來,臉上掛著精心練習(xí)過的微笑。
叫這么熟絡(luò),他本以為這也是孟鈺的同學(xué)。
卻發(fā)現(xiàn)孟鈺的眉頭已經(jīng)擰成了結(jié),低著頭根本沒搭理他的意思。
黃希湊到孟鈺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這跟蹤狂又從哪打聽到的消息..."
男子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尷尬的氣氛中他只能往四處尋梭,視線驀然定格在梁瑜身上。
他目光在梁瑜洗得發(fā)白的校服上快速掃過,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放平日里他都不愿意多看這種人一眼。
但為了破開這氣氛,還是強(qiáng)撐著笑容:"這位也是小鈺的朋友?認(rèn)識一下,我是趙顯漢,聯(lián)學(xué)的。"
梁瑜早發(fā)現(xiàn)了面前兩人的不對勁,如今便也學(xué)著兩人的樣子,低頭扒拉面條,把趙顯漢晾在原地。
趙顯漢的笑容又僵在臉上——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窮小子,竟敢給他難堪?如果不是孟鈺在場…。
見趙顯漢扯向了梁瑜,孟鈺抬首沒好氣問道:
“你們學(xué)校今天停課嗎?這么遠(yuǎn)跑北大來?!?/p>
趙顯漢立刻堆起殷勤的笑容,不動聲色的把凳子往遠(yuǎn)處挪了挪才坐下:
"下午正好沒課,突然饞這家的炸醬面了。"
黃希挑起眉毛,語氣帶著明顯的嫌棄:"店里這么多空位,你非要擠我們這桌?"
"雖然不是一個學(xué)校的,但好歹相識一場嘛。"
趙顯漢不等回應(yīng)就轉(zhuǎn)向梁瑜,鏡片后的眼睛像探照燈似的上下掃視:
"這位兄弟怎么稱呼?老家哪里的?"
梁瑜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勉強(qiáng)抬頭吐出兩個字:"京海。"
"喲,和小鈺是老鄉(xiāng)??!"趙顯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傾了傾:"是她家親戚?"
梁瑜這下徹底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于是他也不再跟他客氣:
"我是不是孟鈺姐的親戚,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趙顯的笑容第三次僵在臉上:"你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梁瑜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面湯。
"你!"趙顯猛地拍桌起身,"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就你這身破爛——"
"孟鈺姐跟你很熟嗎?"梁瑜直接打斷他,聲音不輕不重:"一口一個小鈺,誰給你的自信?"
"你!"趙顯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在瞥見孟鈺唇角壓抑的笑意,怒火直竄腦門: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梁瑜不屑地撇過臉,心想這年頭還有拼爹的。
你以為你叫趙瑞龍嗎?還你爹是誰,好大的口…。
"我爸是煤炭部處長趙德漢!"趙顯得意的宣布了他爸的名字。
梁瑜的筷子忽然頓住,還真有人民的名義啊。
他轉(zhuǎn)首盯著趙顯扭曲的面孔,耳邊突然響起前世刷劇時的彈幕——"一口面一口蒜,一分沒花趙德漢"。
這個荒謬的聯(lián)想讓他險些笑出聲,喉結(jié)滾動兩下才憋住。
梁瑜故意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起趙顯:"所以呢?要我給你爸寫封表揚(yáng)信嗎?"
孟鈺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黃希更是笑得直拍桌子。
趙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活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
曹姨適時端來炸醬面,熱氣騰騰的面碗"砰"地放在桌上,湯汁直接濺到了趙顯的白色羽絨服上。
趙顯觸電般跳起來,羽絨服瞬間洇出一個個小點的油漬。
"哎呦喂!抱歉同學(xué),我手抖了"曹姨慌忙扯下圍裙要擦。
沾著鹵汁的抹布嚇得趙顯連退好幾步,后腰直接撞翻了鄰桌的醋瓶。
"你...你們!"趙顯指著梁瑜的手指直哆嗦,精心打理的劉海都散亂下來:
"好小子,我記住你了!"
梁瑜慢悠悠地嘬了口面湯,他爹,政績啊。
"趙公子還是快回家吧,"黃希突然開口,筷子尖挑著片顫巍巍的豬肺:
"再晚點,這油漬滲到第二層鵝絨,可就洗不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