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事情是你發(fā)現(xiàn)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陸振華將雪姨關(guān)到庫房之后,在書房詢問起依萍的意見。 “爸爸,我想把她移交給警察就好了,另外關(guān)于魏光雄的罪證,我也移交到了警察局。秦五爺那邊的人剛剛打電話來,說警局已經(jīng)查獲了姓魏的一批違法走私貨,已經(jīng)逮捕他了,相信很快就會被查封資產(chǎn),給我們一個說法。”依萍看著陸振華,認真的說道。
陸振華看著依萍,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聰明伶俐,做事果斷,總是能讓他放心。
“好吧,依萍,我覺得我真的老了,沒有太多精力折騰了,等到錢追回后,我打算再買一座宅子。我想搬離這里,和你媽還有李副官他們一起住,這件事情你來辦吧?!标懻袢A點了點頭,“我的老一套行不通了,我折騰了半輩子結(jié)果讓這個女人耍的我團團轉(zhuǎn),實在可笑。讓法律來制裁他們吧,”
依萍微微頷首,她知道自己的父親雖然有時嚴厲,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希望家宅安寧。他老了也計較不動了,如果是年輕時候的他,他一定會要了雪姨的命。
關(guān)上書房的門,如萍和爾豪他們紛紛圍上來,問依萍爸爸的決定。如萍不安的問道“依萍,爸爸要放過媽媽了嗎?可不可以不送她去警局?就把他轟出去陸家就好了,我保證,以后她一定不會再對你造成傷害了。爾杰那么小,不能沒有媽媽呀!你不要那么殘忍,放我媽媽一馬好不好?”
“我已經(jīng)對她網(wǎng)開一面,夠仁慈了,沒有讓爸爸打死她,也沒有把爾杰不是爸爸親生孩子的事說出去。你還好意思和我提放過雪姨?”依萍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胳膊上都是淤青和好長一道傷口結(jié)痂,“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那個媽帶給我的,我身上不止這幾處,那晚我不知道如何熬過來的,一堆人圍著打我,我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我甚至都存了必死的心準備撞墻自盡了。晚些時候警局會過來領(lǐng)人,麻煩你們配合。”
依萍將心底的話語傾訴完畢后,決然地轉(zhuǎn)過身,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陸家那扇沉重的大門。她那纖細卻挺直的背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仿佛要徹底與這充斥著紛爭與傷痛的地方劃清界限。身后,如萍雙手掩面,淚水從指縫間汩汩涌出,哭聲里滿是哀傷與無助;夢萍也是泣不成聲,肩膀隨著抽泣不住地顫抖;爾豪則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臉上寫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有愧疚,有無奈,還有對這一團亂麻般局面的迷茫。
另一邊,何書桓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依萍身上,當他看到那些隱藏在她衣衫下的傷口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意外與震驚。那天事發(fā)突然,現(xiàn)場一片混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秦然受傷送醫(yī)的事情吸引,根本無暇顧及依萍身上竟藏著如此多的傷痛。她從未主動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些傷口的存在,而自己竟然天真地以為她受傷不重,僅僅只是額頭和臉上那幾道看似簡單的傷痕。此刻,何書桓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自責,他懊惱自己為何如此粗心大意,竟沒有早些發(fā)現(xiàn)依萍所承受的痛苦。
何書桓意識到之后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拔腿便追了出去。他腳步急促,眼神里滿是焦急與關(guān)切,一心只想盡快確認依萍的傷勢。幾步追上后,他急切地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心疼與不解:“你為什么不早說呢?為什么要一直這樣默默忍受著傷痛?還有爾杰的事……你……”
依萍卻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眼神清冷而決絕,打斷了何書桓的話:“好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彼穆曇綦m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稚子無辜,爾杰的出生不是他能決定的,錯并不在他。至于我身上的這些傷,也和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如今陸家亂作一團,那些人的眼淚都快匯成河了,你更應(yīng)該去好好關(guān)心和慰問他們,而不是在這里圍著我轉(zhuǎn)。”言罷,她再次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只留下何書桓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何書桓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又自嘲的笑意,那笑容里滿是落寞與無奈。他喃喃自語道:“是啊,即便問上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關(guān)切話語,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我終究是什么都幫不了她?!?/p>
他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拔铱床坏剿砩夏切┯|目驚心的外在傷口,更無法觸及她內(nèi)心深處那道道深不見底、鮮血淋漓的傷口?,F(xiàn)在那些傷,藏在她的靈魂深處,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卻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如墨般的云層沉沉地壓在陸家大宅的上空,仿佛一場風暴后的余韻仍未消散。警局的警車呼嘯而至,打破了這壓抑的寂靜。幾名警察面色冷峻地走進陸家,徑直走向雪姨。
雪姨被警察架著,雙手被冰冷的鐐銬緊緊鎖住,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如同命運的喪鐘,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回蕩。她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眼神中滿是恐懼與悔恨。她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依次落在如萍、夢萍和爾豪身上,眼中蓄滿了淚水,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暈開一片片暗沉的水漬。
“孩子們……”雪姨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厲害,“是媽媽錯了,媽媽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那么多糊涂事,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爾杰,他還小,什么都不懂,千萬別讓他受委屈。”她的嘴唇微微哆嗦著,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卻只能化作這幾句飽含悔恨與牽掛的話語。
如萍、夢萍早已泣不成聲,她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淚水模糊了雙眼。爾豪則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似乎還無法接受眼前這一切。雪姨在警察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地被帶出了陸家大門,只留下那聲聲哀戚的囑托,在空蕩蕩的大廳里久久回蕩。
依萍靜靜佇立在角落,目光透過雕花的窗欞,望向那片被暮色籠罩的庭院,心中暗自揣度,父親或許是實在不愿面對雪姨這個他人生中難以抹去的污點。曾經(jīng),雪姨或許也曾是他生活里的一抹亮色,可如今,那些過往的情分都被雪姨的惡行消磨殆盡,只剩下一地狼藉和難以言說的恥辱。對于這一切,依萍并沒有過多的感慨。她知道這是雪姨和魏光雄自己種下的惡果,怨不得別人。她只希望家人能夠從此和睦相處,不要再生出更多沒必要的波折。
時光匆匆,轉(zhuǎn)眼間便到了秦然出院的日子。陽光輕柔地透過病房的窗戶,灑在他的臉上,那曾經(jīng)因傷痛而泛起的蒼白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如春日新芽般逐漸恢復(fù)的生機與活力。他整個人精神煥發(fā),眼神里閃爍著對新生活的期待。
依萍一大早就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懷揣著喜悅,腳步輕快地前往醫(yī)院接秦然出院。一路上,陽光如同金色的絲線,溫柔地灑在她的臉上。
兩人并肩漫步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似乎也變得不再那么刺鼻。依萍微微側(cè)過頭,看向身旁的秦然,眼中滿是感激,她笑著說道:“對了,真的特別感謝你和秦五爺,在逮捕魏光雄這件事上,我知道你們肯定出了不少力。要不是你們,真不知道那個壞蛋還要逍遙法外多久呢?!?/p>
秦然轉(zhuǎn)過頭,目光溫柔而堅定地落在依萍身上,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小事一樁罷了。不過,自從魏光雄被逮捕之后,我心里確實踏實多了。你的安全,對我來說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不想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p>
說著說著,秦然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向依萍,眼中閃爍著認真與期待:“關(guān)于我之前的提議,你想的怎么樣了?”他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語氣中卻透露出不容忽視的堅定。
“現(xiàn)在陸家也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爸爸也專門買了一座宅子接李副官他們和我媽去住,可云的病也越來越好,我爸和我媽相互陪伴著我也很放心。關(guān)于去國外學音樂我知道機會難得,所以你的這個提議,我同意了,不過呢,這部分錢算我先借你的,或者說先借大上海的,等我之后我一定還給你們。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我不喜歡欠別人?!币榔伎粗厝?,醞釀了好多天的話終于傾吐而出。
“好吧,我同意。那...何書桓呢?你會告訴他嗎?”秦然又繼續(xù)追問道,他想要知道經(jīng)歷這么多,是否何書桓還在她心中占據(jù)很大的分量。
“他?......從他不管不顧我的解釋和如萍訂婚的那天,我就應(yīng)該放下了。我不否認現(xiàn)在心里還有他的影子,但是我和他之間緣分盡了。我們兩個人在看待事情的很多角度上持有不同意見。在一起時,也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關(guān)于我的家仇恩怨而爭吵。他是家世好的豪門子弟,他相信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好,總是希望我去化解仇恨融入大家,或許他的初心是好的,但是我...很可惜我做不到。而我是從小受盡冷眼的小姐,我為了我媽從小去抗爭,為了我心中的不平去憤恨還擊,我是想要他理解我的痛苦的,可是他做不到,甚至覺得我偏激,做事不看后果,我沒辦法受他控制當一個溫柔可愛像如萍那樣的溫柔小姐。我和他在一起,后期變得謹小慎微,即便是看到他和如萍眉目傳情,我依然可以忍氣吞聲,過年回家那次他沒有按照約定帶我回南京見他父母,我知道他心里動搖了,可是我還是被他后來的甜言蜜語打動了,忽視了我們之間的真正問題。我希望我還是我自己,我始終是那個最初的依萍,我是獨立的,精神上不會被受妥協(xié),控制的?!币榔挤鲋厝蛔卺t(yī)院走廊的椅子上,緩緩站起身,輕輕捋了捋頭發(fā),目光遠眺,望向那遠處的風景,仿佛在尋找自己未來的方向。
“好的,我明白了。”秦然心中一喜,點頭回應(yīng),語氣中透露出對依萍決定的尊重與支持,“我這就去安排,盡快幫你聯(lián)系學校并辦理出國所需的證件,有消息和你說。”
依萍輕輕點頭,眼中閃爍著感激,“嗯,謝謝你,秦然。謝謝你實現(xiàn)我的夢想?!彼穆曇衾餄M是真誠與謝意。
“那么,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我......”秦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是他又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機會。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秦然。我們先從朋友做起好嗎?目前我不太想考慮感情的事情,最近一年發(fā)生太多事情了,我想要過一段平靜的日子,認真充實我自己,想想自己的未來到底要做什么?!币榔疾碌角厝幌胍獑柺裁矗吹剿杂种沟臉幼?,她搶先戳破了他的疑問。
秦然看著依萍那雙憂郁的眼睛,他理解她此刻的想法,也尊重她此刻想要獨自療愈的愿望。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站起來,輕輕拍了拍依萍的肩膀,微笑著說:“依萍,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你壓力,你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追求你的夢想。無論何時,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p>
依萍聽著秦然的話,她感激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謝謝你,秦然。我已經(jīng)虧欠你夠多了,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幫助了。這一次,我想靠我自己?!?/p>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紛擾和憂慮都暫時消散了。他們并肩坐在醫(yī)院走廊的椅子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期待著未來的日子能夠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