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吃什么!??”“屎嗎???你瘋了嗎??”早晨醒來，女友正在吃一盤褐色糊狀物。
“資源枯竭，這是全人類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彼凉M嘴污漬，
解釋這是政府研發(fā)的“循環(huán)食品”。我接受現(xiàn)實，每日領取著惡臭的“營養(yǎng)膏”。直到那天，
我在富人區(qū)看見他們正享用著牛排和紅酒。西裝男人優(yōu)雅舉杯：“下等人的排泄物，
是維持社會運轉的燃料?！蔽覍⒒熘瘸舻奈鄯x物吐了他一身。整個餐廳陷入死寂。
我舉起“營養(yǎng)膏”砸向餐桌?！爸T位，開飯了。”我站在摩天大樓的樓頂俯瞰一切。
“這!”“只是個開始……”1 女友在吃什么清晨本該是溫洋洋的，
可今天卻格外灰蒙蒙的。我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懶腰，下意識地想翻身抱住身邊溫軟的身體，
手臂卻撲了個空。
臥室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某種腐爛味和強烈氨水刺激的混合氣息，
蔓延至鼻腔深處，令人窒息。“麗麗？”我含糊地喊了一聲，揉著酸脹的太陽穴坐起來。
我的視線有些遲鈍地聚焦。女友背對著我，坐在窗邊那張小小的書桌前。她單薄的肩頭，
微微聳動著。我好像找到了空氣中難聞氣味的來源——似乎就在她面前。
我腳步虛浮的走過去。一步，兩步……那股氣味越來越濃烈，如同實質般纏繞過來。然后，
我看清了。她面前盤子里是一灘……濃稠、粘膩的褐色液體，像某種水泡透了的泥漿。
表面糊著一層黯淡的油光。她正用一把小勺子，極其專注地舀起滿滿一勺，送向嘴邊。
勺子邊緣，粘稠的糊狀物拉出細長的、令人極度不適的絲線。
“麗麗……”我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在吃什么？
”舉著勺子的手停頓在半空。她緩緩轉過頭。我的胃猛地一縮，一股酸液直沖喉嚨。
她的嘴角，一小塊粘稠的深棕色糊狀物還沒來得及抹去。那氣味，那視覺的沖擊，
瞬間引爆了我大腦里最原始的警報?！笆簡?？！”我失聲尖叫起來，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猛退，撞在冰冷的墻壁上，脊背一片冰涼?！澳惘偭藛幔?！麗麗！
你在干什么？！”恐懼感像海水般，窒息感侵蝕著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眼睛死死盯在她嘴角那片污漬上，胃里翻江倒海，喉頭一陣陣痙攣。
麗麗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甚至伸出舌尖，舔掉了唇邊那點污跡?！皠e大驚小怪，阿霖。
”她看著我，聲音異常平靜，帶著一種被徹底規(guī)訓后的麻木?！斑@是‘循環(huán)食品’啊。
你睡迷糊了嗎。”此時，電視機應景的播放起了政府發(fā)布的公告，
個面容嚴肅、穿著筆挺的播音員正宣講著：“……‘生命循環(huán)計劃’是人類智慧的偉大結晶，
是應對資源枯竭危機的唯一方案……將有機質進行高效回收與轉化，
確保文明的延續(xù)……每一位公民的適應與配合，都是對種族未來的負責……”畫面切換，
著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循環(huán)食品”加工廠內——穿著無菌服的工作人員在操作著復雜的儀器。
最后，畫面定格在一碗碗顏色均勻、質地細膩的糊狀物上，旁邊標注著“高營養(yǎng)循環(huán)食品”。
我凝視著電視里播放的畫面，心中涌起一絲震驚。腦海中的信息如潮水般洶涌，
令我有些應接不暇。我不明白，我僅僅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后世界怎么會變得如此陌生。
“剛睡醒你餓不餓，阿霖。”麗麗拿起印著政府徽記的塑料袋，袋口敞開著，
露出里面令人作嘔的褐色內容物。我恐懼的連連后退，大聲抗拒道：“我不要，
我不吃!”麗麗有些無奈的看著我道：“這是唯一能養(yǎng)活全人類的希望，是科學。是生存。
我們必須接受。”“科學？生存？”我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指著那盤東西，
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你管這東西叫‘科學’？你聞不到嗎？這TM就是……”“閉嘴！
”麗麗猛地提高了聲音，第一次顯露出情緒，“這是唯一的出路！你想餓死嗎？
你想讓所有人都餓死嗎？這是為了延續(xù)！為了人類！”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胸口劇烈起伏，
眼神里的空洞被一種病態(tài)的堅定取代。她不再看我，低頭，再次舀起一大勺，
毫不猶豫地塞進嘴里，用力地咀嚼著，發(fā)出黏膩的聲響。窗外，城市不再是車水馬龍，
不再是喧囂人語。一種低沉、持續(xù)、如同怪獸消化不良般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世界仿佛浸泡在某種難以名狀的發(fā)酵物里，每一次吸氣，
濃烈得幾乎凝結成實體的酸腐氣息就會灌進鼻腔，沉重地壓在胸口。
這……一定是我在做夢……2 日漸同化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也從一開始的覺得這一切都只是噩夢，到現(xiàn)在，坦然接受自己所處世界已然改變的事實。
“身份碼?！贝髦裰孛婢叩呐浣o點工作人員，聲音隔著濾層嗡嗡作響，聽不出絲毫情緒。
他身上的防護服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褐色污跡。我木然地抬起手腕，
把植入皮下的身份芯片湊近掃描口。綠燈亮起?！斑旬敚 币宦晲烅?。
印著醒目政府徽記和“循環(huán)食品—基礎營養(yǎng)型”字樣的白色塑料袋被扔到冰冷的金屬臺面上。
袋子鼓鼓囊囊，隔著塑料，能清晰地摸到里面那坨粘膩、濕滑的觸感。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喉頭滾動，強行把涌上來的酸水咽了回去。我回到我們那個鴿子籠般的出租屋，
空氣幾乎凝固。那袋東西被放在桌子上，像一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祭品。
麗麗默默地拆開袋子，將里面深褐色的糊狀物仔細地倒進兩個小碗里。她的動作一絲不茍，
神情專注得可怕?！俺园桑⒘?。”她把一碗推到我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碗，“為了活下去。
”她的語氣平淡。碗里的東西近在咫尺。那股混合了腐敗、餿酸和一種無法形容的甜腥氣味，
濃郁得令人窒息。粘稠的糊狀物表面，還漂浮著一些細小的、無法辨認的深色顆粒。
我盯著它，胃里的酸液再次瘋狂上涌，喉嚨被死死堵住。我拿起勺子，手抖得厲害。
我舀起一點點，極其微少的一點，屏住呼吸，把它送到嘴邊。惡臭充斥著整個口腔和鼻腔，
直沖天靈蓋。舌尖觸碰到那粘膩的、帶著詭異溫度的東西——“嘔——！”我猛地推開碗，
沖向衛(wèi)生間，趴在馬桶邊緣，撕心裂肺地嘔吐起來。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抽搐，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劇烈的嘔吐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我外面，麗麗坐在桌邊，
沉默地一勺接一勺地將那深褐色的東西送入口中。咀嚼聲單調而固執(zhí)，
像某種詭異的背景音樂。3 婦人的嘶吼日子像被浸泡在散發(fā)著惡臭的粘液里，
沉重地向前蠕動。我的身體迅速地消瘦下去，皮膚透著一股不健康的蠟黃。
對那“營養(yǎng)膏”的生理抗拒從未停止，每一次進食都像一場酷刑，以劇烈的嘔吐告終。
胃部的灼痛成了常態(tài)。麗麗的眼神里，那種空洞的堅定卻越來越深。
她不再對我的嘔吐露出任何情緒，只是定時地領取配額，沉默地吃掉自己那份。
我如往常般來到配給點領取營養(yǎng)膏。金屬掃描儀發(fā)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隊伍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工作人員像臺冰冷的機器，
機械地將裝著營養(yǎng)膏的塑料袋甩在臺面上?！斑@東西有不行！”就在這時，
尖銳的哭喊刺破凝滯的空氣。“我孩子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疼得整夜打滾！
”一個頭發(fā)凌亂的婦人死死拽著領取點的金屬欄桿。婦人的身邊站著一個孩子，
這孩子面黃肌瘦，但肚子卻大的離奇。婦人嘶吼著，眼淚混著鼻涕糊在臉上。
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立刻沖上前，粗暴地捂住婦人的嘴。拖拽間，孩子不小心摔倒，
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孩子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嗚咽，那圓滾滾的肚子在地上彈了彈，
詭異得讓人頭皮發(fā)麻。圍觀的人群騷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死寂。
大家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般，麻木地繼續(xù)挪動腳步，仿佛剛才的鬧劇從未發(fā)生。
我攥著那袋黏糊糊的營養(yǎng)膏往回走，婦人的哭喊還在耳邊回蕩。推開家門，
麗麗依舊坐在窗邊，面前的碗里盛著褐色的糊狀物，她機械地往嘴里送著。
“今天排隊的時候，有個孩子病得很奇怪?！蔽以囂街_口。麗麗的動作頓了頓，
眼神依舊空洞：“會好的，為了人類……”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服自己，
又像是在安慰虛無縹緲的未來。有時，她會在夜深人靜時，盯著窗外?！盀榱巳祟悺?/p>
”她偶爾會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嘆息，“為了……未來?！蔽磥?？此詞就像一柄冰冷的劍，
洞穿我那已麻木不仁的身軀。4 圍墻之謎這天，
我按照電子手環(huán)上的強制“城市服務日”指令，
被分配到靠近“紅海區(qū)”邊緣的一條街道進行清潔。“紅海區(qū)”，是這座城市的中心，
是權力和財富的象征，這里被合金圍墻和嚴密的安保系統(tǒng)隔絕著，
如同一個漂浮在污穢泥潭上的小島。我們這些“服務者”，只能在外圍活動，
就像那卑微的工蟻一般。我拖著清潔工具，清掃著圍墻下飄來的垃圾。空氣里，
貧民區(qū)那標志性的、無處不在的惡臭依然濃烈。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風，
恰好從紅海區(qū)高不可攀的圍墻上方，輕輕地拂了過來。風里，帶來了一絲氣味。這氣味很淡，
卻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我！那是……食物炙烤所散發(fā)出的令人瘋狂的焦香！
是新鮮肉食特有的、帶著生命力的醇厚肉香！
還有……一種醇厚、復雜、帶著橡木桶氣息的芬芳……紅酒？我的動作完全僵住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猛地抬起頭，瘋狂地尋找著氣味的來源。
我的目光越過那高聳入云的圍墻。圍墻的高度令人驚嘆，仿佛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將內外兩個世界徹底分隔開來。墻內，一座座充滿科技感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
它們的外觀設計時尚而前衛(wèi)，玻璃幕墻反射著陽光，熠熠生輝。這些建筑不僅外形獨特，
而且內部設施一應俱全，無疑是現(xiàn)代科技與奢華生活的完美結合。與墻外的世界相比，
這里簡直就是另一個天地。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遙不可及，仿佛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的目光掠過那些監(jiān)控探頭，停在一棟造型流暢、覆蓋著單向玻璃幕墻的摩天大樓。頂層，
是一個巨大的、如同水晶宮殿般的空中餐廳。距離太遠，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