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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書房的密室找到了答案。
全是我的畫。
有身著彩衣,帶著懵懂與熱忱獨步高臺的我。
有站在跪拜人群中惶然無措的我。
有漫天大雪里委屈害怕的我。
......
“姐姐終于找到了。”
厲惟稷從后面攬住我。
“你故意讓我進來的?!蔽铱隙ǖ?。
“是啊,姐姐好笨,這么明顯的密室找了這么久。”
厲惟稷將我轉向他。
伸手觸上他的眉眼,這眼睛好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是你,你是那個小乞丐。”
“沒錯?!?/p>
南雍與北黎交戰(zhàn),南雍接連戰(zhàn)敗。
南雍軍隊已退居恒水以南,北黎仍步步緊逼。
我身披彩衣,登祭臺,拜天地,叩諸神,求上蒼庇佑南雍度過此劫。
時值隆冬,百姓亦夾道相迎,丟花擲果,高呼圣女庇佑。
我不過剛及笄,少年心性,山呼海嘯間仿若自己真成了救世主,仰首挺立。
恍若間,見一乞兒,不過八、九歲的模樣,被擁擠的人群裹挾著摔倒在地。
眼見著即將被踩踏,我連忙高聲喝止,卻跌下祭壇。
人群一下噤聲,個個面露惶恐,紛紛跪地叩首,祈求上天寬恕。
我有些無措地望著。
自此連降七日大雪。
大雪覆蓋,到處白茫茫的一片。
雪地里的記憶襲來,百姓的咒罵就在耳邊,被石頭砸的痛感仿佛仍在,父親冷漠的目光如影隨形......
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
厲惟稷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令儀,程令儀......”
“別打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埋頭蹲在地上,雙手胡亂揮舞,想要驅散不好的記憶。
厲惟稷急忙制止住,將我環(huán)抱著,任由我一口咬在他的肩膀處。
我漸漸平靜,卻越咬越重。
厲惟稷悶哼一聲,也沒制止,只一味撫著我的背。
血腥彌漫開來,我才松了口。
“我......”
“沒關系,是姐姐給我的標記。以后可以只給我嗎?”
他看到了,看到我手臂上的咬痕。
在無數(shù)個被噩夢驚擾醒來的長夜,我孤獨無助地用疼痛來驅散恐懼。
不斷美化疼痛,漸漸愛上了疼痛的感覺,甚至不再排斥取血這件事。
如同飲鴆止渴,越陷越深。感覺自己快被淹沒了。
“什么都可以?”我像被迷惑了。
“什么都可以?!?/p>
“只是,”他嚴肅地盯著我,“一切都不是姐姐的錯,你沒有做錯。你只是救了一個孩子?!?/p>
我沒做錯?
“姐姐救了我?!?/p>
“兩國交戰(zhàn)是統(tǒng)治者的決定,戰(zhàn)場無情,輸贏難料,誰都有可能喪命。天災人禍,你們的皇帝沒有提前妥善安置百姓。他們的無能,卻將一切結果推脫到你的身上?!?/p>
淚水奪眶而出。
習慣了被指責、辱罵,第一次有人堅定地告訴我,我沒錯。
壓在心中的巨石仿佛正在變輕。
“那些人狼心狗肺,我可以把他們?nèi)細⒘??!彼秸f越氣。
“別。”我趕忙制止。
“好。”他笑了,“你看,姐姐,你又救了他們。”
“看著你跪在雪地里的時候,我好想帶你走,可是我太弱小了。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不好,所以努力變強,才能早一點保護姐姐?!?/p>
“我知道你不喜歡北黎,那我們就住在宮外,不會有人敢來打擾你?!?/p>
“如果你想南雍了,我也可以陪你回去?!?/p>
“就我們倆,一直好好的。”
“姐姐不用立刻答應我,未來的日子還很長?!?/p>
目光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