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賀延川接到警察電話時，正親手喂白芊芊吃月子餐。
病房里溫度適宜，賀延川再三追問，確認李大坤開槍時，他的后背沁出了冷汗。
“我馬上過來?！?/p>
賀延川掛了電話就要趕過去，可白芊芊癡纏著他不肯讓他走。
等賀延川哄好白芊芊趕到警察局時，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蘇暖蜷縮在走廊的長椅上，身上披著一條灰舊的毛毯，長發(fā)隨意的綰起，有幾縷落在面頰旁，整個人狼狽又可憐，就像一只等主人領(lǐng)回家的迷路小狗。
賀延川的心，在這一刻毫無預(yù)兆的抽痛了下。
他快步走到蘇暖跟前，輕喊了聲：“小暖。”
沒有回應(yīng)，賀延川加大聲音又喊了聲：“蘇暖?！?/p>
這下，蜷縮著的人終于有動靜了。
蘇暖被叫醒了，她下意識的抬眼望，再看了眼對面墻壁上掛著的鐘。
五個小時零六分，他終于出現(xiàn)了。
蘇暖疲累的面容很平靜，她起身，將身上的毛毯還回去，然后看了眼仍舊站在原地的賀延川，很輕的說了聲：“走吧?！?/p>
說完，蘇暖就先一步往門口走去。
蘇暖的態(tài)度冷靜的不像是剛經(jīng)歷了綁架和開槍的，賀延川從一開始的錯愕到后來莫名的無名火上涌。
他長腿邁步，在蘇暖走下臺階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蘇暖，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解釋的嗎？走吧，我來就只有這兩個字嗎？”
“蘇暖，我接到電話時心急如焚，開了大半個小時的車才過來，你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
蘇暖眉頭微皺，賀延川抓到她的傷口了，兩手手腕被麻繩綁的破皮紅腫。
她雖然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可也知道疼。
“賀延川，你抓疼我了，你先放開?！?/p>
蘇暖想掙脫，可賀延川不僅不放，反而更加用力。
“什么綁架，什么開槍，蘇暖，你是存心嚇我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一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我怕你會出什么事，我......”
“賀延川?！碧K暖開口打斷了賀延川的話，“你先放手，你真的抓疼我了?！?/p>
蘇暖的聲音已是帶了幾分怒意，她知道賀延川不信，干脆露出另一只手的手腕。
“看清楚了嗎？我手上有傷，兩只手都是這樣的傷！”
白皙纖瘦的手腕，紅腫觸目驚心，不僅如此，還有殷紅的血絲，黑色的淤青。
賀延川還看見有絲絲縷縷的麻繩線黏在傷口處，他一下松開，身體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大坤居然真的敢綁架你！那他真的開槍了嗎？有沒有傷到你？”
“你，疼不疼？”
賀延川想伸手查看蘇暖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傷，可他又怕自己的莽撞會再一次傷害到蘇暖，他想動又不敢動。
這一刻的賀延川，好似一個大情種，看蘇暖的眼神多了心疼，愧疚和愛憐。
但蘇暖只覺得可笑，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更何況還是摻雜水分的。
“賀延川，李大坤開槍自殺前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你真是只可憐蟲。”
“當時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說，現(xiàn)在我懂了，你真的是可憐蟲，在不同的人面前給自己立人設(shè)?！?/p>
說完，蘇暖轉(zhuǎn)身下樓梯，她站在馬路邊，伸手攔出租車。
凌晨的蓉城街道，安靜中透著一股躍躍欲試的煙火氣，蘇暖頭也不回的坐上出租車離開。
賀延川一直站在原地，等他回過神時，只看到蘇暖決然離去的背影。
內(nèi)心深起一股一樣情緒，賀延川濃眉緊皺，胸腔里似是被什么給堵住了，煩悶的很。
看著遠去的出租車，賀延川發(fā)狠的踢翻了臺階旁的垃圾桶，快步上車，追了上去。
賀延川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追上去，他只是有種直覺，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蘇暖了。
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的，畢竟在他的計劃中，蘇暖本就是被放棄的那個人。
他不喜歡蘇暖，三年前娶她不過是因為芊芊離開的情傷，加上蘇暖眉眼間與芊芊的相似。
可......賀延川看著出租車，他不停給蘇暖打電話，但前面的人就是不接，最后可能是煩了，蘇暖竟是直接掛了電話。
無名火越燒越旺，賀延川用力按車喇叭，示意出租車司機停下，可前面的出租車不僅沒有減速，反而開的更快了。
凌晨的街道，安靜中透著蠢蠢欲動的躁動，喇叭車刺耳極了。
賀延川猛地踩下油門，再追。
前方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黃燈即將變成紅燈，出租車為了躲開賀延川的追逐，竟是一腳油門，闖了黃紅車。
誰也沒有想到，垂直方向竟是駛來了一輛油車......
出租車眼看著就要被油車撞上，兩車司機立刻猛踩剎車，賀延川也跟著猛踩剎車。
三輛車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的聲音響徹云霄，緊接著就是“咣”一聲重擊，油車撞上了出租車。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寧靜的凌晨徹底化開序幕。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賀延川一下就愣住了，幾秒后他打開車門，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蘇暖！”
撕心裂肺的呼喊聲，賀延川跑過去時，雙腿都在不停的打顫。
油車司機下車檢查，見自己的車漏油了，立刻沖著賀延川喊：“快跑，爆炸，要爆炸的?！?/p>
賀延川仿佛沒聽見，他跑到車租車后座，打開車門，去拉已經(jīng)昏迷的蘇暖。
“蘇暖，快醒醒，蘇暖！”
蘇暖迷迷糊糊間轉(zhuǎn)醒，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只是看著近在眼前的賀延川。
“賀延川......”
“蘇暖！”
賀延川探身進去，想要抱起蘇暖，可腳下一個踉蹌，竟是跪坐在了地上，他的小腿不知什么時候被劃傷了，鮮血往外流。
火苗，在此時一下被點燃，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就要蔓延過來。
賀延川忍著劇痛爬起身，用力拖拉蘇暖。
“賀延川......你，你快走！”
蘇暖本能的推拒，賀延川根本不聽，他再次探身進去，用力抱起蘇暖就往外跑。
“轟”的一聲，火勢徹底蔓延，強烈的火光在兩人身后亮起。
火光映襯下，賀延川的五官越加立體，蘇暖的目光怔怔的。
似乎是察覺到懷里人的視線，賀延川低頭回望，眼底含笑。
“沒事了，一切都有我在?！?/p>
賀延川的笑容太過溫暖，蘇暖的心跟著微晃。
她不明白，賀延川不愛她不在乎她，怎么會愿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