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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蕭言之猛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
“......溫遠清?”
那笑容頓時凍結(jié),溫遠清睫毛微顫:“嗯,是我。”
蕭言之臉上的醉意瞬間消散了一大半。
“對不起,”他退了一步,嗓音冷了下來,“我以為是她?!?/p>
溫遠清臉色一點點變了。
她張了張口,想要挽回什么:“蕭哥,我......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醉了沒人照顧才留在這里......而且這次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動,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但我......我一直......”
“溫老師?!笔捬灾驍嗔怂Z氣冷淡至極,“你越界了?!?/p>
溫遠清呼吸一滯,臉色瞬間發(fā)白:“我......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感激......”
“你可以表達感激,但不該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間,不該穿她的衣服,更不該......”他瞇起眼睛,看著她身上的裙子,“......以這樣的姿態(tài)抱住我?!?/p>
每個字都像冰錐似的落在她心上。
她嘴唇微顫,還想說什么,可蕭言之卻已經(jīng)懶得聽。
“晚了。”他收斂情緒,語氣變得機械,“溫老師早點休息,不早了。”
說完,他徑直轉(zhuǎn)身,踉踉蹌蹌地往樓上走去。
溫遠清站在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指尖死死攥緊裙擺。
她本以為,我走了,這個家就沒有阻礙了。
本以為她終于等到了她夢寐以求的一切。
可誰知,蕭言之卻突然鬧出這樣的反應。
整整一夜,蕭家的燈都未曾徹底熄滅。
二樓的房間里,小澤抱著那個略顯陳舊的小熊,黑溜溜的眼睛盯著床頭那盞昏黃的夜燈,眨也不眨。
那是他最喜歡的小熊,我親手縫的,耳朵有點歪,眼睛是兩顆顏色不一樣的扣子,可小澤一直視若珍寶。
每次受了委屈,或者做噩夢,他都會抱著它,縮成一團等我來。
可今晚,他等了很久,也沒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媽媽......”他輕聲呢喃,睫毛顫了顫,眼神迷茫。
那盞床頭燈還亮著,以前每天都是我來替他關(guān)的。
輕手輕腳地進來,替他把被角掖好,輕聲說一句“晚安”,然后溫柔地親吻他的額頭。
可今晚,他等來的只有寂靜。
小澤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怎么也睡不著。
他抱緊小熊,下意識地想起白天的場景。
那一幕像電影一樣,一幀幀回放在他腦海。
我躺在車里,臉色蒼白,嘴唇?jīng)]有血色,手卻緊緊護著他,像一面擋風的墻一樣將他摟在懷中。
“我沒事,別怕?!蔽耶敃r對他說。
可他記得,我在醫(yī)院曾低聲又說了一句:“馬上就要離開了......”
小澤心頭一緊,嘴唇動了動,不安地低語:“你不要我了嗎?”
他想起溫遠清穿著我的裙子,說“媽媽來了”的時候,他真的差點信了。
可他撲上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是我。
她身上沒有我身上的香味,沒有我摸他頭發(fā)時那種溫柔的力道,更沒有我哄他睡覺時的輕聲細語。
她不是媽媽。
媽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