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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

肅殺之氣如鐵幕般籠罩。與城中其他區(qū)域的鼎沸喧囂截然不同,此地空曠、冷硬、死寂。

一圈高大、冰冷、密不透風(fēng)的青石圍墻拔地而起,宛如一條石蟒盤踞,將內(nèi)里與外界徹底隔絕。圍墻頂端,猙獰的鐵蒺藜如同惡獸的獠牙,在昏沉的日光下泛著幽冷的寒芒,其間聳立的黑沉沉瞭望塔,則如同沉默的巨人,將陰郁的目光投向墻外洶涌的人群。

圍墻中央,一扇巨大的玄鐵大門緊緊閉合。門上碗口大小的渾圓門釘密密麻麻,恍若一面金屬壁壘,彌漫著拒人千里的冰冷氣息。門楣之上,一塊丈余長的墨玉牌匾猶如墓碑高懸,三個殷紅如血、筆畫虬結(jié)、仿佛由熔巖與凝固血液書寫的大字——鎮(zhèn)魔司!透體而出!每一個筆劃都帶著近乎實質(zhì)的血腥煞氣,迎面撞來,讓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這里,便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鎮(zhèn)魔司清河郡分部——南衙!

然而,真正讓陳礪瞳孔收縮,心臟狂跳的,并非那緊閉的、象征絕望入口的玄鐵大門,而是大門外那片宛如沸騰地獄的演武場!

演武場由巨大粗糙的青石板鋪就,然而此刻,青石板的縫隙早已被深黑色的污血滲透、凝固。這里不再是訓(xùn)練之所,而是活生生的修羅煉獄!

數(shù)百名年紀(jì)各異、體型懸殊的身影擁擠于此。有如同陳礪般骨瘦嶙峋、面色蠟黃的少年;有目光陰鷙、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甚至還有幾個頭發(fā)花白、眼神卻如餓狼般兇狠的老人……他們衣衫襤褸,幾乎看不清原本的顏色,像一群被驅(qū)趕到此地的絕望羔羊。然而,他們眼中燃燒的光芒卻復(fù)雜而暴烈——貪婪、恐懼、麻木、瘋狂、以及一絲絲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搖曳的……對生與力量的渴望!

空氣中充斥著汗酸、腳臭、濃烈的血腥、傷口潰爛的腐臭,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嘔、直沖腦門的怪誕氣味。更有一股無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壓迫感,如同無形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無比!

這里,就是活脫脫的——“鬼門關(guān)”!鎮(zhèn)魔司預(yù)備役報名的修羅道場,通往地獄或力量的第一道血閘!

更令人心悸的景象分布在演武場邊緣。一根根粗大的硬木樁如同行刑柱般矗立,每根木樁頂部,都高高掛著一具殘破的軀體!

這些尸體形態(tài)各異,有的已風(fēng)干成黝黑的“臘肉”,肌肉萎縮貼著骨架;有的還算“新鮮”,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斷裂的喉骨清晰可見;有的胸腔整個塌陷下去,紫黑色的淤血在青石板上蔓延,干涸成刺目的地圖;更有甚者,渾身布滿深可見骨、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可怕爪痕,慘白的骨茬和暗紅的內(nèi)臟混合物凝固在身下……

他們是先行者。幾日來在報名爭斗、或被那殘酷初篩淘汰的失敗者!此刻,它們無聲地、慘烈地懸掛在那里,空洞的眼窩“凝視”著下方每一個還活著的報名者,仿佛在森然低語:“這里,只出兩個字——死活!”

演武場邊緣的高臺上,七八名身穿玄黑色勁裝的漢子抱著胳膊,如同石雕般矗立。他們的服飾樣式與趙鐵鷹相似,但用料明顯遜色許多,顏色也略顯黯淡。他們是鎮(zhèn)魔司的“力士”——負(fù)責(zé)初篩秩序的執(zhí)法者。

他們的目光冰冷、麻木、帶著一種睥睨螻蟻的殘忍,如同看貨物般在下方人群中掃視。腰間的制式長刀雖不如趙鐵鷹那般華美鑲嵌,但那厚重、棱角分明的刀鞘,以及無意中泄露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無不昭示著他們的權(quán)柄——生殺予奪!

在這里,力士的眼神,就是最高的律令。

陳礪的到來,就像一粒微小的火星落入滾燙的油鍋。

騷動幾乎是瞬間爆發(fā)!

“嗬!又來一個不知死活的!”

“嘖嘖嘖!快瞧他肩膀!那爛肉……怕是都招蛆了吧?這他媽還能喘氣?”

“哪片陰溝里爬出來的野崽子?毛都還沒長全,也敢來闖閻王爺?shù)拈T檻?”

“嘿,正缺個開胃小菜!待會兒‘搶簽’,先拿他熱熱身!”

嘲弄、輕蔑、冷漠、乃至于毫不掩飾的惡意殺意,混合著各種污言穢語,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毒針,狠狠扎在陳礪的身上。他肩膀的爛瘡在長途奔走后徹底崩裂,膿血混合著黃白色的腐爛組織液,透過臟污不堪的破布條,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惡臭。高燒的灼熱和失血的冰冷交替侵蝕著他,面色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潮紅,嘴唇卻干裂發(fā)白。腳步每邁出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虛浮踉蹌,似乎下一瞬就會徹底栽倒,成為這“鬼門關(guān)”前新添的一具無名骸骨。

陳礪對這些惡毒的聲音充耳不聞。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意志,都死死地釘在演武場中央——那個象征著渺茫生機的簡陋木棚!

木棚前排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龍。棚內(nèi),一名穿著深灰色勁裝、面孔如同死人般毫無表情的文書端坐案后。案上,只有兩樣?xùn)|西:一個小小的錢箱,和一個漆黑沉凝、透著股不祥氣息的簽筒。

每一個排隊走至案前的人,都必須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掏出十個沉重的銅板投入錢箱,然后在無數(shù)道目光注視下,顫抖著手,從那黑洞洞的簽筒中,抽出一根承載著“命運”的木簽——“命簽”!

抽簽之后,等待他們的,將是更為殘酷血腥的篩選,淘汰率……高得讓人絕望!

十個銅板!

這輕飄飄的數(shù)字,此刻卻如同沉重如山岳的斷頭鍘刀,懸在了陳礪的脖頸之上!

他身上,空空如也!連一個磨得發(fā)亮的鐵片都沒有!何談十個銅板?!

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絕望和不甘,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臟,越纏越緊!他猛地抬頭,那雙被高燒燒得微紅的眼睛,如同瀕死野獸般兇戾地掃視著四周——

他看到了為爭搶位置而瘋狂廝打的壯漢,拳頭砸在皮肉上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他看到了陰影角落里,有人正用枯瘦如雞爪的手顫抖著探入他人破爛的衣襟;他也看到了幾個和他一樣,衣衫破碎身無分文,茫然恐懼得如同鵪鶉般的少年……

規(guī)則?

力量,就是規(guī)則!活下去,就是秩序!

搶!

一股暴戾的、原始的、不顧一切的求生本能猛地從脊椎骨炸開,涌向四肢百?。£惖Z眼中兇芒爆射,佝僂的身體繃緊如即將撲出的餓狼,僅剩的力氣在體內(nèi)瘋狂燃燒!目標(biāo)——離他最近一個看起來稍顯富態(tài)、腰袋略鼓的胖子!

就在他即將撲出的剎那,一個嘶啞卻帶著點機警的聲音,如同滑膩的泥鰍般鉆進(jìn)了他的耳朵:

“喂!新來的?找死別拖累人!”

陳礪猛一激靈,霍然轉(zhuǎn)頭!

一個身材比他略高半頭,同樣瘦骨嶙峋但骨架粗大的少年正蹲在幾步外的陰影里看著他。這少年臉上橫著幾道新鮮的擦傷,下巴微抬,雖然狼狽,眼神卻剔亮、活泛,透著一股子泥里打滾生存的狡黠和一份倔強到骨子里的韌性。

“叫我吳石頭就行,”少年呲了呲牙,露出一口跟他名字一樣結(jié)實硬朗的白牙,下巴朝陳礪的肩膀點了點,“你那肩膀,再不剜掉那爛肉,別說闖‘鬼門關(guān)’,天黑前就得變樁子上掛著的‘臘肉’!”

陳礪如同鷹隼般死死盯著他,布滿血絲的眸子里充滿戒備,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嘶。

吳石頭對他的敵意渾不在意,反而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別打歪主意了,小子!瞅瞅那幾個穿灰衣服的煞神沒?”他朝高臺上的力士努努嘴,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后怕,“正愁沒新鮮的‘門面貨’掛上去豎威呢!誰敢動亂搶錢,明兒柱子上準(zhǔn)有他一個新鮮坑位!”

“那……怎么辦?”陳礪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眼睛卻依舊如同被磁石吸附般死死盯著報名的長龍。

“瞧見那邊墻角沒?”吳石頭飛快地朝演武場深處、靠近冰冷石墻的一個拐角一指。那邊堆滿了破損斷裂的石鎖、布滿裂縫的朽木樁和一些散發(fā)著霉?fàn)€氣味的廢棄雜物。“那墻根底下,有個老鼠洞,能往外鉆!”他語速極快,“鉆出去就是條臭溝,對岸是‘爛泥巷’,巷子里有個老瘸子開的黑館子,專治我們這種爛命一條的傷。只要給點吃的,要么……替他干三天臟臭活!清淤泥、掏糞坑,隨你選!”

陳礪眼中精光一閃:“幫我?”兩個字如同從牙縫里擠出。

“幫你是幫己!互相搭救!”吳石頭直白得近乎冷酷,“你這鬼樣是難看,但眼神夠兇夠硬,不是那群趴地吃屎的爛泥。這鬼門關(guān)一個人闖九成九是送肉!搭伙,互相搭把手,活命的門縫興許能寬那么一絲兒!咋樣?我?guī)闳フ依先匙?,你欠我份人情!回頭……能活了,再還!”

這是一場擺在眼前的交易,赤裸裸,卻又是在地獄邊緣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吳石頭在賭陳礪這條爛命能多撐幾天,或許值得這點投資。陳礪則在瞬間權(quán)衡。肩膀的腐痛如同蝕骨的毒蟲,每分每秒都在吞噬他殘余的生命力。眼前這個油滑的吳石頭,是目前唯一一絲能嗅到的“人味”。

“走!”陳礪的決斷快得驚人,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時間!只要能剜掉腐肉,能活過這幾天,能拼那“命簽”的一線生機!人情?欠一百個又何妨?若真有日后!

“夠勁兒!”吳石頭眼中閃過一絲激賞,猛地站起身,“跟緊我!”

兩人如同游魚般,趁著場中幾處爭奪爆發(fā)的新混亂和力士們投來的那不耐煩的冰冷眼神,貓著腰,沿著墻根的陰影,飛快地躥向那個堆滿破爛的角落。

“黑玉斷續(xù)膏的‘邊角料’,便宜你小子了。記住,三天!傷口不透氣、不沾水、一絲力不能使!三天后滾回來清泥!一挑也不能少!”老瘸子丟下一句冰碴子般的話,再不理睬,繼續(xù)沉悶地?fù)v著他那石臼,單調(diào)的“咚咚”聲在這狹小、惡臭的空間里回蕩。

陳礪如同一攤爛泥般癱在那油膩、冰冷、粘膩的木板床上。渾身脫力,甚至連動一動手指都需要耗費莫大的力氣。意識昏沉,仿佛墜入無盡的黑色泥沼。

然而!

就在這無邊的疲憊與虛弱即將徹底淹沒他意識的邊緣——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熾熱,猛地在他眉心識海轟然炸開!如同沉寂億萬年的火山驟然噴?。∮炙铺祚繁簧竦o的指尖戳開一個洞!

緊接著!

無數(shù)細(xì)密、冰冷、閃爍、如同破碎星辰般的光點憑空涌現(xiàn)!它們帶著遠(yuǎn)古洪荒的氣息、秩序運轉(zhuǎn)的軌跡,無視了時間和空間的存在,如同決堤的星河,瘋狂地、狂暴地沖入他混沌一片的腦海深處!

劇痛!眩暈!信息過載的爆炸感!

陳礪感覺自己的頭顱仿佛被塞進(jìn)了一座燃燒的熔爐又被千萬根冰針洞穿!一幅奇詭絕倫的、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巨大圖卷,強行而霸道地烙印進(jìn)他靈魂的最深處!

【萬法歸源】【軀·魄·狀態(tài)】

生命本源: 極度虧空(風(fēng)中殘燭)

傷·疾: 肩部重度感染(腐肉已除·邪毒未清) | 氣血雙衰(大量失血) | 極度饑餓(五臟枯竭) | 神魂震蕩(虛弱)

【天地之橋·境界】

未貫通(肉體凡胎·穴竅未開·真氣無源)

【道途·根基·傳承】

老農(nóng)煉體(殘) Lv0 (0/100) :

源自鄉(xiāng)野愚氓的零散仿生鍛體法門(僅存三式:耕田勁·挑山勁·劈柴勁)。無數(shù)歲月的謬誤傳承,效用百不存一。

效果: 微幅增強肌肉韌性·少許提升體力上限(聊勝于無)。

基礎(chǔ)吐納(本能) Lv0 (0/100) :

呼吸之律動·生命之延續(xù)·無需言傳身教的本源循環(huán)。

效果: 維系生命延續(xù)(效率低下)。

基礎(chǔ)行走(本能) Lv0 (0/100) :

肢體協(xié)同·挪移求生之技·銘刻于血脈中的行走本能。

效果: 實現(xiàn)移動(速率緩慢·耗能頗高)。

基礎(chǔ)意志(堅韌) Lv1 (12/200) :

*于尸山血海絕境邊緣錘煉而出的磐石意志·不因苦痛而崩·不因絕望而潰。`

效果: 小幅豁免精神威懾·提升痛苦忍耐閾值。

【可用源點】: 0【天律·法之序】

萬法雖艱,唯持恒可破!道途精進(jìn),賴躬行不輟!凡行之有效之重復(fù)錘煉(“肝”),皆增其法之「熟練」,積「熟練」則層級可升,威能漸長?。ǜ味燃磸姸龋。?/p>

破限·越階·登臨新境!需核心道法頓悟·或體·魄·神·識諸般根本臻至相應(yīng)門檻。(境界乃天塹·非勤勉可補足)

源點乃鴻蒙初開所遺之造化奇珍!需以非常途徑斬獲!可用于諸法融會貫通·洞悉推演·或擊碎瓶頸玄關(guān)!(源點者·破局之匙?。?/p>

身·魄·魂·識之本源狀態(tài),乃一切之根基!凡損·衰·竭·亂,必禍及修煉·戰(zhàn)伐·恢復(fù)之效!強求大道者,必先固其本?。o根之木·何以擎天?)

冰冷!清晰!毫無情感!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蘊含無盡真理的神諭!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同沉重而精準(zhǔn)的鼓點,敲打在陳礪即將潰散的神魂之上!

“呃——嗬?。?!”

陳礪猛地從污濁的木板床上彈起!大口大口如同破風(fēng)箱般劇烈喘息!胸腔里那顆虛弱的心臟,此刻卻如同擂鼓般在瘦骨嶙峋的胸膛里瘋狂撞擊!渾身的冷汗瞬間如漿涌出,浸透了剛包扎好的傷處布條,帶來一陣刺痛。

幻覺?高燒?瀕死的囈語?

帶著無比的驚懼和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狂野的期待,他集中全部殘存的意識……“看”!

嗡!

那幅蘊含著無窮訊息、冰冷而又威嚴(yán)的圖卷,再次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浮現(xiàn)于意識的最中央!每一個字都散發(fā)著亙古的光芒!

不是幻覺!!

陳礪只覺得腦海中似乎有一道沉寂億萬年的閘門轟然洞開!巨大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之前的絕望、恐懼與劇痛帶來的陰霾!身體都在因這份突如其來的、掌控“力量”途徑的狂喜而微微戰(zhàn)栗!

這……這就是……生天之路?! 這就是他要抓住的那一縷……照亮永夜的道痕微光?!

肝!只需持之以恒,不斷重復(fù)地“肝”!就能攀升!就能變強?。?!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那雙布滿厚厚老繭、青筋暴起、混雜著血污與泥土的手。

他腦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

在王家堡的后山,為了多砍一棵樹換來幾口糊口糧,他一次次咬牙模仿著村里老把式耕作的架勢,笨拙地發(fā)力——原來那就是老農(nóng)煉體的雛形!

在三百里生死路上,為了節(jié)省哪怕一絲體力,他會下意識地控制呼吸,深長細(xì)勻,即便餓得眼前發(fā)黑——那便是基礎(chǔ)吐納的本能!

每一次被鞭笞,每一次跌倒,每一次饑餓與寒冷的交攻,他都硬是拖著殘軀站起來!每一次戰(zhàn)勝那吞噬理智的痛苦洪流——這就是他靈魂深處的基礎(chǔ)意志(堅韌)!

原來……他一直都在“肝”!只是不自知!未曾想過這條布滿荊棘的道路,竟被這名為【萬法歸源】的神秘之物照亮了!

只要練!不停地練!就能讓那冰冷數(shù)字跳動!就能變強!甚至……觸摸到那傳說中品級的界限?

一股滾燙的、源自血脈最深處的熱流猛地席卷全身!仿佛干涸的河床涌入了清泉!這股力量并非肉體,而是源于信念!驅(qū)散了籠罩在心頭的絕望陰云和刺骨的虛弱感!他眼中重燃的光芒,從未如此刻這般——熾烈如火!仿佛要將這天地都燒穿!

“咳咳咳……”虛弱的咳嗽打斷了他的激昂。但他毫不在意,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從那張散發(fā)著死亡與污穢氣息的木板床上滾了下來!

雙腳沾地的瞬間,虛浮感幾乎讓他摔倒,但他狠狠咬破嘴唇,鐵銹味的鮮血刺激著麻木的神經(jīng)。

肩膀的傷口傳來鉆心的刺痛!撕裂感清晰無比!

陳礪卻仿佛未曾察覺,眼中只有那懸浮于意識中的面板,只有【老農(nóng)煉體(殘)Lv0 (0/100)】那一行冰冷的信息!

他努力回憶著王二叔耕田時那弓背蹬腿的發(fā)力姿勢,模仿著山虎叔劈柴時腰馬合一瞬間的狠勁。

他極其緩慢地、笨拙地、如同一個關(guān)節(jié)滯澀的木偶般,挪動著自己的雙腳,微微分開,膝蓋彎曲到一個極其勉強甚至扭曲的角度,雙手更是不知道該放在何處,虛虛地垂在身側(cè)……

一個完全不成樣子、丑陋滑稽、甚至因為重心不穩(wěn)而搖晃不已的所謂“站樁”姿勢,被他艱難地、歪歪扭扭地維持住了!

汗水,順著他的鬢角、脖頸瘋狂流淌,混合著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污,流入眼角,帶來針刺般的蟄痛!傷口的每一次脈動都像是小錘在敲擊肩骨!肌肉酸脹、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上涌……

但就在這難以想象的痛苦和笨拙堅持中——

他“看”到了!

那意識面板上,【老農(nóng)煉體(殘)Lv0】后面那刺眼的 “(0/100)”,

其中那個代表著虛無的“0”,極其微弱地、卻又是堅定無比地,跳動了一下!

(0/100) → (1/100)!

一點!

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微小得如同浩瀚沙漠中的一粒塵埃!

但這一點,落在陳礪如同永夜般絕望的心湖中,卻不啻于驚雷炸裂!神劍裂空!宇宙初辟的第一縷光!

**可行?。。。。。?/p>

千真萬確?。?!**

巨大的狂喜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間將他淹沒!差點讓他心神失守,散掉那好不容易維持住的扭曲姿勢!

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硬生生將這足以讓人靈魂激蕩得昏厥過去的喜悅強行鎮(zhèn)壓下去!

冷靜!必須冷靜!

三天!

只有短短三天!三天之后,他必須重返那個“鬼門關(guān)”,面對那九死一生的“命簽”,面對那冰冷無情的篩選!

“肝!往死里肝?。。 ?/p>

陳礪眼中燃燒的光芒,已不僅僅是希望,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與狠絕!像一頭咬住獵物就絕不會松口的孤狼!他不再理會身體發(fā)出的痛苦警報,不再顧忌肩膀是否再次迸裂!

他如同一具沒有痛覺、不知疲倦的修煉機器,一次又一次地,用這具破爛不堪、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架的軀體,挑戰(zhàn)著那記憶碎片中殘破不堪的【老農(nóng)煉體】姿勢!

每一次姿勢重復(fù)帶來的肌肉撕裂感,每一次維持那別扭姿態(tài)帶來的極限酸痛,都無比清晰地被【萬法歸源】所捕捉、量化、轉(zhuǎn)化——變成那意識面板上,雖緩慢、卻無比堅定、毫無折扣跳動上升的熟練度數(shù)字!

(1/100) → (2/100)… (3/100)…

痛苦,成為了進(jìn)步的刻度!疲憊,化作了力量的基石!

那通往力量深淵、也可能通向無上道途的縫隙,終于在他用血與骨、用近乎自毀的執(zhí)念在絕望懸崖邊上,生生撬開了一道口子!

陳礪,這個從地獄最深層一步步爬回人間的少年,毫不猶豫地用盡靈魂里所有的意志、狠勁和希望,一頭將自己狠狠扎了進(jìn)去!

縱前方是萬鬼噬魂的幽窟,只要有一線天光照進(jìn),他也要撕開無盡黑暗,爬出去!爬上去!


更新時間:2025-06-12 20:3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