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瓦礫驚魂我躺在地上,頭上身上滿是破碎的瓦礫,滿臉是灰,腦袋疼痛欲裂。
我這是在哪兒?旁邊眾人圍觀,議論紛紛:「這風也是邪了,平地里刮起來,
生生的一陣黑風,把屋頂上的一大片青瓦給刮下來,這小伙好巧不巧,正好從這里經(jīng)過……」
我抬頭一看,屋門上掛著一個牌匾:「關(guān)帝廟」。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哎呀楊青,
你躺在這里做啥,涼快?。縼G人不丟人,一堆人圍著你看……」我回頭一看,
一位高挑靚麗、眉毛高聳、唇紅齒白的姑娘站在旁邊,手搖著扇子,不耐煩地沖著我說。
我慢慢站起來,拍拍身子,冷冷地說:「你是誰?」這姑娘扇子一揮。
惱怒地睜大眼睛:「我是誰?楊青,你睜開眼睛看清楚!你是不是傻了?這么多人在這,
你演戲演上癮了啊?」我看著這陌生的姑娘,說:「我不認識你?!箵荛_人群,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她。我內(nèi)心里在想象此刻的我,就像電影里的英雄主角,高大威猛,
只有揚長而去的背影,留給在場的觀眾張嘴仰慕。其實,我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她是誰,
她是我女朋友林艷。2 窩囊廢的自白我是一個程序員,二十八歲,自打懂事以來,
我就是個窩囊廢。我的母親是個超級強勢的控制欲狂,
父親是個整天不著家、回家只會打罵我的醉鬼,
我是父母兩個合力拿捏出來的唯唯諾諾的孩子。小時候,被別的孩子打了,
想回家找母親的安慰,母親一邊咒罵著我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一邊推搡著我去找那孩子打回來,最后結(jié)果就是,
我的母親和那孩子的母親互相扯著頭發(fā)打了一架。晚上父親醉醺醺地回來,母親摔鍋砸碗,
抱怨我懦弱,責怪父親無事一身輕,接著我再挨父親一頓暴打,深夜帶著全身的淤青,
抹著眼淚入睡。所以后來從小到大,在學校里如果被別的同學霸凌,
我的生存之道就是隱忍:在家就挨打慣了,在學校被打又算得了什么。以至于到最后,
學校的霸凌王都沒興趣再欺負我了,因為實在沒有挑戰(zhàn)性。長大了,在公司我從不與人爭執(zhí),
畢業(yè)多年,薪水一直未漲,卻做著牛馬的工作,再不合理也不去找領(lǐng)導爭取,
路上看見紛爭我也從來都是繞著走,唯恐沾上事。連我的女朋友林艷,也像我的母親一樣,
以呵斥我為樂。我就是這么個窩囊廢,我將如此過一生,到孤獨終老。但是今天,
在瓦礫之下,我看到了不是人世間的東西。
3 關(guān)公顯靈在我被瓦片砸中腦袋倒在地上的那霎間,
電光石火中我進入了一個陰暗的世界:前方高高的臺上有張高背椅,
坐著一位身披綠袍、面如紅棗、長髯飄飄的威武將軍,
旁邊的桌上一盞燈燭、一杯清茶、一杯清酒、一本《春秋》。關(guān)公威嚴的臉龐在燭光映照下,
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正看穿我的內(nèi)心。一見此景我大驚,磕頭就拜:「關(guān)爺在上,
受小的楊青一拜!」他手撫髯須,呵呵笑道:「楊青,想當年,你的祖先,北宋名將楊業(yè),
楊家將的第一代大將,在雁門關(guān)之戰(zhàn)中大破遼軍,為后世傳頌。后來,在修建太原城時,
夜間西城墻總是莫名其妙塌陷。于是我托夢于他,教他按我的馬蹄印重新選址修建城墻,
果然順利建成。楊青,你知道我為什么和你說這些嗎?」此時我淚涌而出:「關(guān)爺,
小的無能,我實在愧對祖先,請關(guān)爺助我!」關(guān)公說道:「你是楊家將的后代啊,
你體內(nèi)有楊家將的血氣,但被邪氣壓制了。我將賜予你一寶物,有了此寶物,
你會重新?lián)碛袟罴覍⒌挠職夂椭腔??!刮掖笙玻俅慰念^跪謝:「關(guān)爺在上,
若能得關(guān)爺教誨,大恩大德楊青無以回報!」關(guān)公接著說道:「三天內(nèi),你有三個關(guān)要過,
過了這三個關(guān),此寶物就永遠屬于你。如果過不了,寶物要收回,我也無法再幫助你了。」
「請關(guān)爺賜教!」「這三天內(nèi),你要交一個人,救一個人,殺一個人!」
我在瓦礫中醒過來時,我以為我只是做了場夢,但我的手里緊緊攥著一件物品。
直到離開人群后,我才打開手掌,那是一個朱砂關(guān)公牌,我就知道,那夢是真的。
4 決裂時刻我不想渾渾噩噩、卑微無能地過一生,人生第一次,我覺得我有了希望。
交一個人,救一個人,殺一個人,都是什么意思?我內(nèi)心充滿豪情萬丈,一路邊走邊思索著,
完全沒有聽到后面有人在喊我,直到我的手臂被人拉住?!笚钋?!你給我站??!你什么意思!
大庭廣眾之下你說不認識我,你想怎么著?想甩了我是吧,老娘告訴你,
若不是看在你可憐的份上,我才不會跟你,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只有我甩你的份,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告訴你,你看你整天低聲下氣、畏畏縮縮、沒點男子氣的慫樣,
除了我,誰會看得上你……」耳朵邊林艷哇啦哇啦的聲音越飄越遠,不,不是她越走越遠,
是我已經(jīng)有了隔絕她聲音的能力。最后,我停住腳步,林艷的喋喋不休還未停止,
她以為我仍然像往常一樣,忍氣吞聲之后還要去哄她,忒小看我了!我看著這個女人,
看著她豪邁地說:「行了,我們到此為止!」5 耳光下的覺醒「你說什么?!」
林艷柳眉倒豎,雙眼圓睜,血紅的嘴唇像兩條吸足了血的水蛭,蠕動著,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我居然會一反常態(tài)這么大聲地和她說話,驚得呆了。
我的心里仍然處于澎湃的激情中,大聲說:「我們!到!此!為!止!你走吧!」「啪!」
我的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記耳光。這個耳光,仿佛是根棍子在我腦袋中敲了一下,
居然神奇的讓我清醒過來,我內(nèi)心燃燒著的熊熊火焰瞬間澆滅了。我頓時矮了半截,
捂著臉支支吾吾地說:「林艷……那個……嘿嘿我就開個玩笑……」「開玩笑?!
你這傻里吧嘰的沒長腦的東西,跟老娘我開玩笑,你可真是癩蛤蟆裝青蛙,長得丑,
玩得花呀。你有本事你咋不登天去,你個耗子舔貓屁股,不作不死啊……」
那兩片紅嘴唇又開始快速一張一合,水蛭抖動得越發(fā)利落了。
我呆呆地看著林艷那快速張合的嘴唇,多年來每遇到這種情況,我的腦子就會陷入泥漿,
混沌不清,沒有清明的思考,沒有自己的想法,只覺得身體隨著那聒噪往深淵里墮下去,
墮下去……6 乞丐解圍「……我跟著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你個沒用的東西,
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哎喲你這死乞丐,好好路不走,往人身邊蹭,找死?。?/p>
看我不踹死你!走開!」后面幾句總算不是沖著我來了。我松了口氣,
回頭看看誰解了我的圍,原來是一個老頭乞丐,瘦小的身材,長長的臉上滿是皺紋,
一雙細長眼睛,眼角邊一堆眼屎,頭發(fā)像是被油泡過似的一縷一縷地黏在一起,
臟兮兮的破衣裳,布滿了各種污漬和不明物體,散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味。他端著個破碗,
脖子上掛著個二維碼,跟在我們后面,笑嘻嘻地拿碗碰碰我的胳膊,
說:「先生太太給點錢吧?!沽制G拿高跟鞋去踹這老頭的腿:「什么太太,你長眼沒,
邋里邋遢的什么味,別走過來!」「哎喲喂」,老頭躲開了,捂著腰在喊,沒錯,
踹他的腿他捂著腰。我趕忙把林艷攔住,說:「好了好了,別把人弄傷了,人家年紀大了?!?/p>
老頭在旁邊叫道:「哎喲,小姑娘欺負我孤老頭子嘍,把我腰給踢傷嘍!
不給賠錢不讓你回家!」老頭拿著他的二維碼使勁往我這杵。林艷更加火冒三丈了,
踢得更狠了:「你這訛人訛到老娘這來了,死老頭,你以為我怕你,你趕緊叫警察來,
我告你訛詐!」我攔在他倆中間,被林艷的高跟鞋一下下地踢,被老頭的手一下下地杵,
手里緊握著的關(guān)公牌慢慢發(fā)燙,心頭的無名火開始騰起。我大吼一聲:「夠了,都給我滾!」
周圍靜了半晌,我才回醒過來,這聲「滾」,居然是我說出的??。。
7 神秘乞丐林艷黑下臉來,描黑的兩條眉毛皺成一團像兩條小毛蟲,
咬牙切齒地對我說:「行,我今天受夠了,咱們今天一刀兩斷,你給我記住,
你以后不要再來求我!」說完甩頭就走。手里的關(guān)公牌依然火燙,
提醒著我不要再像往常那樣去求林艷回頭。躲在一旁的乞丐嘻嘻笑著看著這一幕,
兩只小小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給乞丐二維碼付了五百元,
轉(zhuǎn)身走了。不管怎么說,林艷踢人是她的不對。走到我家樓底下,
我突然覺得頭上被瓦片砸到的地方一突一突地疼,眼冒金星,接著眼前一黑,
啥也不知道就倒下了。等我醒過來時,我躺在公寓里的沙發(fā)上,頭上隱隱作痛。
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林艷回來照顧我了?
我撐起上身望去,卻見那乞丐老頭端著兩碗面從廚房出來了?!赴パ綏钋嗄阈牙?,來來來,
吃面吃面。我好久沒下廚了,哈哈,手藝不減當年吶!」乞丐放下碗,果然滿屋飄香,
簡單的兩碗面居然也做得香氣撲鼻。不對,乞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8 厲鬼初現(xiàn)我坐起身來,問道:「你是誰?」「我?」他嘿嘿一笑,
「你叫我劉丐師就好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這……」他眼珠一轉(zhuǎn),
「這不是剛才聽到那小姑娘這么喊你嘛?!刮乙幌潞苛?,
林艷在乞丐靠近我們之后的那段時間,喊過我的名字嗎?我也不記得了。我翻開手掌,
那塊關(guān)公牌還在,我揣進衣袋里?!改惆盐宜突丶业??」「對啊,我看你走路東倒西歪的,
不對勁,就跟著你啊,果然走到樓下你就倒下了。我看見你鑰匙上的門牌號,
我就扶你回家了。一碗面總可以請我吃吧。」劉丐師笑嘻嘻地說,「你不吃我先吃了啊,
好久沒吃到熱乎乎的面條嘍!嘿嘿?!顾税涯橀_吃了。這碗面條熱氣騰騰,香滑柔軟,
配上醇厚的醬汁,我家的食材都是普普通通的,怎么能做出這么好吃的面條?
簡直不似人間有啊,我好像一輩子沒吃過面條似的也大口大口吃著。
劉丐師風卷殘云地吃完面條,啪一聲放下碗,抹抹嘴:「好啦我走啦。后會有期!」什么?
后會有期?!我呆呆地看著他開了門走出去。門還沒關(guān)上,嘭地一聲又被撞開了,
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走進來:「楊青,救救我!有人要殺我!」那是隔壁的大胖,滿臉是血。
9 游戲驚魂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我趕緊去扶著大胖坐在沙發(fā)上,大胖的臉上都是血,
額頭上還有血在一滴滴往下流。我慌手慌腳地找來紗布和包扎條,
把大胖整個腦袋包扎得像木乃伊才停下來,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嘴巴。大胖住在我隔壁,
是個看上去有點憨憨的宅男,他是個游戲好手,所以我與他平常遇見能交流幾句。「大胖,
誰要殺你?」「我……我……我也沒看清……我正在打游戲,后面吹過一陣風,
我脖子上的寒毛全豎起來了……我回頭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朝我撲來……」「他打你頭了?
」「我不知道……我嚇得站起來就跑,那個玻璃柜不知怎么沖到了我面前,我一頭撞上,
嘩啦啦全碎了……」我也開始害怕起來,找了根搟面杖,壯著膽子打開屋門探探頭,
走廊上空蕩蕩的沒人,我偷偷走到大壯家門口,門虛掩著,我緩緩推開,吱呀一聲,
屋子里沒有任何異常,除了玻璃碎片滿地,點點血跡延伸到門口。我走進去,環(huán)顧四周,
沒有聲音,沒有人影。電腦還開著,我的視線落在了屏幕上,陰暗的畫面里,
有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我,黑黑的大嘴咧開笑著,露出烏黑的獠牙,
血紅的長舌頭在里面打轉(zhuǎn)。我打了個寒顫,這大胖玩的什么游戲呀,這玩意也太瘆人了。
我轉(zhuǎn)過身正要走,身后電腦里傳來了陰陰的聲音:「楊青~別來無恙啊~」
10 鬼門楊堂「啊——」我嚇得失聲大叫,屁滾尿流地爬回家,把門緊緊鎖上。
大胖看我這個樣子,更是在沙發(fā)上縮成了一團,紗布包扎下露出的一雙眼睛恐懼地睜圓了。
我喘著粗氣,問大胖:「大胖,你在玩什么游戲?」「我……我在玩《鬼門楊堂》啊……」
這什么游戲,我咋沒聽說過?!赣螒虮尘澳兀俊埂笚罴覍⒍穮柟泶筌姟惯郛?,
我手中的搟面杖掉在了地上。「楊青,怎么了?你去我那屋到底發(fā)生啥事了?!」
「你游戲里的厲鬼,在喊我名字……」「什么?!」我們倆呆呆地面面相覷,誰也沒吭聲。
天漸漸黑了,窗外的風越來越大,在樓宇間穿梭,發(fā)出詭異的呼嘯聲,
真像厲鬼從陰間放出來了。我不禁毛骨悚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大胖:「大……大胖,
你這游戲哪來的?」「有個游戲公司發(fā)給我,我今天收到的郵件,說免費試玩……」
「發(fā)郵件的 IP 地址呢?」「我查了,無法追蹤……」「是不是病毒?」「我檢查過了,
運行文件沒有毒,玩起游戲來電腦也沒有異常,說起來這游戲挺好玩的……」
「……確實好玩,鬼都要從里面放出來了……」聽我這么一說,大胖不敢吭聲了。
我的手無意間摸到口袋里的關(guān)公牌,好像在發(fā)燙,我拿出來一看,紅紅的朱砂越發(fā)耀眼了,
黑暗中散發(fā)著幽幽的紅光,關(guān)公的眼睛似乎在閃爍。11 厲鬼再臨我握緊了關(guān)公牌,
雖然心里打鼓,也仍然大聲對大胖說:「走,咱們再去你屋看看!」大胖跟在我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緊緊挨著,走到隔壁門口,探頭看去,屋里沒開燈,黑漆漆的,
電腦屏幕由于屏保也熄了,安安靜靜。我們倆前顧后盼地一點點蹭進屋去,大胖啪地開了燈,
屋內(nèi)還是和先前一樣,除了滿地碎玻璃和血跡。我和大胖兩人把屋子里外全檢查了一遍,
沒有異常,兩人長吁一口氣。大胖把碎玻璃收拾干凈,問我:「現(xiàn)在怎么辦?」「回家,
好好睡一覺再說?!挂股盍?,我在被窩里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窗外的風聲尖銳,
如同鬼魅一般。那個關(guān)公牌被我掛在了脖頸上,我用手撫摸著,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
猛聽得一聲凄厲的慘叫:「啊——!救命啊!」是大胖的聲音!我翻身奔跑出屋,
使勁捶大胖的屋門:「大胖!大胖!快開門!」只聽得里面哐啷啷一陣混亂的聲音,
門忽地打開了,大胖滿臉驚惶地沖出來:「楊青,又來了,鬼又來了!」
我似乎瞄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窗邊一閃而過,我沖進去把燈打開,燈光下又什么都沒有了。
脖子上的關(guān)公牌又開始發(fā)燙,我低頭一看,又亮起了淡淡的紅光。
我對大胖說:「咱們要解決這件事!」「怎么解決?」「重新開始玩這個游戲,從哪里來的,
把它趕回哪里去!」12 雁門關(guān)之戰(zhàn)電腦界面里天低云暗的背景下,千軍萬馬在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