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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出分那天,我成了市狀元。
也是周家村近十年里唯一的大學生。
我爸學城里人,為我舉辦升學宴。
邀請了村里所有的光棍老男人。
他把我拉到臺上細數(shù)我的身材樣貌和狀元頭銜。
只為拍賣個好價錢。
我沒動,卻在盤算怎么讓他人財兩空。
......
小小的周家村飛出了金鳳凰。
我爸一得到消息立馬給我辦升學宴。
從小到大,我還是頭一回有這種待遇。
我負責在外面收禮金。
第一個來的是鄰村殺豬的。
我打開紅包,里面只有一張信紙,寫著:88000元。
我驚呆住。
“叔,您是不是放錯了?!?/p>
村里人情往來最多100.
更奇怪的是禮金還寫在紙上。
他拍著胸脯大笑:“沒錯,你配得上這個數(shù)!”
人奇怪,說的話更奇怪。
我想起網(wǎng)上帖子。
有不想給禮金的人用這種方法,等對方辦酒席,可以憑此券互免禮金。
我笑著求證。
他嘿嘿地笑,沒有正面回答。
“你這丫頭長得俊,也不知道今天便宜誰家!”
我聽不懂他的話,卻看得清他的眼神里我就是只待宰的豬。
他兒子往大棚子里走,又回頭看我。
眼神從上到下掃視,摸了摸下巴,朝我咧著嘴笑。
我惡心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后面陸續(xù)有人來。
村西頭瓦匠、刮地溝油的、串巷賣豆腐的。
都沒有現(xiàn)金,全部寫在紙上。
最高的12萬8。
這些數(shù)字出奇意料的吉利。
倒跟我表姐結婚時竹筐里放的紅包數(shù)量很像。
沒等我細想,我爸就喊我進去。
“到前面來,給各位叔伯瞧瞧?!?/p>
每個人的眼神都赤裸裸,我忍不住向后退。
我注意到,每家來的全是長輩帶著兒子。
整個棚子竟然只有我一個女的。
我爸掐住我胳膊就是一擰。
“對不住了各位,這丫頭打小怕生?!?/p>
下面壯漢高喊:“怕生好啊,以后就不擔心婆娘在外亂搞了!”
他們笑成一團。
可我心里卻慌的厲害。
我爸讓我轉過身去,介紹我。
“俺妮兒守規(guī)矩,那些個早戀沒羞沒臊的事她做不出來?!?/p>
說著又拿竹竿拍了拍我屁股。
“大家伙看這屁股,絕對好生養(yǎng),保準生兒子?!?/p>
我臉臊得通紅,強烈的羞恥心讓我恨不得找個地兒鉆進去。
我爸繼續(xù)拿竹竿點我。
“挺胸,直腰,小子們都看看清楚,貨真價實的女狀元!”
臺下一片叫好,甚至還有人吹口哨。
我終于忍不住捂著臉哭著跑走。
背后是我爸惱怒的聲音:“你個死丫頭,砸了場子看我不打死你?!?/p>
一路狂奔到家,卻見堂哥周建宇在。
委屈的話被我吞下去。
周建宇嘴里塞滿肥肉,嘴里咕囔著。
“大伯娘,你做的全是我愛吃的。”
滿滿一大桌的菜,全是我討厭的。
我低垂著頭,帶著哭腔問。
“媽,要開席了,你咋還不去?”
我媽看見我,驚得手里的鏟子都掉在地上。
“你咋回來了,快回去,你不在價格怎么能抬得上去?!”
我抓緊了衣服,努力扯出笑容。
“不都是祝賀我考上大學的嗎,抬什么價格啊?”
我媽噎住,一個勁兒把我往外推。
我扒住桌沿,一動不動。
她泄了氣,盯著我看了許久,轉身小聲說。
“算了算了,大家都見過你,再回去你要是鬧事,錢就打水漂了?!?/p>
“媽,你在嘀咕啥?”
她沒好氣地將圍裙扔到我面前。
“沒啥,你既然回來了,就炒幾個菜,你哥都餓瘦了?!?/p>
我媽不知道,我耳力特別好。
再小的聲音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相比周建宇又添三層的大肚腩,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媽,我也很餓,想吃雞翅?!?/p>
盤里的雞翅只剩一個,被我夾起。
我媽隨手拿起鏟子在我手背一敲。
鏟子放鍋里時間長了,還是滾燙的。
瞬間將我手背燙的通紅,起了大水泡。
“我看你是餓死鬼投胎,你哥難得回來,你還跟他搶?!?/p>
周建宇只是我堂哥,但我爸媽對他比對自己親生女兒還好。
過年過節(jié)才有的葷腥,他一來,哪怕菜市場關門,他們借肉借菜也要給他備好。
知道他今天回來,他們換了三班公交車去接他。
可我不恨,要不是他,我初二那年就被迫休學了。
一桌七八個菜,很快就見盤底。
我按住肚子,咽下胃里的酸水。
起身正打算倒點熱水泡飯吃,我爸回來了。
一見我便將禮金簿砸過來。
正中我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