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季的月亮總是那么明亮,照得土路反光。
而在月光的襯托下,眼前這座大山卻是黑漆漆的,好似一頭臥在那里的巨獸。
張寶山站在山前,拿出弓,先把一頭的弓弦掛上。
然后跨在弓上,利用整個身軀的力量用力往下壓,慢慢將另一頭的弓弦掛好。
握在手中掂量了幾下,他深吸一口氣嘗試著拉開。
只維持了幾秒,他就已經(jīng)憋得老臉通紅,趕緊把弓弦推回去。
他可不敢直接松手,這張弓的磅數(shù)不小。
雖然不知道具體數(shù)值,但他小時候親眼看著老爹用巨大的牛角制作,還糊上了厚厚的好幾層牛筋。
由于每一層牛筋糊上之后都要等著陰干,這張弓光制作就花了一年多。
這樣的弓,直接松手的話,會傷弓,甚至有可能直接讓整張弓炸開。
這是他老爹的遺物,也是現(xiàn)在他手中為數(shù)不多的家伙什,必須得好好愛護。
喘著粗氣,他一陣懊悔。
這些年,他游手好閑,體力都已經(jīng)不行了。
他苦笑一聲:“偏偏我這體力還和上一世一樣?!?/p>
要知道,山上的動物都極其警惕。
而這張牛角弓拉開的時候會有細(xì)微的嘎嘣聲響。
這動靜,山里的動物十分熟悉,一聽見就會立刻逃走。
如果想打野豬這樣的大型獵物,就必須提前維持住拉弓姿勢。
靜靜等著獵物離得夠近時,再直接放手射箭。
他微皺著眉,單手叉著腰。
一陣思索之后,眼神發(fā)亮。
把弓背在身上,權(quán)且留作遇到危險時候防身或者是遇到兔子野雞之類的小東西臨時出手。
然后打開布袋,里面還有一個烏黑的長矛頭。
三十多厘米長,又硬又鋒利。
張寶山咧嘴一笑,提著進了山。
四處打亮了一下,拍了拍眼前一根粗細(xì)合適的筆直的小樹。
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力將這顆小樹放平。
這種樹韌性極佳,只是崩開了些許木屑。
但如此一來,也就容易砍了。
張寶山拿著矛頭猛砍彎曲的地方。
咔嚓一聲,小樹應(yīng)聲斷裂。
把多余的樹杈砍掉,張寶山用一捆麻繩,將矛頭纏在這根筆直的樹上,這就成了一根長矛。
當(dāng)然,張寶山可不會拿著這玩意兒去和野豬正面對抗。
第一,在這大山里想找到頭野豬沒那么容易。
第二,即便拿著長矛,一旦碰到一頭大野豬,那也只有被拱死的份。
他要做的是像上一世一樣,找一棵樹爬上去,靜靜的等待著獵物從樹下經(jīng)過。
瞅準(zhǔn)時機,直接把長矛投擲下去。
這既是他老爹的經(jīng)驗,也是他上一世自己用慣了的手法。
尋著記憶,他在叢林之中慢慢穿梭。
豎著耳朵,仔細(xì)聽著周圍的動靜。
畢竟在這夜晚的大山之中,人和其他動物沒什么不一樣,可能是獵人,也可能成為獵物。
半個小時后,他來到了一處灌木叢。
周圍有幾棵粗壯的大樹,正好把中間這一處灌木叢圍起來。
張寶山記得清楚,這里就是野豬經(jīng)常走的一條道。
山里的動物都是有自己的固定活動路線。
哪怕是一只兔子,也有自己逃跑的幾條固定兔道。
都說獵人的經(jīng)驗很重要。
這就是經(jīng)驗之一。
否則在這大山里胡亂轉(zhuǎn)悠,累死也未必能碰到一頭獵物。
深吸一口氣,他蹲下抓起一把草放在鼻尖聞了聞。
隱約之間能夠聞到一股腥臭味兒。
準(zhǔn)確來說是野豬身上的那股豬糞味。
他站起來,嘴角帶笑,往后退了幾步,一陣助跑沖向了旁邊一棵大樹。
動作十分麻利,像個猿猴似的爬到了樹杈上。
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同時視野開闊。
將長矛提在手里,矛尖向下,靜靜地等待著。
打獵根本不像電影里演的那么刺激,更多的是需要耐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亮逐漸移動到天空的正中央。
正是午夜時分,張寶山用力甩了甩頭。
他是又累又餓又困,但也必須得堅持。
老婆孩子還在家里等著。
看了看屁股下的這棵樹,他突然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是一棵大榆樹。
趕忙用小刀削下一節(jié)樹皮,刮掉外面粗糙的部分,丟進嘴里慢慢咀嚼著。
榆樹皮里有淀粉,很快一股淡淡的甜味兒總算讓他的精神緩和了一些。
就在這時,左前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張寶山渾身肌肉頓時繃緊,放緩呼吸,緊緊盯著那邊。
月光下,灌木叢輕輕晃動,有什么東西從那邊朝著他所在的樹下走來。
吭!吭吭吭......
一頭目測二百多斤的母野豬從灌木叢里探出頭,伸著鼻子左右亂嗅。
張寶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可這頭母野豬卻不再往前,猶猶豫豫十分謹(jǐn)慎,似乎是聞到了他的味道。
一人一豬就這樣互相僵持著,周圍突然也一片寂靜。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幾只昆蟲終于開始繼續(xù)鳴叫。
而這頭母野豬也終于放下警惕,一邊嗅聞著地面找吃的,一邊慢慢往前。
十步,五步,三步!
張寶山默默估算著距離,手心都有些出汗。
終于,這頭野豬停在他這棵樹下,不停地嗅聞著樹根,似乎好奇張寶山留下的味道。
張寶山慢慢移動矛頭,瞄準(zhǔn)野豬的前腿根兒與脊背交界處,并沒有用力拋,而是直接松開手。
因為用力往下拋一定會失去準(zhǔn)頭,哪怕是經(jīng)驗十分豐富的老獵人也容易扎不中。
而他挑選的這根小樹足足有七八斤重,加上矛頭差不多十斤重了。
在這四米多高的高度落下去,威力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觀。
而且他瞄準(zhǔn)的地方正是野豬的心肺位置。
只聽見撲哧一聲,整個矛頭全部扎進野豬體內(nèi)。
只聽見野豬怪叫一聲,憑借著本能登直四條腿就要逃走。
可剛一發(fā)力,整頭豬撲通一聲翻倒在地。
張寶山連忙下樹,繞開豬頭,免得被這野豬臨死前掙扎傷到。
瞅準(zhǔn)機會一把握住長矛,一邊用力往里面捅,一邊死命壓著整頭野豬。
無數(shù)的血沫從傷口處不斷滲出,野豬張嘴想要叫都叫不出來,因為肺已經(jīng)被扎透了。
再加上張寶山不斷用力,矛頭終于刺破了野豬的心臟。
短短一兩分鐘的功夫,兩百多斤的野豬便四條腿挺直,只偶爾抽搐一下。
張寶山擦了擦冷汗,不敢過多停留,把弓箭和其他東西藏到了樹上。
抓住野豬的兩條后腿背在身上,一路小跑下山。